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又说,“是啊。”
之后车里寂静下来,没了声音。
阎书一直就不住在医院的宿舍里,他有自己的公寓,开车十几分钟的路程。
到了那儿,陈又帮忙提着几个袋子进电梯,上楼。
阎书在玄关换鞋,从上面的柜子里拿了一双拖鞋放地上。
陈又瞪着脚边的拖鞋,是新的,粉色的,鞋子前面还有个立体的小泰迪熊,“阎主任,这拖鞋好可爱。”
除了可爱,他还能说什么?
阎书说,“我给我那个老朋友买的,买多了,你凑合着穿吧。”
隐约察觉男人的语气有点沉,可能是想起了不开心的事,陈又不问了,他把脚放进去,穿着走两步,很舒服啊,意外的不排斥。
将观察的余光收回,阎书把那些袋子全部放沙发上,脱了身上的黑色风衣,“陈医生吃过晚饭了吗?
陈又是吃过了,但是他现在又饿了,所以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阎书往厨房走,“我要下面条,陈医生要不要来一碗?”
陈又忙说,“好啊。”
结果阎书把水放进锅里,就上书房了。
陈又在客厅看看字画,看看花瓶,红玫瑰,听着水烧开的声音,他朝书房喊,“主任,水开啦!”
书房里传出阎书的声音,“你去看一下,我这边弄个东西。”
陈又无语,他去厨房把火调小,看到砧板上有切好的葱花,寻思寻思,就在下面的柜子里找到一筒龙须面,整了两碗葱油拌面。
面一好,人就出来了。
阎书盯着桌上冒着热气的葱油拌面,眼眸微微一眯,他突然就笑了起来,“看着不错,没想到陈医生还有这手艺。”
陈又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冷战,他搓搓胳膊,操,好冷啊,不会是要变天了吧?
一盘面在惊悚的气氛里吃完了。
阎书去酒柜拿了瓶红酒和两个酒杯,自己一杯,给陈又也倒了一杯。
陈又是不太想喝的,为什么呢,因为对方身上诡异的气息,好像杯子里的不是红酒,是从哪个部位放出来的血。
——你喝了,今晚就得死。
好一会儿,陈又才端起来抿一口,挺好喝的,他没再喝,说要走了,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二天早上,陈又是在床上醒来的,身下是柔软的双人大床,身上是白色的被子,这场面,电视剧里经常看到的啊,几乎都跟酒后乱性扯在一起。
他低头看自己,上衣在,裤子在,袜子也在。
没事,我还是我。
陈又打量房间,面积超大,就一张床,一个床头柜,一面衣橱,其他什么东西都没有。
东西太少,房间大的让人心慌。
在床上做了会儿,陈又的脑子不乱了,就感觉胸口好疼,他去检查戴身上的红宝石,卧槽,没法说,真的没法说。
红宝石不知道怎么大了好几倍,还破了许多个边边角角。
陈又抓紧被子往怀里一塞,慌慌张张的说,“444,我快帮我看看,我这是怎么了?不会是感染了什么东西吧?”
系统说,“眼睛以下的部位屏蔽。”
陈又,“……”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系统好像很不爽啊。
他只好自己再看看,难道是昨晚做梦,梦到自己在簸箕里捡黄豆,总是捡不起来,使劲掐的?
太狠了吧……
陈又小心翼翼的把上衣放下来,中途刮到一点,他都疼的倒吸凉气,真的好疼啊,钻心,操,疼起来差点要了他的命。
没有想再躺床上睡个回笼觉的念头,陈又下床把床被整理了出去。
公寓里很静,阎书不在。
陈又想留个纸条,但是没找到纸笔,他一寻思,还是发信息吧,号码就在个人信息里面,他早就记下来了,对方要是问起来,就说是听别人说的,至于别人是谁,再说。
打完最后一个句号,陈又把这条短信发出去,他拿着手机等,没有回信,“先回医院吧,上班迟到就不好啦。”
陈又还没去开门,门就从外面打开了。
阎书半夜去医院做了个手术,刚回来,他猛地抬眼,嗓音冷的掉渣,那口气,是在质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又黑人问号脸。
主任你没毛病吧,怎么一晚上过去,你失忆啦?“阎主任,昨晚我们在超市碰见,您请我过来喝一杯,我酒量不行,喝了一点就醉了。”
“是您把我弄到房间睡的,您想不起来了吗?”
阎书的脸色阴晴不定,他的眼神恐怖异常,“出去。”
陈又一溜小跑着换上自己的鞋走了。
阎书在原地杵了几瞬,他阔步去客厅,看到沙发上的零食,头痛欲裂,下一刻就按着头蹲在地上,身子向一边倒去。
片刻后,阎书的双眼一睁,眼底猩红,面部神情狰狞可怕。
他躺了很久才起来,坐到沙发上去拧开一瓶可乐喝,暴戾的情绪才有所平复。
一上午,陈又的胸口都疼着,隔一会儿就检查检查,戴在身上的红宝石还是没有缩回原来的大小。
他受伤了,鸟雀展览会再精彩也救不了他,况且还办的那么普通,全特么的一群病鸟,哎。
隔壁的周医生刚失恋,半死不活的,正在怀疑人生,也没什么心思管别的,不对病人使脸色已经是了不得的事了。
陈又喊他吃饭,他说没胃口,满脸的憔悴和颓废,女朋友跟别的男人好上,还怀上了,打击是有点大。
“孤独万岁,失恋无罪,谁保证一觉醒来有人陪……”
陈又哼唱着哥,一个人去吃饭。
接下来几天,周医生都是一副“我快死了”的样子。
陈又偶尔给他带吃的,安慰安慰,不过效果甚微,失去一段感情,在没有新的感情填补之前,那个位置都是空荡荡的,会不适应。
那天之后,陈又天天都能碰到阎书,他的身边总是有几个人,固定的是那个美女。
这不奇怪啊,人是外科主治医师,教授,地位好高的。
奇怪的是,阎书每天都是一开始对陈又漠然,很快就不知道是怎么了,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盯着他看,然后会朝他走过来,态度翻天覆地,像是对着多年未见的老友,又似乎不是。
第二天,按照那个顺序重复着来。
难不成是记忆只能保存一天,还是有关他的?真逗。
也不知道在玩什么,玩的还很起劲。
陈又觉得目标的脑子有问题,他也没办法,只能配合着来,对方冷眼相待,他就识趣的走开,对方笑脸相迎,他就回个更大的笑脸。
不然能咋办,任务进度屁变化都没有。
陈又去西边的食堂,一进去就闻到了臭豆腐的味道,他又看到了一个身影,天天见,都熟悉了。
不止是阎书,那位美女也在,他们面前各放着一碗臭豆腐。
陈又走过去打招呼,笑眯眯的说,“阎主任,您也喜欢吃臭豆腐吗?”
阎书撩起眼皮,目光冷淡死寂。
得,现在是看陌生人的时间,陈又扭头去拿了碗臭豆腐,上角落里吃去了。
臭豆腐有多香,有多好吃,不好这一口的永远懂不了。
陈又咬了一块吃,脆脆的,薄薄的,调料味全进去了,他满足的把眼睛一眯,觉得人生达到圆满。
那边的阎书没吃臭豆腐,他只是在看。
身旁的美女在吃,看表情也是个懂行的,其实根本不会吃。
陈又这个老行家一眼就看出来美女是硬着头皮往嘴里塞的,吃到自己喜欢的食物,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和幸福感跟伪装是两回事,他现在怀疑阎书是因为臭豆腐才让美女跟在身边的。
看来臭豆腐不简单,也许牵扯到很多年前的一段往事,爱恨情仇什么的。
陈又没有盯着人看,他低头把香菜拨到一边,夹一两根跟豆腐一起放嘴里,开心的吃着。
桌前突然多了个人,陈又没抬头就知道是哪个,最近老是发生,见怪不怪了,他吃完豆腐,眼神询问。
阎书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也不说话,只是凝视着陈又陈又在心里呼叫系统,“不知道怎么回事,目标好像在对我放电,想跟我啪啪啪。”
系统说,“错觉吧。”
陈又嗯嗯,“我也觉得是错觉。”
他再去瞄,男人还用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看他,像是下一秒会上来跟他来一个深到嗓子眼的湿吻,也像是下一秒会凶残愤怒地把他按在桌上,将臭豆腐扣上他的脸,再让他哭着求饶。
邪门。
陈又问系统,说自己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总是毛毛的。
系统说,“祷告吧。”
陈又正愁怎么打破僵局,美女就过来了,还开了口,声音清冷,是个冰山美人。
他这几天跟阎书撞见了多少次,就跟美女撞见了多少次,所以大家也都不陌生,那一套尴尬的介绍就跳过去了。
冰山美人说,“主任,您下午还有一个手术。”
阎书没回应,目光锁定陈又,“陈医生不是随父母在国外定居多年,刚回来的吗,那边也有这东西?我看陈医生好像很喜欢吃。”
陈又说,“姜医生也是从国外回来的,也喜欢吃臭豆腐,阎主任可以问问她是怎么喜欢上的。”
阎书依旧没挪开目光,话是对美女说的,“小姜,你说说。”
姜美人说,“我是回国无意间吃了一次,发现口感和味道都很好,才开始慢慢去接触了解的,之后就喜欢上了。”
阎书问着青年,“她说完了,陈医生,你呢?”
陈又笑着说,“说了阎主任恐怕会不信,我是在娘胎里就喜欢吃这东西的。”
阎书说,“我信。”
陈又,“……”
这就信了?没理由啊,他瞅冰山美人,对方也是一脸懵逼状态,明明只有智障才会相信。
阎书说,“小姜,你去跟病人做做沟通工作。”
沟通工作早就做好了,姜美人知道对方这是在支开自己,她意味不明的看了眼陈又,才转身离开。
桌上就剩下陈又跟阎书。
阎书的眼眸半眯,一言不发。
陈又一脸惊恐,怎么好像不是他在搞目标,是目标在搞他啊?看看这眼神,已经在剥他的衣服开干了好么?
个人信息里没有说目标喜欢男的,大概是先天性的基佬。
阎书始终都没有吐出一个字,甚至是一个表情,像是被贴上封印的魔兽,不能使用魔力,他起身走了以后,陈又浑身无力的趴在桌上,仿佛经历过惨绝人寰的血腥吊打,被搞死了。
趴了好一会儿,陈又才撑着桌面慢吞吞站起来往食堂外面走。
今天是个阴天,风挺大的,湿裤子被风一吹,好冷,他让小陈又抱紧自己,别冻着了。
走了没多久,陈又拐了个弯去僻静的小路,趁没有人的时候蹦蹦跳跳,暖暖身,“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嘿……”
他边唱还边挥动胳膊腿,高兴的时候会来几下霹雳舞,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一道身影。
快下班的时候,进来一个人,陈又没抬头,“把门关上。”
他的话刚落,关门声就响了。
陈又收拾完桌上的,看到坐在他对面的是谁,直接就吓了一大跳,“阎主任,您怎么会在这儿?”
阎书的双手指缝交叉,长腿叠在一起,神态淡然的说道,“有点不舒服,就来陈医生这儿看看。”
陈又摆出一个鸟科专家的姿态问道,“不知道阎主任是哪方面不舒服?”
阎主任的墨眉轻挑,“说来话长。”
陈又两只手放在桌上,身子前倾,“您慢慢说。”
第129章 主任你好啊(3)
陈又说完那句话后,脑袋就换了个角度撑在脖子上,等着所谓的说来话长,他想知道, 能有多长。
阎书的眼帘微阖, 一动不动。
陈又喊了声,“阎主任?”
阎书还是那样儿, 快能入定了。
陈又,“……”
他看看手机, 等着去食堂吃东坡肘子呢。
“陈医生。”
听到耳边的声音,陈又刷地抬头,“阎主任您说。”
阎书又没动静了。
陈又拿出非常高的职业素养, “阎主任您放心, 出了这个门,我不会向谁透露病人的病情。”
阎书笑了一下。
陈又就莫名的打了个哆嗦。
“我以前硬不起来,最近一天硬几次。”
阎书的语调不快不慢, 完全没有丝毫的尴尬,好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跟他没关系,“陈医生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陈又有点儿懵。
信息量好大啊,这人过去不举,现在一天老举着。
过去和现在都有问题,未来还没个定数,挺可怜的。
陈又的眼神里多了同情,他记得特清楚,掌握的资料上没提这个哎,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问系统,“是不是出现小bug了?”
系统说,“不是。”
陈又咦了声说道,“我怎么感觉你在咬牙切齿啊?”
系统说,“错觉。”
陈又一惊,“我了个大槽,我的脑子里有一声冷笑,是你在笑,一定是你!”
系统说,“我是数据。”
陈又,“……行吧,那是我出现幻觉了。”
脑子好乱啊,坏掉了。
他去看男人,“阎主任,您能再说详细点么?”
阎书揉揉额角,“我这些天每次都能硬很长时间,我很苦恼。”
我也很苦恼啊,你让我想想,陈又扒拉头发,“阎主任,您是对什么指定的事有感觉,还是对指定的什么人?或者是无缘无故,随时随地?”
阎书说,“只对一个人。”
噢,我明白了,那个人是上帝派来拯救你家小朋友的,陈又的视线扫到一处,他吞咽口水,不是小朋友,是大朋友。
阎书调笑,眸光晦暗不明,“看,我现在硬了。”
陈又继续吞口水,你几个意思?我不懂。
阎书一副求助的姿态,“这是今天的第四次,陈医生,你帮帮我。”
怎么帮啊,我有的你都有,你有的我没有,陈又清清嗓子,“阎,阎主任……”
“这个,我认为您现在当务之急,是去解决一下,其他的我们再谈。”
阎书叹息,“解决不了。”
陈又的演技跟智商哗啦啦的掉一地,“为什么呢?”
阎书看着他说,特单纯特无辜,“我也不知道。”
陈又的眉毛打结,“阎主任可以试着去找那个能让您硬起来的人,也许看到了,就会有办法解决。”
阎书笑起来,桃花一朵朵的盛开了,“所以我来找陈医生了。”
陈又懵逼。
阎书从座椅上站起来,手按着桌面俯身,用一本正经的腔调说,“陈医生,你帮我检查一下是怎么回事。”
说着,阎书就去了帘子后面。
陈又瘫在椅子上,他是不是搞错了?阎书那前后意思,是只对他硬?
“我什么时候这么牛逼了?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
陈又慌张的问系统他要怎么办。
系统说,“祷告吧。”
陈又翻白眼,他捏捏自己的十根手指,待会儿可能要用上你们了,争点气,早点完事早点收工去吃饭。
一番心里建设过后,陈又撩开帘子,意想不到,又似乎是意料之中,他看到了传说中的万鸟之王。
这一刻,陈又忍不住想,多年以后,自己还会记起今天,记起这个平淡普通的傍晚,记起鸟王的雄姿英发。
陈又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模样。
阎书看进眼底。
惊喜,激动,兴奋,跃跃欲试,害羞……那些情绪全部揉碎了敷在青年的脸上。
陈又突然意识到了一股危机感,来势凶猛,周遭的空气都炸开了,噼里啪啦作响。
他往后退,“阎主任您……哎……您干嘛呢这是……卧槽!你他妈的给老子松手!啊——”
陈又壁虎似的被压趴在墙上,阎书在他耳边吐气,“陈医生,你平时都是这么给病人检查的?”
“您先放开我。”
陈又的双手被反剪在后,他气的咬牙,“阎主任,不带这么玩的啊!”
“那要怎么玩?”阎书舔了一下他的耳廓,“这样?”
陈又,“……”
卧槽卧槽卧槽,这特么的到底是怎么了嘛,目标为什么会变成这个鬼样子?
他快吓尿了。
“阎阎阎主任,我看您身体健康,什么问题都没有,真的,您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