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薄唇微抿,温声道:“这个答案,需要你自己去发现。”
苏碧回望着他,忽然怦然心动,仿佛被人种下了一颗种子,不知道哪一天就会生根发芽开出花。而她,竟然有些紧张和期待。
季泊为她办理了出院手续,他的助理早已把行李提下了楼,正在车旁等着两人。苏碧心中惴惴地坐上了一辆豪车,看着车内低调豪华的装饰心里忐忑,一时间竟然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而更让她惊讶的,是季泊的排场。非但有助理忙前忙后,还有专职司机负责开车,甚至车前还有一辆保镖车负责开道,这样的气势让她忍不住连连打量季泊。
这人到底是做什么的?
她的视线从他修长合体、做工精良的大衣向上,注意到他的腕间隐隐带着一只尊贵的手表,虽然别无其他的装饰,但只此一样就让她断定他身家不菲。
更何况——
苏碧悄悄地望了他俊朗的侧脸一眼,紧绷的下颚弧度美丽,深邃的轮廓让人忍不住一看再看。这人也长得太好看了!
就连——
她的眼神顿时在他额角的一处伤痕上落定,直直地盯着那处看了许久,分明就是前不久才刚刚受的伤。她虽然不知道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但是心里蓦然间一痛,手情不自禁地伸了过去。
“你这伤是怎么弄的?”
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她的手已经碰到了他浅浅的伤疤。温热的肌肤一触碰到自己的手指,苏碧自己当即就是一愣,神色间满满都是不可思议。
“我——”她的手猝然停顿,心里的呼吸骤然乱了,急急地就想把手收回去。却不料,她的指尖忽然被另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掌握住,紧紧地困在了对方的手心里。
季泊沉眸凝视着她,暗哑的眸光中仿佛涌动着无数的情绪,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声音平稳地说道:“没关系,这伤已经好了,可以碰。”
苏碧:“……我不是这个意思。”她一时间有些羞赧难言。难道说她不应该贸然伸手去碰他?还是说自己怎么会鬼迷心窍地就看他的脸看出了神?
凡此种种,她想想都羞红了脸,又怎么能能说得出口。
但偏偏这人要曲解自己的意思,愣是抓住这个由头握住自己的手不放。她绯红着脸低垂下了头,一时间眼神再也不敢往他的脸上随意看去。
然而,她的手却是被牢牢握在他的掌心里。
直到车平稳停下,他带着她走进家门时,苏碧脸上的羞色才悄然淡去。她看着简洁明亮、庞大高挑的客厅,眉眼间都是不可思议,笑着回眸望向季泊。“这是我家?”
季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答道:“我们的家。”
一句话,就再次成功地让绯红蔓延上了她的脸颊。苏碧呆呆地望着他,将后半句给吞了下去,没想到以前的自己竟然这么棒,和一个又帅又有钱的男神未婚同居。她哪来的这么大魅力啊?
季泊让她在客厅稍坐,开口道:“你等一下,我去将它们带出来。”
它们/他们/她们?
苏碧心头不解,看着他远远地带着两个一猫一狗走过来。季泊冷峻的脸上浮起了一抹笑意,用手指轻柔而熟练地为怀里的小猫梳理毛发,介绍道:“这是呵呵。”
他又指了指跟在自己脚边的一只二哈,“这是哈哈。”
苏碧:“……这名字真有特点。”
季泊轻笑了一声,反倒是一旁的二哈仰起脖子干嚎了几声。没等人制止,就自己收住了口趴了下来,垂着脑袋有些闷闷不乐。
但是它们不甚活泼的样子引起了苏碧的好奇,疑问道:“它们怎么看起来都有些蔫蔫的?”
听到她的话,季泊不由弯起了唇角。“呵呵前不久刚生过一场大病,现在还没有完全痊愈。”他摸着小猫的脑袋,轻声说道,眼眸间竟出人意料地含着温情和怜惜。
“而哈哈——”他沉眸望了趴在旁边的二哈一眼,淡然说道,“伤心是因为刚才被揍了一顿。”
苏碧:……
“哈哈哈,你在开玩笑吧?”她笑眸冉冉地说道,脸上全然是被逗乐的笑容。却见季泊的神色丝毫不动,立时间笑容不由慢慢地停了下来,“……不会是真的吧!”
季泊沉眸望着她,冷峻的眸子微微扬起,忽然笑了。
经过朝夕相处,苏碧蓦然发现季泊实在是个有趣的人。他冷峻淡然,却对家里的小猫颇为爱护,总是耐心细致地替它摸毛,做最美味的小黄鱼和猫饭递到它的面前。这份贴心照顾的姿态,让她忍不住有时候升起了一丝羡慕之情。
然而,她的心里却莫名地同这只小猫又有几分亲近。明明是没见过,但是从看到的第一眼开始,就砰然间心中微动,觉得熟悉无比。
在小猫懒懒地趴在飘窗上晒太阳的时候,也忍不住凑了过去,拿着一本书坐在它的身边。温暖晴朗的阳光洒在自己的身上,不多时迷蒙的睡意就悄然袭来,她渐渐地阖上了眼眸。
这一觉竟是酣然睡到太阳西下,一直等到季泊回来时,她才蓦然惊醒。身旁的小猫早已盘起尾巴,蜷缩着身体,蹭在自己身边睡得香喷喷。
她小心翼翼起身,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条柔软的毛毯,全然覆盖在了自己的身上。当下,苏碧就是一怔,起身将毛毯的一角轻轻地盖在小奶猫的身上,看着它阖着眼睛下意识地在毛毯里蹭蹭头,才浅浅露出了一个笑容。
正在此时,季泊从厨房走出来,将晚饭摆在饭桌上,沉静的眸子抬眼望向她,说道:“吃饭吧。”
苏碧忙不迭地点头,笑意潺潺地走在桌边坐下。看着季泊在长条形的桌子两端放好了餐具和食物,脸上忽然露出了几分怔忪,忍俊不禁地笑道:“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里面我们就是这么远远相望。”
听到这话,季泊拿着筷子的手一顿,在空中停滞了几秒。
苏碧不由笑着继续道:“不知怎么的,梦里面我总是觉得你盘子里的食物看起来更好吃一点。”
季泊抬眸望向她,“那换一换?”
“……真没情趣。”苏碧摇头失笑,拒绝了。她看了看眼前的筷子和勺子几秒,最终还是选择拿起勺子,缓缓地将一勺粥舀起,慢慢递向自己的嘴边。
她在病床上昏迷了许久,四肢的肌肉早已些许萎缩,纵然经过了康复锻炼,但是现如今还没有完全好到彻底。一些常人轻而易举能够做到的动作,对她来说却有着出奇的困难,仿佛每动一下就要花费极大的力气。
苏碧湛然专注地盯住勺子,努力将自己手臂的微微颤抖控制住,小心翼翼地将勺子递到自己的嘴边,花费了数秒才终于将这口粥喝到了嘴里。
立时,她的脸上就忍不住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小小地欢呼了起来。“耶!一滴都没撒!”
她的笑声明媚阳光,像是从来没有收到过伤害一样,更仿佛没有将这般的苦痛和艰难放在心上,只是单纯地为自己的每一点每一滴进步而高兴。
这样活泼爽朗的笑容,不由自主地感染到了季泊。他定定地沉眸望着她,手中的筷子早已被忘却在了脑后,唯有那一双深邃凝视的眸子,似乎在不经意间泄露出了心底最柔软的一丝情绪。
等她再次艰难地控制手却舀起第二勺粥时,赫然发现一个修长有力的大手竟然接过了握在自己手里的勺子。随后,那个冷峻坐在对面的男人竟是不知何时从长长桌子的那头走过来,在她的身旁坐下,目光低垂地执起勺柄将粥递到了她的嘴边。
霎时间,苏碧就是一愣,目光定定地望着他。
“我、我自己可以的。”对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俊眸,她的心跳忽然乱了节奏,手脚慌乱地不知道做什么好,绯红着脸开口说道。
季泊的手指坚定有力,安然地将勺子放在她的嘴边,沉眸道:“这是恋人的义务。”
听了一句话,苏碧的心底一怔,情不自禁地悄然泛起了一丝甜蜜的滋味。她拗不过他的坚持,最终还是羞怯地微微张开了口,将粥一口一口喝到了嘴里。
明明粥里面没有放糖,但是她却感觉甜到了心里。
然而季泊的贴心照顾不止这一点,他喂她吃饭,为她倒水,凡是一切劳累的动作都不让她做,甚至连晚上进浴室时,他也湛然跟了进来照顾。
她急急地将浴室的门合拢,涨红了一张脸断然拒绝他的入内,却想不到季泊竟是在门外说道:“这也是恋人的义务。”
立时间,苏碧:……
“不、不用了!”她欲哭无泪地拒绝道,恍然间感觉自己好像上了一艘贼船,恐怕别想轻易下来了。
殊不知,立在门外的季泊冷峻的面容上却忽而泛起了一抹轻笑,深沉的眸子里满满都是纵容的笑意。
苏碧提心吊胆地度过了几日,等她去医院进行定期康复锻炼的那一天时,恰不巧季泊刚好有工作,无法陪她成行。他紧蹙着眉心,说道:“延后一天,我陪你去。”
听到他的话,苏碧急忙婉拒,“不用不用,你忙工作就好,我自己可以的。”她说得轻松,但是季泊冷凝的神色间慢慢都是不放心。
他刚想再说什么,苏碧急忙又说道:“而且今天和张医生约好了时间,要给我做一个全面体检,不太好改期。”
在她的坚持下,季泊深呼吸了一口气,终于退让了一步,“助理和保镖跟着你,不准乱跑。”
苏碧笑着点点,脸上却忽然浮起了一丝好奇,“我以前经常乱跑吗?”要不,怎么会特意嘱咐这一句话。
却不成想,听了这话的季泊骤然陷入了沉默中。他摇了摇头,眉眼间露出了一丝无可奈何,“是呵呵,呵呵以前最喜欢乱跑。”
苏碧:“……哦。”
他似乎也有些意外这句话竟然成了自己现在的口头禅,无奈笑着将话题岔开了过去,安排助理和保镖跟她去医院。
苏碧原以为就多了两个人成行而已 ,不曾料想到医院时,自己的身后赫然跟了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引来了诸多关注。
一直到进了康复锻炼的大厅之后,合拢的门才将众多的视线挡在了门外。张医生问询过来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体状况,指挥着她在康复器材上做了几个动作,才笑着颔首,打趣道:“听说你这一次衣锦还乡,带着众多保镖回来?护士们还以为来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呢!”
苏碧被他打趣地神色微赧,“张大夫,医院可不算是我的家乡——”
张医生摆摆手,笑道:“你在这躺了好几个月,也算是你半个老家了。”
苏碧:QAQ
带他的带领下,苏碧又缓缓做了一套动作,额头已经渗出了一层薄汗。正好张医生被护士叫走,她得到几分钟放松的时间,慢慢地从器材上下来,在室内小小踱着步子休息一会儿。
刚走到另一处器材前,就忽然听到正在摆弄器材的一个男人向自己问道:“苏碧?你是苏碧吧!”他惊喜地叫了一声,快步走到自己面前,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说道:“苏影后,我可是你的粉丝啊。”
听着对方惊喜又兴高采烈的语气,苏碧不由抬眸望向他,反应却是几分,才迟迟意识到自己以前的身份。“额……”她不好意思地笑笑,低声解释道:“我昏迷了很久,许多事情都忘记了。”
那个男人听了大吃一惊,迟疑地蹙紧了眸子,不住地往她的脸上打量,“媒体上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失忆了?”
苏碧坦然点头承认,“对。”
“哎,这可真是——”那人唏嘘长叹了一声,脸上的表情仿佛失望极了,然而下一秒,眸子却骤然紧紧地盯着她询问道,“——那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怎么出的车祸?”
乍然间,苏碧的脸上就浮现起了一丝疑惑的表情,与他对视,许久才重复道:“车祸?”
“对对对!”那人立时焦急了起来,替她担忧痛恨地说了起来,“你不记得了,你昏迷之前可是发生了一场严重的车祸!你还记不记得当时的情况,或者——什么人?”
他询问地小心又谨慎,乍然看去似是满心都是为她的担心和牵挂,但是那一双精光隐现的眸子却是悄然泄露了他的本意。
苏碧久久地对望着他,不发一语,看着他的神色渐渐急躁了起来。
蓦然间,她轻笑了一声,摇头说道:“我失忆了,哪里还记得那么多?”
然而,那人却还是不依不饶,追着她的架势像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那医生没说你什么时候能痊愈,记起以前的事情?”
苏碧笑着看了他一眼,明明朗朗地说道:“我、不、知、道。”
立时,那人就张口结舌,没有话再接下去。眼瞧着她慢慢走出了锻炼厅,他的脸上飞快地阴沉了一瞬,眨眼间就快步走出了门外。直到走到冷僻无人的消防通道时,才悄悄掏出了电话拨了出去。
“黄总,看起来苏碧真的失忆了,没有都不记得。”他压低了声音,快速地传递着这个消息。
只听电话那头的人语气嘲讽地放松了下来,“这就好。她能活下来还真是命大,等过去了这阵子风头,看老子不弄死她!”
听到黄总越发暴怒的声音,和电话中传来的噼里啪啦砸了一地的声音,他小心翼翼地听着,不敢说一句话,生怕惹到对方不高兴,将怒火发泄到自己的身上。
却没想到,他正沉默地接电话中,几个猛然蹿出的人转瞬之间就围住了自己。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硬物就抵上了他的后背。
顿时,他的脸色就是一白,呼吸屏了起来,看着打头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一个人从自己的手中夺过了手机。
黄老板在电话中骂骂咧咧,尤不解恨,竟是破口大骂道:“季泊真是疯狗!逮着老子不放了,追在我身后四处乱咬!明明就是一个小明星,他哪来的这么大胆子。等着瞧,我先弄死他,再弄死苏碧,正好让他们一对亡命鸳鸯在地下团聚!”
他的话音刚落,忽然间,一个冷冽的嗤笑声骤然响起。“黄总——”
电话那头的黄老板立时噤声,像是被人掐住了嗓子一般悄然无声,只听季泊冷然放大的嗓音在自己的耳边如惊雷一般炸响,“你的胆子也不小,我等着你。”
立时间,黄总的脸色就阴霾了下来,心中的狂怒猛然间爆发了出来,“你特么——”
“啪。”
季泊挂断了电话,冷峻幽深的眸子静静地打量着自己身前的男人,冰冷的视线立时让对方的脸色更加惨白了几分。他突然开口,“你自己交代,还是我想办法让你开□□代?”
男人紧绷着脸,一股子寒意蓦然从脚底冲到头顶。平日这句话他说得听得看的不少,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有一天会轮到自己头上。霎时间,后背的冷汗就流了下来。
然而,季泊却没有给他多想的时间,冷然的语气直直地逼问道:“交代了,一笔钱。不交代,一条命。”
抵在他身后那个坚硬锐利的物体,立刻间又紧紧地逼紧了几分,锋锐的像是割在了他的心口一样。那人来不及深呼吸一口气,下意识地急急喊道:“我说!”
——有钱不赚是王八蛋!更何况,他得先有命活着!
等苏碧全套检查做完,从张医生的诊室中出来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季泊正等在外面走廊中。她的神情不由惊诧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原先他说是有工作,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满心疑惑,却见季泊轻轻扬起了唇角,俊朗的脸上如同春风拂过,让人灼灼地移不开眼睛。他沉眸注视着她,说道:“我来接你。”
这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不知怎的苏碧的心里竟是被微微地触碰了一下,仿佛是被某种热流闯进了心门。
顿时,她就不禁有些羞赧了起来。
两人刚在走廊中走了没多久,就赫然引来了一大片的关注。就连其他楼层的病人也闻讯赶来,密密压压地挤在一起惊喜地望着季泊。
浩荡拥堵一整条走廊的阵势,可比刚才自己带保镖来时相差甚远。
而明明,季泊只有一个人。
苏碧这才知道他到底有多受欢迎。纵然这几日在家中的时候,早已从电视上、从助理阿姨等人的口中,得知了她原本的职业,和季泊现在的工作,但是像眼前这般真切的感受还是第一次。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等他们几人好不容易终于下了电梯,坐上车离开时,才转头对季泊歆羡地说道:“你的粉丝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