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现在的局势是可以称得上倒向太子这一边的,朝廷之上足以跟大皇子分庭抗礼,后宫锦妃独大,宁波侯府之事上面他也是唯一的获益者,因为宁伯候手中的兵权左右落到了他的手中。
柳越心中一边盘算着这些事情,一边感慨,虽然才短短的几个月的时间,但是太子已经不是那个需要靠着皇帝与太后的积威才能够压到大皇子的人了,他短短的时间已经成长的很快,快到足以将相府一脚踢开而毫无顾忌了。
“你的胆子还真大啊,居然不是躲在相府内还敢往宫中跑!”
一阵嘲讽的笑声传来,柳越越坐在软轿内,不用看也知道谁敢在皇宫内这么的肆无忌惮了,她挑开帘子,望了一眼在门角旁的梅树下荡秋千的楚寒姝,下轿淡淡的一笑:“这里是皇城,可以说是京城内最安全的地方了,我为何不能够来这里?更何况太后疼我一场,她如今身子不适,就算是有危险,我也该走这一趟的!”
“有句话你说错了!”楚寒姝呆在秋千架上,看起来一副纯洁无暇的模样,“这里是皇城不错,但是这里可并不是最安全的地方!相反这里是最危险的地方,你是看不见每一日有多少尸体被运出去,或者又有多少人尸骨无存!”
☆、第八十四章 摔倒
“公主这是在提醒我吗?”柳越越淡淡的笑着,面上的笑容温和看起来又有些无奈与孤独。
楚寒姝静静的看着伫立在白雪之作的柳越越,她身上披着一件红色的斗篷,但是比自己头顶的红梅还要多了两分孤傲,她不由得想起小时候与她争锋相对的日子,事实上,她从小不喜欢这个女孩儿。
她讨厌母后在她来了宫里之后忽略自己,只疼爱她一个人,她讨厌跟自己感情亲密的太子哥哥的注意力被她分散,那是一种对闯入者的天生的敌意,即便在母后去世之前从未显露出来。
如果太子哥哥敬重她并且她注定要成为这个国家未来的女主人的话,她的这份敌意可能永远会埋在心底不会跟任何人说起。只是太子哥哥对她的厌恶让她找到了发泄自己多年以来积攒的情绪的方法。
多年来她一直说服自己,适合太子哥哥的女人只有若言姐姐一个,这个女人只是太子哥哥的绊脚石,事实上到了现在她也未曾打消过这个想法,只不过这倒是多年来第一次对这个女人产生了一丝怜悯与同情。
毕竟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却是想要杀她的人。
“算是吧!”楚寒姝只是坐在秋千架上,她轻微的晃荡树上的雪花就会唰唰的往下落,她看着柳越越的目光第一次不含有敌意。
柳越越一路来到了凤栖宫,不巧的是高若言居然也在,她正在给太后揉着脑袋上面的穴位来减轻她夜间的头疼难耐。其实柳越越还是很佩服高若言的,在她跟太子婚事已经被讨论的轰轰烈烈的,她还能安之若素,静静的等待着楚寒灏实现自己的承诺,在如此风云变化的局势中,还能够让自己未曾牵扯进入半分。
“参见太后!”柳越越跪在地上,给太后磕头行礼。太后的视力没有恢复反而更加的严重了,以前的时候只是看人的时候模模糊糊的,现在却只能够看到些许的亮光了,被病痛折磨的老妇人对于朝廷之上的事情没有了精力也没有了那个能力再去管了。
“是华丫头吗?快起来,到哀家身边来!”太后朝着柳越越伸出手。
柳越越起身握住,顺势坐在了太后身边,她与高若言挨着了,高若言无声的往里面挪动了一下,不屑与她有所接触一般。两人之间气氛有些凝结,有些无声的交流在两人浮动。她们用自尊维持着自己的矜持,谁也不愿也不会先低下头来。
“华丫头,身子的伤势恢复的如何了?哀家光是听着就觉得惊心动魄的,他们经常跟哀家说你已经康复了,哀家就是觉得不相信,认为这是安慰哀家的话,今儿你到了哀家身边儿,哀家总算可以放心下来了!”太后将柳越越的紧紧的握着,她的年纪虽大又病痛缠身,但是掌心却依旧很温暖。
“华儿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柳越越低眸带着歉疚之意,柔声道,“太后现在要好好的将养自己的身子,千万不要为华儿担心了!华儿该早些来看望太后,让太后为华儿担心了那么久,是华儿的罪过!”
“你能够平安就已经是再好不过,只可惜,你跟太子的婚事又推迟了!”太后叹了一口气,“哀家这身子一日不一日,也不知道能不能给挺到那一日去!”
“太后福寿安泰,一点会很快康复的!”柳越越劝道。
“哀家要跟陛下好好商议一下,让钦天监再看个好日子,让你跟太子举办婚事!”太后笑道。
柳越越垂眸微微的笑着,并未应话。太后费尽心机不过是要保证太子能够在将来顺利登基,免得兄弟之间骨肉相残,丞相之女的身份也不过是为太子加上更多的砝码,如果太后知道太子如今羽翼已丰,不知道还会不会如此的热枕?
太后之后留了柳越越与高若言一起吃了午饭,老人家的胃口不是很好,只喝了小半碗粥而已,她们两人也没有多吃。
刚吃午饭,太子与大皇子两人一起来给太后请安,见到太后身旁的两人,事先并没有得到消息的两个大男人难得的同时露出些微的吃惊然后蹙眉。
太后惯来是喜欢年轻人的,自己最喜欢的两个孙子同时来跟自己请安,心中自然是高兴的,本来打算午睡的也取消了。她自嫁到天家以来,见惯了不少骨肉为敌的事情,有多少血腥事迹她亦是参与其中,双手之上染过不少鲜血。如果两个女子之间的暗流涌动,已经超出了年迈体弱的她能够掌控的范畴,不过眼下片刻的安宁,足够让她得以片刻的安慰。
她欢喜的让两个孙子坐到她的身边,眼睛看不见她就用手抚摸着他们的脸部的轮廓,感受着他们隐藏起来的情绪。
她热络的跟他们兄弟谈起小时候的趣事来,希望唤起他们心中对于血脉的情感来。只是时局弄人,有些事情他们虽然看起来是掌舵人,也不过是被众人意志所汇集成的浪水推着走而已。一失足成千古恨,他们也不过是代表着一群相关利益者的意志而已。
虽然太后勉强打起精神,但是毕竟精力有限,不过半个时辰,就已经困倦没了精力,叫张嬷嬷扶着去休息了。
“大皇子,听说你在尧山练兵,尧山的红梅这会儿该是开的时候了,下回子别忘了给我带几支,我们院子里面的梅花,总觉得少了几分精神!”柳越越见太后休息了,也打算离开,临走之前忽然想起张瞬筠曾经夸赞起尧山的红梅了,故而同大皇子说了一声。
“这倒是一件小事,不过梅花也是有灵气的,我摘给你,却也是个死物了,你若是真的喜欢,不妨自个儿到尧山走一遭,如今梅花开了一大片,赛霜傲雪,倒也不失为一处好去处!”
柳越越略微思索了一下尚未应下,高若言轻轻的一笑说道:“二小姐与大皇子经常见面吗?”
“我受伤之时,大皇子倒也来探望过几次!”柳越越淡淡的说道,又有些哀怨的瞅了一眼楚寒灏,“大皇子是念着我们一道长大的情分,他也是我如兄长一般敬重的人物,不似有些人,连望懒得望一眼,由得我自生熄灭。”
“殿下,二小姐的身子好不容易恢复了,如今也是难得来宫中一趟,我记得御花园的梅花也开了,殿下不妨带二小姐去逛逛!”高若言微微一笑柔声说道。
“她自己有腿不知道自己去看吗?”楚寒灏冷冷的说道,他眸子瞥了柳越越一眼,带着些凉意。
柳越越轻声叹息了一下,垂眸没有说话,长长的睫毛轻轻的颤动着,似带着无限的委屈一般,她勉强的笑了笑说道:“我突然感觉身子不太舒服,今日就不劳烦殿下了带我去御花园了,我就先行告辞回府了!”
“既然身子不舒服就早些回家,到处乱晃扰的别人也不得安生!”楚寒灏语气虽冷又带着些许的别扭说道。
柳越越心中虽然把他骂死了,面上却还是淡淡的,隐忍的,轻轻地点头。
这时候楚寒姝入内,瞧着几人站在门口,笑道:“皇祖母睡下了?你们站在门口做什么?难道是在密谋什么大事不成?”
高若言走到了楚寒姝的身边,亲热的握着她的手笑道:“方才还在说起一起去御花园的事情呢!二小姐身子刚刚痊愈,从从医的角度来说呢,适宜的走动,对伤口的恢复有益处呢!”
“那正好啊!”楚寒姝略微讽刺的说道,“反正张舜华你不是难得有机会能够跟太子哥哥说上话,有这个正大光明的理由还不快抓紧机会?可别又想些其他的点子胡搅蛮缠!”
“不必了,我正打算回府呢!”柳越越强忍下心头想要回嘴的怒气,显出一副柔弱无依的模样来,她现在本就消瘦单薄,忍气吞声的模样更是叫人信服。
“雪大了,我送你回去吧!”楚寒邈不满的望了一眼楚寒姝,以前还会以兄长的身份教训几句,现在越发的觉得若是华儿嫁给太子,将来不知道还有遭受多少磨难,心中更是升起一股怜惜与决意。
“我自己回去就好!”柳越越拒绝了大皇子,接过了宫人递来的斗篷裹上,外面的风突然大了起来,本来停下来的雪又再一次的唰唰的往下落,如鹅毛一般。
“既然来了,干嘛那么快离开?”楚寒姝上前几步想要将柳越越拦下,却是突然脚下一滑一把将柳越越给推下了阶梯。柳越越反应也算是快,见身子不稳,一把将楚寒姝给抓住了,两人一道滚下了十多级的阶梯。
众人吓了一跳,急忙奔了下来。
柳越越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等停下来的时候才感觉到腹部传来了一股撕裂一般的疼痛之意,怕是伤口又被撕开了。她感觉楚寒姝压在自己的身上,将她推了一把:“起开,你压到我的伤口了!”
但是身上之人没有半点反应,她抬眸一看,楚寒姝脑袋上面滴着血水,原是磕到了脑袋昏迷了过去。
“报应!”柳越越低声咒骂了一句,腹部的疼痛不断的袭来,她能够感觉到温热的血水渗透的纱布满满在肚皮上流淌。
这时候乌拉拉一群人围了过来,身上的楚寒姝被楚寒灏抱起,她自己也是感觉身子一轻,已经被人腾空抱在了怀中,她无力的倚在大皇子的胸前,眸子里面含着泪花,用浓重的鼻音说道:“伤口好像裂开了!好疼!”
大皇子着急的说道:“不要害怕,御医马上就来了!”
“嗯!”柳越越点了点头,又转过头看着楚寒灏说道,“公主也是无意的,希望殿下不要责怪她!”
楚寒灏面色阴沉,笼罩着一股寒意,没有理会柳越越的话,抱着楚寒姝先行离开,高若言一脸担忧的跟了过去
☆、第八十五章 回家
太医重新将柳越越裂开的伤口重新包扎了一下,并且嘱咐一定要好好的养着,如果再一次撕裂的话会很麻烦。
大皇子见着柳越越好不容易有些红润的脸庞再一次苍白了起来,心疼不已,坐在床边说道:“你先好好的休息一下,待会儿我就送你回家!”
“谢谢你!”柳越越抓着大皇子的衣袖,“谢谢你一直陪着我,要是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不是说过么,我就想你的大哥一般,既然如此,何必再谈什么感激?”大皇子面色沉稳,永远给人一种信任感,他的声音低沉浑厚,语气平淡但是却充满了安全感,柳越越看着屋梁红色的顶梁柱,心中微叹,要是他真的是自己的大哥就好了,在他的羽翼下,会有一种什么都不怕的感觉。
青儿见着多灾多难的小姐,哭的眼睛都肿了,就是秀儿也劝不住。期间皇帝来看望了一下柳越越,她因为伤口的疼痛不能够起身请安。
皇帝让柳越越不必起身,他身上一贯的长者威严让她心中打鼓,不知道他有何目的。
“这一次的事情朕也听说了,全是寒姝太过鲁莽,如今她自己也算是吃到苦头了,你也就原谅她这一次吧!”
柳越越面上露出一抹惊色,说道:“陛下,华儿相信公主绝对不是故意的,也绝不敢责备公主!”
“朕知道你在太子哪里受了不少委屈,朕一直以为你跟太子从小一起长大,看在你们两人母亲的份上,她也会善待你,不过只是一时叛逆心性,待你们成婚之后,他就会收心了。只是眼见着他越发的胡闹,教你无端受了不少委屈。皇后还在世的时候,就一直将你视如己出,在朕的眼中你跟朕的女儿也没什么两样,怎忍心见你受委屈,你跟太子的婚事,朕想要听听你的意思!”
皇帝不是张世良,柳越越拿不准他的真实意图,怎敢随意说太子的坏话,擦了擦挤出来的几滴泪水,说道:“陛下对华儿的厚爱,华儿如何不知道?都怪华儿自己,以前做了很多的错事,让太子对华儿疏远了,如今太子不待见华儿,全是华儿自讨苦吃,怨不得他人。华儿虽然想要照顾太子,在陛下与太后的膝下尽孝,不过也不忍心让太子过的不开心,华儿心中亦是十分的纠结犹豫。不过华儿全听陛下的!”
“华儿你是个好孩子,只可惜太子不知道珍惜,此事朕也会再思量一下,皇后在世的时候就时常跟朕说起过女子一声所求不过是一个爱她怜他的夫君,太子若是做不到这一点,朕却让你嫁给他,朕于心不忍!”
柳越越不知道皇帝的话是真心实意还是存在试探之意,不过总觉得在这个世界,还有人能够跳出政治利益的范畴,关心女子的婚姻是否幸福,却也是十分的难得了。
柳越越在宫中休息了一夜,因为担忧着太后的身体故而没有将受伤的事情告诉她,怕她发现了,翌日一大早,她便是准备悄悄的离开皇宫。
不知道是凑巧还是大皇子了解她的秉性,竟然清晨在宫门口等着她了。当青儿掀开车帘,带着一丝兴奋又隐约的疑惑的说起的时候,柳越越开始的时候不相信的。她从车窗探出头去,他骑在自己的坐骑上,那是一匹高大的威猛的黑马,听他手下的人说起过,这匹黑马是有战功的,曾经还救过大皇子的性命。他身上穿着铠甲,身上披着斗篷,清晨的寒风对他似乎丝毫都没有影响一般。
柳越越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现实生活,她属于典型的慢性子,遇到紧急的事情能够沉着处理,但是若是事情尚且能够维持下去的时候,她不拖到最后是不会着手处理的,正如同家里人为她安排的相亲一般,她明明不喜欢那个男孩儿,只是不习惯拒绝,以自己的冷淡与无趣逼迫对方分手,然后再父母面前营造一个受害者的形象,以便获得更多话语权的资本。
她想来她虽然未作恶,但是却也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般的纯善,一如现在,她在大皇子面前不也是竭力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孤弱无依的人一般么?她想若是在现实世界里面能够遇到如大皇子这般有担当,如一座山一般可靠的男孩子,她大抵这一辈子不会再为什么事情发愁了吧。
只是在这个梦境之中,大皇子却是她无论如何都抓不住的虚无,想到此,柳越越心中不免一阵失落,不管在这里留下什么样的记忆,总是会沦为黄粱一梦。
“大皇子怎么在这里?”她远远的就笑道,笑声明亮,就连眸子里面都透露着逢人的欣喜与纯真。
大皇子沉静的面上有些许的松动,嘴角轻轻的一勾,笑容虽然转瞬即逝,但是他在战场磨练出来的凌厉之中多了些许的暖意,他道:“想着你为了不让皇祖母担心,必然会早些离开的,就在这里等了一会儿,没有想到你还真是这个打算!”
他在并未消散的晨雾中朝着自己走来,柳越越在这短暂的时间内却是回想起了两人为数不多的几次交往,她曾经在是真心将他当作如兄长一般尊敬的朋友,只是现在脸上不免要带上一层面具了,心中不由得一阵失落。
“你倒是很了解我呢!”柳越越笑了起来,因为力气尚未恢复,她的笑声压得很低,含着些微的喘息,脸上却是饱满的神采,“不管如何,有你在身边,就好像真的无所畏惧了一般!”
大皇子没有再答话,马车为了害怕柳越越颠簸故而走的很慢,他以同样的速度走在一旁,如一位骑士一般,直到将柳越越平安的送回了相府。
“你回去吧,我就不入内了!”大皇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