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自己和颜宽一筹莫展之时,荷香又跑来说,没事了,自己才算是放下心来,心想,毕竟是孩子的亲奶,再怎么,也不会太过分,再加上聪儿又重伤要照顾,也没时间去多想。
直到第二天,欢儿被颜起给抱回来,全身滚烫,奄奄一息,自己才知道,这孩子昨晚受了多大的罪。
颜欢一整天没吃饭,又整晚都跪在外面,又冷又饿。
最后是颜进,说自己饿了要吃宵夜,赵氏才拿出一点吃的,被他悄悄送给了颜欢。
要是没有那碗饭,哪里还有孩子在?
颜欢高烧整整三天才退,退烧后,却完全忘记了这件事,一家人再也没有提起过。
见赵氏现在又说起来,白氏心里真的凉飕飕的。
她既然知道欢儿又冷又饿,还能狠下心来不给吃的,那哪里是惩罚,简直就是要欢儿的命。
这哪里是亲人,这分明是仇人,是要杀死自己女儿的仇人。
颜宽心里也是十分震惊的,要说以前,还顾念这亲情,现在,却觉得亲情什么的,那只能是奢望了。
这样的亲情,自己要不起,也不想再要了,眼前的,真的就是生养自己的母亲吗?
为什么小时候那么慈爱的母亲,现在居然能这般冷血,残酷到自己都心寒,打颤,这个铁铮铮的男人,泪水一下子就模糊了双眼。
颜宽声泪俱下的叫道:“娘,那可是我的女儿。”
赵氏有些轻蔑的说道:“也就是你,把个赔钱货当成宝。”
颜宽恶狠狠的吼道:“娘。”
白若兰这时候再也忍不住了,噌的站了起来,越过颜宽,直接走到赵氏面前,目光定定的看着赵氏,轻声说道:“娘,你生养了阿宽,我本该对你心存感激的。”
话锋一转,语气也变得冷冽:“但是,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娘,因为,以后,我们这个家不欢迎你来,以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欢儿是你是亲孙女,你都能眼睁睁的看她去死,这样的娘,这样的奶奶,我们要不起。”
“是,丫头在你眼里是赔钱货,丫头就不是人,那你自己是什么?你如此轻贱欢儿,可不也是轻贱自己吗?”
“从小到大,我们欢儿没有得过你一句好听的,没有得过你一口好吃的,我都告诉她,没关系,只是家里穷,以后都会有的,可现在我知道,哪怕是家里金山银山,我们一家人,永远都别想用到一丝一毫,因为在你眼里,压根儿就没有过我们。”
“那天,欢儿本来嚷嚷着说是你推的聪儿,爹说你和他在一起,我信了,但我今天想问问娘,欢儿说的,是真的吗?”
赵氏从未见过白若兰如此咄咄逼人,一时间有些乱了手脚,脸上,也有了些许慌乱。
颜宽看在眼里,心越来越沉。
而一旁的颜耀祖咳嗽一声,严肃的说道:“若兰,你是不相信爹的话吗?当初我不是说了,那晚,你娘和我在一块儿。”
白若兰冷哼一声,冷冷的说道:“我要听赵氏亲口说。”
目光直勾勾的看着赵氏,一屋子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赵氏身上,赵氏一下子觉得,自己手脚冰冷,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就在屋内空气凝重之时。
外面传来一阵轻笑:“之前好像听到在讨论我,怎么一下子,又扯到欢儿身上去了?”
不知道为何,赵氏看见荷香过来,脸上居然更是显露出了害怕的表情。
颜欢看在眼里,心里有些不明。
颜耀祖也是眉头一皱,有些嫌恶的说道:“你怎么来了?”
自从出了那事之后,真是看见这个丫头就觉得恶心,既然已经不干净了,就天天呆在家里好了,居然还出来到处乱跑,成何体统,那事要是被别人知道,自己的颜面往哪里搁,现在只要一想到这里,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颜耀祖眼里的嫌恶,荷香自然也是看在了眼里。
荷香也没有在意,笑着走了进来,脆声说道:“你们在说聪儿撞到头的那件事儿吧。”
一提到这个,赵氏脸色一白,荷香呵呵一笑,继续说道:“说到这里,我才想起来,那天,好像我也在场呢。”
不知道为什么,颜欢觉得今天的荷香看起来有些不太正常,但具体哪里不正常又说不上来,心被揪得紧紧的,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
荷香看着赵氏,轻声问道:“奶奶,你说是不是?”
赵氏此刻手都有些发抖了,目光躲闪,也不敢看她,就连呵斥她的力气,都没有了。
荷香声音突然一变,仿佛变成了小时候的声音,软糯,又有些口齿不清:“奶奶,糖糖真甜,是不是荷香不说,奶奶天天给荷香糖吃。”
赵氏脸色大变,冲过来就要撕打,荷香却轻轻一闪,就躲过了。
只是,脸上却又变成了另外一幅模样:“奶,你说了要对我好的,可是,为什么后来你就忘了呢?我以为,奶只是不想让欢儿知道你对我好,所以平日里才和欢儿一视同仁,背地里,你可是说过,我是你唯一的亲孙女儿呢,可是,原来这一切都是骗香儿的吗?”
第155章 尘埃落定
颜耀祖脸上也大惊,连忙呵斥道:“荷香,你瞎说些什么?再乱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荷香转首又看向颜耀祖,歪着脑袋看着眼前的老头,突然就拍起手笑着:“对了,爷,你也说要对我好的,你放心,你和村头赵寡妇的事情,我是不会告诉奶的。”
颜欢终于看出来荷香哪里不对劲了,荷香神智好似有些不清楚了!!!
白氏和颜宽此刻还沉浸在荷香之前说的事情上,聪儿是赵氏推倒摔伤的,荷香看见了,赵氏给她糖吃,叫她不要说出去。
那自己的宝贝儿子痴傻那么多年,其实就是赵氏害的??而且,这事颜耀祖也是知道的,那这些年,他们没有半丝内疚,还那么苛待聪儿!!简直就是丧心病狂!!那可是他们的亲孙子啊!
白若兰冲上去就要问荷香是不是这样,可荷香却开始在屋内到处乱跑,变拍手边笑,笑得甚至有几分凄厉。
而赵氏,也因为荷香刚才说的,一把撕住颜耀祖,开始打闹。
一时间,屋内乱成了一锅粥。
颜欢静静的看着屋内的一切,一脸心疼的看着荷香。
她以前知道这么多事情,却没有告诉自己,甚至就算是对自己的好,或许都是带着一丝嘲笑的,自己明明该恨她的,却不知道为何,怎么都恨不起来。
看着荷香又笑又叫的在屋里乱跑,颜欢走了过去,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轻声说道:“荷香姐,别闹,我带你去玩,可好?”
荷香眨巴了一下眼睛,笑着说道:“好,荷香最喜欢欢儿了。”
眼神清澈而又干净,就这么满心期盼的看着颜欢。
颜欢心里轻声叹息,或许这样的她,活的才会快乐吧。
才走出两步,荷香又说道:“欢儿,荷香以前对不起你,你别恨我。”
颜欢一愣,难道荷香没疯?刚才是一切,只是伪装的?转首有些疑惑的看向身边的人儿,却见她扬眉一笑,嘻嘻的说道:“以前你藏起来的果子,基本都是被我偷吃了,哈哈哈哈哈,你来抓我啊,来抓我啊。”
说完撒腿就跑,眼神一涩,颜欢紧跟着荷香,大步的往外面走去。
外面的天已经漆黑,也没有星星,甚至还刮着刺骨的冷风,却让颜欢心里无比的平静。
虽然知道了很多事情,但是那些事情,在自己心里早已经尘埃落定,激不起半点尘埃,聪儿现在安好,父母也都康健,自己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只是眼前的人儿,却让自己怎么都放不下心来,不管以前她是以何种心态来待自己,自己都只想把她想成那个疼爱自己的姐姐,以前的种种,都不想再计较,只希望,她余生快乐,哪怕已经残缺,也希望她安好。
在那个家里,太过干净本就是种错,当初她年龄不大,自然也是为了自己活的更好,她没错,错的是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
想必,经过今晚,颜府和老颜家就不会有半点关系,但为什么,自己心里却没有半点高兴,从一开始来到这里,自己就希望分家,离开老颜家,离开那些冷血又刻薄的人,可真正没有一丝关系的时候,自己却又高兴不起来了。
或许,自己从骨子里就渴望亲情,虽然父母和弟弟都好,但自己希望,一大家子都好,这样,父母也都会开心。
只是,世事难如人愿,有些东西,强求不来。
颜欢带着荷香,送她回房睡觉。
荷香抱着颜欢的手,死死不肯放开,最后,颜欢是在荷香床上睡着的,第二天早上,发现自己的手臂还被荷香抱着,一脸的香甜。
心里说不出的感觉,轻轻抚顺她散落在枕头上的头发,轻声说道:“睡吧,不要想太多,以后,欢儿会一直陪着你。”
颜欢起身出门,走出门后,却没有发现,颜荷香始终闭着的眼睛,滴下了一滴眼泪。
欢儿,有些事情,真的是对不起,但是,我心里真的好恨,我那么恨你,你却对我这么好,怎么办?
为什么明明已经报复了,心里却这般难过,为什么,为什么我觉得自己,已经到了无底的深渊,好像有人拉我一把,而拉我的人,却是你。
欢儿,你让我怎么办?怎么办?荷香静静抱着被子的手,越抱越紧,直到力气用尽,又才慢慢松开。
这些颜欢是不知道的,正月要过了,铺子也该开门了,颜欢有些担心的是,当初决定正月十五就开门的,但二伯娘和二伯却现在都没来。
本来可以问问赵氏和颜耀祖情况的,但现在,自己却失去了和他们说话的欲望。
颜欢来到白若兰的房间,发现白若兰眼睛红红的,就连颜宽,也是愁眉不展的样子。
颜欢轻轻的走道白若兰身边,笑着说道:“娘,你别这样子,愁眉苦脸的容易长皱纹。”
白若兰知道女儿这是安慰自己,拉着颜欢的手说道:“欢儿,这些年,苦了你了。”
颜欢收起脸上的笑容,一本正经的说道:“娘,咱们是一家人,你说些什么呢。”
“欢儿,我知道你懂事,这些年来,我和你爹把心思基本都放在了聪儿身上,让你年纪轻轻就担起这个家,真的有些对不起你,我知道,你一定对昨天荷香说的事情也很好奇,娘就给你说说吧。”
“娘,我不想听。”
白若兰有些惊讶。
颜欢继续说道:“娘,过去的事情,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是以后,咱们又何必因为别人的错误,才让自己不快乐呢?”
颜欢说话时的声音软软糯糯,轻击人心,让白若兰和颜宽都深感震撼。
“娘,我喜欢我们现在的生活,我很庆幸,我爱的人如今都在,父慈母孝,弟弟乖巧,全家人身体健康,一切安好,这就够了,这就是上天对我的恩赐,我又有什么好埋怨的?”
“娘,过去的,就让她过去吧,看着以前过日子,那是折磨自己,以后好日子长着呢,我希望娘开开心心,漂漂亮亮的。”
第156章 喜事
白若兰眼睛一红,眼看又要哭了,女儿这般懂事,让人怎么能不感动?
颜欢忙说:“再哭就不漂亮了哦。”
白若兰这才破涕为笑。
颜宽看着白若兰终于笑了,这才心里舒服了些,眉头也舒展开来。
一脸欣慰的看着颜欢,有些怯怯的说道:“欢儿,你爷奶已经走了,你放心,以后他们不会再来了。”
颜欢转首看着颜宽说道:“爹,那些事情,我真的都不在乎了,我在乎的,从头到尾只有你、娘、还有聪儿,我在乎的是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放下,我只希望,你不要把自己困在原地,若是你不开心,那我们一家人都不会快乐。”
颜宽摸了摸颜欢的脑袋:“丫头,你放心,你爹也不是那般没用的,以后爹会好好的做好一个夫君,一个父亲,好好撑起咱们这个家。”
此时无声胜有声,一室安和。
颜欢靠着白若兰轻声说道:“娘,我想让荷香姐就留在咱们家。”
半饷,白若兰才开口说道:“你荷香姐也是个命苦的,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你被放在心上。”
“恩,我知道的,我会好好待她的。”
“只是,怕到时候你大伯那边有话说。”
“没事的,若是荷香姐想回家,就让她回,若是不想回家,就留在这里吧,现在她看起来也不太正常,我想,爷奶也不会想她回去的。”
是啊,荷香就算回去,也做不了什么事情了,说不定哪天那事就曝光了,还给他们丢脸,他们自然是不希望荷香回去的。
“对了,娘,二伯娘两人到现在还没来,没出什么事情吧?现在荷香也上不了铺子,二伯娘也还没来,眼看着正月快过了,咱们铺子也该开门了吧。”
白若兰也是有些想不明白。
许氏一向办事靠谱,之前说好了正月十五开门的,后来因为赈灾的事情,本来是准备让白诗琪几个人开门的,但许氏也一直没来,所以一直就拖到现在,最近天天都有人来,铺子什么时候开门,再不开,可能影响也不大好。
“我也不知道,你二伯娘一向稳重,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
颜宽开口说道:“应该没什么事吧,你们也别自己吓自己,要是真的有事,爹娘过来也会说的。”
一说爹娘,颜宽脸上就露出了些许不自在。
“你二伯要是明天还没来,我就驾马车回去看看。”
颜欢点了点头。
第二天,颜宽就去了一趟小牛村,天都快黑了,才带着二房两口子回来。
下车时,颜起扶着许氏,慢慢的走了下来,颜欢还以为许氏怎么了,连忙迎了上去。
却见许氏有些嫌弃的推开颜起的手说道:“说了没事了,你就别让人笑话了。”
颜起却是一本正经的说道:“怎么就没事了?之前就是你不小心,差点就没了,这好不容易盼来一个,你还不稳重着些。”
颜欢还没听懂,但旁边的白若兰却是明白了,一脸惊喜的说道:“小苑,你这是?”
许氏脸上有些羞涩的点点头说道:“恩,多亏了欢儿的观音。”
这下颜欢也懂了,也是一阵欣喜。
连忙说道:“恭喜二伯、二伯娘。”
白氏说道:“咱们快进去吧,别傻站着了,小苑现在可是不能久站。”
一家人走到大厅坐下,白氏才开口说道:“既然还没稳,就该在家好好休息,这阿宽也真是的,怎么还把你们接过来了呢,这一路颠簸的。”
“你别怪三弟,他驾着驾得小心,路边的水牛都要比我们走得快了,要不然,哪里能到这时候才到?”
“那你们一定还没吃饭,我这就叫人把饭菜端上来。”
之前因为颜宽还没回来,厨房里都热着饭菜,这时候只要端上来就行,一家人坐在一起边吃边聊。
白氏和许氏则是说着怀孕之事,而颜宽和颜起,则说着二老的事情。
“昨天爹娘回家脸色有些不好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颜宽叹了口气,把之前发生的事情都跟颜起说了一遍。
颜起听后,脸上也十分不好看。
想到自己,之前小苑差点小产,也是因为在家里帮赵氏做饭。
本来已经分家了,就不该小苑去做,但是赵氏叫了,又是正月间的,自己也懒得回来几回,就让小苑去了。
只是,做饭做到一半,小苑说肚子有些疼,以为葵水来了,想回家一趟,就被赵氏指着鼻子骂起来了。
说她是不想做饭,偷懒之类的。
后来小苑越来越不对劲,知道王氏发现小苑裤子上有血,赵氏才放她回家。
回家后,小苑还以为是葵水,没太在意,只是后来越来越疼,才请了大夫,大夫说,是动了胎气,自己才知道,好不容易盼来的孩子,差点就这么没了。
现在,又知道了这些事情,瞬间觉得,自己那个家,太让人窒息了,老三一家和老宅断了联系也好。
拍了拍颜宽的肩膀说道:“三弟,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别想太多。”
颜宽点了点头。
颜欢看着许氏面色红润,心里也替她高兴,没想到,二伯娘这么快就能怀上,真是替她感到高兴。
许氏已经三十几岁,再不生,以后就更难了,不管是儿是女,有一个总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