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流君回头看了一眼马后,山雾太重她只看到紧追不舍的人影,人不少,全是快马,她也没有多犹豫应声道:“好,你一切多加小心,自身安全要紧,不必急着回来找我。”又道:“楚音还在京中等你回去。”
李云飞握着马鞭的手指就紧了紧,“我明白,你也千万小心,不要贸然行动。”
“我知道。”阮流君将身上的披风裹紧,带上围帽。
李云飞就一调马头转入一个岔路,一手托住阮流君的腰对她道:“我数到三,你就跳下马滑进这个山涧。”
“好。”阮流君深吸一口气。
听李云飞飞快的数到:“一,二……”三字脱口托住她的腰就将她托下了马,抓着她的手臂一弯腰将她轻轻丢在了路旁。
阮流君也顾不得脊背上的伤就地一滚就滑进了路旁的山涧之中,那山坡长满枝杈划的她浑身生疼,在快落地时一把抓住了山坡上的树枝,硬生生的忍住手臂拉扯的疼痛。
她就听见纷乱的马蹄声紧跟着追来,踏在山道上震的山坡一颤一颤,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奔过她的路段,追着李云飞远去。
她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看着脚下可以见到低的山涧,并不太深,下面是一条非常浅的小溪。
阮流君撑着力气,慢慢的让自己攀着枝杈滑下去,落地在了山涧中的小溪旁,双腿一软就坐到了地上。
刚才不觉得,如今晨曦的山风一吹,吹的她浑身又疼又冷,脊背汗津津的像是出了血。
她摸不透这山中有没有野兽出没,也不敢乱走,就在附近找了个避风的大树坐了下来,一口气一口气的喘着,觉得发晕就买了一瓶补血营养剂喝下,这才觉得好一些。
弹幕里担心的要死——
我爱主播:我要吓死了!主播你还真敢跳!好在这个山不深。
来看裴迎真:李云飞肯定查看了山不深可以跳才让主播跳的,毕竟他保证了要保护主播的。
我也感冒了:主播和李云飞配合还真是干脆利落,说跳就跳啊,我喜欢。
最爱病娇变态:李云飞真棒!主播也真棒!就是我好担心李云飞会不会出事啊!他这么好的人可一定不要出事啊!
阮流君喘出一口气,对弹幕道:“应该不会,李云飞一个人怎么也能逃脱那些人,带上我反而是累赘。”
霸道总裁:我发现主播注意冷静的考虑,不感情用事就特别好,李云飞一个武将要逃脱肯定会比带着主播容易的多,两个人的话说不定都会有危险,主播先在这里躲着也挺好的,不过主播要小心一点别遇到什么狼啊熊啊之类的。
今天来看裴迎真:不怕,我们有迷|药!
路过:主播身上的伤怎么样了?有没有事啊?
阮流君看了看自己划破的手掌,身上倒是还是,披风被撕破了,脊背上估计又裂口了,但别的地方没有,她又刚喝了补血营养剂感觉倒也不怎么太难受,只是冷。
弹幕里的观众老爷为了转移主播的注意力,一直在跟她说话,缓解气氛和她的情绪。
阮流君竟也不觉得多难熬了,她看了一眼打赏,这两天花的多,打赏就剩下八万五千金了。
她决定等一会儿再开天眼看看李云飞有没有脱身。
弹幕里——
马甲1号:主播还记不记得你第一次开直播也是在山里的一个山洞里,和现在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阮流君环顾了一下四周,还真的差不多,只是她没有在陷阱里而已,“我记得,那个时候观众老爷还之后十几个。”她现在还记得这些人的名字,一些奇奇怪怪的名字。
马甲1号:时间过的好快啊,主播已经直播了这么久了,已经是观众人数差一点点突破一百万大观的热门直播了。
“是啊,过的好快,也好慢。”阮流君侧靠在大树上忽然有些感慨,“不知道当初那些观众老爷现在还在不在?”
最爱病娇变态:我还在主播~
奸臣爱好者:我也在。
吃瓜群众:在!
双眼皮:我也在的!只不过不经常冒头了。
马甲1号:都还在。
阮流君看到一个个冒头说还在,又感动又开心,又见弹幕池里——
路过:主播好,我也还在。
霸道总裁:我记得最开始路过君还只是个只会说主播好的僵尸粉,自从主播一露脸,他就变了→_→
最爱病娇变态:我也记得!
奸臣爱好者:我现在的三大愿望,希望谢绍宗快点被干掉,希望裴迎真快点把主播娶回家,希望有生之年路过君可以和主播面基(就是和主播见面)。
下面一片符合的,有激动的还说如果主播和路过君面基了,我就打赏十万金!
阮流君忍不住笑了,有些搞不明白规则的问李四:“我是可以和你们见面的吗?”
马甲1号:理论上只能和负责你的管理员见面,没有紧急状况也是不能见的,但是嘛……
霸道总裁:路过君不也是管理员吗?和没有卵用的管理员李四换一换,让他负责主播,不就可以见面了?
马甲1号:也不是不可以,就看你们的路过君愿意不愿意了→_→毕竟他长的丑,不愿意面基。
弹幕池里一群瞎起哄的。
路过半天才发了一条:现在还不是时候。
下面又一群问他什么时候是时候的。
路过被弹幕调|戏的半天都没有再冒头。
阮流君和她们聊着竟也不觉得时间过的慢了,到肚子饿的受不了才发现已经正午了。
山中阴冷,太阳也冷冷淡淡的,阮流君坐了半日手脚冰凉,又喝了一瓶补血营养剂抵饿和补充体力。
已经半天的时间了,按理说李云飞应该已经甩开那些人马,或许被他们追上了吧,还没有回来找她,是出事了?
阮流君买了一个天眼,开天眼去了李云飞现在身在何处,可是画面穿梭了有三分钟,画面又跳回了她这里。
阮流君一愣,忙问李四:“为什么天眼没有找到李云飞?”
李四在弹幕里回复她:天眼没有找到对方只有三个原因,一是这个人现在的样貌和你记忆里的已经不一样了,二是这个人在摄像头无法搜索拍摄到的环境,三是……这个人已经死了。
阮流君看到最后一句时心头突的一跳,不,不可能,李云飞的伸手就算打不过那些人马也应该有法子逃脱的,怎么会死。
弹幕里一片震惊的乱猜测的。
路过:主播不要慌,现在还不能确定,也许只是李云飞躲到了摄像头没找到的地方。
是啊,阮流君让自己不要乱猜,想了想站起身,四处看了看。
弹幕里问她要干嘛。
她回答道:“既然李云飞现在无法确定下落,我也不能再继续在这里等着了,天一黑这山中太冷,野兽也容易出没,我要想法子爬上去离开,找个安全的地方过夜。”
她倒是不怕那些人马找回来,他们又没见过她,不认识她,要捉拿的也只是宁乐公主她们,就算他们追回来看到她也没有多大危险。
但继续待在山里等到过夜的时候就真的说不定了。
阮流君转了一圈没找到可以爬上去的路,最后决定从滑下来的地方试着爬上去,但她的臂力不够,折腾了几次都是从半山腰又滑了下来。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太阳就要落山了,她有些着急,抓着已经磨破的手掌考虑着弹幕里提的意见,要不要在这山涧里找个山洞勉强过一夜。
她在山涧里走了一圈,一筹莫展就听到山上似乎有人声,她猛地顿下脚细听。
弹幕里有耳朵尖的先一步听到——
感冒不吃药迟早会发烧:是听到了,好像是在叫许娇,又在叫……阮流君,一个男人的声音。
男人的声音叫阮流君?
阮流君心头一跳第一个想到是人居然是最不可能回头来的裴迎真,她慌慌忙忙朝着离叫声最近的地方大喊道:“我在这里!在山涧里!山下面!”
山上的声音忽然一顿,在响起来时居然就在她的头顶。
“阮姑娘?”
“在下面!”阮流君抬头就在那暮色沉沉之下隐约看到了头顶的山上站着一个男人,是谁她看不太清,却也顾不得的喊:“我在山涧里!”
上面的人急忙喊道:“我看到你了!你站着不要动,我下去救你!”
阮流君听着那声音呆了一下,这个声音……居然是端木夜明?他……叫她阮姑娘……
果然,不过是一会儿阮流君就见那个男人从山上攀着枝杈几个跳跃就落在了她身侧,正是端木夜明。
他惊喜万分的急叫了她一声:“阮姑娘你没事吧?”
阮流君看着他顿了顿,就见他自己先变了脸色,有些不知所措的撇开头不敢看她,又重新问了一次,“许小姐还好吗?我找了你很久……”
“我还好。”阮流君没有追问他,只是装作什么也没有听到一样的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端木夜明顿了一下才答道:“我从那些埋伏的人马手中逃脱之后就一直在小镇必经之路找你们,看到两批人马一前一后追出了这座山,但是没有见到你,料想你可能还在后面,就一路找了回来,没想到真找到了你。”
是这样?阮流君有些半信半疑的看着他,又问他,“你看到裴迎真和李云飞了吗?”
“我躲在山边的大树上,只看到两批人马追出去,没有看清是谁。”端木夜明答她。
阮流君看着他没有接话,他的话露洞百出,先是说看到两批人马没有看到她所以找了回来,又说没有看清人马追的是谁。
她猜不透端木夜明究竟说的真话假话,再隐瞒什么,但如今天色已暗,她要尽早离开这里才好。
便没有追究,假装信了他的话对他道:“多谢端木少将军来找我,你能不能救我上去。”
端木夜明本就是来救她的,自然毫不推辞,“还请许小姐恕我冒犯。”他蹲下身道:“许小姐爬到我的背上,我背你上去。”
这种关头阮流君也顾不得什么大体不大体,多了一句多谢就裹好披风趴在了端木夜明的背上。
端木夜明抱着她的双腿将她背起来,才发现她的手掌都磨破了,抿了抿嘴让她抱紧自己,一手扶着她,一手抓着枝杈,只用了非常短的时间就爬上了山。
天却已经黑了下来,端木夜明说在这里不远的山脚下有个茶棚,他们今夜可以在那里休息一晚,明天再下山去打听李云飞的下落。
阮流君没有异议。
端木夜明带着她去了茶棚,付钱给茶棚的老板才准许他们留在茶棚里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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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里,他一直没有进茶棚,而是坐在茶棚外的竹棚下,让阮流君一人睡在茶棚里。
阮流君躺在陌生又简陋的茶棚里睡不着也不敢睡,只透过缝隙隐约的看到端木夜明的身影,就坐在门外,像个门神一样。
弹幕里一直在提醒她注意安全,觉得端木夜明说话有些对不上,又说端木夜明肯定喜欢主播,主播千万不要让他乘人之危了。
却也有替端木夜明说话的。
阮流君看着那道身影,倒是并不觉得他会害自己,她与端木夜明不算熟,但印象里他是个非常讲义气的正人君子。
到了后半夜,阮流君差点睡着了就听见门“吱呀”打开的声音,端木夜明忽然闪身进来,吓得阮流君猛地坐起就握住了藏在枕头下的匕首。
端木夜明却在床前止步,对她轻轻“嘘”了一声。
阮流君就听见茶棚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端木夜明上前来拉着她躲到了床底下。
那马蹄声就在茶棚外停了下来,有一人问:“大人她们会不会躲在这里?”
有人下马而来,“哐”的一脚就将门踹了开。
阮流君看到端木夜明摸上腰间的佩剑,有火把光照进屋子里来,那个人走进屋子,踢翻桌子,一步步朝她们找了过来,停在了床边。
端木夜明眼神示意她不要出去,在那人低下头来查看床底下时猛地拔出佩剑一剑刺了出去。
阮流君听到一声惨叫,鲜血喷在了她的脚边,端木夜明来去如风的就窜了出去。
有人高喊了一声:“大人这里有人!”
一阵的打斗声响在外面,阮流君心惊胆战的缩在床底下,忽然听到一个人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又冷又静。
“端木夜明,你可知道你是在坏谁的事?”
那声音让阮流君浑身一颤,就听端木夜明有些惊讶的念了一个名字,“谢绍宗?”
是谢绍宗……他居然来了,他为什么会亲自来了?他不是该在京中吗?
阮流君攥紧冰冷的手指不敢出声,就听到那黑夜里谢绍宗冷笑了一声又对端木夜明道:“端木少将军,我劝你不要插手这件事情,你和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
端木夜明没有说话。
谢绍宗又说:“我来,只是为了带走一个人,还请端木少将军不要阻拦,否则,端木家的祸我是不会再替你们扛了。”
阮流君在那床底下听到端木夜明的剑鸣声,他冷冷森森的说:“这些事情我自有分寸,不需要你这个乱臣贼子来提醒!”
他挥剑上前。
阮流君听到那刀剑争鸣声,惨叫声,每一声都让她眉头紧一分,外面的人似乎很多……谢绍宗,是有备而来。
端木夜明一个人能撑多久?
那夜里,争斗声让她浑身发僵,然后她听到谢绍宗提高了声音对端木夜明道:“端木夜明,我提醒你一句,你的母亲已经被接进京了。”
外面的争斗声忽然一顿,剑鸣声被人压着。
谢绍宗言语带笑的对他说:“将军夫人正忙着为你的妹妹准备定亲的事宜,再过两日你的父亲,端木大将军也要入京了,你们一家如今都在京中,而你却在这里跟我纠缠不休?你该速速回京,拦截下你的父亲。”
阮流君有些蹲不住的轻轻跪在了地面上。
谢绍宗还在说:“我不急,我既然来了就势在必得,我这么多的人就算拿不下你,你也总有杀累的时候,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多久,能不能撑到你的父亲进京。”
端木夜明忽然问了一句:“你既然和我端木家同在一条船上就该清楚,我们端木家若是出事,你也一定逃不了。”
“我自然知道。”谢绍宗答的干脆,“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的胜算很少,所以我才会走了这一步险棋,就算败了我也不怕,我只要带走我要的人就足够了。”他轻轻一挥手,外面的黑衣人便蜂拥而入。
那打斗声再次响起来。
阮流君心中天人交战,弹幕里也掐了起来,有说让她绝对绝对不要出去,出去就完了。
也有说已经到了这一步,她就算不出去,端木夜明也撑不了多久,结果还是会落在谢绍宗手里,不如现在出去,至少可以保全端木夜明。
骂圣母的,骂脑残的在弹幕里掐的比外面打斗声还要混乱。
在那混乱中阮流君就听到谢绍宗在外面忽然叫了她的名字:“流君,我知道你在里面,不然端木夜明也不会这样拼命阻拦。”
他又说:“你想看着端木夜明为你而死吗流君?还是……你要李云飞死?”
阮流君身子一僵。
就听他有条不紊的说:“李云飞如今被我的人拦了下来,他现在在一个非常非常隐秘的地方,是死是活全看你了流君。”
阮流君心里却是松下来一口气,如今这样的境地她落在谢绍宗手里是一定的,只是早晚的问题,但她不甘心就这样出去,可听到他开出这样的条件,她松了一口气,至少她出去可以减少一些损失,救下李云飞。
她终于还是从床底下出来,她看到一地鲜血淋漓的尸体和被黑衣人围攻的李云飞,以及在茶棚之外,坐在马上,远远的望着她的谢绍宗。
“让你的人停手。”阮流君看着他道。
他抬了抬手,那些黑衣人便都停了手,却依然将端木夜明围住。
“阮姑娘!”端木夜明叫了她一声,挥剑要过来。
阮流君对他道:“多谢你出手相救,我有一事想拜托给你。”
端木夜明挥开两人要冲过来,谢绍宗忽然抬手,一圈的黑衣人便都开弓上弦直指向端木夜明。
“不要过来!”阮流君喝住了要往前冲的端木夜明,“我逃不掉的,端木少将军听我说。”她对端木夜明使了个眼色,如果他们两个人都被谢绍宗抓住了,还有谁能回京去搬救兵?端木夜明要活着离开,去找裴迎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