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先的红衣童子死后,最先跑出来的便是这个黑衣童子,他不仅哭得最大声,还是最先跃起躲起来的,因而这童子要么便是他们头头,要么便是他性格毛躁,不能忍耐。
果不其然,这个急躁的黑衣童子上当了,虽然他们的速度很快,但是光凭蛊毒奈何不了凤、龙两人,那黑衣童子急性子上来,便妄想靠攻击龙倾寒后背来制敌,岂知却因此而丧命。
龙倾寒缓缓抬手,伸出修长的两指划过幽蓝的剑身,指尖所过之处便覆上了一层薄冰。他的眼里现出一丝寒色,怵地朝地一刺,剑身入土半寸,呔了一声,以自身为弧,数尺内漾起层层幽光的剑气,携着强大的风劲,刮起了迅猛的冰风,将人面部刮得寸寸生疼,空气中的水滴渐渐凝滞,形成一粒粒细小的冰锥,盘旋在他的四周。
“好!”凤璇阳赞了一声,眼底涌上了嗜血的杀意。他也不输于龙倾寒,喝了一声,双腿沉稳地站在地上,一手缓缓地抬起,掌上现出了红热的火光。
顷刻,从他自身开始,饶起了烈烈罡风。这烈风古怪之极,宛如有一种无穷的吸力一般,将周围的事物都纷纷朝他吸食过来。
然而诡异的是,龙倾寒凝起的冰锥,竟然并未受到影响,反倒是几个四处乱飞的童子步履都受到阻滞,而不得不使出千斤坠,强迫自己站定。
龙倾寒与凤璇阳相斗多年,自是知晓他这门功夫厉害的。莫怪九天教会被称为魔教,这一手功夫,若放在江湖上的确可谓是邪魔歪道的功夫。
只因这手功夫使起来便有一种无穷的吸力,若将人吸到自己手上,可以吸食对方的功力,直至对方功力枯竭生命耗尽。这手武功唤作“冥阳功”,不但可吸可放,拿捏自如,还可使受创之人宛如被火烧一般,浑身灼热。
龙倾寒能与他相斗多年而不败,便是因其自身的“寒凝绝”可凝水成冰,在“冥阳功”发挥吸力时,可靠空气中的水分凝化成冰来保命。龙倾寒的寒凝绝并非出自天剑宗,而是他幼时机缘巧合下结识的一位隐世高手,在寿命将近之时相传的,因而他才得以有如此雄浑的内力。至于凤璇阳这身武功因何而来,他却不清。他只知道,从他们相识的那一刻起,他们便注定不分胜负。
但由于此功过于霸道与凶残,凤璇阳甚少使用,只是借由其功产生的强厚内力辅佐自身。但此刻,对付这些乱飞的敌人却是极其有用的。
没多久,那些童子抵不住吸力,便渐渐停下了步伐,便在这时龙倾寒双眸一亮,怵地几道冷光闪过,周身盈溢的冰锥便纷纷朝那三个童子所在之处激射过去。
两声哀嚎声瞬间响起,两人重重地从树上掉落下来,凝眸一看,一个被划破喉管,一个被乱冰射死。
“啊——”剩下的那个童子眼见兄弟们都尽数死亡,愤怒地朝天大喊。
“哼,困兽之斗,若果你跪下来喊本座声爷爷,本座便放过你。”凤璇阳勾起了唇角,嗤笑道。论理,那童子的年龄完全可做他的爷爷了,可他还如此嘲讽,这张嘴端的厉害。
“徒弟不中用,师父也是如此。”龙倾寒没有神韵地轻声道。他因为使出内功的缘故,额头上蒙上了一层薄汗,在月下看来那俊秀的脸庞竟泛出异样的风采,凤璇阳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便被那他的一身风华所吸引。
那剩下的灰衣童子知晓今日难逃一死,便不再躲闪地现出了身形。他朝凤璇阳洒去一堆不知名的粉末,而后趁凤璇阳甩袖分神之际,朝他身侧的龙倾寒攻击而去。
龙倾寒的脸上淡得看不出任何神情,他似是不知危险来临一般,闭着双目,没有任何的动作。
然,便在灰衣童子快要伤到龙倾寒之时,凤璇阳冷哼了一声,反手一掌便朝灰衣童子吸去。
灰衣童子避由不及,瞬时便落入凤璇阳手中,对上凤璇阳眼底的汹涌狠光,他浑身一颤,忽地便觉得全力的内力如水般倾泻而出,身子便如火灼一般,血液沸腾得似要爆体而出,渐渐地,他便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内力枯竭浑身灼热而亡。
凤璇阳甩开了那个灰衣童子,一脸嫌弃地取出锦帕,擦了擦手,“真是恶心。”
“若觉恶心,何不一剑杀死,又何必如此费力吸食功力。”龙倾寒淡淡地收回剑,微微撩手拭了拭额头的汗珠。
凤璇阳挑了挑眉,道:“龙少主似乎对我会吸食功力,并不惊异。”
龙倾寒微微一怔,不着痕迹地躲过凤璇阳灼热的目光,提剑便走,“没甚可惊的。此处已污,换个地方。”
凤璇阳看着那冷淡的背影,嘴角扯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忽地他闷哼了一声,便低身呻吟起来。
第六章·使计诱龙占便宜
龙倾寒步履一滞,回身看去,只见凤璇阳正弯着腰,双手捧腹,眉头紧皱,苍白的脸上现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龙倾寒皱了皱眉,走回去关心道:“你还好么?”
凤璇阳微微抬眸,吃力地摆着手道:“不好……也不知这童子练的是甚邪门歪道功夫,端的狠毒……现下我周身疼痛……”他难耐地蹲了下来,皱着眉呻吟起来。
眼看心上人这般模样,龙倾寒心头一痛,三分嗔怨七分心疼地道:“方才你实是不应吸食他的功力,五蛊童子毕竟常年接触毒物,这武功也是毒辣极其,兴许说不准……你现下已经中毒了。”
凤璇阳凤瞳一抬,略带幽怨的眼神望着龙倾寒,道:“方才你为何不早些时候说。”
龙倾寒微微一怔,有些尴尬地偏过头去道:“我……未曾1 凤璇阳咬了咬牙,勉力道:“现下该怎办?”
“不知。”龙倾寒眨了眨眼,一脸无措,他看了一眼四周,道:“要不,我们寻个干净些的地方,运功疗毒罢。”
“甚好。”凤璇阳低低地应了一声,抬头一看,便见龙倾寒快速地转身走了……
“龙、倾、寒。”凤璇阳恨得牙痒痒地道。
“嗯?”龙倾寒停了下来,回头看去,“怎地不走?”
“……”你从哪看出本座能走了?凤璇阳恶狠狠地咬牙道:“本座走不了。”
龙倾寒一怔,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红晕,他讪讪地走回凤璇阳身边,轻扶他的胳膊,道:“现下可以么?”
凤璇阳也不客气,一个手就重重地搭在龙倾寒的肩头,道:“尚可。”
龙倾寒被凤璇阳的大劲弄得闷哼了一声,但看到凤璇阳那苍白的脸,心中一疼,便没再抱怨地搀扶他走了起来。
龙倾寒虽说钟意凤璇阳,但这情爱之事他昔时未曾触及过,自然木讷了些。且往日相斗时,不曾与凤璇阳有过太多的亲密接触,因此现下同他勾肩搭背的,他自然有些别扭。
他素来清雅,洁身自好,对旁人甚少有过亲密接触,如今自然怎么扶怎么别扭,好几次有甩开凤璇阳的冲动,但一来凤璇阳攀着他不放,二来凤璇阳的脸色的确有些不对劲,他也不好将他推开。
龙倾寒只顾着扶凤璇阳前进,全然没发现凤璇阳其实一直在侧头看他。
近距离接触,凤璇阳才发觉龙倾寒身上有股淡淡的冷香,周身散发出一种清高的气息,瓷白的脸上光滑无毛孔,模样异常俊美。
凤璇阳发怔了好一会,忽地,龙倾寒停下了脚步。
凤璇阳一怔,疑惑地问道:“怎地了?”
龙倾寒侧过头,蹙起了眉头,“有血腥味。”
凤璇阳动了动鼻子,嗅了嗅,却未感觉到有何不妥,他复又疑惑地看着龙倾寒。龙倾寒不言,扶着凤璇阳慢慢朝血腥味的方向走去。
昔时龙倾寒惨招灭门之祸,眼睁睁地看着天剑宗毁于一旦,亲人被杀,是以自那以后,他对血腥味极其敏感,丝毫血腥味都逃不过他的鼻尖。
龙倾寒侧头看了一眼那个似乎恢复了一些精神的人,不由得感慨起来。昔时的他一直以为是凤璇阳下的杀手,但那时心里却一直有个声音告诉他凤璇阳乃是冤枉的,是以种种矛盾纠缠,令他拖了足足二十多年,才决定了断这一切,哪知竟然在临死前知晓事实真相,当真是世事变幻无常,无从所料。
他一路搀扶着凤璇阳,慢慢地走到树丛里,越往里去血腥味越浓。
凤璇阳的眸色愈发深沉,当他们走到树丛里头时,便发现了一地的尸体,人数约莫有十数人!
凤璇阳无意识地松开了龙倾寒的手,稳步走到尸体间蹲下查看。
只见那些死人面现黑气,身上生疮,发出一股恶臭,干涸的血流了一地,显然已死去有些时候了。
这些人都脸生得很,但看其装扮与配饰,似乎都是赶往向梅山庄的客人。
“啧啧,这五蛊童子端的狠毒,真不知,为着这一场婚宴,杀死了多少江湖人。”凤璇阳站起身,双手抱胸地查看了一周,发觉并无太多异样,便转回了头,哪知正对上龙倾寒那双带着三分恼意的眸。
凤璇阳刚喊出一声糟,便听龙倾寒语气有些不善地道:“凤大教主的身子好得挺快的么。”
凤璇阳的身子瞬间僵在了那里,但他倒也反应得快,讪讪地清咳了一声,道:“不知怎地,似乎吸入了这些气,身子舒爽了很多。”说完,他还意思意思地深吸了一口气,一脸迷醉的模样。
龙倾寒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眉目里带着些许鄙夷的味道,一个转身,他抬步便走,“那凤大教主便在此疗伤罢。”
眼见自己的小把戏被戳穿,凤璇阳只得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扬手运起功力,将数根枯树枝点燃,而后扔到那些尸体上将其火化后,便跟着龙倾寒走了出去。
龙倾寒因着对血腥的厌恶,直走了数十里路,才寻了个合适干净的地方坐下。
两人简单地生起火后,便一同靠在树边闭目养神。
为防还会有人来袭,两人靠得很近,且三月的天有些凉意,靠在一块也可取暖。
龙倾寒折腾了一天,早已倦了。与凤璇阳能再次相识,相交,他短期的目标已经达成,余下的只待时间让他们的爱开枝散叶,时机到时他再表达心意。
想着想着,困意上来,他便沉沉地睡了过去。殊不知,不知不觉中,他的头竟毫无防备地倒向了一旁,靠在了凤璇阳的肩头。
凤璇阳微微睁开眼,看了一眼正浅浅地呼吸着的龙倾寒,嘴角扬起了一抹不明意味的笑。他轻轻地动了动,抬手搂住了龙倾寒瘦削的肩膀,两人便这么甜甜地安睡起来。
龙倾寒许是困极了,被凤璇阳这么一揽,他也未被惊醒,反而还将自己的头凑了上去,寻了个舒服的姿势。
第二日一早,龙倾寒悠悠醒来,迷迷糊糊中,便看到了那张放大了一倍的俊脸和红莲印记。
“嗯?”他轻轻地吟了一声,便撑着额慢慢坐起,还犹未发觉有何不对。
“龙少主……”凤璇阳有些埋怨的声音幽幽传来,龙倾寒抬眸望去,怵地睁大了双眼,原来自己竟然躺在凤璇阳的腿上。
龙倾寒眨了眨眼,整个人已经完全呆愣。他虽中意凤璇阳,可这么亲密的接触他一下还真未能适应过来。不过,他回味了下,昨夜起先睡得极其安稳,毫无知觉,而后鼻尖似乎闻到了凤璇阳那淡淡的檀香味,莫非自己便是那时靠过去的?
凤璇阳眼见龙倾寒一直在发呆,便忍不住撑起额道:“龙少主——”
“嗯?”龙倾寒一个回神,发觉自己还未从凤璇阳怀里出来,便赶忙轻轻推开了他,坐起身整了整衣衫。
“抱歉。”龙倾寒撇过头去,低低地道。
“龙少主,您说甚?”凤璇阳将耳朵凑过去,一副没听见的模样。
龙倾寒脸微微地红了,他脸皮薄,素来又高傲,这对不住三字却是难出口的。
不过凤璇阳似乎是知道他的难处,便甩了甩手,怨道:“唉,本座的腿都麻了。”
龙倾寒一听,更是脸红了,不得已,便放大些声音道:“对不住,我无心的。”
凤璇阳眼底闪过一丝精光,笑道:“无妨,龙少主也并非故意投怀送抱的,只是可惜了本座的双腿,现下麻了,还不知怎办。”
龙倾寒转过头来,歉疚地看他的双腿一眼,在凤璇阳期待的眼神中,缓缓地道:“稍后便好了。”而后,他慢慢地站起身,走去寻水资源去了。
“……”看着龙倾寒漠然的背影,凤璇阳都快把牙给磨碎了。
龙倾寒一走,凤璇阳就怵地跳了起来,而后整了整衣衫,恢复了一副凤教主的高傲模样。
他负着手,冷冷地对着空气发问,“如何?”
空气里传来一道毕恭毕敬的回音,“回禀教主,我等已拖住了他的脚步。”
“甚好,退下罢,一会再过来。”凤璇阳一甩袍袖,冷声道。
“属下遵命。”
龙倾寒回来时,发现凤璇阳正躺在地上,摸着自己的大腿哀嚎。
龙倾寒一惊,便走过去查看起来。
只见凤璇阳的面色惨白,紧咬着牙,头上渗出了冷汗。
“凤兄,你怎么了。”龙倾寒轻轻地推了推凤璇阳,眼里满是掩不住的担忧。
凤璇阳缓了缓几口气,轻喘道:“方才本座练功,岂知大腿经脉运行不通……导致穴脉阻滞,狂暴的真气涌上上身,如今……浑身泛疼。”
龙倾寒一惊,赶忙扶起凤璇阳,将手里的水喂给他。
凤璇阳半眯着眼,有些无赖地靠在龙倾寒的肩头,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享受着龙倾寒的喂水。
龙倾寒不疑有他,惊忧地看着凤璇阳,撑着他的手还在不断地给他输送内力。
他看了一眼凤璇阳的大腿,心道,莫非自己昨夜当真是将他的双腿压麻了,才致现下这般。可是自己身材瘦削,不应会造成如此情况才是。
“龙少主。”凤璇阳缓缓地开口打断了龙倾寒的沉思,龙倾寒低头看去,凤璇阳的嘴上已经有了一些血色。
凤璇阳有气无力地道,“龙少主,可有将我们如今所在之处告知手下?”
“有,凤兄大可放心。”龙倾寒重重地点点头。
“那本座便放心了……”说完这话,凤璇阳两眼一翻,直接倒在龙倾寒的怀里,晕了过去。
第七章·婚宴到来将生事
龙倾寒一惊,用力摇着凤璇阳,急切地唤道:“凤兄,凤兄,你怎地了!”
凤璇阳的脑袋晃了几晃,头都晕了,迷迷糊糊醒了过来,无力地摆摆手道:“莫摇了……本座要歇息会,一会……”他的语气渐渐弱了下去,很快便睡着了。
龙倾寒看着这个躺在自己腿上的人,有些无奈,只得这样守着他,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等待龙末的到来。
但不知是怎么回事,龙末迟迟都未有到来,而直到午时时,凤璇阳醒来了。
凤璇阳微微睁开迷蒙的双眼,摸了摸脑袋,“嗯?本座可是睡熟了?”他转了转眼珠,猛地发觉自己正睡在龙倾寒的大腿上,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精光,他道:“抱歉,本座压着你了。”
龙倾寒淡淡地道:“无妨的。”
凤璇阳看着那被他压着的修长双腿,邪笑道:“不若,本座替你揉揉双腿……”
话一落,凤璇阳伸出他的手,便朝龙倾寒的大腿伸去……
哪知龙倾寒不着痕迹的一躲,怵地站了起身,让还半靠在他身上的凤璇阳差点头点地。
龙倾寒淡淡地道:“无妨,多谢,我现下双腿仍安好。”而后他迈开步子,正要走,岂知双腿一软,便要摔倒。
一双有力的手适时地揽住了他的腰,回头一看,正是凤璇阳。
“多谢。”龙倾寒动了动身,从凤璇阳那正摸来摸去的手里挣脱出来,刻意与他保持了一步的距离。
他总是觉得这种接触有些别扭,论理,若是心意凤璇阳,当是喜欢同他接触才是,可不知为何,许是他多年清心寡欲的缘故,现下与凤璇阳有些接触,他仍是不知所措。而且,他瞥了一眼凤璇阳的手,方才那只手似乎正往自己的臀部伸去……
凤璇阳双眼一眯,便将那只还没摸够的手负了起来,佯作好心地道:“龙少主,小心些。”
龙倾寒蹙了蹙眉,看到凤璇阳一脸正经的模样,也不好开口质疑什么了,他点了点头,而后看了一眼四周,不满地喃喃道:“龙末不知为何,一直都未前来。”
“奇了,本座的手下竟然也未来。”凤璇阳佯作诧异地附和道。
龙倾寒眉头皱得更紧了,话语里带着丝丝担忧,“莫不是龙末出事了罢。我折返回去瞧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