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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夏豆还在为自己求职成功而庆幸,她心情愉悦地回了古槐胡同,夏荠正苦巴巴地看着没卖出几把?0 “姐,你去哪里了?”夏荠见夏豆回来连扁嘴向她抱怨:“都没人买咱家菜,这还只卖得五个铜子。”
“这没事,卖不了慢慢卖”夏豆笑着安慰她。
“这段时候不好卖,待天冷些就好了,冬日里吃干菜的多。”江三叔笑着插句话来,说了几句又跟她道:“夏家丫头,许久不见你我倒想起个事儿,前些日子,好似有个姑娘来打听过你们姐妹。”
“姑娘?”夏豆问道:“可是来买果子的客人?”
“那我就不清楚了,那姑娘问你的事问得详细,我只说我晓得的也不多,”江三叔好奇道:“你们姐妹俩城里莫不是有旧相识?说不准她还会来寻你俩。”
“旧相识?”夏豆疑惑地看向夏荠:“你在城里有别的认识的人么?”
“没..”夏荠正口快想答没有,却又突然有点犹豫:“应该,应该是没有的。”
夏荠忽地攥紧了衣摆的一角,卖果子的客人大多一面之缘,没人能记得她这个毫不起眼的穷丫头,她除了这胡同也没敢去城里其他地方多看,哪里能认识别的人呢。
除了,除了那日姐姐不在,她牵着弟弟想去逛逛城中街市,这才见识到了从前未见过的繁华,看到了从前想都不敢想象的人物。
那男子背披霞光回首笑道:“多谢姑娘了”,姿态雍容尔雅,面容俊美无双,宛如神祗降临。夏荠低着头不由又是一阵恍惚。
“那便是了,我们姐妹往日都在乡下,城里大约没有故交的...”夏豆话还未落音,陡然间又起了一个激灵,夏荠在城里是没有旧交,可是夏豆有啊!
“莫不是个桃色衫的,看着像大户人家的丫鬟的姑娘?”夏豆试探地问。
“衣裳啥颜色我倒不记得了,你这么一说也像那么回事,可有何不妥?”
“没没,多谢三叔了,”夏豆越想越有些惊奇,当下只得勉强笑笑:“若还有人来寻,您就说您和我也不熟罢。”
江三叔见她语焉不详,便也没再多问。这日干菜的生意不好做,熬到傍午夏豆姐妹也只得了二十来个铜板,夏荠沮丧地一路都没多说话,夏豆也在心事重重地琢磨事儿。
那桃色裳丫头是夏豆原身认识的,当时为何匆匆走了,后来又为何又前来打听她的消息,夏豆在周府犯了什么事,才会病得奄奄一息被赶回来...
打住打住,夏豆无奈地揉揉自己的眉头,这些理清又能如何,她如今可不想跟城里旧人旧事扯上半点干系,多想也无益,以后躲着点就是了。
晚时夏豆姐俩还只走到屋脚下,便见她娘李氏兴冲冲地在家门口喊她:“豆丫头,你可回来了!”
“娘?”
夏豆拉着夏荠好奇地疾步走向家门,这是有啥大喜事,让她娘这般高兴,“有什么好事呢?”
“当然是喜事,”李氏喜滋滋地道。
“二姐,三姐你们回来啦,”屋里灶火边烧水的夏树听见声音跑了出来,“里长伯娘请咱们去吃酒呢。”
“吃酒?”
“是呢,明日你明哥儿生辰,虚岁十八了,”李氏笑道。
“啊?虚岁十八,足岁莫不是十六?”夏豆想起粉嫩书生小明哥的模样疑道。
“你这丫头浑说啥呢,你明哥儿跟你大哥是同年的,足岁十七,”李氏乐的跟自个儿子生日似的:“听你伯娘说明哥儿怕闹腾,只在摆几桌酒席请相熟的几个吃吃算了,没想到竟还能请咱家”。
“上次你生辰不是请了他么,礼尚往来嘛。”夏豆兴趣泛泛地回了她几句,说着走进屋里放下了篓子,夏树勤快地接了过去归置好,见得还剩不少的干菜,便拉着夏荠嘀嘀咕咕说话去了。
“理是这个理,上回可只有明哥儿一人来吃,还随了礼来,”李氏望了望屋椽上那块留着过年的腊肉,为难道:“明日咱家可是要去三口人的,带点什么做礼好呢?”
“三个?”夏豆拿了葫芦瓢去水缸里舀水喝:“大哥也跟着去?”
“哪里是你哥,是你啊,”李氏欢欢喜喜地道:“我不是看你上回做的寿宴好吃,跟明哥儿她娘说了,明日请你去帮个厨呢。”
“噗!”正喝着水的夏豆一个没留神,满口凉水全呛在嗓子眼儿,噗的一声兜头盖脸喷向李氏,“咳咳咳...”
“你你你这丫头作死咯!”
“抱歉,咳咳,抱歉,”夏豆咳咳咳没停,憋得脸都红了,“娘,你说什么?”
“你能有点出息,大姑娘家喝口水都喝成这个样子,”李氏抬起袖子抚了脸上的水,又伸手去拍夏豆的后背帮她顺气:“你明日早些起来,帮着你里长伯娘做些好菜去。”
“为什么叫我去啊?”顺过气来的夏豆满脸不服:“我明日还得进城有事呢,我跟人家约好了的。”
“进城卖东西改天再去也不要紧,明天可是你明哥近十八的生辰,这日子可改不得,”李氏好声好气和夏豆商量:“你里长伯伯对咱家多有照拂,明哥儿又帮了咱家多少的忙啊,不说先前那事,就是现在教你弟弟识字,这人情咱家还不知要怎么还。”
“...那他怎么不早说嘛,”夏豆皱着脸无奈道。
“现在也没晚,你里长伯娘还跟我客气说不用你去,听娘的,你明儿早早的去,有啥巧花样都使出来,给你明哥办场热热闹闹地席面,给别的叔伯婶婶们都开开眼”,李氏兴奋地拍拍夏豆肩膀,大有为娘信得过你,为娘与有荣焉的欢喜派头。
“...好..吧,”夏豆还当真是开眼了,她娘竟还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仔细想想她也就释怀了,小明哥如今也算是夏树的开蒙先生,先前也确实帮了她家忙,人情债最是难还,帮他庆祝一下生日确实是应该的。
她又去找夏树问他准备了礼物没有,夏树一脸无辜地问:“礼物是什么?”
夏豆拍拍自己的脑袋觉得自己在犯二,“唔,礼物就是,生辰的时候都会收到的贺礼”,夏树可怜兮兮地道:“我以为娘送了就好了,我..我没有好东西送给景明哥。”
“礼物在于心意嘛,不一定要多好东西的。”夏豆安慰地摸摸他脑袋,“你写几个字啊,送一首诗啊,都可以当礼物的。”
“可.可是我还不会写几个字,更不会作诗,”夏树愈发垂头丧气,再被夏豆说下去小家伙都要沮丧地哭了。
“昂~呵呵呵,那咱,咱再好好想想嘛。”意识到自己出了馊主意的人嘿嘿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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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礼物一想想到了第二日夏豆都没个头绪,说生日就生日了,这也太突然了嘛。她原也不是个会送礼的人,要不上回她娘的生日她只做了餐饭就结了。
“伯娘早,”一大早李氏就催着夏豆来了村头里长家,这不主人家都还没着手准备呢。
“欸,豆姐儿,来得早啊,”里长娘子满脸笑地拉夏豆进屋:“哎呀,手这般凉,天儿转冷了,你这小身子骨可得多穿点。”
“你看我原本说不麻烦你,你娘偏客气的很,说让你来帮个厨无碍,又说你在城里学得一手好厨艺,做的菜没有说不好吃的。”
里长娘子拉着夏豆接着亲亲热热道:“后来我回来一问明哥儿,他对你的手艺也满口是赞,你是不知道,你明哥自小就挑嘴,能让他说个好字是有多难。这不把我也给说得心痒痒,今儿就盼着你来呢。”
“伯娘,我娘那是只怕夸不够我,”夏豆发窘地笑:“我也就只会做些家常的小菜,您今儿是要想摆几个菜?”
“我原本是想叫他婶儿几个都来帮忙的,做的无非就是几个大肉菜,配几个清淡小菜,二姐儿可有什么主意?”
夏豆跟着里长娘子进了灶房,戚家比自家富足的多得多,灶房里菜食肉蛋瓜蔬皆有,调料物件也都算齐全,她好久没有好菜可练手,这一看之下真有些馋嘴。
夏豆也不是很懂这边寿宴的规矩,她点了点现有的菜,略略思忖了一番,本着不出错的原则询问道:“景明哥既虚岁十八,就那取尾数做八道菜,八也是个吉祥数字”。
“主菜就做荷叶包鸡,盖碗粉蒸肉,烧鲤鱼块三样,衬菜就是肉饼豆腐,茼蒿圆,煨板桥萝卜,点心是炸四喜丸子,再加一道罗汉果白菜干汤。您看这几样如何?”
夏豆把几样菜品说完,戚景明他娘听得是愈发满意:“好好好,就这样定了,你说的这几样菜式,光听名字就知是好吃又好看的,可不比我们几个婶儿做的老样式强抢多了。”
里长娘子乐呵呵地应下,边说着又端了茶果点心来,招呼夏豆先垫垫肚子,顺嘴又夸她几句:“我从小看你这孩子聪敏又手巧,就知你长大是个出息的,习得这样一身好手艺,也不知将来要便宜了那家儿郎。”
“伯娘..”夏豆装作害羞的样子娇嗔一声,惹得戚景明她娘捂嘴笑个不停,原来不止她娘李氏爱操心人家婚事,是古代妇人都有这个通病。
夏豆正着手将要用的食材都摆上台面,忽听得身后有道斯文有礼的男声传来。
“夏家妹妹。”
“明儿起了啊,”戚景明他娘乐呵呵地道:“我正和二姐儿商量今儿要做几个菜呢。”
“小..景明哥”,夏豆含羞带娇模式还没切换过来,闻言只半垂着头地略略朝他回了个礼:“生辰快乐”。
第34章 主厨
“嗯..多谢夏家妹妹,”戚景明端端正正地施礼,清隽的眉目带笑,斯斯文文的模样。
“应该的应该的,”夏豆又敛着笑答礼,蛾眉曼目,一派弱柳花娇之姿。
“有劳夏家妹妹了,”戚景明明再朝她拱手回礼。
“小事小事,不足挂齿。”夏豆再还礼。
“非也非也,妹妹如此辛劳,景明不胜感激。”戚景明再作礼。
....好吧她输了,夏豆默然无语。小明这孩子哪儿都好,就是忒客气了些,同辈也好长辈也罢,见到谁都谦谦有礼,能让他破功的估计也就是夏豆她娘了。
“哎哎,你看都是自己几个人,你们俩孩子客气个啥,”见着俩人你一礼我一回,不知要客套到什么时候,小明他娘只得笑语来打圆场:“都是同村的兄妹,互相帮衬相敬也该得,俩个都是好孩子,让人看着就高兴。”
戚伯娘和气话说得合宜,夏豆的尴尬症减轻了不少,当即附和着点点头:“正是,正是,往日承蒙景明哥多番照料,正不知如何回报为好,这些小事只是举手之劳,”戚景明便也面带羞赧地笑笑作罢。
君子远庖厨,既打过了招呼,小明他娘连推着小明走出灶房:“你先回书房看会儿书,等开席了娘再叫你。”
戚景明走回自家书房,心里莫名有些欢喜,又有些道不明的失落。
他原本是在后院看书,听得前院有了动静才走出来,却正看到她娘和夏豆正在亲亲热热地说话,商量要做几道菜为他庆贺生辰,这番和睦的场景莫名让他心口微动。
可怅然之意从何而来?戚景明缓缓摩挲着手中的一方镇纸,正是夏豆送夏树来求学带的随礼,香楠木的质材并不珍稀,样子也略为朴质,却莫名让他很是中意。
既都是同村的兄妹,又何必见外送什么礼呢,他垂下眼睑闷闷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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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时辰尚早,帮厨的婶婶伯娘们都还未来,戚伯娘便拉着夏豆继续吃茶果点心,又和她聊些请宴事宜。
这宴席他家说是说只请相熟的几个来,待小明他娘随意清了清人头,一数就数了六七桌来,说到最后她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明哥儿他叔伯多,请了这家不好不请那家。”
夏豆倒不以为然地笑笑,村里上下谁家和里长不相熟,连她家都来了三个,可见六桌多客已经是少了的。
说话间村里的婶伯娘接二连三的上门来。大伙儿都是几个熟人,打过招呼吃过瓜子点心,便各自杀鸡宰鱼、淘米洗菜的都忙活起来。
“他五婶儿,老八家的咋还没来呢?”
转眼到了隅中时候,守安婶忍不住疑声向小明他娘问了句,因里长在他那辈排行老五,戚氏几个都按排行喊人。
“是啊,今儿是有啥事耽搁了不成,这么晚了还不来,要不我打发巧儿去喊喊。”戚六婶儿边清洗菘菜边说道。
“不用去喊,老八家的昨儿就跟我说了,今儿她有事,来不了了,”正和众人谈笑的里长娘子随口回话道,只面上的笑淡了几分。
“啥?”众人一时皆是讶异:“咋就来不了了?
“嗬,说是这几日腰背痛的紧,不能干重活,”里长娘子风轻云淡地笑笑:“不来就不来罢,我还能强求她来不成。”
“可,她不来谁掌勺,往年不都是老八家的主厨的吗?”
“也不定要她掌勺,这不有二姐儿在么。”里长娘子朝一旁夏豆扬扬下巴欣喜笑道。
“豆姐儿掌勺?”
众人越发诧异,一时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说些啥是好。
要说善执炊治膳的巧妇,下邳村人头一个想起的便是戚八婶,因她娘家的爹就是个伙房师傅,教得她一手好厨艺,戚八婶嫁到村里这些年,戚氏几家办酒席都要喊她主厨的。今年怎就突然说不来呢?
“到底是人家闺女有出息了,娘老子也不需再就将别人。”半晌后戚六婶神色复杂地幽幽地叹了一句。
正埋头腌肉的夏豆才反应过来,她们所说的老八家的竟是戚小容她娘。
“豆儿姐手艺我是信得过了,就是怕她张罗不来,”庆婶儿面有疑虑的道:“要不还是我来吧。就是我手艺没老八家的好。”
“啊?”夏豆洗完了茼蒿菜,这才抬头看向众人:“唔,我尽力做吧,要是不行婶儿伯娘们再来帮把手。”
话即说开了,众人也心知肚明,里长娘子是被戚八婶折了面子,才喊了夏豆这丫头来救场。可要办好一场菜色丰富且口味好的大宴席,不单单是手要巧,这还是力气活儿,夏家二丫看着跟根豆芽菜似的,也不知道能不能行,可别还没炒几个菜就累呛了。
不能行也得行了,没了戚八家的大伙儿都还不吃饭了不成,大不了一人帮一把就是了。
“他五婶,你这都还成吗?我早早儿就想来了,偏生腰背痛得出不得门。”
说曹操曹操就到,这边夏豆刚挽了袖子包好发,准备刷锅炒菜了,外间忽传来一道粗噶妇人声。众人一时面面相觑,待来人走近一看,可不正是戚小容她娘,戚八婶么。
戚八婶原先真不想来的,她自嫁到这屋来,也不是啥时候起得头,戚氏上上下下红白事摆酒,都净使唤着她一人,大钱也没给几个,还都当应该的。
这些年来一直顾念着同族的情分在,撕不开脸皮,不知帮着办了多少回大小席面,一场酒菜办下来腰都是酸的,手都是抖的,那也得忍着。前几日他五婶儿包了点肉食提了点心来,又说是请她帮着主厨,他爹倒是乐呵呵地应了,也不想她这腰子这几日正发作得狠,以往看在他家是里长的面儿上,再如何都得来。
可如今不同了,她闺女可是体面人,大户人家都欠着她家恩情,村里这些人都当不知晓似的,鸡毛蒜皮点子事还想着使唤她呢。
戚八婶越想越觉得心口堵得慌,这些年一直被他五婶儿压了一头,凭啥她家说啥就是啥,让她做啥事她就得屁颠颠的上门来做,昨儿下午硬是赌着气跟他五婶说了,自个儿腰疼,怕是要多请几个帮的。谁想他五婶当即就变了脸色,说什么既身子不爽利就在家歇着吧,来不了也无事。
戚八婶差点要冷笑,这婆娘的面子是有多大,是,她当家是里长,儿子是读书人,这些年就没人给她脸色看,看把她给惯得!真以为人人都要舔她屁股不成!
不来就不来,就同村那几个手拙的,看能办出个什么席面,丢了脸那也不关她什么事。这面子是互相给的,你儿子要体面,别人家就合该倒贴上去不成?
这日戚八婶儿偏在家拖着没出门,直到他爹看着时辰都不早了,才敲着烟杆来问:“今儿不是明哥儿家要办酒么,你咋还不动身。”
“腰疼,起不得身,跟他五婶儿说了的,说是不用去。”戚八婶半躺在炕床上懒懒道。
“啥?不去了”,他爹当即粗眉一皱,烦不胜烦道:“你这懒婆娘又胡乱发作啥?这可是明哥儿的生辰宴,你这婆娘别是昏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