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婉就告诉她,“隔些日子,洗过头发之后再用蛋清抹在上面养护一小会儿,也是用清水洗净,头发就特别亮了。只要能坚持一些日子,将来你也会长出一头好头发的!”
将来洛嫣成了皇子妃,也许会有更好的洗头发的东西,但是现在宁婉已经尽力将最好的都给了她,给她梳妆用的东西都是比着自己的买。
打牌闲话消磨了时间,听着初更的梆子响宁婉就回了自己屋,白氏早铺好了被褥、备好了水,她洗漱一番正要睡下就听白氏说:“夫人,我,我,我和老林……”期期哎哎,半晌又说不出来。
宁婉再忍不住笑了,“若是孙固不来,你们就一直不说吗?”
“不,不是我,是他,他没说,我也没说,现在他说了,我也就说了。”
这两个人结识也有些时日了,宁婉也早瞧出些端倪,只是两个人一个比一个闷,硬是等到了现在,如果没有孙固要来接白氏,也许老林还不会把话说明白,而白氏恐怕也是一样的。
宁婉虽然看好这两人,却还是正色提醒白氏,“老林可是房无一间地无一垄的,就连家人亲族一应全无,你可要早想清楚了!”
孙固再不济,乡下还有一幢房子,在德聚丰时就已经攒了工钱赎回了几亩地,又有古太太这个姑姑帮忙,日子还是能过得去的。如此一比,老林就差多了,他本就有伤在身,身无长物,又因过去的事情连家乡都不能回了。
“这些话早有人向我说了,而且我也都懂。”白氏低眉道:“但是,若是还回孙家过那样的日子,我宁愿讨饭呢!”
别看孙固来时说的好,但白氏真回去后情形果然难说,俗话说“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孙固娘未必不犯老毛病,孙固也未必不会再帮着他娘。白氏又补了一句,“就算他们都改了,我想起当时的情形心里就堵得慌!”
人活一世,为的还不是舒心畅意?宁婉就点头,“不错,别的我不敢保,只要你们两个在我家好好做事,将来养老都包在我们家身上。”
“多谢夫人了,”白氏就说:“我们自然要在卢家一直做下去,但是如果家里有做伙计记帐的机会,还求夫人让我们试试。”
宁婉就笑了,“我就是喜欢家里人都上进呢,你们只管放心,好好认写练字,将来还怕没有这样的机会?”
“听了夫人这话,我这心里就像吃了定心丸!”
“那再做起事来可别丢三忘四的了!”
“不能了!”
第二天孙固来时白氏没有见他,只让吴叔传了回绝的话出去,孙固并不肯信,在门前不走一定要见白氏当面说清,白氏只得出去说了一声,不想孙固却还不走,求着要见过去的东家小姐。
第248章 刚硬
宁婉自赶走孙固后虽然听了他的一些消息,却再没见过他的面,她亦不想见这个人。
德聚丰不敢说有什么特别好的,但在对待伙计上一向是极大方,毕竟宁家从穷日子里过来的,特别体贴穷苦人。
但是依旧出了孙固里通外*害铺子的事,这让宁家所有人都对孙固十分痛恨,当初宁婉赶他走时,爹娘那样的老实善心人竟然也没有帮忙求情。
宁婉看在古太太的情面上没有将孙固的错传出去,就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大度,再不想与他有什么瓜葛,现在听他一定要见自己,本不想见的,但又一想孙固在门前闹,左邻右舍恐怕都在悄悄看着,自己出去说一声也好。
因此也不让他进来,换了件出门的衣裳披了披风走到门前立住问:“你要见我可有什么事?”
孙固怔了一怔,离了德聚丰没几年,东家小姐嫁了他亦知道,却依旧被眼前衣着富丽、丰韵更胜的女子惊呆了,看来成了副千户夫人的东家小姐日子过得更好了!他心里早升起了无数的悔恨,就赶紧上前行礼道:“东家小姐,白氏一向对我有情意,当年我休她出门时,她还抱着我不肯走呢,现在也不知她使什么性子,竟然不答应回去,还请东家小姐帮我劝一劝。”
宁婉虽然没有见到几天前孙固来时的神态,但眼下见他竟然还一脸的自以为是,只当白氏弄小性儿,真是好笑极了。她向两旁一看,果然有人探头探脑地向这边瞧着,就提高声音问道:“少年结发的夫妻,白氏自然是情有意的,可是她那样求着你不肯走,你还是将她赶走了,你可够得上一个当丈夫的?而且你怎么又能肯定她的情愿就会一直留着等你再施舍她一个回家的机会?别忘记了,你休了她时对外面说了她多少坏话,然后又立即娶了一门亲!现在第二次休了妻,再来让白氏回去,有什么底气认为白氏一定要和你回去呢?”
这一串的问话将孙固问得蒙了,其实他就是一个没主意的人,休了第二个媳妇后听娘说还是白氏好就过来找人,与白氏连话也没说就想当然地定下五天后来接她,只当白氏一定愿意,早收拾了东西等着自己过来,再没想能是如此的结果。半晌,他才想出一句话,“我来之前先去过白家,他们答应让我把白氏接回去了!”
宁婉更觉得好笑了,“当初白氏还是个姑娘时,由爹娘许配给你,指望着跟你过上一辈子,谁想半路就被你休了,那时白家嫌丢人不肯让她回去,现在白家还能算是她娘家吗?又有什么资格能答应她再嫁?俗话说‘初嫁由父母,再嫁由自己’,眼下白氏应该为自己做主了!”
有了东家小姐帮自己说话,白氏胆子也大了,就在一旁说:“当初你们对我都那样狠,恨不得逼我立即就死在街头,现在我好不容易得了一条洛路,就是皇上下旨、菩萨显灵我也不随你回去了!”
一直在一旁的吴叔和吴婶就都说:“既然白氏死了心,你也就走吧,强扭的瓜不甜,若有合适的再娶一房,好好过日子吧。”
孙固就失魂落魄地走了。
不想第二日孙固娘找上了门,她可不是孙固那样老实听劝的人,在门前大吵大闹地嚷着卢家扣下了她儿媳妇,要把人还回来!
宁婉听了怒从心头起,几步出门喝道:“昨日我给你们留着脸,你们偏不要脸!你们母子二人连续来闹为的是什么当我真不知道!还不是你们日子过不下去了,再娶不起媳妇,才想着把白氏叫回去给你们当牛做马!”
孙固娘原来就是怕东家小姐三分的,原想着她嫁到了官宦人家总要脸面的,婆婆面前不好太过厉害,但是竟完全错了,怎么也不肯承认,“我们不过是觉得白氏挺可怜的,才想接她回去,你凭什么说我们过不下去了?其实我们家现在的日子好着呢!”
“在我面前还想弄鬼?”宁婉冷笑声,“随便打听打听就能知道,孙固定又被铺子赶出去了,就是古太太如今也不愿意再帮你们了!就你们这样的破落户还想在卢家门前闹事,你们也不先称称自己的斤两!”先前宁婉还没有这样想他们,现在却可以肯定了。
孙固娘听了气焰便立即被打下一大半,但她既然是想撒泼的,因此也不再讲理,只一味地闹,只说要自己的儿媳妇。
宁婉见状便将大门一关,由着她吵,亦不管外面多少人来看热闹。
只是没多久,老林就带了付捕头几个人自虎台县里赶了来,如狼似虎的衙役们可不管三七二十一,齐声喝着,“是谁到卢副千户家门外闹事!锁起来!”说着铁链子就套在了孙固娘的脖子上,两个捕役一拉就要走。
原来宁婉听孙固娘在门前叫嚷起来时就差了老林骑马去了虎台县请人,雇了马车将捕头捕役们火速拉过来。
此时孙固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急惶惶地道:“别拉走,别拉走,我们没闹事!”
付捕头就立起眼睛,“我只问你,你媳妇是不是在这家里?”
衙役面前不管是孙固娘还是孙固都不敢撒谎,只得承认,“是写过休书的,但我们想将人重新接回来。”
付捕头本就长得凶,现在更是凶神恶煞一般地,“写了休书还是你们的媳妇吗?”
衙役们就跟着喝道:“说!”
二人只得战战兢兢地答:“不算。”
付捕头就一挥手,“拉走!回衙里关上几天再说!”
衙役们的威风还不是足足的,齐喝:“走!”
这时孙家母子才知道他们打错了算盘,卢家根本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急忙跪着向大门磕头,“东家小姐,饶了我们吧!我们再不敢了!”
宁婉自是有手段将他们都送到县衙大狱,让他们吃尽苦头的,但其实她却不想做得太过,只要将孙固娘吓唬住了也就够了,因此连面都没有露,只让吴叔吴婶出去,“当着众人的面问他们是不是真心悔过,如果是就饶他们一回,但要一定要立下毒誓,再不过来闹事!”又拿了银子请衙役们喝茶。
平日里卢夫人一向是极温和良善的人,不想今日亮出了这样的雷霆手段,左右邻居并老宅里许多人都颇为惊吓,不免对卢夫人添了一层惧意,各自小心,不敢再有得罪她之处。
毕婆子、林氏等却都好奇地问:“夫人,你怎么看出孙家母子日子过得不好才回头的呢?”
原来孙家母子几次过来都穿得体面,怎么也看不出落魄的样子,更何况别人不知,老宅里的却都晓得夫人并没有出门,也从不打听孙家的事。
宁婉就一笑,“你们只看到他们穿着打扮都还不错,却没注意到他们这两天过来都没有雇车,可到我们家门前来得又早,鞋子上面又没有多少灰尘,这说明他们并没有住虎台县里,应该就在附近借住,是以孙固在县城里的活计一定已经失去了。再想想他们的为人,如果不是如此,怎么又能回来接白氏?因此我就诈问了几句,果然不错。”
别人虽都敬服,但毕婆子又不同,再三道:“我们家夫人果然了不得,平日里行事温柔得体,骨子里却带着刚强,到了关键的时候却能立得起来,这可是最难得的,就是京里贵女们也没几个能有如此风范。”
可婆婆在众人面前什么也没有说,却在没人的时候悄悄向儿媳妇说:“其实白氏本就是孙家妇,固然是当初孙家有不是,但如今他们亦醒悟过来了,接她回去岂不正好?倒比另嫁要更体面些。再有我想着我们家一向宽仁待人,你若是不肯让白氏回去,只拿几两银子给孙家那母子俩就好,何苦还闹到了衙门上呢?”
从孙固找上门时起,婆婆其实就是赞同白氏回去的,宁婉十分清楚,因此每于婆婆问起自己时,她从没有表示过自己不赞同的态度。她亦想过以婆婆软弱的性子和万事不操心习惯,就算白氏没走,她也未必真会多问。
但是孙固娘来闹这么一回,倒将婆婆带得忍不住来问了。
宁婉从不愿意与婆婆发生冲突,她是个明事理的人,知道吵吵闹闹的不但没有用,而且还能带来更多的问题,因此只要无关紧要都会哄着婆婆。但是如今到了必须表明自己态度的时候,她亦不会无没有底线的退让,因此就笑着说:“白氏虽然嫁过孙固,但休书都拿到了手,早与孙家没有关系,她愿意回孙家我们当然不能拦,但是她不肯回,我们岂能硬将她赶走?若是我们将她逼到了孙家,在那里出什么事,岂不是我们的罪过?”
说着将白氏出孙家的时的凄凉讲给婆婆听,“要是没有我大姑,白氏还真就可能在街头饿死了,或者被哪个暗门子弄去最后不人不鬼的也难说。现在她进了我们家的门,若从我们家出去再落个那样的下场,我心里可不落忍。”
婆婆是心最软的人,听到了这里早念了一声佛,“我不是非要将她逼走。”
宁婉就势道:“是啊,她愿意留下就留下吧,我正好身边也要个人帮忙,先前还是可有可无的,现在肚子越发大了,没她倒是不成呢。”
“那就留下吧,”婆婆也就答应了,“我是说你不应该叫了衙役对付孙家母子,毕竟他们就是寻常的小百姓,被衙役拿铁链子套在头上,将来走到哪里岂不让人耻笑?特别是那个婆子,瞧着岁数也不小了,一定吓得不轻。”
宁婉在心里一笑,她就是要狠狠地吓吓孙家母子,特别是孙固娘!孙固其实还算老实,出坏主意的都是孙母,她又仗着自己年纪大了不要脸,如果不一次将她治住了,以后时常到卢家门前闹,自己可没有精力应付!更何况自己肚子里已经有了宝宝,哪里有空与她生气?
但是在婆婆面前如实说是说不通的,婆婆一辈子就是被人欺负惯了,如果没有铁石和自己,她恐怕已经没有多久寿数了。这样的人真是又可怜又可悲!但自己做为她的儿媳妇,却又不能与外人一样,只能想法子将她安抚住。
于是宁婉就摸了肚子道:“婆婆,你只看到孙婆子可怜,却没看到我可怜,今天她骂我的时候,我肚子疼得不成,后来吓得回屋里不动,心里怕得紧,只怕孩子保不住了。可是我就是躺在家里在也免不了听到外面的声音,肚子越发地不舒服,才叫老林去找了衙役将他们母子弄走的。”
第249章 保胎
吴老夫人从不是一个有心机的人,因此乍一听儿媳说肚子疼,当即就吓得忘记了替孙家担忧,一叠声地问:“你现在肚子里还疼吗?这可不是小事,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要么赶紧让人请个大夫来看看?再熬几副药吃?”
说到底,纵是再要体贴别人,也比不得自己的孙辈重要!
宁婉反要安慰她,“孙家那两个捣乱的走了,我心里一静下来,肚子也就好些了。眼下看着倒不必请大夫,毕竟人们常说‘是药三分毒’,如今孩子还小着呢,能不吃药就不吃吧。”
“倒是也对,但我又怕有事,毕竟铁石出门了,只我们两个妇道人家,真有什么事可怎么着呢!”
孙固娘吵闹时,宁婉果然肚子有些不大舒服,但其实只有极轻的一点点。一则她在婆婆面前故意夸大了许多,再者她出身农家,从来没有遇事请大夫的习惯,因此就自作主张地道:“那就先再看上一两天,如果还不舒服再请大夫。”
“就按你说的罢。”婆婆应了,总还是不放心,便与吴婶、毕婆子、林氏等人叨咕,“都怪孙家那两个,上门找白氏也就找了,为什么在我们家门前闹,要是儿媳妇真有什么不好的,铁石回来肯定不能饶他们。”
“可不是?”过去的事唯有吴婶是知道的,当年老夫人守着老宅住没少受人欺负,铁石将军刚长到七八岁就开始替娘撑腰了,慢慢地,再没有人敢惹到卢家。不想孙家不知死活地过来,若是铁石听说他们气得夫人肚子疼,哪里能轻饶?“相比起来,少夫人将他们赶走了还是轻的呢。”
毕婆子心里却是有数的,就笑道:“夫人这是第一胎,最是要小心的,我晚上做两个最能稳胎的汤让夫人先喝着,明天必能好些!”
“那便赶紧去做,”婆婆催着,毕婆子刚一转身,又将人叫回来,“还有什么利于保胎的汤饭,你只管每日做来,也不必怕花钱,想买什么只管到我这里来领银子!”
毕婆子赶紧答应了,又说:“其实保胎也好,养生也好,未必非要贵重的东西,很多日常吃食反倒最补,没听人们都说‘鱼生火,肉生痰,萝卜白菜保平安’嘛!”说着就下厨去了。
当晚吃饭时就加了两道菜,一个是黄酒蛋黄羹,将鸡蛋取出蛋黄加上黄酒、水和盐炖上半个时辰,金黄细腻有如凝脂;还有一道两肚汤,用鱼肚、猪肚煮成雪白的汤,上面又飘着鲜红的枸杞子,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动。
平日里上了菜都要先摆在老夫人面前的,但是眼下毕婆子将这两道菜摆到了宁婉眼前,却向着老夫人说:“这两样菜都能补血、安胎,有孕的女人若有胎动不安、烦躁等情形时吃着最适合。”
婆婆就又将菜向儿媳妇面前推了一推,“你赶紧吃吧,好好养胎。”
两样菜用料都很寻常,但做法却不大常见,宁婉倒有些奇怪,就笑道:“真是很特别的做法呢。”
毕婆子就说:“固然都是安胎的药膳,但其实也能滋阴补肾,养荣美颜呢!孕妇吃了固然合宜,就是寻常妇人吃了也好呢。”
宁婉听了心里明白,就拿着汤匙先舀了两肚汤喝了,“这汤不错,将鱼肚和猪肚的精华都煮到汤里了,味道十分鲜美。加上枸杞,不只看着好看,又十分滋补。”又吩咐毕婆子,“下一次家里来女客摆酒时就做上一道,再加几片绿叶子想来会更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