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暗暗为自己的机智点赞,这个理由冠冕堂皇,子辰和琥珀左青龙右白虎站在她两侧,她就是道银河将他俩阻隔,把有可能发生的恋情扼杀在萌芽状态,且不让子辰看出来,少女的那点心思总是在喜欢的人面前掩藏的最深,怕被看穿,怕被耻笑,却不知最不屑一顾是相思。
琥珀不作他想,立刻蹿到若谖身侧紧紧贴住她,搞得她浑身都是鸡皮疙瘩,姐,咱们同性,可不可以不要这般肌肤相亲?
琥珀可怜巴巴地回视着她,小姐,我只是怕鬼,对你我绝无非份之想。
若谖用“彻底败给你了”的眼神无奈地看着琥珀,道:“不用怕,那只女鬼是人装的。”
琥珀用“你当我傻呀”的眼神回视着她,道:“我不信。”
若谖只得把她和子辰带到那棵芙蓉树下,把机关指给他俩看。
子辰一看就明白了,琥珀却一头雾水:“几根绳子能说明什么?”
若谖勾着嘴角道:“姐姐把脚伸进那个绳套里。”
琥珀懵懂地看着若谖,不知她的用意,但想想小姐平日对她极好,便信任的把一只脚伸进绳套里,略有些紧张的等待着下一刻发生点什么。
可是什么动静也没有。
她困惑地看着若谖,可下一瞬,她宁愿自己从没用那样的眼神看过她。
只见若谖微笑着伸出纤纤玉手在那棵芙蓉树干上按了按,绳套骤然一缩,紧紧套住琥珀的脚踝,她整个人倒挂着腾地升空,在树木间飞来荡去。
琥珀吓得花容失色,哇哇大叫。
若谖又不知按了那棵树的哪里,琥珀才徐徐落地。
若谖道:“那位假扮女鬼的姐姐就是靠了这些机关装神弄鬼吓唬人。”
琥珀忙着把绳套从脚上褪下来。
若谖从地上捡起烧了一半的长舌在她眼前晃悠。
琥珀先是吃了一惊,等定晴一看,又用鼻子嗅了嗅,问若谖:“这是什么做的?怎么有肉烤糊的味道?能吃吗?”
若谖嘴角抽了抽,道:“大概是用牛皮做的,姐姐要不要来两口?”
琥珀一想到这条舌头在那个扮女鬼的人嘴里含过,立刻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
若谖把舌头一扔,拍了拍手。
子辰疑惑地问:“那个人为什么要扮鬼?”
若谖意味深长地冲着琥珀微笑:“这就要问姐姐咯。”
琥珀先是一怔,马上全明白过来,惊喜道:“哦!原来是有人扮兰香的鬼魂!”
子辰奇怪地问:“为什么有人要扮兰香的鬼魂?”
若谖道:“当然是因为兰香屈死有人抱打不平,可是力量有限,又帮不了她申冤,就装神弄鬼,希望引起他人的注意,替兰香沉冤得雪。”
子辰点头,看看天色道:“快下雨了,有什么家去再说。”
若谖舍不得子辰,垂头低语道:“你又不能去我房里。”
琥珀没听清,问道:“小姐,你说什么?”
若谖脸微红,抬眸偷看了一眼子辰,他眼望着别的地方,似乎并没留意她在说什么,不禁心中怨恨,赌气笑道:“好啊,我也觉得好累!”说罢,故意大步流星往前走,走没两步,忽然眼前一黑,身子向下栽去。
子辰在琥珀的惊呼中身形一闪,已将若谖拦腰抱住,低头看着怀里的小佳人,面比雪白,唇无颜色,犹显柳眉如黛,紧闭的双眼长而黑的睫毛如扇般覆在眼睑上,更衬脸色苍白,心中一凛,这分明就是病态。
琥珀此时亦已走到跟前,看着若谖心焦道:“跟小姐说她近日身子不好,不要急着调查桃儿之死,她偏不听,这下好了,人都晕过去了,也不知严不严重。”
子辰警觉地问:“谖儿近日又病了吗,什么病。”
琥珀瞪圆眼晴夸张道:“辰公子真会说笑!光是被温姨娘打破了头小姐都好难康复,还经得起再添别的病症?”
子辰听了心中更是百思不得其解,若谖虽然是深闺若质,年龄又小,但素日身体并不是很差,况长身体的孩子,又有好吃好喝供着,外伤恢复的也快,身子只会一日好似一日,怎反倒还不如前几天了呢?
蹊跷!
子辰将若谖公主抱向芙蓉林外走去,琥珀跟在一旁欲言又止,虽说两人以兄妹相称,毕竟没有一点血缘关系,这个样子被人看见定会叫人说三道四,影响小姐的名誉。
正愁眉苦脸之际,只听一声婉转嘤咛,若谖醒了过来。
琥珀大喜,扑上去问:“小姐觉得怎样?”
若谖有一瞬的恍惚,转动如黑宝石一样的眼珠,猝不及防与子辰温柔如水的目光相撞,一愣,脸一红,羞不可当地挣扎着从他怀里跳下地来,伸手将垂在耳际的秀发弄到耳后掩饰难言的羞涩,眼睛始终不敢看子辰一眼,对琥珀道:“咱们家去。”说罢扭身低头快步而行。
“小心!”子辰的声音刚传入耳朵,若谖已一头撞在一棵芙蓉树上,震的花瓣纷纷扬扬直落。
若谖摸着痛处,疼得呲牙咧嘴,几乎落下泪来。
子辰和琥珀本来想笑,见她撞的不轻,忙上前察视伤情。
琥珀关切地问:“小姐,痛不痛?”
若谖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故意咧嘴一笑,道:“一点也不痛,不信你试试?”
琥珀小声嘟囔:“都鼓起个包来还说不痛,当我傻啊!”
若谖故意斗嘴分散疼痛,揶揄道:“你才明白呀?”
子辰想伸手替她揉揉,看了一眼琥珀,手在空中垂了下来,半是心疼半是嗔:“又不曾练过铁头功,干嘛拿头去撞树,蠢死了。”
若谖未加理会,快步往前走。
琥珀和子辰忙在后跟着,子辰还在后面提醒:“别走那么快,要看路,不然再撞一次,你就要从独角兽变双角怪了。”
若谖扑哧一笑,等子辰赶上来和她并肩时问:“你怎么跟着?”
子辰一本正经道:“妹妹遇到刺客,做哥哥的不应该充当保镖一路护送回闺房吗?”
若谖佩服之至,好借口!
一行三人回到荣禧堂,刚进院门,就见翠玉带着几个仆妇正往外走,见到若谖和琥珀一身狼狈,一副见鬼的表情大呼小叫:“哎哟!这是怎么说,小姐怎么弄成这样?”
又拿眼瞪着琥珀,斥责道:“你这丫头,越大越糊涂了,叫你贴身侍候小姐,你看小姐都被你侍候成什么样了!还有你……”
翠玉欲待滔滔不绝数落下去,被若谖一声不耐烦“好了!”打断,琥珀刚才几次三番舍身救她,她嘴上虽没说,心里却是又感动又感激,对她的情义更深了一层,岂容别人无端给她委屈受!
翠玉些微诧异地看着若谖,她可是从未这种语气跟她说过话,哪次不是毕恭毕敬的!
若谖见翠玉脸色有一点阴沉,自然明白她心中所想,心想,还是不要得罪她的好,她是不敢对自己怎样,可要是把气撒在琥珀头上就太不划算了。
因此立刻换上一副平日甜软的模样,解释道:“实在是翠玉姐姐错怪了琥珀姐姐,刚我在荷花池边玩耍,有刺客要杀我,是琥珀绊住刺客拖延时间,捱到子辰哥路过救下我们。”
☆、第三百三十七章 疑云
翠玉在其她仆妇面前挽回面子,心里的气顺了,言语自然关切,瞪大眼睛惊问道:“府里竟然混进了刺客!”又问:“小姐伤到哪里没有?”
若谖弯了弯眼睛,道:“托翠玉姐姐的福,一切都好着呢!”
翠玉又问琥珀,琥珀福身恭敬道:“谢谢翠玉姐关心,奴婢也没事。”
翠玉见她主仆二人对她甚是礼遇,心里非常受用,正待再说点什么,许夫人走了出来,肃着脸责备若谖道:“身子不好,不说好好休息,还到处乱跑,叫祖母担心,该打!”
若谖缩了缩脖子。
许夫人一步一步走下台阶,威严地扫了众人一遍,视线停在翠玉脸上,严肃道:“幸亏老夫人睡着了,没听见你们的对话,休要在老夫人面前提到谖儿被行刺的事,老夫人年纪大了,不要让她担惊受怕。”
翠玉忙福身应喏。
子辰凝神看了许夫人一眼,然后问安。
许夫人慈柔地看着他道:“多谢你救了谖儿。”说罢离开。
离晚膳还早,若谖匆匆洗浴更衣梳妆过,便来到自己的小厅,恰苏靖墨三兄弟听说她又不舒服了,也来探望她。
靖墨见若谖与子辰一起进来,微有些诧异地问道:“你们怎么在一块儿?”
若谖还在为两年前靖墨截下子辰送她的秋梨而耿耿于怀,听到靖墨的盘问,心中有气,但又怕他看出她与子辰的关系,便把树林遇险的事又重复了一遍。
又道:“我要休息一下,失陪。”
靖墨起身告辞,刚要拿眼去看子辰,他已经起身了。
夜已深,琥珀见若谖靠在床上还不肯睡去,劝道:“小姐,该睡觉了,身子要紧。”
若谖望着窗外道:“我在等一个人,他怎么还不来……”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子辰的声音:“让妹妹久等了,我来了。”
窗外一道黑影一闪,子辰已玉树临风地站在屋里了。
琥珀不曾防备,唬得跳起,就连若谖虽已料到,可看他来无踪去无影,还是惊心了一瞬。
子辰笑问道:“你怎知我今夜要来?”
“你临走时不是比了个亥时的手势,可怎么来迟了?”
子辰笑道:“我以为你没看见呢。我倒没来晚,只是见你窗前有人,想抓竟没抓到。”
琥珀惊讶道:“原来窗外真的有人!奴婢有时半夜起来,到小姐房里,看她踢了被子没有,好几次明明觉着窗外有人,可跑去一看,却并没人,以为自己眼花了呢。”
若谖斥道:“好个胡涂的东西,哪有三番几次眼花的!幸亏窗外那人没有存心害我,不然我都死了好几遍了。”
琥珀听了,面露惭愧之色。
子辰仔细盯着若谖看:“你气色太差,是不是要看个大夫?”
琥珀道:“胡太医早就给小姐诊断过了,是贫血引起的不适。”
子辰低头不语。
若谖问:“辰哥哥,你在想什么?”
子辰笑了笑,伸手想揉揉她的小脑袋,却想起她头上有伤,只得垂下手来,问:“谖儿可知在荷花池边刺杀你的人是谁?又为何刺杀你?又是何人指使?”
若谖敛了笑容道:“你问的问题我只能肯定的回答一个,刺杀我的人是墨家杀手。”
子辰诧异道:“你怎么这么肯定?”
若谖道:“我和琥珀姐姐被那个少年逼得无处逃遁,情急之中,我只是姑且一试,把刚在凶案现场捡到的一块刻有一个墨字的铜腰牌出示给他看。
那少年立刻停止了攻击,还一个劲儿的问我从哪得的,我是谁,并且还打算放过我,只可惜琥珀姐姐露了破绽。你说,那少年不是墨门的他会如此吗?”
子辰蹙眉道:“什么样的铜腰牌?”
若谖从枕头下摸出那块铜腰牌递给他。
子辰接过来一看,脸色变得有些凝重,问若谖:“那位少年看见这块腰牌之后,是站着还是跪着的。”
“当然是站着。”
子辰脸色大变。
若谖见他如此神色,大为费解地问道:“这块腰牌有何不妥吗?”
子辰此时已恢复泰然自若的神色,看了琥珀一眼,没有吭声。
若谖给琥珀使了个眼色,琥珀忙将才泡好的茶一人奉上一杯,然后退了出去。
若谖笑道:“子辰哥多疑了,琥珀是极可靠的。”
子辰正色道:“她知道的越少危险越小。”
若谖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点头不语。
子辰指着那块铜腰牌上的图案道:“这是墨家的一枚地级腰牌。
我父亲活着的时候曾救下一名墨家的杀手,叫朱辰,后来我父亲在官场遭难,朱辰一度要救出他来亡命天涯,被我父亲拒绝,只求他把他的绝世武功传授给我,让我以后有资本为国效力。
就这样,朱师父一直暗中偷偷教我习武,直到去年突然不辞而别,时至今日消息全无。
他以前也曾跟我提起墨家杀手的等级,分为人、地、天,其中以天的等级最高,武功也最强,杀人几乎从不失手。
在墨门,什么等级的杀手就佩什么等级的铜腰牌。
并且墨门等级森严。见腰牌如见人,如果那块腰牌级别比自己高,那么是要跪下参见的,反之,则不用。”
子辰把玩着手里的那块钥腰牌道:“那少年80 见了这块腰牌没有下跪,说明他是天字级的墨家子弟。
今日竟有人派这么高强的杀手来杀你这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可见买凶杀人的人是多想要你死!我是担心,这一次你侥幸逃过一劫,肯定还有下一次……”子辰话未尽,便没往下说了,只是忧心忡忡地看着她。
若谖听了他的话,自然心惊肉跳,却佯装轻松道:“子辰哥没听说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吗,愁也愁不到以后,不如现在开开心心的。”
子辰脸色稍缓了缓道:“好在墨门有个规定,凡是失手的案子他们直接双倍退回定金,绝不再接,只要墨门不插手,你的危险系数应该减小一半。”
他温柔地注视着她:“本待不告诉你实情,又怕你没个防备,告诉你,又怕你担惊受怕。别怕,凡事有我,我会保护你的。”
若谖一听,心中一暖,又是甜蜜又是羞涩的低下头来,想起子辰与那黑衣少年相见时的情景,抬眸问道:“辰哥哥与那黑衣少年认识?”
“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并不知道他是墨门,但他却一定认出我是墨门功夫。”
若谖道:“我觉得我这次遇险可能跟调查桃儿之死有关。”她微蹙了眉道:“只是奇怪,她一个婢女之死竟然需要墨家动手,而且墨家为了阻止我调查,竟然派出了天字派高手。”
子辰一听,脑子里闪过千百种猜测,他温柔地看着若谖道:“很晚了,一时解不开的谜底就先放在一边,好好睡上一觉,明儿早上脑袋清醒了,说不定苦思冥想的问题迎面而解了呢?”
若谖闻言,乖乖躺下。
子辰替她掖了掖被角,准备离去,若谖忽然拉住他的手,低呼了一声:“辰哥哥!”眼里的泪晶莹剔透,像个寻求保护的孩子一样眼巴巴地看着他。
子辰心一下子变得柔软,伸出大手,替他擦去眼泪,温声问道:“怎么了?”
若谖低缓着嗓音,显得极为无助:“我觉得我身上的症状根本就不是贫血引起的。”
子辰立刻变得警惕起来,紧张地问:“那是因为什么?”
“心慌、气短,稍一奔跑心脏负荷不了,这些都是重度心衰的症状。”
子辰心惊:“妹妹可知重度心衰是因何而起吗?”
若谖摇头:“发病原因有很多种,我不清楚我是因何而起。”
子辰笑着安慰她道:“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说不定休息好了,心衰不治而愈了呢?”
他一直守在若谖的床前,等她呼吸缓慢均匀了才离开。
子辰施展轻松不一会子就到了华府,华太医正从药室里疲惫地走了出来,一眼看见子辰靠在药室外的门侧,颇觉意外地问:“这么晚了,辰公子怎么来了。”
子辰有几分尴尬地笑了笑:“华太医,你叫我子辰就好,不要喊什么辰公子。”
华太医把他领到自己的房间:“你应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子辰问道:“一个一向健康、养尊处优的人,突然在几天之内得了重度心衰,是什么原因?”
华太医锁眉猜测道:“你说的是谖小姐?”
子辰点了点头。
华太医皱纹道:“按理来说,一个人不可能几天之内就患上重度心衰,就像一个人很难几天之内暴肥,凡事都要有个过程,重度心衰一般必需要从轻度心衰开始。”
他抬眸看着子辰:“谖小姐之前可有不适?”
子辰摇头:“这个我不清楚,您说——按常规来说是这样,若不按常规呢?”
“还有或是其它疾病引起,比方说肾衰竭等极重的病,但谖小姐一向身体健康……”华太医沉思道:“这么说,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子辰追问:“什么可能?”
华太医看着他,神情极严肃道:“被人下毒。”
子辰神情一凛,但很快露出一丝笑意:“这个可能性应不大,谖妹妹曾被人下过毒,在饮食上必定十分留意,而且她本身精通医术,又怎会毫无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