谖小姐为人最是古灵精怪,谁知她那些话是不是危言耸听?自己比她大许多,总不能任她耍了吧。
想到这里,打定主意,准备在长安找一处藏身,然后再从长计议。
他一面走,一面四下打量,看有没有空屋破庙可以免费睡上一觉。
夜阑人静,街道几无行人,青砚正身心放松之际,前面街道尽头忽闪出一蒙面大汉,抱臂冷冷地注视着他。
青砚心咯噔一沉,心知遇到剪径的了,暗呼自己运背,向后退了一步,转身欲逃蹿,却蓦然发现,背后也站着个蒙面大汉,同样冷冷地盯着他。
青砚刹时魂飞魄散,惊恐地看着一前一后步步逼近的两个劫匪,虚张声势道:“天子脚下,你们……你们竟敢抢劫?”
两个蒙面大汉仰天哈哈大笑,因隔着一层布,那声音有些闷。
一个大汉眼冒凶光,不屑道:“别说抢劫这种些些小事,便是杀人老子也敢!”说罢,从腰间刷的拔出寒光闪闪的钢刀来。
青砚一见,登时吓尿了,跪在地上,爬到那蒙面大汉跟前,以头蹭着他的鞋面道:“大侠饶命!”
蒙面大汉皱眉看了一眼他一路爬来,留下的尿渍,道:“大爷我今儿心情好,只劫财不劫命,快快把银子交出来!”
☆、第一百六十四章 抢劫
青砚闻言,跟要了他的命似的,哪里肯,只瞪着眼又怕又可怜兮兮地盯着蒙面大汉。
蒙面大汉被他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盯得火起,抬脚将他踢飞,打了个冷战道:“最讨厌男人这种幽怨的眼神了,你既然自己不肯主动交,大爷我就亲自动手!”
说着,和另一个大汉三下两下把他的两个包袱抖开,把衣服等物抛的满大街都是,找出藏在里面的银子来。
两人一看,全是碎银不说,通共不足五两,两人一起回头,见青砚正四肢并用,偷偷开溜。
一个蒙面大汉捡起地上的一根麻绳,一甩一卷一拉,青砚就在空中划了道优美的弧线,铿锵有力地摔在了他们面前,他惊恐万状地看着他俩,也不顾腰上缠着的绳索未解,用屁股蹭着向后挪。
两个劫匪蔑视着他,看他挪到一定的距离,手里握着绳索的大汉手一带,青砚就像一条栓着狗绳的狗一样,惨叫着身不由己又跌到他俩的脚下。
一个蒙面大汉一脚踏在青砚单薄的胸口上,让他动弹不得,恶狠狠道:“跑呀,怎么不跑了?”
青砚骇怕得五官都挪了位,哆哆嗦嗦的字不成字。
另一个一直不怎么开口的劫匪怜悯地俯视着他道:“快把银子交出来吧,省得我兄弟动手,你又要受皮肉之苦了。”
青砚硬着头皮道:“我的银子……不都叫你们搜走了吗?”
那个凶狠一些的道:“这家伙要财不要命,少跟他废话,搜他的身!”
青砚一听,脸刹时惨白,双手紧紧的护着胸,两个大汉蹲下来,一个掰开他护胸的手,另一个探进他衣服里狂摸。
有两个夜行人看见,大吃一惊,这世道究竟什么了,竟在大街上断袖!当即吓得呱嗒呱嗒跑走了。
那大汉从青砚怀里摸出一包沉甸甸的银子,与另外一个劫匪相视一笑,扬长而去。
青砚急了,嘴里凄惨地喊着:“那些银子你们不能拿走!”从地上爬起来扑上去就要去抢。
两个劫匪像猫戏老鼠一般,只轻轻一掌把他推在地上。
青砚又爬起去抢,两个劫匪又把他推倒在地……周而复始……
到了后来,大概两个劫匪玩厌了这种扑上又推倒的不良游戏,当青砚再一次将血肉之躯扑上来时,一个劫匪一脚大开脚,把他踢到前方的一棵大树的树杈上挂着,然后从容不迫地整理了一下衣服,才不慌不忙地离去。
不远处的瓦房顶上,站着一位衣袂飘飘的女童和一位筋骨强健的大叔。
那位年长的男子道:“小姐,再没什么可看的了,夜深了,该回去睡觉了。”
被尊称为小姐,眉心一粒朱砂痣,长得貌若天仙的女童正是若谖,她饶有兴趣地俯视着拼命挣扎,从树上坠落,砸在地上的青砚,连滚带爬地爬到他的包袱前,呜咽着把衣服等物归在一起,重新装在包袱里。
听见年长男子的话,她嘴角微翘,道:“好戏还没开锣呢,我才不要走。”说着,坐了下来。
那中年男子哭笑不得,曲身劝道:“小姐,戏已尽尾声了。”
若谖狡黠地眨眨眼道:“明明才开了个头。”侧仰着头看着中年男子,坏笑道:“卫总管,我要你把青砚的衣服给我扒光。”
扒扒扒光他的衣服?
卫总管登时风中石化,表情怪异地盯着若谖看,你你你还是个小女童……
若谖聪慧,马上读懂了卫总管眼里的含义,鄙夷道:“你们大人,由其是男人,内心真污,满脑子只有男盗女娼,我还小,才不会对男人感兴趣,我是要如此这般……”
卫总管听完,恍然大悟,松了口气,笑道:“那在下去安排。”话音一落,已飞身跳下了房顶,到了阴影处一辆马车前,挑帘,对里面的琥珀道:“小姐叫你如此这般……”
琥珀正躲在车厢里不计形像的大快朵颐,被卫总管吓到,一口食物噎在喉咙里直翻白眼,眼看就要一命呜呼,卫总管急忙把她掉了一个个儿,背对着自己,然后一招“降龙十八掌,送你去香港”击在她背后。
只见一口食物从她嘴里喷了出来,射在车厢壁上。
琥珀手忙脚乱的清理。
卫总管见状不放心地问:“我刚才的话你都听进去了吗?”
琥珀答道:“只要是小姐的命令,我都听得极认真。”说罢,顺手将清理的那坨嚼得稀烂的食物往车窗外一甩——小姐有洁癖,可不能让她知道自己在车厢里吐过。
卫总管的“那就好”三个字才说出口,就听一个家丁带着不可置信的口吻惊呼:“琥珀!你在车厢里拉屎了!还甩在我脸上!”
琥珀脸腾的一下红了,那才不是屎,那是我吐出的那口食物……
车厢外那个家丁委屈的不行,不依不饶道:“回头我非告诉小姐不可!”
士可杀,不可威胁!
琥珀跳下马车,疾步走到那个哭丧着脸擦脸的家丁跟前。
另几个家丁正无限同情地看着他,见了琥珀,每个人的眼神都怪怪的。
琥珀又羞又燥,又火大,指着那个家丁道:“你敢对小姐瞎说,我就跟小姐说你非礼我!”
“你、你、你……”那个家丁气愤得说不出话来。
卫总管走过来道:“好啦,别闹了,那不是屎,是琥珀的呕吐物。”
众人看琥珀的眼神总算恢复了正常。
那个家丁仍气难平的嘟囔:“呕吐物一样很恶心……”
卫总管对瞪圆了眼睛,还想争吵的琥珀道:“办正事要紧。”
琥珀这才罢休,随卫总管去了。
若谖正等的不耐烦,忽觉身侧有风,扭头一看,卫总管已侍立在她身边,禀道:“一切准备就绪。”
若谖一脸坏笑道:“开始吧。”
卫总管打了声口哨,登时街道里传来仓皇脚步声、女孩子惊惶的求救声、犬吠声,歹人的淫语调笑声、两人搏斗声、女孩子的哭骂声、男人的浪笑声、衣服的撕裂声。
那种种的声音构成一副副画面:一个深夜归家的女子不幸遇到坏人,先是逃跑喊救命,可还是被歹人抓住,为护清白与歹人搏斗。
先是一只犬吠,后来越来越多的犬在吠,许多窗户里透出了昏黄的灯光。
若谖运筹帷幄道:“卫总管,该你出手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挨打
卫总管应了声:“是!”从腰间抽出一根软鞭向青砚挥去。
青砚本扛着两个大包袱欲走,小姐说的对,不按她所说的做果然会有杀生之祸。
忽听不远处传来奔跑声、哭喊声、搏斗声……忙将脖子伸的长长的。
虽是深夜,可月光清朗,还是看得清景物的,前方街道并无一人一物,那些声音从何而来?
而且……怎么那些声音戛然而止?!
青砚正自惊疑,忽觉有什么东西卷住自己的上半身,刚低头去看,那条绳索样的东西从身上疾速抽离,只听哧拉几声,自己的上衣悉数被撕裂卷走,散落在地,就那么光着上身站在月光里。
若谖叫了一声:“啊呀!少儿不宜!”忙捂着双眼。
与此同时,亮了灯光的屋子,大门纷纷被打开,从里面探头探脑地走出男当家的,看见****着上身左顾右盼的青砚,马上认定了他就是他们听到的那段声音的歹人,先是一人壮胆呐喊着举棍向青砚冲去,其他人一见,也提棍冲向青砚。
青砚还没搞清状况,就被愤怒的人们打翻在地,等明白过来时,忙大喊:“我不是那歹人,你们搞错了!”
有人冷喝道:“你上衣都脱了,还敢狡辩!”
众人火大,下手越发重了。
一名年长者道:“想那姑娘业已脱身,我们点到为止,给他个教训就行了。”
来者都是极普通的百姓,虽心地善良,却也胆小怕事,刚才仅凭着一股正气外加热血沸腾,所以出手教训歹人,现在听闻年长者之言,头脑冷静下来,若是打出人命可不是玩儿的,当下纷纷住了手,对着蜷成一团,护着脑袋,躺在地上的青砚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各自散去。
青砚欲哭无泪,挣扎着坐起,捡起地上一块碎布片,把脸上的血迹擦净,理了理头发,从包袱里翻出件衣服穿上,艰难地站起来,把包袱扛在肩上,蹒跚着离去。
若谖见了,道:“我们也该回去了。”
卫总管忙如释重负应了声“是。”,私自带小姐外出责任实在太重大,若有一点闪失,自己纵粉身碎骨都难以谢罪。
若谖和琥珀在卫总管的帮助下偷偷摸摸溜回了荣禧堂东次暖间。
琥珀一面给若谖洗澡,一面不解地问道:“都已经捉弄够了青砚,小姐为何多此一举,还要让他遭众人误解,被暴打?”
若谖嗤笑:“什么被误解?他玩弄凝烟是实情,我自然要惩罚他咯。
再说了,我叫他滚回岭南,他偏不走,留在这里,以凝烟你不惹她,她还要咬你一口的孝天犬性格,他白玩了她,不仅没替她办成事,而且还出卖了她,她会放过他?
我是为他好,他却不明白,所以才叫卫总管派了两个家丁装成劫匪吓他一下,又怕他仍然犹豫不决,让他再受一次无妄之灾,他就必信了我的话:不回岭南,会丢了性命,自然不敢再留在长安了。”
若谖看了琥珀一眼,赞叹道:“你的口技竟如此出神入画,凡是听到的全都信以为真了。”
琥珀扑哧一笑:“只闻其声,不见其人,青砚只怕以为自己撞邪了,才遭此横祸。”
若谖不屑道:“谁管他的感受!一个渣男而已!”
琥珀收了笑,撇嘴道:“凝烟那贱人和青砚之间的苟合事件,小姐认定了凝烟是受害者,奴?7 救床徽饷慈衔桓霭驼婆牟幌欤礁鋈硕疾灰常鸥傻贸瞿堑仁吕矗灿幸桓鲇幸坏懔苤模膊换岱⑸茄氖隆!?br /> 若谖想起什么抚额笑了几声道:“就不知青砚那一炮质量如何,凝烟会不会一炮命中,怀了身孕呢?”
琥珀在心里细细琢磨了一回,羞红了脸,诧异道:“小姐,你怎么对男女之事懂得这么多呀……”
呃呃呃,我懂的多吗?
想当年,自己写网文的时候,编辑在空间里声嘶力竭的嚎叫,不要H,不要H,全组一千多人,就自己一个傻呆呆跑去问H是什么,编辑激动得发了各种版本的吃惊表情,然后回答,黄黄黄,自己又智障地回了一句,恒源祥,从此编辑不甩她……
到现在她还在苦苦探索为什么那个叫“啪啪啪”……
居然有人说她懂的多!
好吧,这是在古代,自己似乎……好像……的确是懂的太多了,都快逆天了。
她忙岔开话题道:“哎呀,泡了许久的澡,水都冷了。”
琥珀一听,立刻紧张起来,早把之前的话题抛之脑后了。
上了床后,已是丑时,若谖困的不行,一沾枕头便睡的死沉死沉的,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一睁眼就看见琥珀一脸焦色坐在床前,本来若谖刚醒大脑还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可见她这副模样,早就一个激灵,清醒无比,从床上坐了起来,惊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琥珀答道:“夫人来了。”
若谖一听,紧绷的弦立刻放松下来,向后一仰,砸在柔软舒适的床上,不以为意道:“我娘来看她的宝贝女儿很正常啊,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你却好像见到吃人妖一样,太夸张了吧。”
琥珀无奈道:“小姐自己出去看看,就知道奴婢有没有夸张。”
若谖见她认真,再加上天色不早,遂起了床,梳洗毕,来到自己的小厅一看,母亲的脸色果然不同于往日。
虽没寒着脸,可那不苟言笑的样子与平日和蔼可亲挂着笑意的模样大相径庭,心想难怪琥珀会紧张,就连自己此刻心里都有些七上八下。
忙上前请安,微偏着脑袋,娇憨地问:“大清早的,谁惹娘亲生气了,我去找他拼命去!”
许夫人又好气又好笑,拉着她的手让她挨着自己坐,嗔道:“那个惹娘亲生气的人是谖儿,谖儿该怎么处置。”
“呃……”若谖转了转眼珠,伸出柔嫩的双臂搂住许夫人的脖子,娇滴滴地撒娇道:“既然是谖儿惹娘亲不高兴的,那谖儿就哄娘心开心咯。”
许夫人道:“你怎么哄我都不会开心!”说罢,故意板着脸。
若谖调皮道:“我就不信我夸娘,娘还会不开心。”
许夫人笑着问:“你夸娘什么?”
☆、第一百六十六章 对质
若谖一脸天真无邪的调皮模样,煞是可爱,依旧勾着许夫人的脖子撒着娇夸赞道:“娘亲的妞儿是天下第一大美人儿。”
侍立在一旁的几个丫头闻言,都嗤嗤笑个不停,就连许夫人也撑不住,笑问:“这是夸你吧。”
若谖嘿嘿。
许夫人收了笑,正色道:“谖儿,我有重要的事问你。”
若谖也停了嘻笑,问:“什么事?”
许夫人问:“你昨夜什么时候回来的?”
若谖兀地沉默,暗想:“自己与琥珀昨夜回来的时候特意避开众人的,娘亲是如何知道的。”
她抬起头来,无意中看见青梅探头探脑地向屋里觑了一眼,又装做若无其事的走开,心道,她现在又不是一等的大丫鬟,轮不到她在跟前侍候,她在眼前晃悠个什么劲?
虽是疑惑,脸上却笑着道:“谖儿听人说,晚上鸟雀睡着了,最易捕捉,所以睡到半夜,出去摸鸟巢了,娘亲不信问翠玉姐姐,我出去的时候她还问来着,然后又尽忠职守地等着我回来。”
许夫人见她微怔之后才答话,虽然她的话合情合理,她本就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孩子,别说夜半掏鸟窝,就是搭梯子摘星辰她都有可能干的出,但是许夫人心里还是起了疑,半是认真半是笑地说道:“那好,我就把翠玉叫来问一问。”
若谖笑着道:“好啊。”又道:“好饿。”
许夫人命红梅去请翠玉,白梅去厨房传饭。
琥珀听许夫人要找翠玉对质,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昨夜她们主仆二人是背着所有人偷偷溜出溜进的,翠玉哪里知情,这一对质还不得穿邦?
待听到小姐说肚子饿,明白小姐想借此机会叫她传话给翠玉,求她遮掩,谁知被夫人四两拨千斤,让小姐的打算落空了。
这可如何是好!
琥珀心似油煎,焦急地看着小姐,希望她想出个好处主意,化险为夷。
若谖却没事人似的泰然自若。
不过片刻,红梅就带着翠玉进来了。
许夫人请她坐下。
琥珀赶紧奉茶。
许夫人笑着对翠玉道:“谖儿住在这里,虽说她的丫头都比她大,可我冷眼看着个个也是淘气的,谖儿能不失了规矩,全靠你在悉心照顾,没什么好谢的,”说到这里停下,取下一只羊脂手镯递给翠玉,“这只镯子你收下,权当我一片感激之情。”
翠玉天天跟着老夫人,什么珠宝没见过,见那羊脂玉手镯剔透晶亮,真好似羊脂般润滑,是只价值连城的极品手镯,哪里敢收,百般婉转拒绝:“照顾小姐,是奴婢的福份和份内之事,哪里值得夫人言谢,折杀奴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