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行看着王少青拿着馒头纠结的神情,很是感同身受,他原来连口玉米面都吃不起,来了李府直接晋级成小麦粉了。腾出一手拍了拍王少青的肩,“王少侠,少爷很是大方,从来不在吃食上苛刻我们,且家里就是做面粉生意的,原先我也跟你似的,后来吃着吃着也就习惯了。”
王少青默然,低头又咬了一口“银子”。
餐桌上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峥嵘都不知道,她现在在琢磨另外一件事情。与宋子洲合作也已经一年有余,该跟他分红了!
峥嵘的银票藏在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那就是月宫。自从上次有贼光顾之后,她就果断给这银票挪了地方。
夜里,两人面对面在石凳上坐下,峥嵘将拿在手上的一个黑盒子轻轻推向宋子洲,宋子洲疑惑的看了一眼她,伸出修长的手,掀开了盒子盖,只见里面放了满满一盒子银票,每张一百两面额,码的整整齐齐。
“你这是何用意?”
“当初就是在这个地方,我们说好五五分,这份儿是你的。”看着宋子洲微微皱起的眉头,想着他可能还是不放心,便又添了一句,“若是你有什么疑虑的话,明日我再带上账本来。”
宋子洲心里有些异样,把盒子合上又推了回去,“这些银票你先收好,无论是麸麦堂还是琉璃制造,之后扩大规模都还需要钱,等之后稳定了再分吧。”
想到宋子洲堂堂一楚王,本身俸禄就高,现在还驻扎在南疆,天高皇帝远的,他可不就是土皇帝?也不会差这点银子,就将盒子收了回去,“得,那我就先拿着。”
“可要我再派些人手与你?”宋子洲问道。
峥嵘思索了一番,拒绝了。她现在是缺人手不假,可是她忽然意识到,他几乎所有的管事都是宋子洲派来的。若是有一天两人闹翻了,这可与她不利,还是自己培养些人罢。
宋子洲却不知道峥嵘的这些顾虑,只当她真的暂时不缺人手,还真的对她刮目相看了,这小姑娘还真有几把刷子。
“你那边怎么样了?鲁族可有来犯?”
“鲁族上回被伤了元气,倒不曾大举来犯,就是时不时的在边缘骚扰一下。”宋子洲看峥嵘如此关心战事,这也不是什么机密,就告诉了她。
峥嵘在现代还好受了二十多年的教育,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还是懂的,就张口问道,“你还需要粮食吗?我这里还有些存货。”
好钢用在刀刃上的道理,宋子洲还是懂的。如今南疆粮草充足,只是有士兵吃不惯,峥嵘的支援还是等到最需要的时候再说吧。
“麸麦堂的生意可以往远一些做了。”宋子洲摩擦着大拇指上的扳指说道。
“哦?那王爷有什么建议呢?”
宋子洲不假思索的答道,“北疆!北疆不比南疆,那里一到冬日就粮草缺乏。”
峥嵘露出了然的神色,但还是有些犹豫,“北疆连年战乱,一般的生意人都站不住脚。更何况我们做粮食生意的,在那些人眼里可不就是移动的肥肉?他们随时会来咬我一口。”
听着峥嵘的比喻,宋子洲勾起唇角,“莫担心,去了自会有人接应,只是到时希望你务必帮着些我大夏。”
峥嵘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低着头沉吟了一会儿,才抬头直视着宋子洲的眼睛,“那你还是派点人手给我吧!”
☆、第八十八章 北疆
宋子洲从丛善手下频频调兵,一次两次丛善或许不是很在意,但是这次一调却调了有近十人。况且这些人可不是什么小卒子,全都是丛家经过精心培养的。
“副将,你去查查我那大外甥将这些人都调到哪里去了?”丛善虽说是真心疼爱宋子洲的,但宋子洲如今年仅十岁,还是个孩子,丛善心有疑虑也是正常的。
北疆与南疆不同,这里民风剽悍,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大有人在。一夫城里人来人往,萧瑟的秋风挂到脸上跟刀子划的似的,张景瑞一手裹了裹身上的袄,一手拽着马的缰绳,进了城门。
这地方可真冷啊,张景瑞打量了一下这一夫城,街上来往的人多数腰间都配有刀。许是这里离边疆太近,女真族会随时来犯,带上刀剑才比较有安全感吧。
牵着马拐进一个胡同,张景瑞突然停了下来,手缩进袖子里,“出来吧!”
前后被四个人围住,他知道这些人从他进城就盯上他了,松开马缰绳,双手抱拳,“诸位好汉跟了我一路,是所谓何事?”
这四人是一夫城当地的地痞,看他形单影只的孤身进城,再看那匹高头大马,料定这人身家不凡,便跟在他身后,打算找机会干一票。自认为小心谨慎,却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顿时恼羞成怒,领头的一个脸上有条疤的人喝刀,“麻溜的把银子交出来,爷还能放你一马,否则,哼哼,就要问问爷手上这把刀了!”
原来是几个打劫的小贼,光天化日之下,在城内就敢打劫,完全不把官府放在眼里,可见这一夫城还真是乱啊。张景瑞眸子精光一闪,出手快若闪电,只见四只飞刀从袖口射了出去,钉在四人的脖子上,一刀封喉,无一例外。
张景瑞这才慢悠悠的拉着缰绳从尸体上跨过去,“下辈子投胎记着长脑子,敢独身一人来这北疆的,岂是你等这些宵小能得罪的......”
峥嵘自从见了张景瑞的身手一直对他的飞刀念念不忘,因此,再决定由谁去北疆打前站的时候,峥嵘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张景瑞去北疆也有两个月了,可有他的消息传来?”峥嵘哑着嗓子问道,绿意连忙递过去一盏红糖姜茶,峥嵘接了过来喝了一小口。
得行垂手站在一旁,担心的看了一眼峥嵘,“张景瑞才走了两个月,这里距离北疆路程遥远,纵是有什么消息,现在估计也还在路上呢。少爷您别着急,先养好身体再说。”
“无妨,只是近来天气突然变冷,受了些风寒,过些日子就好了。大少爷呢?可安全到达杭州?”
“大少爷也才走了一个月,现在应该也在路上吧,大少爷有龙门镖局一路护送,定会安全到达的!”
峥嵘点了点头,“也好,去了杭州也比在这里暖和一些。”
说完感觉嗓子又有些不适,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这时屋外传来得谨的声音,“少爷,我回来了。”
峥嵘眼睛一亮,高声说道,“得谨,快进来!”
得谨奉峥嵘的命令与宋子洲合作已有三个月,如今回府应该是有进展了。
得谨进了屋子先给峥嵘叩了头,这才在峥嵘赐下的凳子上坐下,“少爷,这琉璃还真是不好控制,不管是制作形状还是裁剪都很容易碎,最近我们才慢慢掌握了一些技巧。这次回来,我带了一些琉璃,打算把咱们窗子上的明纸换了,这样屋子也能暖和一些。”
“嗯,那你这些日子就多忙碌忙碌,回头想吃什么告诉绿意、兰心她们,好容易回来一次,让她们给你弄些好的。”说了会儿话,峥嵘感觉有些精神不济,就谴退了他们,只留下绿意在身旁伺候她睡下。
而丛大将军这时收到了属下的来信,心里暗暗琢磨,李府?莫非是子洲扶植的亲信?看来这孩子做事也还有些章法,没有胡来。这次调的这十人是要来北疆开分店的?我这大外甥应是怕我这边粮草不济吧!算了,让他折腾去吧。
“副将!”
“末将在!大将军有何吩咐?”
丛大将军捋了捋胡须,慢慢将手里的信凑到蜡烛前烧了,“吩咐下去,楚王的要求尽力满足,他们要在北疆开分店,让各方全力配合!”
在北疆就算是丛大将军说了算了,即使是皇上在这里的威信怕是都没有丛大将军高,麸麦堂有丛大将军罩着,还有哪个不开眼的敢来找茬?!
☆、第八十九章 中蛊
十一月初八,鲁族再次发起总攻,此时宋子洲已经离京一年零三个月。
此次鲁族是由鲁王亲自带兵,前来督战。宋子洲不敢小觑,命斥候多方打探,且令各方位加强守卫,巡夜人数更是增加了两倍之多。
然而鲁族这次却并不打算与他硬碰硬,鲁王达尔森坐在上首,下边跪着一个全身挂满银饰,指甲修长,脸上抹得五颜六色的男人。
“乌克吉,你的名字可算是传遍我整个鲁族了。”达尔森倚在椅子上,一手扶着头。
乌克吉不知道鲁王找他前来卖的是什么关子,只好顺着他说,“王,您抬举小人了,区区薄名不足挂齿。”
“若是让你帮本王一个忙,你可愿意?”虽说是请人帮忙,可达尔森的语气里哪里有半分请求的味道?
“尊敬的王,能为您服务是乌克吉的荣幸,您有什么吩咐,乌克吉必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乌克吉低着头,恭敬的说道。
“呵呵,乌克吉,本王可不需要你赴汤蹈火,你把你那里可以操控人的蛊给本王送一只来。”达尔森用漫不经心的口气下达着命令。
对于养蛊人来说,每一只蛊都是他们的心血,只有食人精血长大的蛊虫才会比别的蛊虫用的更得心应手,所以他的蛊虫从不轻易赠人。但乌克吉知道自己别无他法,达尔森虽然目前待他尚可,若是他拒绝了,别说他那几只蛊,他们整个寨子都会被端了。
想到这儿,乌克吉打了个哆嗦,跪的更直了,“我尊敬的王,乌克吉明日就给您送来。”
次日,在鲁王的院子里,达尔森手捧着一个小瓷瓶仔细端详,“这么一个小东西真能控制人?”
“王,这蛊名罗兰蛊,中蛊之人每七天就会经历一次痛不欲生的折磨,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就会丧失心智完全听从饲蛊人的任何吩咐。”乌克吉在一旁解释道,身子一动一身的银饰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那这中蛊之人就只能听你的话了?”达尔森侧头看了乌克吉一眼,视线又回到了蛊虫身上。
乌克吉“扑通”一声跪下,连忙表态,“王,我乌克吉对您的衷心日月可鉴啊!这蛊虫从小吃我的精血长大,我也再没别的法子啊!”
达尔森的视线在他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似是在考虑他话的真实性,“起来吧。”
听了这话,乌克吉就知道,自己总算是逃过一劫。达尔森如今仅仅双十年华,但残暴起来丝毫不顾任何情面,抹了一把头上的虚汗。这时达尔森已经传亲兵头领吉桑来见,乌克吉知道自己不在适合继续呆下去了,接下来他们要说的肯定就是军事机密了,连忙表明了退意,达尔森摆了摆手,算是允了。
吉桑看着乌克吉退的连影子都不见了,才躬身禀报,“王,两名探子刚刚传来消息,他们已经打入敌军内部。”
达尔森满意的点了点头,“嗯!不错。”
然后又将手中的小瓷瓶递给他,“将这瓷瓶送过去,让他们最近就不用传消息来了,免得暴露,找机会将这蛊下到楚王身上!他楚王再厉害也是要吃五谷杂粮的......”
宋子洲站在山顶上,掏出他的望远镜四下观望,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动静。
不应该啊,怎么鲁族大肆来犯,却仅仅将军队驻扎在三百里之外,再无其他举措。
忽然,宋子洲感觉有一丝心悸,他只当是最近没有休息好也就没有在意。直到他吃过下午饭,伏在案几上研究地形图,这种心悸的感觉才越来越明显,在一旁伺候的三顺子一下子就察觉了宋子洲的异样,连忙宣随军太医前来。
皇子出兵,皇上绝对是要派太医跟随的,更何况在外人眼里,景孝帝还对宋子洲宠爱有加。太医刘志诚被指派给宋子洲一同来南疆时,虽说有些不乐意,却也没有过多反抗。
手指搭上宋子洲的腕,越把眉头皱的越紧,三顺子再一旁看的着急,又担心扰乱了太医诊脉,两只手狠狠的搓捏了一下。
张志诚撤了手,三顺子连忙问道,“怎么样?王爷到底怎么了?”
“王爷这脉象摸起来与常人无意啊!”
听了这话,宋子洲想起某种可能,挥挥手让他们下去。自己盘腿坐在床上运气,九阳真经乃至阳至烈的功法,运转了几个大周天之后,体内才又平静了下来。
冲着帐外喊道,“三顺子!”
三顺子闻声而进,“主子,感觉如何?”
宋子洲一手捂着胸口,也不搭话,直接下令,“你去将南疆的大夫给我找两个来。”
☆、第九十章 罗兰蛊
南疆多巫蛊,既然连太医都查不出来,怕是不小心着了道了!只是连日来也没与谁走的近,怎么就着了道了呢?宋子洲现在也还算镇定,一个人坐在帐子里喝着浓浓的茶,心里在飞快的盘算着什么......
帐子外传来一阵推推桑桑的声音,紧接着三顺子恭谨地声音从帐外传来,“主子,人我给带来了。”
宋子洲回过神,端起桌子上已经变得略微清淡的茶喝了一口,“进来吧。”
两个穿着南疆土著服饰的人被带了进来,两人都躬着身子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敢抬头。
宋子洲看着这二人戴着大大的银耳环,算是确认来人的身份,“你二人可是南疆的医师?”
这二人听着这略显稚气的声音,先是一愣,才又赶紧回话,“是,小人正是。”
宋子洲目光烁烁的盯着两个人,这二人躬着身子也感觉芒刺在背。过了好一会儿,宋子洲才挪开视线,说道,“来,给我扶个脉。”
二人一愣,同时抬起头看了看宋子洲,这年轻的脸和空气中给人的压迫感形成了严重的反差。年轻的那位看着年长的,示意他先上,年长的也没有推辞,小步走到宋子洲身前,先拱手行了个汉人的礼节,道了一声,“那小人就得罪了。”
看宋子洲默认的伸出左手,这才净了手,挽起袖口,摸了摸宋子洲的脉门。摸了好一会儿,脸上露出了怪异的神色。撤回手,再拱了拱手,“将军,您这可不是病。”
宋子洲的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语气一成不变,像是生病的不是他似的,“那这是怎么了?”
年长的医者露出一抹凝重的神色,“据小人所看,应该是我南疆的一种巫蛊之术。但小人才疏学浅并不知是何蛊,有什么作用,更不知如何去解。”
这医者说的也是实情,南疆生活的不只有鲁族,百姓们对谁当皇帝都不在意,只希望能够天下太平,安居乐业。
宋子洲也没有责怪他,而是看向了年轻的那一位,这人约莫十七八岁,医者都是越老越吃香。但能被三顺子找来,说明这人在当地还是有一些名气的。
“你来,再给我把次脉。”
这年轻的医者名叫喀什,在南疆一代确实略有薄名,听了宋子洲和那位年老的医者的对话,他心里也略微有了数,也不推辞,净了手,也摸了摸宋子洲的脉象。
一屋子三双眼睛盯着他,也不见他紧张,从他脸上也看不出来什么。宋子洲更加断定,这人是真的有几分把握了。
大约过了有一盏茶的时间,他才松了手,“将军,若是我猜的不错的话,这是罗兰蛊。”
三顺子在一旁打断,“大胆!跟王爷说话竟然不用敬语!”
“三顺子!”宋子洲喝止了他,“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这些规矩就免了罢。”
喀什毕竟只是一个乡野村夫,被三顺子吓了一跳,又听宋子洲出言维护,心里对他立生好感,当下接着说道,“这蛊我幼时曾听祖父说过,罗兰蛊每七日发作一次,七七四十九日之后,就彻底丧失心智,完全听从饲蛊人的摆布。”
三顺子一听这么严重,也顾不上计较他刚才的不敬,“那此蛊怎么解?”
喀什说道,“这蛊的解法千奇百怪,但万变不离其宗,大致分为三条,一是找寻气血更旺盛之人将蛊虫引出来,但这蛊虫的第二任宿主就必死无疑了;二是解铃还须系铃人,让饲蛊人做法将蛊虫引出来,但他容易被反噬,所以一般饲蛊人是不愿意这么做的;三则是最好的一个法子,同时也是最难办到的,那就是找到万毒虫母,只要有万毒虫母在的地方,十里内都不会有其他虫子在了。”
听了这一袭话,三顺子接着问道,“这万毒虫母在何处可以找到?”
喀什摇摇头,“事实上,自我出生起到现在也没有见过万毒虫母,它究竟在何处可以找到,我也不知道。只是听老人们说,历年找到万毒虫母的人,都不在南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