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足了道理,杨元晋这才说道:“所以属下的想法是,城隍庙的虚界里还缺了不少行刑的人手,总要速报司的人兼任也不是长久之计,倒不如交给袁家烨他们来办。反正他们人手不少,也闲。”捉拿人贩子的行动一直没有停过,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罪犯被判决,关押在虚界里,行刑的人手是得好好的安排。
江淮琢磨了一会儿,有点道理,他又问:“那待遇方面呢?”
“月薪四千五,包住。”相当于正式工一半的工资,住的是大通铺,不算优待,真的就只是一条出路。
江淮点了点头,这个处理办法还算公正。
袁家烨等人也没得选,当天晚上便来到了城隍庙,正式接起了行刑的任务。清零在安排这些厉鬼的住宿的时候顺手把那些袁家村的孩子也算了进来,给他们安排了一些打扫卫生等做起来比较轻松的活,由城隍庙供给他们吃住,比之前住在木屋里强了不少。
从十二月十日到十二月十三日,柳市大学连续开放汉语言繁体/简体书写六级考试,汉语言口语四级考试,汉文化阴历历书必备知识合格考试。每门考试参考人员不下五万人,这还是因为报名当天柳市大学官网报名系统瘫痪之后,不得已临时出台限定参考人数对策之后的结果。考生之中除了华国本地人之外,三层来自国外,而国外考生之中又以东南亚华裔居多,少部分来自y国。
到一月中旬,城隍庙香火日益鼎盛,柳市下属县城隍也零零散散分封了六个出去。
苏祁润考完了所有科目的考试,江淮特意挪出了一天时间出来,带着他在柳市逛了一圈,然后将人直接送去了机场。
“年后,我再去京城看你。”江淮理了理小孩儿的围巾。
“嗯。”苏祁润踮起脚,亲在江淮的嘴角上。
把人送上飞机,江淮折身回了城隍庙,刚踏进城隍殿,就接到了夏鸿运前来拜访的消息。
夏鸿运?江淮换上一身常服,“请进来吧!”
“几月不见,侯爷神采依旧。”刚一进门,夏鸿运便鞠躬作揖,做足了谦恭的姿态。
“哪里,夏老先生精神矍铄,容光焕发,想来夏家的困境已如过眼云烟,不复存在了。”说完,江淮看向夏鸿运身后的一行人:“不知这几位是?”
夏鸿运当即侧身说道:“这几位都是东南亚华人商会的领头人物,这是黄东城黄先生……”
夏鸿运介绍一位,那人便向前一步对江淮拱手行礼,等他一一介绍完毕,江淮才说道:“夏老先生一下子带了这么多人来我这城隍庙,请问有何贵干?”
夏鸿运脸上的笑意却是蓦地消失无踪,他长叹一声:“不瞒侯爷,我们的确是有事相求。敢问侯爷可曾听说过东南亚排/华。”
第六十章
自卫国统一战争胜利之后,华国步入所谓的强硬外交时代,即便是今天,老一辈认为那是华侨真正扬眉吐气的年代,回忆起来依旧与有荣焉,然而他们都选择性的忽视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东南亚paihua。
公认的东南亚paihua之所以发生有三个不容忽视的原因:其一,战后导致东南亚paihua运动产生的主要原因是原住民认为华侨支配或控制着东南亚总体超过百分之六十的市场经济,并有不断扩张的趋势,贫困阶层对富裕阶层产生更多的不满和憎恨,在有心人的舆论引导下,造成了原住民对华侨阶层的普遍敌视。
其二,当时的东南亚原住民普遍绿化(msl),华侨阶级却固守传统,意识形态上产生严重分化。
其三,当年的华国政府以东南亚为重点“输出革命”,干涉东南亚内政,援助yingni、马国、tai国、缅国、柬国等国的a党组织推行“革命”。这些国家相继走上武|装夺|取政|权的道路,此后tai国、yingni的武装政变相继失败,东南亚各国开始大规模仇华。
这里只提98年的yingnipaihua惨案,当时的yingni总统苏哈托指使yingni军队以及一部分暴民,对在yingni的华侨实施了惨无人道的屠杀!暴行持续3天之久,死伤的华侨数万,很多暴徒事前都曾在军方单位中接受过训练,以执行纵火抢掠和□□华侨妇女的任务,据说暴民每□□一名华侨妇女,就能得到2万盾(约2.5新元)作为报酬。在短短的50小时内,人口1000万的yingni首都内有27个地区发生□□,全市有5000多家华侨商店和房屋被烧毁,近1200人死亡,468名妇女遭强|奸,最小的年仅9岁。但这一数字也受到了广泛的质疑,依据一些人权组织的估计,遭到□□的华裔妇女的正确数字应在千人以上。
而当时的政府在应对东南亚爆发的paihua事件,真正的作为其实很少,和强硬这两个字眼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这里有国力不济的原因,也有当时政府为打破西方国家“国际封锁”不与这些国家撕破脸的原因,当时的政府在这些事件上不得不保持缄默。总得来说,那个时代应对海外paihua事件既不强也不硬,也不如今天的华国政府一言不合就出动军队将□□地区华侨接回国家这么务实。
毕竟就算是现在,对于当年频繁爆发的paihua惨案,历史书上却连只言片语都没有提及。
撇开政治上的原因不谈,在这六十年里,东南亚各国焚烧华侨的房屋,抢掠华侨的财产,封闭华侨社团和学校,屠杀华侨的行为从来没有停止过。经统计,六十年里,惨死在东南亚各国屠刀下的华侨不下六十万(例如柬国波尔布特大屠杀中,1975年华人数量约有60万,而在1979年结束时只剩下了不到30万),上百万华人流离失所。
哪怕是如今,大规模的人口屠杀已经不大可能发生,但是在东南亚诸国之中依旧有一等本地二等m三等华的说法。
作为经历过那个恐怖年代的人,夏鸿运从来不敢忘记这些刻骨铭心的仇恨。由夏家组成的华人商会团体一改以往对政治上漠视的态度,积极介入所在地的政治,提高政治地位,甚至军事地位,试图更大程度上的融入所在地的社会,然而东南亚诸国的人对华人的仇视已久,哪怕是他们花费再多的金钱反哺当地,比如斥资修建养老院,孤儿院等,收获的效果都不尽如人意。
夏鸿运也知道政府在国家利益上的权衡,注定了不会也不可能为华侨出头。从他回到南洋之后,对江淮倒是并没有太多的关注,直到十三人名单案爆发之后,江淮的大名并着柳市城隍庙开始在世界范围内流传。夏鸿运的心顿时就热络了起来,他明白华人在阳世社会上的地位短时间之内已经没有了变更的可能。但要是华人能统治整个东南亚阴间秩序……
这个想法一经抛出,就迅速被整个华人商会上层所接受,这才有今天夏鸿运等人的柳市城隍庙一行。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江淮不紧不慢的说道。
“听闻侯爷已经在柳市下属十个县里立了六位县城隍,也听说y国方面侯爷也送上了一方县城隍官印。我等请问侯爷,可有意在东南亚华人聚居地也立上几位县城隍。”夏鸿运迫不及待的说道。
“那我也请问夏老先生,若是我家侯爷要在东南亚那些华人聚居地立县城隍的话,是该由柳市派遣人手就任县城隍,还是夏老先生等人自行商定人选。”也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会客厅中的季永乾一边质问夏鸿运,一边向江淮躬身见礼。
“这——”面对季永乾的问题,夏鸿运迟疑了一会儿,委婉的回道:“我们的想法当然是和y国方面保持一致。”
那位黄东城也当即说道:“只要城隍爷肯施恩,我东南亚两千八百万华人同胞必将以城隍爷马首是瞻。我东南亚华商别的不多,资产却是不少。侯爷日后修建城隍庙的花费肯定不在少数,我东南亚华商愿为侯爷尽一份力。”
江淮缄默不语,季永乾当即明白了江淮的意思,当即说道:“哪还有两千八百万华人同胞?”
他对上夏鸿运等人的目光,直言说道:“六十年代的时候,曾有人把东南亚华人分为两种:传统华人和海峡华人,前者一般说中文,谈到华国很亲切,甚至自称华国人。后者一般说英文,亲西方,甚至以自己的华人面孔为耻,以新国李光耀为代表。老一辈的华侨,比如在场的几位华人商会代表,都是纯粹的传统华人,正是因为你们在国难之际为政府捐钱捐物,我华国才有了打败rb侵略者的资本。季某也是相当敬佩。”说完,他朝着夏鸿运等人深深的一鞠躬。
鞠躬完毕,他又问道:“可到了今天,夏老先生口中所谓的两千八百万华人之中还有多少属于传统华人?”
不等夏鸿运回答,他又继续说道:“t国有三分之二的议员是华裔,新国更是由华人组成的国家,菲国的华裔议员也不在少数。可夏老先生,他们对华国的态度(*)可不像是对待同胞的态度。当然,也不是不可以体谅他们,毕竟他们已经拿了其他国家的国籍,宣誓效忠那些国家了,华人最看重誓言了。也正如东南亚各国歧视华人一样,新生代的华裔包括你们这些华人在内,何尝不是在歧视大陆人。夏老先生,我说的对吗?”
他嗤笑一声:“所以,夏老先生,同胞这个词用在这里是否不是那么恰当。”
“这位大人究竟是想说什么?”夏鸿运涨红着脸,眼里却满是黯然,显然也是认同季永乾的看法。
“既然夏老先生提到了东南亚paihua,那季某就再给夏老先生提醒一点。当年的政府固然有错在先,却并不是毫无作为,政府也曾历尽险阻,将接送华人回国的商船开到了你们家门口,是你们直言拒绝了华国的护照,一心一意的等待台省的救援,结果没想到台省方面除了喊几句口号之外,毫无作为……”
夏鸿运等人默不作声。
捅刀子的话说完了,季永乾说道:“到今天,还能保持本心的华人怕是连五百万都不到了,夏老先生又怎么能保证,你们商议出来的县城隍人选,能够诚心诚意的忠于我家侯爷?毕竟某些华人的根已经黑了,这些人唯利是图,可是连同胞都能用鄙夷的目光去看待呢?”
“这位季大人的意思是?”夏鸿运沉声说道。
季永乾却不说话了,他转身看向主位上的江淮。
江淮放下手里的茶碗,事情已经很明朗了。季永乾跳出来,无外乎是不希望夏鸿运进一步的抹黑政府。对于季永乾的说辞,江淮无从反驳,但有一个观点,江淮是认同的,华人是华人,华裔是华裔,十六亿大陆华人同胞看都看不过来,东南亚那些华裔,在江淮心里几乎没有什么分量。更何况除了y国这个意外和他手底下的人之外,特务处的人为了国家和城隍庙忙里忙外,现在几乎都还是白身,凭什么夏鸿运一句所谓的两千八百万华人同胞就要越过特务处一干功臣拿到官印。至于夏鸿运等人,正如同季永乾所说,根子骨里也不过是为了谋求利益罢了。要是没有利益趋势,他今天能折身做小?
“在东南亚华人聚居地立县城隍,本侯爷自然是愿意的,正如同季……季伯所言,城隍人选自然该由本侯爷另行派遣。”江淮不咸不淡的说道。
季永乾面色不改,冲着江淮躬身行礼。
“这……”夏鸿运勉强维持着镇定,躬身说道:“具体事宜我们也不好做主,容我们回去商议一二。”原本以为借着paihua事件能勾起江淮的同情心,再许之以利,肯定能达到当初的设想。却没想到中途杀出个程咬金来。
“请便——”江淮抬了抬手,不以为意。除了他,夏鸿运还有其他的选择吗?江淮现在要考虑的就是应该把谁派往东南亚诸国。
第六十一章
“城隍出巡?”江淮愣了愣。
“没错。腊月二十八,俗称“腊八”,一直以来都是我华国的传统节日,为的是祭祖敬神,祈福求寿,避灾迎祥。华国人祭拜的神灵,通常而言包括门神、户神、宅神、灶神、井神,水庸神(城隍)等八位神灵。”纪文抚慢慢说道:“既然是传统节日,那么延续下去自然无可厚非,只是那些已经不复存在的神灵再来祭拜似乎也不是那么妥当,毕竟有城隍爷这位真神坐镇柳市。”
“因此,我们这些市政府的官员商议了一下,倒不如改腊八祭灶为城隍出巡。一来是宣扬道家城隍文化,二来也可以把城隍出巡打造成柳市的旅游景观,以吸引更多的游客在柳市驻足。侯爷以为呢?”对纪文抚这个柳市市长来说,他更看重的21 当然是第二点。
首先在政府班子的设想里,柳市接下来的发展计划都将围绕城隍庙展开,务必让柳市和城隍庙更加紧密的联系在一起,从而将柳市打造成道教城隍文化圣地,让全世界的人一说起城隍,便会立即想到柳市。其次,安排城隍出巡的好处不止这些,游客流量的增加必然会带动柳市旅游业、服务业整体上的繁荣。
“倒是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江淮一点也不觉得把自己摆上神坛是一件很羞耻的事情,他不以为意,直接说道:“行,既然纪市长这么说了,政府想要怎么做,我让清零配合你们就是了。”
纪文抚当即站起身来,脸上泛着抑制不住的笑意:“那我这就回去安排。”
这边刚送走了纪文抚,那边柳永年便上来传话,“侯爷,夏鸿运一行求见!”
“请上来吧。”江淮放下手里的茶碗,坐直了身体。
“侯爷。”夏鸿运一行人走进会客厅,躬身见礼。
“免了,”江淮摆了摆手,“几位这是商量好了?”
“商量好了,”夏鸿运苦着脸,“我们华人商会的意思是,各县城隍由侯爷任命本就是理所当然,只是县城隍名下三司部官及其下属官员的任命,希望侯爷能接纳华人商会的意见。”简单的说就是江淮可以任免所有县城隍,但要将城隍名下所有官职都交给华人商会来处理。
“县城隍并三司部官、三司佐官,均由柳市州城隍庙任免,至于其他下属官员可以按照日前柳市城隍庙官网上发布的阴间公务员招考简章,暂时先在东南亚华人之中招收,拟定于三月末完成,在此之前,这些官员都从州城隍庙调派。”江淮不容置疑的说道:“这是本侯爷的底线。”
夏鸿运皱紧眉头,江淮的意思,分明是一丁点好处也不会分给华人商会了。
又听见江淮缓声说道:“如何决定,就看夏老先生是真心为东南亚华人考虑,还是单单为华人商会的利益而斤斤计较了。”
这一顶大帽子压下来,在场的华人商会众人脸色顿时都不大好了。
江淮一点也不焦急,他轻点着桌面,看着底下夏鸿运等人交头接耳。
“既然这样,那就按照侯爷的意思办吧!”夏鸿运最终无奈的说道,正如江淮所言,华人商会的利益可大可小,但归根结底不过是为了整个东南亚华人圈,只要是由华人把持东南亚阴间秩序,他们在东南亚的地位也能水涨船高,才算真真正正的熬出头。
更何况除了接受江淮的条件,他们本来就没得选。
腊月二十八这天,上午八点一到,巡街的队伍便从城隍殿中将缩小版的城隍木制神像抬进八人大轿之中,队伍从山门口出发,领头的是全副銮驾的城隍队,清零手持“州城隍庙”大旗,身后跟着四名道士鸣锣开道,声势震天,之后便是身着军服的仪仗队,以及跟在八人大轿后方的身着八司官服神色肃穆的“官员”。
远远的缀在后方的是舞狮队、腰鼓队、扇子队、舞龙队,杂耍……天南海北的地方特色民俗项目,也不知道纪文抚是从哪儿弄来的队伍。
城隍庙前的道路被接踵而至的市民和游客围了个水泄不通。整个游街队伍从到到尾拉起来将近五里。沿途临时封闭实行分段交通管制,市政府几乎是将所有的警力都安排到了现场维持秩序。
“整个城隍巡街的活动会持续到二十九傍晚,预备途径柳市市区内二十一条主干道,晚上所有的仪仗会停留在市政府休整,明天八点继续行程,直到晚上城隍爷回銮城隍庙,整个巡街活动才算全部完成。”杨元晋给江淮介绍道。
“不错,声势是挺浩大的。”江淮站在山门口,看着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巡街队伍,说道。
“可不是,这两天,天南海北赶过来的游客可不少,火车站都爆满了,听纪文抚的意思,市政府计划着拆了城南的棚户区,在那边建一座新火车站和一个国际性大机场,已经给国内外好几家建筑公司发了邀请函,年后就打算招标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