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看到陆子甄的瞬间,蔺若白的眼睛却先是瞪大了,脸上是又惊又喜的表情,他喃喃道:“你……”
话刚说到一半,他却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赶忙止住了话语,可目光却依旧盯着陆子甄,眼神中困惑又纠结,犹豫了许久,他才开口问道:“不知这位师弟叫什么名字,是哪位长老的弟子?”
师弟?
陆子甄脸上的笑容登时僵住,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朝着蔺若白走近了几步,两人原本就离的不远,此时更是近在咫尺。此时陆子甄可以清楚看清,蔺若白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眸中,映照出来的是一张娇艳容貌,肌肤莹白似玉,五官秀美精致。
正是陆子甄刚刚筑基时的模样。
拥有着一副绝美样貌,又能在十六岁这种最为青春貌美的时候筑基,比起那些到了垂暮之年才能筑基,顶着一副垂老身躯度过金丹元婴期的人,这原本是一件人人称羡的事情,可陆子甄却是恨透了自己这幅样子。
便是因为这幅模样,在他达到能够重塑肉身的化神期之前,根本没有相信他竟然会有金丹或者元婴期的修为,他不知有多少次被误会成身边那些好友的徒弟,儿子,甚至还有人把他当作是炉鼎男宠,当然这些人自然是当场身死道消了,但这种一直被人当作晚辈的感觉,让陆子甄感觉非常不爽。
所以,在陆子甄达到化神期后,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为自己塑造了一副容貌普通的青年身体,没想到时隔那么久,久到他都几乎要忘记自己十六岁时到底是什么模样了,他竟然又要顶着这幅模样,至少要再奋斗数百年。
陆子甄再将目光转向蔺若白,发现自己微微抬起脑袋才能与他平视,也就是说,自己比少年时的蔺若白都要矮上几寸。
他的目光顿时一沉,更加不能接受自己的这具身体,也更想直接打死蔺若白了。
第3章 折磨
“师弟不愿说,我也不便强求,请。”
眼前的少年久久没有回话,蔺若白只当他不愿说出自己的名字,便也引剑出鞘,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陆子甄,倒也不是因为陆子甄出色的长相,而是他身上那股凌然气势,几乎让人不敢直视,也却绝不会因为他的模样将他错认为女子。
这样的气质,他也曾经在另外一个人身上见过。
就在蔺若白几乎以为自己无法得知眼前少年名字的时候,陆子甄却突然开口了。
“陆子甄,记住这个名字。”
暂时忘记自己此时的这具身体的模样,面对目前如同一只菜鸡随便就能打死的蔺若白,陆子甄此时感到的是似乎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兴奋。
正如他之前所说的那样,若是能够重来,他必定一剑杀了蔺若白。
“因为,这是取你命之人。”
说完,陆子甄眼中杀意升腾,手中剑气汹涌,原本还是光风霁月之青空,忽然阴霾密布,周围一片白雾升起,暂时遮蔽了众人的目光。
以陆子甄对蔺若白的了解,蔺若白最擅长的便是剑阵,特别在他得到三口先天灵剑之后,几乎没有人能在他的剑阵中占到一点便宜,所幸此时他的修为就只有练气期而已,组成剑阵也只是普通的飞剑,以普通剑气而非灵气凝结万剑,对于这种亦虚亦实的剑阵,最好的方法便是以境界压制,以快打慢。
决定好策略,陆子甄手中灵气凝结,手中银霜剑如万道剑雨腾空而起,以雷霆万钧之势破开阴霾,直坠而下的瞬间又化作一道耀眼剑光,伴随这轰鸣雷声,朝蔺若白奔腾而去。
而从陆子甄身上散发出的金丹威压,几乎让蔺若白无法动弹与思考,他体内的一道紫气顿时运转开来,神智这才稍稍清醒了些,也就在他准备抬剑抵御的时候,右手便传来一阵剧痛,手中的飞剑叮的一声落地,接下来,他的双腿又被一道剑光击中。
撕裂般的痛苦让蔺若白跪倒在地,鲜血从右手与双腿处缓缓渗出,又迅速扩大,筋脉连着血肉被截断的剧痛让他的脸色煞白,冷汗直冒,可到了此时,他还不知道对方为何要这样对他。
周围的白雾逐渐消散,一双黑色的靴子缓缓的走到了蔺若白的视线中。
那张娇艳的脸庞出现蔺若白的面前,纤细的手指将他的下巴抬起,看不出情绪的深沉眼眸在他的脸上身上一寸寸扫过,像是在欣赏一样自己亲手创造出来的艺术品。
现在的一幕,就与陆子甄无数次脑海中的想象一模一样,先折断蔺若白的右手,让他无法握剑,再打断蔺若白的双腿,让他跪在自己的面前,如同一只被这段手脚的木偶任由自己摆布。
可陆子甄没有想到,当他真正看到蔺若白这幅狼狈不堪的模样,除了大仇得报的快感之外,更多的却是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焦躁,想到这个数百年间一直无法超越的家伙,此时却跪在了自己的面前,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这让陆子甄握剑的手都有了些微微的颤抖。
“我也玩够了。”
强自压下心中的异样感觉,陆子甄冷冷说着,他将银霜剑对准了蔺若白的心口,就在这时,几道雷光对着陆子甄打来,还有几道怒吼:“陆子甄!!平时仗着掌门为你撑腰,现在竟然做出过杀害外门弟子这种事情!!”
陆子甄连退数步,可看向那突然出现的几人,眼神却是蔑视一切的轻狂与杀意。
“下品金丹也敢拦我?”
陆子甄的眼神仿佛是在告诉他们,敢拦在他与蔺若白之间的,哪怕是他们也照杀不误,那几人被陆子甄吓到了,脚步已经不由自主的向外移动,但嘴上犹自威胁道:“陆子甄你,你敢!我,我们已经告知掌门!他马上就会赶到!”
显然,陆子甄此时已经不管不顾,哪怕是拼着违背门规,也要置蔺若白于死地,长剑正欲出,一个无比尖锐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系统的声音尖锐刺耳,更多的还有那几乎要将他的脑袋劈来的剧痛,比那天雷劈中元灵时还要痛上几分,而他的灵气也似乎在瞬间殆尽,长剑仃地,这才支撑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什么狗屁权限!
眼前因为剧痛而变得无比模糊,陆子甄忍受着系统的声音,看着蔺若白近在尺尺的身影,他咬着牙用最后一丝力气抬手,银霜剑如同一道惊雷直冲蔺若白而去。
随后,陆子甄眼前一黑,所见的最后一幕,是银霜剑被一道青色光芒打落,颓然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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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系统打断越权行为昏迷后,迷迷糊糊中,陆子甄似乎又梦到了自己上一次死去时的情景。
周围幽暗潮湿,密不透光的墙壁上,锁链将他的四肢牢牢禁锢着。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一个黑影从外面走了进来,还未等陆子甄抬头,那人便将他的下巴抬起,掰向了自己这边,湿热的气息在他的耳边,他听见那人说道:“你就是陆子甄?”
那人的声音冰冷沙哑,可说话的腔调却偏偏过于温柔,诡异的如同让碎冰在热水中相撞融化。
陆子甄朝那人看去,透过阒暗中的一丝光亮,他看清了眼前那人的脸。
他的模样非常俊美,甚至可以说是绝美,一只黑眸深邃难测,一只红色的眼眸仿佛用鲜血染成,银白色的长发披散着,仿佛散发着淡淡的光辉,鲜艳的嘴唇微张,道:“你估计还没见过我,但是你一定听过我的名字。”
“我叫连心。”
陆子甄的眼睛瞪大了些,似乎有些惊愕,他又听到连心轻轻说道:“我想做一个实验,一个证明我是谁的实验。”
“我想试一试,亲手杀了你,我会不会心痛。”
还未等陆子甄反应过来,连心脸上的笑容蓦然放大,他的手一个用力,捅进了陆子甄的胸口。
“啊——!”
随着一声撕心裂肺般的惨叫,陆子甄猛然从梦中惊醒,他急促的喘了几口,身上早就已经被冷汗沾的湿透,因为残余的痛楚身体微微颤抖着,但在确定刚刚只是一场梦之后,他也呼吸也渐渐平复了下来。
直到现在,陆子甄还是不知道连心为什么会杀了自己,连心所说的“实验”又到底是什么,但他实在无法揣摩一个疯子的目的,更何况连心还是一个特别著名的疯子。
没有人知道连心到底从何而来,他曾经拜入某方世界中的一个大宗门,开始了自己的修行之路,但他修到一半,便屠光了自己的师门,转而修魔,之后更是在离开那方世界时,干脆利落的毁灭了自己原先的世界。
到了大世界之后,连心杀人更加肆无忌惮毫无准则,毕竟谁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做了什么,阻碍了连心“找回自己”,在那段时间里,大家甚至不敢直呼他的名字,只敢称呼他为“那个疯子”。
而疯子杀人,往往不需要什么理由。
系统此时已经没有声音,估计是被陆子甄这么乱来的宿主给气到了,估计此时问它,也得不出什么答案。
陆子甄此时干脆不想了,朝周围看去。
此时他所在的房间布置简单古朴,细细感受一番,此处灵气明澈纯净,自己应当正处于师兄所在的天嘉峰。
那,这里是师兄的静室?
陆子甄眼睛一亮,朝自己身下的床铺看去。
这床,也是师兄的床榻。
陆子甄的师兄名叫月鸿影,因为体质极易受污浊之气侵扰,故而常年独自居住在高达三千丈的天嘉峰顶,鲜有外人到访,就算是陆子甄的前世,也从未来过月鸿影的静室中,更别说是躺在月鸿影的床榻上。
趁着这个机会,陆子甄正准备好好将师兄的静室好好打量一番,却听到身边传来“喵”的一声,再偏头一看,一只瓜皮猫正端坐在他的枕边,琉璃色的淡色猫眼,正静静的望着他。
第4章 师兄
师兄什么时候养了一只瓜皮猫?
陆子甄定定望着眼前的猫,心中有些疑惑的想着,就算是前世,他也没有看见师兄养过什么灵宠,更别说是这种难以驯养的猫了。
瓜皮猫是本方世界常见的一种灵宠,因雪白的毛发上的花纹如同瓜皮般得名,额头上一抹黑色如同轻描浅画出的黛眉,此时它歪着脑袋望着陆子甄,竖起的耳朵微微动着,雪白干净的爪子?div align="center"> 赵谏砬埃砗蟮南赋の舶桶诶窗谌ィ司娜砻饶Q吹穆阶诱缧睦镅餮鞯摹?br /> 陆子甄平时虽然一副高贵冷艳不好相处的模样,实际上对这些毛绒绒的生物根本没有什么抵御能力。
一人一猫这样大眼瞪小眼的对视许久,陆子甄终于忍不住想要挠挠它的下巴,谁知手刚刚碰到那瓜皮猫的下巴,还未等陆子甄细细感受那美好的触感,那猫却已经矜持的抬爪,按下了陆子甄的手,不但拒绝了他的调戏,还一脸严肃的开口道:“子甄,到天嘉正殿来。”
这次不是软软的喵叫,而是一句清润话语。
陆子甄一愣。
这不是师兄的声音吗?
陆子甄还未反应过来,那只瓜皮猫就已经一甩尾巴跳下床去,转眼间便已经不见了猫影。这时陆子甄才回过神来,他突然想起,前世师兄就曾经暂时寄神到一只小鸟体内来传信,那这只猫应该师兄寄神在此,守着自己醒来的。
也怪不得那只猫的神态看起来……有些眼熟,此时将师兄的模样代入到那只猫,陆子甄都可以想象出一脸高冷的师兄,矜持按住自己手的模样。
哈哈哈,怎么就那么好笑呢。
笑够了之后,陆子甄这才想起了师兄之前的嘱托,赶忙朝天嘉正殿赶去,还未等他入门,便听到几个怒气冲冲的声音:“掌门师兄,陆子甄他恣意妄为,蓄意谋害本门弟子,还出口威胁同门师兄,这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
“掌门,陆子甄必须要严惩啊!”
“若不是掌门及时赶到,后果真的不堪设想啊!”
鲜有人到来的天嘉主殿中,此时却站着七八个修士,他们七嘴八舌的痛陈着陆子甄的种种恶行,明明离殿门只有一步之遥,就算之前陆子甄在来的路上,已经将与师兄再见的场景在脑海中设想了无数次,他的脚步却还是胆怯的停住了,再也无法移动,耳边的那些声音已经变得异常模糊,他的眼中就只有大殿中间的那道青色身影,脑海中就只有一个念头:如果这是一场梦,他只希望这场梦能够慢一些结束,让他能再多看几眼那个人。
那是千年间第一个窥见命途的人,虽知天命、识天机,为救世一再涉入红尘,在罪界封印即将被破时,代替蔺若白散尽修为用元神镇压缺口,人人都说月鸿影孤高皓洁,光风霁月。但对于陆子甄来说,那个身影只代表着一个称呼。
师兄。
他原本以为自己再也无法见到的人。
大殿中端坐的那个身影,一身极为简单的青色道袍,穿在他的身上却有一股清风自来之感,他闭着眼睛,容貌异常的俊美,气质却犹如孤天皓月般清冷疏离,脸上不见一丝表情,似乎将那些人的话都听了进去,又好像一句都没有听到。
说话的几人对视一眼,有些急了,其中一个压着声音道:“掌门,陆子甄绝不能姑息了,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毕竟陆子甄可是……”
原本闭着眼睛的月鸿影突然睁开了眼睛,偌大的主殿中瞬间像是被洒上一层清寒月光,淡色的眼眸看向主殿的门外,下一刻,月鸿影便消失在了原地。
而与此同时,正在殿外的陆子甄突然感受到一股不同寻常的熟悉气息,等他抬起头来,恰好望进一双淡色的眼眸,耳边是月鸿影清冷柔和,带着淡淡关切的声音。
“子甄,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师兄,我……”
……我好想你。
陆子甄抬头望着眼前的人,眼眸中水汽氤氲,可已经到嘴边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他的睫毛轻轻颤抖着,眼中的泪水汇成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缓缓滑下。
“子甄,你怎么了,是谁欺负了?”
温凉的手指在陆子甄的脸上拂过,抹去他脸颊上的那滴泪珠,月鸿影的语气虽然平淡,但散发出的森冷气息,见到这一幕,之前还在怒斥陆子甄种种恶行的长老们通体一寒,心中委屈到不行!
谁敢欺负陆子甄这个混世魔王啊!
分明是陆子甄天天欺负他们好吗!
掌门的师弟控显然已经无可救药!
而在陆子甄这边,来自手指的温度,这种熟悉的触感,却让他突然想起当年,师傅牵着还不足三岁的他,穿过云海高山,踏着剑光来到这天嘉上,将他带到了师兄面前。
“鸿影,这是你师弟,名叫陆子甄,你可要好好照顾他。”
他还记得,见到自己的时候,原先还一脸高冷的少年瞬间欣喜若狂,抱着他就冲出去,绕着宗门御剑飞了好几圈,最后手忙脚乱的擦着自己哭花了脸,信誓旦旦的道:“放心吧师傅!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子甄,永远爱他护他,不让别人欺负了他!”
久远前的少年变成了此时的青年,此时再见到月鸿影,回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种种错事,心中积攒近千年的悔恨,此时终于可以说出:“师兄,我错了。”
他不该仗着师兄对他的关切,在宗门肆意妄为,他不该被愤怒支配,对师兄恶语相向,不该一时的赌气,任性的离开宗门,他甚至无法想象,师兄到底是以怎么样的心情,留下了最后的那一句话。
月鸿影显然是没有想到,陆子甄竟然这么快就主动承担错误,他有些诧异的看向陆子甄,良久才道:“既然子甄已经知错,就罚子甄在天嘉峰面壁思过半年吧。”
众人沉默了片刻,几人不满的小声嘀咕道:
“在天嘉峰这么好的地方,这也算是责罚?“
“面壁思过……确定是面壁思过吗?”
谁都知道天嘉峰是宗门灵气最浓郁的主峰之一,更有掌门师兄珍藏的各种天材地宝,陆子甄刚刚突破到金丹期,掌门师兄这明摆着要找个借口让陆子甄留在天嘉峰,助他稳固境界。
但是他们也知道以掌门的护短,以前他们据理力争也没用,现在这种情况……
重重叹了口气,各峰峰首长老不情不愿的道:
“谨遵掌门法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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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嘉峰的灵气纯净浓郁,在这里稳固金丹境界果然是最为合适的,原本需要半年才能完全凝练的金丹,不出一个月的时候便已经圆满,圆润璀璨的上一等金丹,比他上辈子的金丹都要高出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