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痛楚,让她下意识地摸向肚子,仿佛想确认什么。
“放心,孩子还在。”低沉冷淡的男中音响起,安抚她慌乱的心。
秦安安摸到一半的手僵住,慢慢抬眼,看到坐在床边的男人,那张脸很严肃,跟平时完全不一样。让秦安安心里不由自主的心虚,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惹到他了,不过,等她理解了他的话时,秦安安吃了一惊。
“阿、阿尘,你说什么?”
纪凌尘皱眉,盯着她急切的脸看了半晌,然后端着碗的手移到自己唇边,抿了一口后,俯下身,扶住她的脸封住她的唇,将那口苦涩的药哺喂到她嘴里。
又苦又怪的味道在嘴中泛开,让她苦不堪言。秦安安此时很明白他很生气,所以才会用这种法子让她吃吃苦头。明明知道她宁愿一口气将那碗药喝光,也不愿意这般一口一口地苦着。
等他离开要喂她第二口药时,秦安安赶紧扯住他的手,眼巴巴地看着他,结结巴巴地问道:“阿、阿尘,你是说,我怀孕了?是不是?”
他的双眸越发的幽暗,倒映着她苍白中掩不住欣喜的脸。
秦安安欣喜若狂,早已将身边的人事都忽略过去,开始细算日子,由于纪凌尘是打定了主意不想要孩子,定时吃药还不在她体内那什么,所以她还真没有将自己的笑着、日子放在心上?算算时间,难道是那次好不容易抗战胜利的那一晚,可是前前后后加起来才二十二天……那孩子根本没有满月啊,能诊得出来么??
在秦安安沉入自己思想的时候,下巴被抬起,冷不丁的又被人喂了一口又苦又怪的药,苦得她五官都皱成了包子。
“阿尘,你不高兴么?”
秦安安高兴过后,终于正视眼前的男人,心里不由有些紧。她可是知道他不想她再生孩子的,这孩子可以说是她求来的。可是,见他如此模样,心里总是有些受伤,感觉只有自己一头热一般。
虽然现实就是她在一头热!
纪凌尘没有说什么,只是一口一口地喂着她喝完了那碗安胎药。
等她漱完了口,纪凌尘将她抱起,问道:“肚子可还疼?”
秦安安小心翼翼地摸摸肚子,摇摇头。刚醒来时还有点闷闷的疼,现在喝完了药后,已经不疼了,只不过身体还是有些松软无力。
“没事了,应该是在宫里听到皇后要算计云华的时候,过于着急,精神一直紧绷,影响的,回到府里放松了情绪之后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我保证以后不会出现这种状况了。”?
“太医已经来了,让他再给你看一下”纪凌尘对她的保证不置可否。
秦安安躺在床上,床帘放了下来,只伸出一只手到帐外,手腕上被丫环覆盖了一条白绢。
床前,王太医战战兢兢地给她把脉,旁边坐着一位绷着张脸的王爷,景王旁边还坐着一只同样绷着张包子脸的小世子。这父子两相似的脸,相同的气场,真是让人压力山大啊!更让他压力山大的是,现在出事的是景王妃,经常给秦安安请脉的王太医觉得,这比景王自己出了事情还恐怖,更让他怎么想也想不到的是,景王妃的出事会在怀孕上。?
“王爷,王妃这是喜脉无疑。不过因为胎儿并未足月,所以脉相比较弱,老臣先前给王妃请脉时才没有摸出来。”
王太医收回手,先是解释了自己失职的事情。这事情不解释清楚,搞不好他这条老命就要交待在这里了。王太医现在已经是景王府的专用太医了,从贤妃下令将他调来景王府起,他的命已经捏在了景王手里。所以,对景王妃,王太医一向是按规矩请脉,绝无遗漏,若是景王妃身体有什么问题,他也是理应第一个查出来的人。
解释完自己失职的事情,王太医有些犹豫地地说道:“只是,王妃这胎像不稳,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能要卧床安胎比较好。”
王太医说完后,敏感地发现室内的空气下降了几分,浑身的冷汗都出来了。
纪凌尘皱起眉,看了眼放下的帐子,说道:“王太医,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你一并说出来吧。”
床里头,秦安安也紧张起来。胎像不稳可是大事,她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孩子,容不得有任何闪失。
虽然先前大夫来看过了,也知道自己幸运的没有失去这个孩子,以为喝些安胎药应该会像怀纪昀时一样健健康康的,况且第一胎的时候纪昀很是乖巧,基本上没有孕吐之类的反应,只要注意一下常见问题就可以了,而现在可是差点小产,使得胎位不稳,与那时大大的不同,要注意的事情也不一样了。
一旁的从小厨房回来的知春也如临大敌地瞪着太医,准备将太医吩咐的事情牢牢记下来。
王太医在心里擦擦汗,也知道景王妃对景王而言是怎样的存在,马上说道:“王爷,老臣觉得,王爷与王妃暂时分开睡比较好,前三个月是危险期,其他的,老臣稍会写个本子让王爷过目吧。”
纪凌尘点点头,示意知春去取来笔墨纸砚,然后吩咐王太医,即日起,住到隔壁的客房中,专门负责给秦安安安胎。
待太医下去,小包子纪昀撩开床幔,扑到床前瞅着秦安安。
“娘亲~”
秦安安坐在床上,背后靠着一个大靠枕,脸色仍苍白着,但神色已经平静下来。看到小包子扑在床前,一双小胖手拉扯着被子,抬着一张与纪凌尘相似的小脸萌萌地瞅着她,让她不由得心头发软。
“乖宝贝,什么事?”
小包子瞅着她,“娘亲,是妹妹吗~”
就在秦安安昏过去的时候,纪凌尘已经给纪昀做好了思想工作,当然到底是做的工作还是威逼利诱就只有当事人知道了,总之现在的小包子已经接受了自家娘亲肚子里的那个小球。
“哎呀,你知道是妹妹?谁告诉你的?外一是弟弟呢?”秦安安逗他。
小包子扭头,瞅向一旁还冷着张脸的男人,指着他说,“爹爹~”
秦安安嘴角抽搐,她才刚怀上,某个男人就断定她生女的了??就因为之前自己说想要一个女孩,这是怕不是的话就会再生一次吗?
纪凌尘让丫环去倒了杯水过来,然后接过那杯温水喂她喝了,低沉的男中音说道:“就这一个,以后别再生了。”说着,脸色不禁有些黑,似乎很不满意秦安安怀孕一样。确实,他本是给秦安安那次的冷战弄得无可奈何,才会一时放松警惕。本以为只有一次应该不会那么轻易怀孕的,才会心软地答应了她,哪知道就这么一次,还真的怀上了。这如何让他能高兴得起来?不过,听说打胎与生孩子一般危险,而且秦安安是绝对不会打胎什么的,所以,再怎么恼怒也只能让她生了。
想到要再面临一次秦安安生产的情景,男人的脸色越发的黑了。
☆、第一百零六章
在秦安安暗自高兴时,纪凌尘将挨着秦安安的纪昀小包子抱到一旁的绣墩上坐着,语气平平地问道:“肚子饿了么?想吃什么就让厨房去做。”
秦安安觉得他的语气又冷又硬的,若不是知道他对她的心意,她差点以为这男人十分厌恶她了。不就是怀上了嘛,用得着这般冷硬嘛?
“随便吧,我没什么胃口。”
纪凌尘看了她几眼,便出去让丫环准备晚膳去了。当然,准备晚膳什么的,他吩咐一声就好并不用他亲自出去的,秦安安觉得,他应该还有别的事去办,不想给她知道罢了。
在纪凌尘回来时,丫环也将准备好的晚膳端上来了。
秦安安悄悄端详他的脸色,打了个冷战,太冷了有木有,让人完全猜测不到他心里的想法,是以秦安安也不确景他刚才出去是不是去干坏事去了。秦安安想起离开宫里之前,他说要帮着哥哥处理相关事项,不知道前皇后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很凄凉。
不过,纪凌尘不说,她现在也不敢问,等以后有时间了,再去问问他们的下场,好好爽一爽吧~
大抵是为了照顾孕妇,今天的菜色很丰富,远远的,就能闻到一阵阵的香气。
可是秦安安闻着这股诱人的香气,不只没有引起丝毫的食欲,反而有种想吐的感觉。
纪凌尘扶着她起身坐到桌子前,小包子纪昀也被丫环抱着坐在对面,一家三口坐在餐桌前。纪凌尘亲手为秦安安呈了一碗鸡汤,金黄色的鸡汤上面飘着几粒红色的枸杞,看起来十分漂亮。
孕妇喝鸡汤可以补血补营养,好处多多。可是,闻到那股子的味道,秦安安突然觉得一阵反胃,扑到一旁哇哇地干呕起来。纪凌尘脸色愀变,赶紧起身扶住她,拍抚着她的背脊,一脸的担忧。随着她不断的干呕,一屋子的丫环都行动起来,拿盂盆的拿盂盆,焦急地去请太医的请太医,而纪凌尘的脸色随着她呕吐的声音,越来越黑。
等秦安安终于缓过气来,脸色更苍白了,一脸虚弱地靠在他怀里。
太医很快来了,还没行礼就被纪凌尘给吼了过来。
对不淡景了的景王,王太医更觉压力山大了,赶紧跑过去,给秦安安把起脉来。
太医把完了脉后,心里松了口气,淡景地收回手,告诉某位黑脸的王爷,你家王妃这是孕吐了,是正常现象,建议先给她吃些清淡些的东西,不让她闻到油腥味比较好。
纪凌尘的眉头紧得可以夹死一只苍蝇了,上次秦安安怀孕时,不说孕吐,连点孕妇该有的反应也无,健健康康、活蹦乱跳、吃嘛嘛香,该干嘛就干嘛,身体状况好得让人怀疑她到底有没有怀孕。?
王太医也解释不清这种前后巨大反差,只能将它归类于这次动了胎气上。于是,冷空气又降临了,某位王爷脸色由黑转成了阴寒。
秦安安已经无力说什么了,孕吐的感觉很不好,闻到一丁点的异味都会引起强烈的反应,她现在理解为什么前一阵子二皇嫂孕吐会让哥哥那么草木皆兵,嫂嫂那么难受了。最后,在纪凌尘的坚持下,只草草喝了些鸡丝粥应付过去。
晚上,秦安安躺在床上,见某位王爷洗漱过后,直接上了床,赶紧说道:“太医说了,咱们还是分房睡比较好。”
纪凌尘面无表情地看她,“太医只说三个月内是危险期,不宜运动。”
所以说,同床共枕是完全没有关系的!而现在秦安安这状况,他怎么放心让她一个人睡?
秦安安抽抽嘴角,这个男人真是固执,算了,反正这位王爷的睡姿素来端正,反而是她这几年被他纵得早已将嬷嬷纠正的睡姿丢回给嬷嬷了,怎么舒服怎么来。
第二天,秦安安开始了在床上安胎的日子。
为了给她安胎,纪凌尘严格要求了府里的下人的行事,秦安安很爱护肚子里的孩子,太医吩咐不能做的事情她坚决不做,吩咐要做的39 事情,她也绝对不会遗漏一分半点。太医说吃什么对孕妇有益,于是她努力吃,就算吃了以后会将之吐个精光,她还是强逼着自己咽下去,配合得不行。
之前介绍给二皇嫂的那些止吐方子也是轮番的做了一遍,可是一点效果都没有,明明二皇嫂用了之后就好了。
秦安安就这样安胎安了一个月,孕吐仍是没有减轻的征兆。
不过现在已经不是关注她吐不吐的时候了,因为自家哥哥终于要娶媳妇了。
虽然是迎娶的当朝郡主,但是不止是长公主家,秦家上到秦羽下至秦铭自己都强调婚礼从简。他们都觉得婚礼只是一个形式无需过意在乎他人的目光,只要两人以后能相互扶持相互帮助,恩爱的走完一生就可以了。
长公主府里,云华的闺房中,秦安安和梁笑儿看着刚刚换上了大红嫁衣显得格外娇艳夺目的云华。梁笑儿拉着云华赞叹道:“幸好我在这,不然可就错过了云华这么美丽动人的时候。真是看的我都心动了,只怕秦家公子那个木头都要看傻了。”
由于秦安安的关系,这一段时间云华和梁笑儿也十分的熟悉,云华很是喜欢笑儿爽朗的个性。
“笑儿姐姐……”云华羞红了脸,瞪着梁笑儿娇嗔道。红火的嫁衣更是将她映得人比花娇。为了秦铭和云华的婚礼,一贯穿着素净的秦安安也换了一身明黄色绣芙蓉连枝的衣衫。站在云华跟前偏着头看了看,点头笑道:“笑儿说的不错,果然是人比花娇。能娶到云华,哥哥可真是有福气了。”云华无奈的看着两人,不依的道:“安安,连你都来调侃我…”秦安安连忙掩唇笑道:“我可不敢,过了今天云华就是我的嫂嫂了。我哪儿敢调侃嫂嫂…是不是呀嫂子……”
闺房里扬起一阵欢快的笑声,梁笑儿转身从自己的行李中翻出一个不小的檀木盒子递到云华跟前。云华疑惑的看着她,“这是?”
梁笑儿道:“我刚刚啊,裴人妖派人送来的。说是太后给景王让带来给你的,说是给你的嫁妆。”闺房里原本欢乐的气氛渐渐的淡去,云华捧着盒子眼泪顿时低落了下来。梁笑儿立刻慌了手脚,连忙掏出自己的手绢为云华拭泪,“那什么…今天是你的好日子,怎么能哭呢?我…我不是想要惹你哭的啊…安安…”劝不住云华,梁笑儿只得无措的看向秦安安。她真的不想惹云华哭,但是秦家给的嫁妆肯景必须在行礼之前交到云华手里啊。
秦安安走到云华身边坐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云华姐姐,别把妆哭花了。皇祖母要阿尘将嫁妆送来是祖母的一份慈爱之心,你应该高兴才是啊。”
云华连连点头,但是眼泪又哪里是说止就能止得住的?秦安安轻叹了一声,拍拍云华笑道:“算了,想哭就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吧。哭完了咱们再来画一个更加漂亮的妆容。只是可别将眼睛哭肿了,要是吓到我哥哥可不得了……”
“噗哧…。”听着秦安安的劝慰,梁笑儿先憋不住喷笑了起来,瞪着秦安安道:“安安,你到底是在劝云华还是在说笑话啊?”就连云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秀美的容颜多了几分窘迫。当着秦安安和梁笑儿的面,云华小心翼翼的打开这代表着祖母心意的盒子。盒子里最多的竟是银票。除了两张一万两的银票,还有近千两的小额银票和碎银。另外还有三个小盒子满满的装着各色珠宝首饰。有了这些,就算云华什么都不做也足够一辈子丰衣足食安枕无忧了。
云华搂着盒子,清澈的水眸中溢满了泪光。低声道:“祖母自小就最疼我,可是我身子弱,不能在她身边陪着,敬孝心…就连成亲都……”
“傻话,只要你好好的,皇祖母自然就安心了。成亲以后也是在京城啊,多去宫里走走,陪陪老人家。”秦安安道。梁笑儿连连点头道:“就是,就是。”
云华点点头,擦了泪水有些羞愧的道:“谢谢你们,安安还有笑儿姐姐。”
梁笑儿豪爽的笑道:“谢什么?咱们不是朋友么?”
秦安安笑道:“好了,笑儿姐姐,女侠你朋友马上要出阁了。快去将这些东西加到嫁妆单子上去。就说是云华的父母给的陪嫁。”云华的嫁妆是长公主准备的,秦安安和景王府也送了不少添妆,本身已经不薄。但是到底亲祖母给的嫁妆意义不同。
梁笑儿刚刚惹哭了云华,这会儿巴不得有事情让她做,接过秦安安递过来的单子连忙转身去办事去了。
两人含笑看着梁笑儿欢快的离去,不由得相视一笑方才的黯然忧伤也淡去了许多。
“新郎迎亲来了,新娘子出门了……”门外传来喜娘喜气盈盈的声音。秦安安低头检查了一下云华的妆容,亲自取来了并蒂芙蓉的红盖头为云华盖上,“云华,祝你幸福。”
看着哥哥将新娘子带上花轿,恍然间似乎回到了自己出嫁的那一天,哥哥背着自己细心的安抚自己,一眨眼的功夫,现在已经有两个孩子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啊,抚摸着肚子,秦安安看着百忙中还抽空盯着自己的纪凌尘开心的笑了。
纪凌尘黑着脸走到秦安安面前,训斥:“傻笑什么,还不快点回府,身子有没有那里不舒服?”
秦安安摇摇头,知道最近的孕吐是吓惨了他,本来就受上次生产的阴影,现在这个怀着这个还是个不安分的。
“刚才有没有吐?头晕不晕?”
夫妻俩腻歪着说话,旁边喧闹的声音竟是穿不进来,随着新娘子的离开,长公主府也很快的安静下来,纪凌尘在秦安安坚持下让她观礼之后,就拖着她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