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唇抿得紧紧的,显然是什么都不想回答。这其中的秘密,更是不能对自己付诸于口,紧紧地隐藏在心底。
霎时间,程嘉的眼神就暗了几分。他深深叹息一口气,看着她抗拒的眼神就知道只是怕是此刻再逼问,也什么都问不出来。
一时间,程嘉只能无奈地说道,先回去休息吧。
当即,苏碧便如同逃一般逃走。
回到房间之后,她立刻就掐着辣条的脖子急声问道:“辣条,资料呢!!!”为什么资料还是残缺不全?她也想知道这几年空缺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辣条一脸懵逼:“我也不知道。”
顿时,苏碧就想撸袖子揍人,好想让它知道宝宝疯起来是什么样子!
辣条欲哭无泪,满心郁卒地飞快跑走,继续去找平台补充背景资料。
苏碧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思,只好爬上了床。
五分钟后。
辣条带着抢到手的资料回来,一脸懵懵地看着床上睡得正想,打着小呼噜叫都叫不醒的苏碧。
”说好的伤心难过睡不着觉呢!“
——相信了这话的我,好傻QAQ。
翌日,大年初一。一大早乐乐就兴奋地在鞭炮声中跳下了床,冲去门看门外下人们喜气洋洋的放鞭炮。
这鞭炮声一直响到了初十。等苏氏公司正式节后上班第一天,格外在大楼前轰轰烈烈地热闹了一通,为新的一年迎接了喜气。
过年的兴奋还未从所有上班而来的员工脸上褪下去,就突然遇到新年第一次董事会发难。
倏然,有董事在会上感叹起苏家人的衰落,当即让热络欢快的新年气氛冷场。而后,更是有其他的常年合作伙伴发函,要与苏氏公司终止合作,不亚于给了所有人当头一棒,心还未来得及从过年的气氛中缓过来,就突然间沉到了谷底。
”程总裁,现在怎么办?“
一时间,所有人都悄悄看向程嘉来。
等苏碧得知消息的时候,恰是苏晋趁着程嘉不在,特意闯进来在她的年前得意洋洋。“表姐,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哪里还像是一点苏家大小姐?”
他双手插兜,惬意地仰头望着三楼的苏碧,眉眼间却是春风得意的笑容。
反倒是苏碧,紧紧地扒在窗口往下望的样子,倒像是被关在看守所里的留守儿童。
“他不冷吗?”苏碧在三楼,满脸惊愕地望着楼下,只见苏晋一身簇新的蓝黑色西装,是最新当季最新款的春装,剪裁修身,合体惬意,完美地展现出苏晋的身形。
但是薄薄的面料在这样寒冷的冬日看来,怎么看怎么冷。
苏碧喃喃自语:”为了凹造型真是太拼了……“
辣条亦是默默围观:”……“
瞧见苏碧沉静望着自己,缄默没有回话的样子,苏晋不由扬了扬嘴角,笑着同苏碧继续喊话道:”表姐,程嘉这些年这么对你,你当真能容忍的下去?就连弟弟我看着你这苦日子,也觉得心痛,更别提地下的大伯了!“
他唏嘘地长叹了一声,满脸都是可惜,真心实意地对着苏碧说道:”表姐,既然程嘉不怜惜你,你何苦待在这里?快回到苏家吧!“
说到这,他才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来意。又是在寒风中瑟瑟立了半饷,苦口婆心地同苏碧谈起小时候的趣事,说起姑姑叔叔对她的疼爱,更是殷切期盼着她能快点离开这个家,重新回到娘家的大门。
冬日的小风又冷又硬,不一会儿就冻得他浑身颤抖,嗓子眼里都像是灌满了冷风,沙咧得说不出来话。
偏偏程家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人出来应他。就连下人们也静悄悄地缩在屋子里,没有露…面,恍若没有看到他。
只有老管家一人,站在门口,冷着脸劝道:“苏少爷,多说无用,请回吧。”
这副油盐不进,让他连门都不让进的样子,显然是被程嘉敲打过,不由让苏晋更加恼怒。
“苏碧!你到底怎么想的,你说一声!”他着恼地怒火中烧,大吼一声,顿时就震得整个家里一惊。
苏碧:“风太大,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辣条:……我敬你壮士!
苏碧微笑。
然而,这一句话却是深深地恼了苏晋。他忍了再忍,最终犹然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整个人都像是被深深触怒一般。
他深深吐出一口闷气,正准备怒声反驳几句,不料,别墅门前突然快速行来了一辆车。
一开车门,程嘉冷峻的眼神就望向了他,“苏晋,你有在这叫嚣的功夫,不如回去收拾一下烂摊子。”
“你什么意思?!”苏晋脸色一沉。
程嘉:“字面意思。”说完,竟是不准备再多说什么,抬步就向门内走去。
苏晋脸色阴沉,抬起眸子阴霾地望了楼上一眼,只见立在窗口前的苏碧正微笑着向自己伸出了两个手指。
“耶!第一局胜!”
☆、第68章 67.h
程嘉下狠心整治苏家人, 一时间苏晋就被迫忙碌得焦头烂额,接连数日补窟窿,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精心布的局在程嘉的手下这么不堪一击。
心下, 便不由对程嘉和苏碧更加愤恨起来。
苏晋忙着拯救自己岌岌可危的地位和生意,然而原本站在自己这一边的董事们齐齐反应冷淡,冷眼旁观, 眼见他在内外夹击之下艰难应付, 犹然不予援手, 顿时苏晋的心里冷同了冰窖子一般。
他再也熬不住,趁着这一日苏碧在小花园里小憩时, 突然闯了进来, 一脸阴霾地冲到了她的面前。
“苏碧!你到底在做什么!你就任由程嘉发狠是不是?”他一把揪住苏碧的胳膊, 喘着粗气阴狠地问道。
苏碧紧蹙着眉头拽回了自己的手臂, 一双干净澄澈的眸子带着微微的惊慌,“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一听她的话, 苏晋当即脸色越发阴沉了几分, 阴得能滴出水的眼神沉沉地盯在她的脸上。看了许久,也分不清她到底是在装傻还是真的不认识自己。
苏碧被他阴狠的目光看得有些惊惧,情不自禁地退缩着往后倒退了一步,忍不住扬声喊道:“王妈——”
然而,她的话还未喊出口,就紧急被苏晋拦住。他一边掐着她的手臂,一边怒目极力压低了声音,对她逼问道:“大伯是不是在你这留下了东西?当初你烧毁的文件到底是什么?是不是——”
“遗嘱?”他的目光紧紧盯在苏碧的脸上,语气带着不可察觉的希翼,不自觉间将她的手臂都禁锢得紧紧的。
只见,苏碧听到这两个字之后却是怔了几秒,白皙纤弱的脸上一片空茫,就连眼神也空荡荡的没有根基,像是一缕浮萍一般。
“你说什么?”她轻声疑问道,“我不知道……你弄疼我了!”
说着,她就蓦然间剧烈挣扎起来,用力推拒着他箍在自己胳膊上钳制的大手,又惊又怕地重重打落。
苏晋死死盯着她,紧攥的手却是纹丝不动,心中却是陡然升起了一片说不出的失望。“你不用骗我,我已经从大伯的律师那里得知了遗嘱的存在。当初你烧毁的文件是为了掩人耳目吧?真正的遗嘱肯定是被你藏了起来!只要你现在能拿出来,表姐,我们苏家就还有救!你也不想看到大伯的心血被一个外人全部夺走吧?”
“苏碧!遗嘱在哪,你快说啊!!!”他的眉眼间失控地带上了几分急躁和执拗,狠狠地用力摇晃着她的身体,一声追着一声紧紧逼问道。
苏碧:“我真的不知道……”慌乱中,她踉跄地倒退了几步,一不小心撞到了旁边摆放的花架子,失手将一个花盆挥下,重重地砸在了苏晋的脚上。
顿时,苏晋就响起了一声惨叫。“啊!”
辣条:“……失手?”它沉默地看着那盆栽倒在苏晋脚上的仙人掌,满满的尖刺扎进了他的鞋里和脚腕处,看着就心惊肉跳地肉疼。
霎时间,苏晋就一脸惨白,哆嗦着嘴唇没了血色。
看到这令人惊愕的一幕,苏碧脸上一惊,脸色比苏晋还白了几分,一双心有余悸的眸子犹然微微流露出惧怕。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的眸子有些湿润,泛起了泪意。“对了,吃药!药!我要去吃药——”
说着,她就颠三倒四地低喃自语,不及苏晋阻拦,就逃一般回到了屋里。只留下苏晋一人,一脸阴鹫地立在瑟瑟寒冷的小花园中。
苏碧:今天没吃药,感觉自己萌萌哒~
辣条无言以对:……
等管家和下人们闻讯赶来的时候,苏晋早已经消失不见,只有一盆摔碎的花盆四分五裂倒在地上,泥土飞溅的到处都是。
可想而知,必然是苏晋暴怒之下,将跌落的花盆踢碎。
而程嘉得知这件事情之后,快步推开房门,走进了苏碧的房里,只见她正神色怔忡地望着窗外,空落落的眼神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没有焦距,更是让人无法得以窥见她的心中所想。
程嘉沉眸看着她的背影好一会儿,才抬步上前,走到她的面前。这时,他才发现她放在膝盖的白皙纤瘦的手指中松松握着一个药瓶子,白白的瓶身有些刺痛了他的心底。
他伸出手,想拿走她手中的药瓶,却见苏碧的手指蓦然受惊地收紧了一下,紧紧地将合拢十指,将药瓶攥在自己的掌心里,怎么都不肯放手。
“我的药——”她略微有些惊慌地抬头,像是受惊的小动物一般,死死地保护着自己最后的防线。
程嘉眸光一沉,极力忍住心中的悸痛,对着她轻声安抚道:“药已经吃完了,我们该吃饭了。”
他顿了顿,眼见苏碧没有丝毫放松,又加上了一句话,“乐乐正在楼下等你呢。”
“乐乐?”苏碧喃喃重复着这个名字,手指不自觉地松了松,“对,吃饭……不能饿到你和乐乐。”
你和乐乐。
这几个字在程嘉的心中沉了一沉,像是一块石子投入了波澜不惊的心海,掀起了莫名的滋味。他眼神复杂而深邃地望着苏碧,没有发觉自己的深情和语气有多么温柔,“走吧,我们一起吃饭。”
苏碧点头,温和地被他牵着手,一起走出门口:“嗯。”
——好啊好啊,手拉手一起吃饭饭呐,等会儿要不要一起去上厕所[开心]?
辣条极力捂住自己的耳朵:……辣眼睛!
一晚上,程嘉对苏碧温柔缱绻,话语温和,将她开开心心地哄上了床之后,沉眸坐在她的床边,等她安然入睡。
在她睡熟之后,才将她微蹙的眉心抚平,伸手探向了她的枕边。
假寐的苏碧不由微微紧张了起来,心里砰砰直跳:“他想做什么?”带着几分细微的期待和激动,苏碧悄悄屏住了呼吸,等待那个久久未曾等来的吻落下来。
然而——
程嘉的手却只是擦着她的头发而过,轻轻伸手取走了枕边的药瓶,随即就起身为她合拢了被子,脚步轻然地出了门。
“咔哒。”
直到门锁轻声落下,苏碧才紧提着一颗心深深喘了一口气,她的眼眸蓦然间在黑暗中睁开,失笑地轻轻弯起了嘴角。
辣条:!!!刺激大发了……
第二天一早,苏碧醒来时,赫然发现洁白的药瓶完好无损地躺在自己的枕边,和原来的位置一模一样。她惊奇地拿起了药瓶晃了晃,只听里面传来沙沙的碰撞声。再打开一看,和自己先前的药分毫不差,一点改变都没有。
然而,她却是不由自主地扬起了笑容,眉眼含着笑意对辣条打趣道:“你说,里面的药换成了解药还是□□?”
辣条一脸懵逼:“你怎么知道药被换了?”
一听这话,苏碧不由笑了起来。“辣条,这都是套路啊!不是维生素就是营养片,也可能是加了点料的催命符,你猜是哪个?”
辣条:套路好深……宝宝太纯洁,什么都猜不出来。
它乖巧地立定坐好,瞧着苏碧起床,在和煦明朗的阳光下服下了每日的药剂,才起身下了楼。早餐桌上,她对程嘉小心翼翼地询问道:“今天是我爸的忌日,我能去扫墓吗?”
程嘉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低敛着眸子脸色沉静。今日是苏父去世一周年,他早派人做了准备,却是没想到状态不稳定的苏碧竟也将此事记得清清楚楚。
他颔首:“我和你一起去。”
苏碧脸上的表情这才轻松了不少,像是放松了一大口气,就连吃饭的动作也有些急急忙忙,不等众人吃完就飞快地跑上楼准备。
乐乐一脸茫然地望了程嘉一眼,“爸爸,妈妈怎么了?”
程嘉语气沉静地回答道:“没事。”
这话乐乐却是不信,等一家人正式出门时,苏碧赫然捧了鼓鼓囊囊一袋子的东西到车上,霎时间就吸引住了一车人的目光。
她自己却是浑然不觉,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包裹,像是丢了魂一般,眼神怔忪地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脸上一分空茫的一分表情都没有。
就连乐乐也微微察觉出了车厢中异样的气氛,小心地敛声静气没有开口说话,反倒是乖乖地坐在两个人中间,忍不住伸出圆滚滚的手指拉住了苏碧的手。
直到将她纤细的手指攥在手心里,乐乐才安心地靠坐在座椅上,安静地等待着车驶向目的地。
苏家墓园并不太远,就在别墅后山的一座陵园中,特意选了一块山清水秀、风水甚好的地方,作为苏父的安息地。
在程嘉的带领下,三人一步一步爬上了长长的阶梯,走到了那座小小的墓碑前,空旷瑟然的场景不免让乐乐略微生出了一丝胆怯之情,却在程嘉的默然鼓励下,犹然鼓起勇气,将一束开得灿烂的鲜花摆在了墓碑前。
碑上,赫然贴着一张精神翼翼、和蔼宽厚的老人照片。
“爷爷。”程子乐轻声唤了一声,将鲜花恭恭敬敬地放下,用小手安然摆放好。回头一看,却一眼看到苏碧满脸泪水、悲恸动容的面庞。
她远远地站在几步之外,泛着潮意的眼眸静静地凝视在苏父的照片上,却是艰难地一步也没办法靠近,仿佛是打心底里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见到她的样子,程嘉带着乐乐鞠了几躬,体贴地为她让出了地方,带着乐乐先走一步。
直到两个人的身影消失不见,苏碧才缓慢着脚步靠近过去,带着悲痛和唏嘘长叹一口气,喋喋不休地数落道:“苏老头,我来看你了,有没有很想我?”
说着,她自己情不自禁地泛起了一点悲意,又笑又哭地摇头说道:“你肯定没有想我!你又老又帅又有型,保准大受欢迎,每天都忙不过来了!可是,我很想你啊……”
她的鼻头微微酸涩,脸上的笑容间不由带上了几分悲伤,轻轻抚着墓碑上的照片,将苏父的相貌一点一滴的刻画在自己的心底,缓缓回忆起当初两人亲密相处的时光。
苏父对她,是当真好。甚至宠女儿的名声,在当地的商界都是一绝。他不光是对女儿温柔体贴,关心备至,在苏母过时之后,一力承担起了照顾女儿的重任,更是让苏碧过上了随心所欲的生活。
她上什么学校,交什么朋友,喜欢什么爱好,看什么书……苏父从来都是温和地笑着支持她,没有说出一声反驳的话。
对她最终带到他面前的程嘉,更是从来没有过一句苛责,或者挑剔,反倒是主动帮助他们办了一场盛大的婚宴,用实力将所有人的嘲笑和不解给镇压了下去。
这样亦师亦友的苏父,她怎能不怀念?
苏碧笑着抚摸着苏父的照片,忽然想起了自己带来的东西,将袋子打开,把东西拿了出来。“对了,苏老头,我给你带了礼物!我自己做的,好不好看?”
她神采风扬地扬着笑意,将一条大红色的围巾缠在墓碑上打了一个结,又从袋子里拿出来一顶毛线织的小帽子,戴在了上面。赫然间,陪着苏父温柔和煦的笑容照片,让人看起来心情愉悦,仿佛就连苏父照片上的笑容也更加开怀了几分。
苏碧满意地点点头,又同苏父唠唠叨叨说了好一通话,将自己的日常生活、苏家的般般种种说得一清二楚,倒葫芦一般全都吐露了一个干净,许久才站起了身,同苏父告别离开。
她忍着心中的惆怅与悲意,低着头向阶梯下面走去,不多远就看到程嘉一个人颀身玉立在不远处,冷峻着脸色等候着自己。
苏碧快走几步,到他身边,“乐乐呢?”
“天气有点冷,管家先带他上车了。”程嘉低沉着声音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