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若花宏熙的惊慌失措,安然坐定一旁兀自调息良久的丰俊苍深深瞥一眼老神在在的李瑾芸,心下几多了然,不觉莞尔的剑眉微扬。
“可是花神那边有消息了?”
“嗯。”
先是同他相视但笑,而后方才淡淡瞥一眼盎然恍悟间忍不住猛拍脑门的花宏熙,以及同她娇嗔怒视的欧阳淑婉,抿唇一笑美眸微眯,无视两人的抱怨与腹诽忙不迭侧耳聆听的李瑾芸神色陡然一沉。
天后,丞相赵敬辰以丰俊天的名义,下旨急调镇南大将军率兵北上护驾,现下圣旨业已发出,约莫傍晚时分就该到了。
你可有法子拖住那传令的士兵与内侍?
若非本大神当机立断提早下手阻拦,怕是早就送到了,能拖到傍晚时分已经是极限,所以天后你们最好赶到岸边等候,船来了便走,耽搁不得。
却说不待絮絮叨叨的花神叮嘱完,忙不迭回眸瞥一眼脸色尚还潮红的几人,柳眉紧蹙的李瑾芸边快速起身边神色极为凝重肃然的道。
“阿苍,我们出发到岸边等候援兵,快!”
“出何事了?”
随着她的动作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的丰俊苍,眸光愈发锐利的眯一眼不似往昔那般淡定的李瑾芸。
“外公那边怕是要顶不住了,我们最好尽快赶回去。”
心绪难宁的李瑾芸脸色极为沉郁,边疾步快走边将花神所言种种尽数告知,而惊闻此消息的几人不觉猛然一窒,甚至就连脚下的步伐都慢了几分而不自知。
“究竟是谁给的丞相如此大的权力,他竟然胆敢私自调防边疆兵马……”恢复了几多气力的花宏熙此刻却是难以压制胸口的愤然之气,“如此乱来,他就不怕南越苗疆合起火来揍他个猝不及防?”
“他一届文臣哪里能有那么大的战略眼光,况且只怕此刻他们赵家父子是权欲熏心早已将边疆安危撂一边,唯有更多的掌握大权才是他们考虑的重点。”神色肃然冰寒的丰俊苍眸光极为深邃,“不过,他们手中有玉玺,圣旨就是真的,就算镇南大将军再有不甘也好违抗,否者更是授人以柄事情就更加棘手难办了。”
“所以我们赶着回去了,又能如何?”脸色微僵的花宏熙愕然凝眉。
“不如何。”对于花宏熙的顾虑不置可否的李瑾芸轻轻摇头,瞥一眼他那满头雾水的呆愣样,莞尔一笑间很是好心的补充道,“我们只做壁上观就好。”
呃?顿时满头黑线的花宏熙猛然一窒,王妃您够绝,都这种时候了您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壁上观?别被人敲了闷棍就不错了,还壁上观!
“阿芸所言不错,我们游走四方太久,是该好生休整再做定夺了。”眸光愈发深远的丰俊苍剑眉微扬。
而将两人那别有深意的话听在耳中,但却是哽在喉头令他上下不能唯有无语凝噎的狠狠瞪着两人的花宏熙暗自苦笑——果然够黑!
“王爷,王妃,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正疾步奔走的几人忙随着程林手指的方向看去,却是纷纷忍不住寒毛倒立的索瑟了一下身子,而猛然膛大了眸子的丰俊苍与李瑾芸更是仅一眼便双双凝眉。
而当驻足凝眉间真正看清那冲着他们奔来的一大片黑压压的东西是何物时,甚至就连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花宏熙都忍不住咒骂,“该死的!是蜘蛛!”
“啊!蜘蛛、蜘蛛、蜘蛛……”瞪着惊恐的眼珠子方才瞄一眼的欧阳淑婉浑身一个激灵便跐溜一声窜上了花宏熙伟岸的身躯,双手更是紧紧搂着他的脖颈将小脸深深埋在他的颈间嘤嘤啜泣。
唇角顿时微僵的花宏熙忍不住喟然长叹,他就知道会是这样,欧阳淑婉这个堪称制毒高手的臭丫头竟然也同深闺小姐一般怕极了所有的虫子,更别提还是曾经叫她有过切肤之痛的毒蜘蛛,一个头两个大的他也唯有抱着身上堪比硕大的蜘蛛攀爬在他身上死也不给下来的娇妻,连忙追上极为没有同情心的丰俊苍与李瑾芸毫不停留的脚步。
而不若花宏熙的可怜悲催,同样头大的李瑾芸却是怎么也召唤不到那个时常给她溜号的花神,极为挫败的拧紧了眉头。
“该死,那多么蜘蛛究竟是打哪儿来的?”虽不至同欧阳淑婉那边害怕至极,但也是难免周身寒毛乍起的李瑾芸言语间甚至都多一抹阴鸷。
“可能是刚刚的地震,或者它们根本就是冲我们来的……”将眉头打成死结的娇妻护在怀中的丰俊苍刚毅的剑眉紧蹙。
冲他们来的?丰俊苍的话令负重的花宏熙猛然一窒间险些再也提不上那口气,难怪世人皆对罗刹岛敬而远之更甚至是闻风丧胆,丫丫的呸的,这么多蜘蛛,他们只有六人,恐怕还不够那丫的塞牙缝吧!
而神经紧绷的站定那里美眸微眯的李瑾芸,却是死死盯着那方犹如漫堤的潮水般蜂拥而来的黑色浪潮,默默摸索手中紧握着的古玉,心中默念咒语寓意动用念力。
“阿芸,且慢,再等等。”虽然锐利冰寒的眸光始终在那片黑压压席卷而来的蜘蛛身上,然而被他紧紧护在怀中的李瑾芸的每一个小动作他都深有所觉,更是极为不赞同的想要阻止,然却也是几多无力。
然而,说话间,退无可退的六人便被风一般狂卷而来的蜘蛛团团围住,毛耸耸的感觉顿时袭扰每一个人的毛细血管,直叫神情紧绷到浑身僵硬的几人大气都不敢乱出,生怕一个不妥惊扰了围而不攻不知在打什么歪主意的蜘蛛。
却说就在此间僵持不下无计可施的李瑾芸眼眸微闭默念第一句咒语时,耳畔却是陡然传来了花神火急火燎的声音。
天后,舍利子,快!
眸光陡然一亮的李瑾芸手下的动作一变,连忙自袖口中摸出舍利子与古玉一同亮在摊开来的掌心中。
将她极为突兀的动作看在眼中的丰俊苍寒眸一眯,但见原本蠢蠢欲动张牙舞爪的蜘蛛竟然盎然沉寂了下,甚至还井然有序的刷的一声成两列分散蔓延开来。
“这、这……”仿佛是看出了门道,但满是不可置信的花宏熙抖着唇角兀自呢喃低语,却是惊得扑在身上的欧阳淑婉浑身一个激灵,“熙哥哥你不要吓人家啦!”
相对于花宏熙的结结巴巴心有戚戚,锐利深沉的眸光愈发深幽的丰俊苍垂眸瞥一眼神色肃然凝重的李瑾芸,若有所思的拧紧了眉头。
“这是怎么回事?”
“天狼蛛,罗刹岛的守护者,它们这是在给我们指路,我们走!”
缓缓收回紧握舍利子与古玉的小手,正了正神色的李瑾芸挽起丰俊苍的胳膊纠结着眉头便是款步慢行。
而慢了半拍忙不迭追上两人脚步的花宏熙,费尽了口舌方才将堪比八爪鱼般将他抓得死紧就是不肯下来的欧阳淑婉给请了下来,相携游走在蜘蛛列队极为诡异的草地间。
“罗刹岛的守护者?还真是别具一格。”灼然冷肃的目光审视的遥望一眼蔓延整个山谷间的蜘蛛队列,深邃幽暗的星眸中不禁闪过一抹奇异之色。
却说对于丰俊苍的评价不置可否的李瑾芸唯有同他相视苦笑,谁叫那个办事总是拖沓的花神老给她贻误战机,害她虚惊一场,但却也是足够开眼,还真是林子大了之啥鸟都有,这罗刹岛的蜘蛛怕也是成了精的!
而诚然不若李瑾芸的念叨,就在她的美眸微眨间,花神楚然而来的消息却是令她脚步一顿脸色狉变。
☆、第249章 折戟沉沙
却说因着她的猛然驻足而纷纷停下了脚步的几人不禁面面相觑,而对脚下那些个相距不远的蜘蛛更是几多畏惧的欧阳淑婉抖着唇角死死攥着花宏熙的大手却也削减不了心中的忐忑。
而片刻的晃神间便是猛然回眸一凜的李瑾芸,瞥一眼神色各异的几人,“函谷关开战了,但情况不妙。”
“怎么回事?”深邃幽暗的眸光陡然一寒的丰俊苍脸色一沉,“可是出什么岔子了?”
“我们边走边说。”正了正神色的李瑾芸美眸微眯的瞭望一眼尚还漫长的路途,心有所虑的道。
然而,快步狂奔良久,满腹狐疑的几人却是久久不闻李瑾芸的下文,气喘吁吁的花宏熙的不禁莽撞的打破了此间的以此诡异的静默。
“王妃啊,他雪鹰王的真的老了,还是犯迷糊了,那么好的战局,怎么还会再生异端?”急吼吼的花宏熙很是不可置信的咕哝到。
“如果不是雪鹰王的问题,那就是北戎?”同样疑云满头的丰俊苍眉宇间煞气甚浓。
“还真叫阿苍你给说中了,的确不关雪鹰王的事,是北戎大将军亲自率兵回援杀了雪鹰王个措手不及,若非雪鹰王反应够快说不定当时就全军覆没在函谷关了。
不过,虽然退回了东郡防线,但损失惨重,淳于殿下与太子皆有受伤,此刻东郡城中正高度戒备以防北戎大军再搞偷袭,真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雪鹰王气得险些背过气去!”神色肃然凝重的李瑾芸说着都忍不住喟然一叹,脚下的步伐更是沉重了几分。
“耶?怎么会是这样?之前不是都安排的妥妥的吗?怎么还会出这种幺蛾子?”越听脸色越难看的花宏熙抖着唇角忍不住给她吐槽。
“怕是其中有什么我们所不知道的隐情吧,否者以雪鹰王久经沙场的老将又怎会折戟沉沙?”深深的瞥一眼脸色极为沉郁的李瑾芸,刚毅的剑眉紧蹙的丰俊苍深邃幽暗的星眸中闪过一抹异彩。
“阿苍所言极是,我们的确都错估了一件事。”长长一叹的李瑾芸瞥一眼神色肃然凝重的几人,顿了一下方才接着道,“我们中原调兵遣将只认兵符,所以边疆大将手中的兵符比命都重要,然而,北戎大军中的兵符不过是摆设一枚,当淳于殿下与太子率兵带着兵符前往交涉时甚至险些被俘,只因那兵符只有在大将军或者单于手中才被被承认。”
“呃?还真是闻所未闻的怪癖啊!”愕然一怔的花宏熙苦笑连连。
“所以北戎的调兵遣将一般都是单于身旁的亲信亲自前往兵营,而且压根就不用出示兵符……”恍然彻悟的丰俊苍不觉唇角微僵。
“耶?那他们还弄个兵符干嘛?”将丰俊苍那极为笃定的臆断听在耳中的花宏熙很是狐疑的挑挑眉。
瞥一眼花宏熙那好奇到精亮的眸子,唇角闪过一抹邪魅之色的丰俊苍冷冷道,“好看!”
呃?顿时满头黑线的花宏熙赫然凝眉,而一旁窃笑不已的欧阳淑婉忍不住同回眸一瞥的李瑾芸吐吐舌头。
随着几人的脚步垫后警戒的章睿亦是忍不住摇头苦笑,花少主还真是自讨苦吃,明知王爷爱黑的还偏偏老去招惹。
而就在几人的说话间,走在最前方的程林却是盎然驻足,“前方有人。”
“是我们的人?还是……”随着程林的话落便是连忙停驻站定的花宏熙眸光微闪,遥遥望一眼身份不明的那群挪移得极为缓慢的黑衣人,紧蹙的眉头间满是怀疑之色。
“程林,确认一下来人身份。”寒眸陡然一眯的丰俊苍负手而立。
“是!”
拱手行礼领命而去的程林飞掠远去,落后几步的章睿连忙站定王爷与王妃身后,而注视了半晌那方行动似乎极为缓慢的黑衣人的李瑾芸却是忽而唇角微僵。
“他们该是遇到麻烦了。”
“啊?什么?”
早已怀疑的花宏熙被李瑾芸那么一提,便是极为好奇的连忙追问。
“本妃手中有舍利子与古玉,身为罗刹岛的守护者的天狼蛛倒是不会攻击我们,但那些突兀上岛的黑衣人手中虽有剑,但也抵不过为数众多且行动极为迅捷的蜘蛛的围攻。”同花宏熙摇一摇紧握着的右手,柳眉微扬的李瑾芸淡淡道。
“耶?原来如此,这下可有得玩了。”李瑾芸的话才方落,适应了良久终于不那么胆寒到令她腿脚无力的欧阳淑婉顿时玩心大起。
“若是敌人还好,若是来救咱们的人都被蜘蛛给啃完蛋了,你就该该哭了好吧!”将身旁娇妻那幸灾乐祸的劲头看在眼中很是无语的抿唇但笑的花宏熙如愿的招来一记拐肘。
而犹在花宏熙与欧阳淑婉的较劲间,去而往返的程林带着一人便已然旋身落定,两人双双行礼。
“属下诸葛聿昊参见王爷,王妃!”
“是你?”略带一丝狐疑的丰俊苍与李瑾芸相视凝眉。
“禀王爷,王妃,属下略通天文异象,以五行八卦测出了王爷与王妃的方位才带人来此营救。”深知王爷所虑的诸葛聿昊连忙解释到。
“原来如此,那我们快走,怕是晚了,诸葛先生所带众人怕是尸骨无存。”美眸一眯的李瑾芸顿时恍悟的点点头,撇一眼那方的战况,连忙同几人招手示意。
而直到踏上随着海浪摇摆的船舷,脚下始终发毛的几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但与此同时海岛的颤抖却再起波澜,直叫几人方才落下不久的心再次被提到了嗓子眼。
“快起锚!”仅瞥一眼便深觉不妥的丰俊苍连忙转身回眸同一旁愣神的诸葛聿昊命令到。
“是、是……”
瞥一眼诸葛聿昊那忙跌跌撞撞奔走的背影,眸光微闪的李瑾芸若有所思的美眸一眯。
不若丰俊苍与李瑾芸心思流转间的深沉与愁思,扶着栏杆眺望海岛的花宏熙与欧阳淑婉却是惊呼一声。
“快看,那海岛要沉了。”双双抖着手指的花宏熙与欧阳淑婉甚至就连音调都颤音。
“快加速!”随着花宏熙的惊呼,李瑾芸却是忙不迭扬声大喝,而那方得令的船夫舵手甚至是赶去帮忙的诸葛聿昊都是一阵手忙脚乱拼尽了全力的扭转船头,加速驶离被海岛的沉没而旋起的吞噬一切生灵的巨大漩涡。
却说猛拍着胸脯惊喘连连的花宏熙险些给他跪拜下去,现下他才深深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千钧一发,还真是刺激到令人抓狂的不已却又峰回路转的生死一线。
而相对于丰俊苍与李瑾芸这厢的有惊无险,身在距离南疆边境琼州尚还有百余里的闵州驿站的丰俊天却是生死攸关命悬一线。
“皇后啊,你现在身子重可是不能太过伤心忧虑,还是不要陪在皇上身边伺候了免得动了胎气啊。”换下了繁复的宫装,发饰亦是简单到只到带了枚发簪的太后赵燕茹苦劝到。
然而美眸间水光盈盈的皇后赵云秀对于身旁的一切却全都置若罔闻,满是红血丝的眸子始终默默盯着脸色灰败毫无血色的丰俊天,直叫围在一旁的太后与丞相甚至是身着铠甲手执宝剑的赵辉武莫可奈何。
“皇后怕是一时难以接受一向身子强健的皇上就这么突兀的倒下,太后您可也要多多保重自己个儿的身子啊,现下南疆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无论如何,我们也得挺到镇南大将军苏瑞德赶到啊。”两道深深的眉头紧蹙成死结的丞相赵敬辰劝慰到。
“哀家眼下是全无主意,一切但请哥哥考量啊,不过,我们就这么突兀的调征南疆兵马,若是他镇南大将军心有顾虑不来,可怎么办是好?”劝不动情深意切的皇后,悲喜交加的太后顿了良久方才将心中的顾虑款款道出,瞥向自家大哥与侄子的眸光中满是凝重之色。
“这、如若镇南大将军三日内不到,未免定北大将军与北戎人的追兵杀来,我们就得强行启程南下找他镇南大将军去了。”说着都忍不住心头发憷的丞相赵敬辰很是无力的轻轻摇头。
而被此间极为肃然凝重到令人窒息的气氛所扰的赵辉武却是不甚在意的轻轻摇头,“圣旨已下,他镇南大将军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不从,父亲您就放心吧。”
“阿武,你初掌兵权,历练尚还太少,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的例子多了,况且皇上若是生龙活虎还好,要是皇上病倒生死垂危的消息走漏半分,我等就甭说是调兵,怕是不被野心勃勃的皇子王孙给趁机灭了就是苍天有眼了。”
赵敬辰的话顿时令一室的气氛陡然降至冰点,相视凝望间不觉脸色大变的太后与赵辉武这才后知后觉的背脊发凉,而背对他们盯着丰俊天默默良久的皇后赵云秀却是唇角忽而闪过一抹诡异之色。
而诚如赵敬辰所料,当接过圣旨的镇南大将军苏瑞德正左右为难之际,霍然闯入的一行人却是直接给了他颗定心丸。
☆、第250章 同时病倒
“外公且慢!”
刚一踏入大厅便见手握明黄圣旨的外公正要同一袭灰衣的内侍回禀什么,气喘吁吁的李瑾芸连忙先声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