心不设防完本[耽美]—— by:长虱子的猫

作者:长虱子的猫  录入:02-25

陆祥之算是被撂倒了,摇摇晃晃回房间睡觉去了。江鸿羽跟没事儿人一样,和陆晓收拾残局。
陈楠被指挥着上天台收被子。
虽然太阳已经没了踪影,天台上的光线还是明晃晃的刺眼。
时间不够,被子晒得不是很松软,不过触手还有温热。
陈楠瞥见远处绿油油的一片,转头问:“早上在那偷的。”
“不是偷”,小鱿鱼纠正他,“陆叔叔种的。”
“抱着被子还有手拿。”陈楠笑。
苏又榆没回答,因为他不好意思说他是插耳朵上带下来的。
陈楠笑着用手指点了点他头顶的发旋儿:“把你送给我的幸运分一点给你。”
陈楠的手指冰冰凉凉挨着他的头皮,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好像能感受到指尖传来的脉动,心里想:我觉得自己已经很幸运了。
下去的时候,江鸿羽已经走了,他早上和天海其他教练换了换班,还得赶回去上下午的课。
陈楠又睡了两个小时,被叫起来的时候,已经六点了。
陆晓给他和小鱿鱼煮了饺子。
陆晓:“晚自习我请假了,你俩去吧。”
陈楠点了点头:“今晚我和小鱿鱼回金曦园,有事打电话。”
小鱿鱼什么也没问,只是埋头慢条斯理地吹冷饺子,一口一口认真吃着。
不过出了门,陈楠就有些心神不宁,好几个红绿灯,都是被小鱿鱼拽着才没往前冲。
等他回过神,手心里的细腻的触感让他心中一动,然后猛然地抽回自己的手。
他手心里有一层薄汗,被风一吹,又倏地消失了。
苏又榆被他的动作一怔,眼里有一丝光暗淡下来,转瞬即逝。
“刚刚过马路叫你没反应。”他表情清冷、声音镇定地解释。
陈楠不知道为什么生出了些尴尬。他和小鱿鱼之间一直很亲昵,勾肩搭背、一起躺一张床,他都可以无所谓。
可是牵手这事儿,他却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对。
俩男生关系再好,也不会牵手啊。
也不知道刚刚是想江鸿羽和陆晓的事儿魔怔了,还是意识到他俩在大街上,他觉得自己刚刚那反应挺伤人的。
“我想事情出神了。”陈楠清了清嗓子,想说句对不起,又觉得说出来怪怪的。
“嗯。”苏又榆淡淡应了一声。
两人接下来一路无言。
陈楠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理作用,虽然平时小鱿鱼话也不多,可以前那种冰冷、有距离的一道墙好像又出现在了他的四周。
空气中总有种什么都错位了的气氛在。

第31章 31

陆祥之醒过来,打开卧室门,就被客厅亮堂堂的灯光晃眯了一下眼睛。
陆晓正半趴在地上擦地板,听到开门声,站起了身,裤子的膝盖处还有两块水渍。
陆祥之靠在墙边,抄着手看着他:“怎么了。”
小时候陆晓做错事,陆祥之就罚他做家务,长时间下来,只要他心里不痛快了,就爱大扫除,非要把地板缝儿擦干净了才舒服。陆祥之一瞧他这架势,就心里有底了。
“坐下说吧。”陆晓放下抹布,脱下手套,坐在
了沙发上。
陆祥之走过去坐他旁边:“大事?”
“嗯”,陆晓顿了顿,“挺大的事。”
“你说,我听着”,陆祥之从茶几下拿出烟盒,抽了一根点上,然后递给陆晓,“要吗?”
陆晓拿了一根烟,夹手指上,没点:“老陆,我也不铺垫赘述了,我不知道这事你有没有听说过,了解过,但是他实实在在发生在了我身上。”
“我喜欢男的,我是个同性恋。”
生活不是电视剧,没有什么配乐背景,屋子里,这句话就突突兀兀地传送到了陆祥之耳朵里,连个前奏都没有。
陆祥之良久没说话,直到烟灰掉在了他裤子上,才手指一抖,回过神猛拍裤子。
陆晓从茶几上拿过点火机点燃了烟,深深吸了一口。
两父子就坐在沙发上吞云吐雾,好像刚刚那句话陆晓从来没有说出来过。
眼看半包烟都没了,陆晓出声:“老陆,说句话。”
陆祥之把抽一半的眼摁烟灰缸里:“搜肠刮肚了半天,也没想出要说什么。”
“你从小就是不让人操心的孩子,自己的事总是自觉地安排得井然有序。你妈刚去的那个冬天,我寄情工作,没什么心情管你,好不容易在家吃次饭,才发现你毛衣袖子都短到手腕上了。你说没事,你多穿两件就不冷了。”
“每次转学、搬家,你从来没有怨言,只是默默接受我的决定,陪着我颠沛流离,你就是这么懂事。时常听到身边的老哥几个说,昨天又从孩子床底下翻出黄色杂质了,电脑里又发现什么小片儿了,今天老师又打电话说给小姑娘写情书了、成绩不及格了,打架滋事了。我挺欣慰又觉得心疼。别人家的孩子青春期叛逆期间歇□□替发作,你从来没有过。对我不说重话、不赌气、不发脾气。老成得没一点这个年纪的气息。”
“这事情你能拿出来说”,陆祥之又点了根烟,“就说明这是个结果,没有什么可以商量回转的余地,对吗?”
陆晓:“嗯。”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陆祥之问。
“不知道,小时候就喜欢看小男生多一点,长大了,就慢慢意识到了,查了些资料,然后就确定了。”陆晓答。
“你早发现了,为什么选择现在说。”陆祥之短短几句话,又灭了一根烟。
陆晓停了几秒说:“我现在有交往的男朋友。”
陆祥之伸手拿烟的动作停滞了一秒,转头看着陆晓沉静的脸:“江鸿羽?”
“你看出来了?”陆晓有些没想到。
“说不上”,陆祥之点燃烟,摇了摇头,“就是觉得你对他和你对陈楠,有些不一样。听你这么说,很多事就对上了。”
“老陆,这事挺不容易接受,你这么冷静我心里没底。”陆晓笑了笑。
“你不是说从小到大都这样吗”,陆祥之唇边蔓延出一抹苦笑,“如果这是天生的,你是我儿子,这事就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是我和你妈带给你的。”
“这事没什么对不对”,陆晓摇了摇头说,“有人喜欢狗,有人喜欢猫,有人喜欢小姑娘一样,有人喜欢小男生。”
“喜欢狗,喜欢猫,挺常见”,陆祥之说,“小男生喜欢小男生可不常见。”
“中国同性恋者的数量说不定可以和养猫养狗的人数量持平,”陆晓说,“只是大众看待的眼光不同而已。”
“我不想你受到这种眼光”,陆祥之胸口抖了抖,声音也有些哽咽,“我是孤儿,对我来说,有个体谅你爱你的人能陪伴你一生,是男是女其实能有多大上差别。我想着别人对你会有的眼光,我心口就揪着疼。”
“老陆。”陆晓轻轻唤了他一声。
“我没事”,陆祥之摆了摆手,“我也是普通人,这事儿有些冲击力,我要缓缓。你说我构想了十几年的未来,你告诉我女媳妇要换成男媳妇,总要让我重塑一下内心吧。”
说完他又叹了口气:“我是抱不上孙子了。”
“如果您想抱”,陆晓很认真说,“以后可以去国外找代孕。”
“你倒想得长远”,陆祥之强行平复下了自己的情绪,“那你还准备考雅思吗。”
陆晓摇了摇头。
“因为小江?”陆祥之问。
陆晓点了点头。
陆祥之:“那你答应我件事吧。”
两人谈完后,陆祥之就进屋了,晚饭也没吃。
陆晓也清楚,他需要时间。
他走到阳台给江鸿羽打了个电话,刚响一声,对方就接起来:“喂。干嘛呢?”
“在学校,能干嘛?”江鸿羽笑。
“这时间上晚自习呢,你能接我电话?”陆晓说。
“在家,从俱乐部出来时间也晚了,索性没去”,江鸿羽沉吟了一会儿问,“你说了吗?”
陆晓:“嗯,不过还没说你和我的事。你说的对,上大学了再说吧。儿子同性恋加早恋,对老陆太残忍了。”
江鸿羽:“叔叔,怎么说?”
陆晓:“看起来挺平静,给他点时间吧。”
“你呢”,江鸿羽语气愈发的温柔,“还好吗。”
“心里一块石头落下了”,陆晓望着楼下的树影发呆,“又觉得掉下来砸得心口疼。”
“洗个热水澡,早点睡吧”,江鸿羽说,“今天我不吵你了,明儿见。”
“嗯,晚安。”陆晓轻轻对着话筒和楼下的树影说。
树影中有什么亮了亮,又马上黑了下去。下一秒,一个身影从黑黢黢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陈楠一晚上从心神不宁到心不在焉。给陆晓发了条短信,回复说安好,可心里的烦躁也没变少。
他觉得小鱿鱼肯定是不高兴了,虽然看不出来,但是他全身细胞都能感觉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烦躁自己那下意识的行为,还是烦躁小鱿鱼不高兴这事儿,或者两者都有。
放学铃一打,他扯着耽美文库就去楼下教室门口等着了。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小鱿鱼才背着包慢慢走出来。
陈楠走过去右手一把揽住他的肩,左手摸了摸他头顶:“在里面摸鱼呢,这么慢。”
苏又榆挣开他,自己往前面走。
陈楠跟后面说:“别生气啊。不对,你为什么生气啊。”
陈楠快步跟上他:“美食街后面开个甜品店,我们去买点吃的吧。”
苏又榆突然停住脚步,转身目光直直看着他:“你别老把我当孩子哄。我下个月就16了,就比你小一岁。”
陈楠瞧他说话了,心里总算踏实了一些,却只注意到后半句,走过去继续揽着他的肩:“你下个月生日啊,下个月什么时候?”
“诶,你摩羯还是水瓶啊?”陈楠又问。
苏又榆:“……”
虽然小鱿鱼好像软化了,陈楠总觉得有些心虚,把人送家门口了才从人工湖上的桥蹿回去。也有接近一个月没回这了,家里挺干净,看得出有人定时打扫,打开冰箱居然还有便当。
家政是陈绍志请的,陈绍志也不知道是忘了,还是其他什么心态,自己没在家这么久,他肯定也知道,还是让人照旧打扫卫生,做饭放冰箱。
陈楠说不上什么滋味,烦闷又笼罩心头。
这个屋子好像有魔咒似的,只要回到这,那些没法改变的事实就如一张情绪的大网,把他困在其中,无法挣扎。
他拿出一听冰雪碧仰着脖子一口气灌完了,打了个清脆响亮“嗝”,连回声都可以听见。
苏又榆回去的时候,新来的阿姨正坐沙发上等他。嘘寒问暖了半天,他勉强应付了几句,才转身上楼。
回到房间看到桌上的日历,却愣了半晌。
他掏出手机给苏铭打了个电话,却半天都没有人接。
他放下耽美文库,坐在桌前,发了一会呆,从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只玫瑰木的口琴。很久没吹了,试了一下音,发现气孔出音有些凝滞,苏又榆打开桌上的台灯,手指翻动,把琴身拆开用绒布细细擦拭了,再一片一片拼装好。
这种细致的活,他做的不紧不慢,沉浸其中,模样认真又虔诚。
等口琴再次到嘴边时,空灵通透的曲调紧挨着他的唇瓣传出,漂浮在口气中,有一种纷纷扰扰,与世无关的安然之感,仔细听,又有几分寂寥和凄凉。
陈楠按门铃的手停住了,他知道这首曲子。
当时他在M国参加外公的葬礼时,放的就是这个音乐。
小姑告诉他,这是一首爱尔兰民谣,讲述的是父子之情。

第32章 32

这首曲子其实不长。
苏又榆吹奏完后把口琴孔朝下,轻轻拍了拍琴背,用消毒棉片仔细擦过琴口后正要放回盒子时,就听到陈楠在窗外叫他的名字。
他打开窗,就瞧见陈楠站在门口左侧的草坪里,仰着头对着他笑。浅浅的碎发在光洁的额头上律动,面色明朗又温和,眼睛满是他房里溢出去的光亮。
陈楠对他招了招手:“下来,出来走走。”
苏又榆:“你站旁边去。”
陈楠:“?”
苏又榆:“你踩着我们家花了。”
陈楠缩着脖子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小鱿鱼才换了套便装下来。
“饿不饿”,陈楠和他并排走,“我们去吃点东西。”
苏又榆想了想:“我们去吃上次那家烧烤?”
“行,我也好久没吃了”,陈楠说,“我都不知道你还会口琴。”
“你听到了?”苏又榆把手揣大衣兜里,“以前我爸挺喜欢吹,苏铭也会。”
“刚刚你吹的那首曲子……”陈楠顿了顿,“想他们了?”
“我爸挺喜欢这首曲子的,以前时不时就会吹给我听,尤其是他想我爷爷奶奶的时候”,苏又榆带着稀松平常的语气,眉眼间都是温柔、眷恋,“现在我想他也是这样,还挺奇妙。”
到烧烤摊的时候,老板瞧见苏又榆很热情地打招呼:“有几天没瞧见你了。”
苏又榆点了点头,模样乖顺:“和之前一样。”
又转过头问陈楠:“你要吃什么。”
“和你一样”,陈楠笑了起来,“之后还来过”
“嗯,我喜欢喝那个汤。”
烧烤摊后面搭了一个简易的塑胶棚,苏又榆找了张里面的桌子坐下。
陈楠扯了几张纸巾替他擦了擦跟前那块桌子。
苏又榆盯着他手上的动作,说:“我明天不去学校,你别等我了。”
“去哪?”陈楠抬头看着他。
“回B市”,苏又榆答,“后天是我爸爸的生日,回去看看他。”
陈楠“嗯”了一声,又问:“什么时候回来?”
苏又榆摇了摇头:“还不知道。”
说完这句话两人又没说话了。陈楠擦完小鱿鱼面前那块儿,又拿纸巾擦自己跟前那块地儿。
“你们俩我就只熬了一盆汤”,老板把酸菜园根汤端了过来,热情的声音在他俩之间显得有些突兀,“你们先喝点热的。”
“谢谢老板。”苏又榆说完拿起桌上的小碗盛了一碗汤递给陈楠。
“没想到你还挺喜欢喝这个”,陈楠接过碗,“好多人都喝不惯,觉得太酸。”
小鱿鱼没接话,给自己也盛了一碗,闷着头吹着汤,小口小口啜着。
等菜上齐了,陈楠才发现这小家伙点东西的和第一次来点的一模一样。
“你也不知道换换口味”,陈楠拿起勺子吃炒饭,“你不是喜欢喝这汤,只是压根懒吧。”
“我不习惯点菜。”苏又榆把羊肉撸在盘子里夹给陈楠。
陈楠夹起肉笑了笑:“知道照顾人了。古人说乌鸦反哺,诚不欺我。”
苏又榆有些无法理解他的比喻:“你当你的乌鸦,别扯上我。”
“下午甩开你手那事儿”,陈楠吃了两口炒饭,就放下了勺子,“你别往心里去啊,我就是不习惯和男生牵手。”
苏又榆反问:“为什么不习惯,陆晓和江鸿羽也牵手。”
陈楠一时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他总不能说陆晓他俩是情侣,和我们情况压根不一样。
“总之我不习惯,不是故意的。”陈楠说。
说完又问:“对了,苏铭也没回来,明天你怎么回B市啊。”
“回去的时候订了机票”,苏又榆说,“明天中午在小区门口坐机场大巴过去。”
“行吧”,陈楠点了点头,“注意安全,穿厚一点,到了给我发短信说一声吧。回来了也给我说一声。”
“你不觉得你对我特别好吗?”小鱿鱼盯着他的眼睛问。
陈楠对上他纯澈迷人的棕色眼眸,不知为什么有些心虚地躲开了。
“是吗”,陈楠扒拉了一下跟前的炒饭,语气放得轻快,“尊老爱幼,传统美德,爱护幼小,人人有责。”
苏又榆喂了自己一大口炒饭,塞得腮帮子鼓起了一大块。
早上去教室的时候,陆晓已经在位置上了。看见陈楠有些讶异:“来这么早?”
“习惯挺神奇又挺可怕的”,陈楠啧了两声,“你说你们家那床我也没躺几天,回去再躺着我那张陪我度过多少孤单日子的床,竟然睡不着了。”
陆晓笑:“早餐桌兜里。”
陈楠确实来挺早的,第一次瞧见教室里就几个人在。刚刚弯腰拿出鸡蛋,又直起身问:“昨晚到底怎么样啊,我又不敢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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