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子玥,你要害谁?”凤璇阳夸张地问道。
龙倾寒不理会他,径自问道:“神巫女,莫峒主,想来你们也知晓了,千骨洞洞穴那处有吸血蝠,常年害人不浅,是以我方想问,可未有可能,让蛊虫去对付它们?”
神沁闻言一怔,错愕道:“吸血蝠,这是怎地回事?”
龙倾寒也愣住了:“莫非你们不知么,千骨道的事。”
神沁摇了摇头:“我们这儿可谓与世隔绝,任何生活所需基本都是自己人所产,平日里若果真是要出外,都会从另一方出行。至于你们来的方向,因着有白雾之森,行走甚是不便,是以我们甚少行过那里,也未同他那边的人有所交集,是以多年来也只得俞年明前辈来此罢了。但他也未同我们道过这吸血蝠之事,是以,我们一直都不知晓。”
龙倾寒微怔,当即便将他们俩艰险行过千骨洞之事告诉了他们,他们闻言后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异口同声地惊道:“竟如此凶猛?”
“是极,”龙倾寒点了点头,满含期待的目光放置在了莫峒主的身上,“因而我便寻思着,若果人力无法解决,那么借由蛊虫可会有法子解决。”
“这……”莫峒主有些犹豫了,“这蛊虫毕竟难以培育……”
听闻莫峒主有些犹豫,龙倾寒当即便巧言劝说起来。他擅长言辞,这话语里也带着恭敬与恳切,是以百般好话都说遍后,神沁动摇了。
“莫峒主,”神沁发话了,身上俨然生出了一种巫女的高贵气质,“这事关人命之事,我们不容小觑。望你能多加相助,而我也会尽一份力而为之,若果你乐意,稍后我便会号召大伙,寻思个法子解决。”
“巫女大人既然如此开口了,我又岂有不乐意之理,一切都听巫女大人安排,而我也必竭尽全力相助。”莫峒主虽然仍有些心痛那蛊虫,但神沁既然开口了,他也不好拒绝了。
神沁赞许地一笑,点头道:“不过这究竟该用何蛊,我还得召集大伙商讨一番。”
“这样罢,”神沁侧过头来,对着凤、龙两人道,“若是你们不急,不如明日待我召集峒主商讨后,再予你们答复如何。”
“好,”龙倾寒恭敬地拱了拱手,“如此当真是麻烦你们了,我替骨都的居民多谢你们。”
他深深地鞠了个躬,神沁赶忙将他扶起,“巫神本便期望我们要多施善恩,这互惠之事,当是我们应做的,你们切莫太客气了。”
龙倾寒脸上的笑容深了几分:“那我们俩便在此等候你们的佳音了。”
“甚好。”神沁笑答。随后,她言说要同莫峒主商讨一些事,便走出去送了他们几步,之后便离开了。
两人告别神沁后,便拉着手,在路上走着,环顾着这里的风景。
苗疆地域的环境清幽,风中捎来绿色的气息,鸟语花香,居民们淳朴好客,见着他们都会愉悦地打声招呼。。
凤璇阳拉着龙倾寒走到了一处小溪边,左右看了看,发觉没人后,便松开了龙倾寒的手,蹲了下来,掬起一把溪水洗了洗脸。
一股清水扑面而来,凤璇阳只觉得全身清爽了许多。龙倾寒也受到他影响,旋即蹲下身,与他一块洗了起来。
凤璇阳眉头一挑,看着那清淡的容颜,嘴角弯起了一个邪气的弧度。他忽地捧起了一抔水,坏心眼地一泼,将水都泼到了龙倾寒的身上,溅了他一脸的水渍,在他呆滞错愕的神情中,哈哈大笑起来。
“你……”龙倾寒恼了,连忙掬了一把水,想朝凤璇阳身上泼去,可凤璇阳哪会乖乖让他泼,他一个蹦起,旋身一扭,就运起轻功飞奔了出去。
龙倾寒惊愕地站起,便也使出轻功追逐而去。
两人的武功因着这一路上的经历,接连上了几个台阶,但是,仍旧是不分上下,是以这一路追逐,凤璇阳甩不掉龙倾寒,龙倾寒也追他不上,两人便这么沿着小溪一路朗声笑着跑去。。
龙倾寒起先原有着一些恼意,但到了后头,心情都舒畅了起来。
温热的空气中混着清爽的水汽扑面而来,奔跑中刮的风拂过面颊,带来清凉的气息,恍然间他又似回到了当初与凤璇阳初识时,在酒肆外一同奔跑的时光,眉头一舒,多日来压抑的情感终于得到了释放。
他笑着追逐前去,然而,追到了小溪的下游时,却见前方的凤璇阳忽地停下了脚步,正愣愣地望着前方。
龙倾寒疑惑地追了上去,在他身边驻足而停:“怎地了?”
凤璇阳指着眼前之物,嗓音一沉,道:“子玥,你瞧。”
龙倾寒循着他的手望去,微微一愣。
第九十章·溪边发现童子居
印入眼帘的,乃是一间略显破败的吊脚楼,颜色暗沉,略呈黑色,似用黑心竹搭建而成的一般。此地空寂荒无人烟,除了潺潺的流水与摇曳的树木,周围便再无其他景致,这吊脚楼搭建在如此偏隅的地方,总觉得有些古怪。
龙倾寒走过去,淡淡开口:“怎地了,不过是个屋子罢了。”
凤璇阳神思迷离并未答话,他怔怔地凝望那个吊脚楼,不知在想些什么。这吊脚楼比之他们所见的还大上几分,统共有六、七个隔间,一排排的房屋连在一块,占地宽广,似居住有不少的人。他微微皱眉,便拉起龙倾寒的手,欲往那吊脚楼上走。
龙倾寒脚步一顿,手指蜷了起来:“你要去何处,那可是他人的住处,我们还是莫要叨扰人家的好。”
凤璇阳没有答话,他不顾龙倾寒的反对,便直接拉着他踏上竹梯。轻微的脚步挪动,款款落下站定后,两人便来到了紧闭的房门前。
执手轻叩门扉,凤璇阳的目光牢牢地锁在门上,静待里头主人的开门。然而却是久久都未有人回应,只留得敲门声在房内回荡。
凤璇阳不死心地又敲了数遍,可却依旧无人开门,他抿了抿唇,信步走到一旁,欲借窗户朝里窥去,却见窗户也是紧闭,见不到里头的布景。
龙倾寒一直在疑惑地注视着凤璇阳,全然不知凤璇阳为何会突然对这屋子感兴趣。
然而凤璇阳却没有解释,他环顾了四周,发觉这扇门似乎从里头反扣一般,在门上并无重锁扣门,且在外头怎生都无法推开,极其古怪。抿了抿唇,他当即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极其薄的匕首,便往门缝插去。
察觉到凤璇阳似要撬门,龙倾寒一惊,慌忙把手一摆,阻止他道:“璇阳你作甚呢,那是他人的住房。再者门从里头反锁的,显然里头有人居住,你怎地可以……”
“你不觉得此处甚是怪异么?”凤璇阳拉开了龙倾寒的手,继续撬门道。
龙倾寒皱了皱眉,道:“再怎生怪异,那也是他人的住房,你这般在作甚。”他走上前,将自己的身体挡在了凤璇阳的面前。
“子玥,”凤璇阳一手轻搂着他的腰肢,将他往外带了带,另一手着上头道,“莫非你一直都未发现那东西么?”
龙倾寒一怔,凝目循着他的手朝上望去,只见蔚蓝的天际,漂浮着数朵白云,在风中翩然而动。他呆愣地眨了眨眼,又看了半响,将那几只低空飞过的鸟儿羽毛都数了个遍,仍未发现什么古怪,而这时,“嘎吱”一声响起,门开了……
龙倾寒错愕地低头,便见凤璇阳一脸得意站在了大开的房里,笑眯眯地抱胸看着他:“子玥,你当真好骗。”
发现自己又被骗后,龙倾寒动了动唇,直想张口骂人,但出口的话到了最后,却只落得一记瞪向凤璇阳的眼刀子罢了。他愤愤地走进屋,想将这个无礼之人拽出去,然而,凤璇阳下一句话却让他的动作停下了。
“子玥,此乃是五蛊童子的住处。”
龙倾寒扯着凤璇阳衣袖的手一顿,迟疑地问道:“你如何知晓。”
凤璇阳耸耸肩道:“你忘了本座乃是复生过的么,这事儿本座岂会不查探一番。”
龙倾寒不悦地皱起眉头:“似乎复生前,你我并未见过五蛊童子。”
凤璇阳摇了摇食指,得意地道:“不不不,你未见过,可并不代表本座未见过。说来,本座还同五蛊童子他们打过一架呢。”
龙倾寒愕然道:“你同他们打架?那你可曾见过他们的义子?”
凤璇阳摊了摊双手,一脸无奈地道:“本座见过他们乃是许久前的事儿了,那时本座年岁尚小,同他们闹起来后还差些被他们的那些个什么蛊给害了,但好在本座溜得快,未让他们得逞。”
龙倾寒赫然一惊,忙攀着凤璇阳的手问道:“他们可有伤着你?”
凤璇阳摇了摇头:“放心,本座这不是安然无恙么。恁多年了,这事本座都快忘了。后来长大后,无意中想起了此事,本座一时不愤,便想着寻到他们报复回来,是以便派人打听了他们所居之地。但可惜先前本座一直都未能有机会来苗疆,那时这事便搁下了。不过本座的记性不差,再结合从探子手里得到的消息,本座敢断言此处必是五蛊童子所居。”
龙倾寒的唇抿了抿:“可即便知晓此处乃是他们所居又能如何。如今五蛊童子以及同他们有关系的假‘顾舞’已死,而义子却不见踪影,你寻着他们的所居又能作甚,不过是间空屋罢了。
凤璇阳笑了笑,道:“是以我方会撬门进来,找找可有何线索,指不准能从里头寻到那义子的下落。”
龙倾寒犹豫了半晌,觑了他一眼:“你便不怕那义子归来。”
话语里虽含着一些怨怼,但凤璇阳却听出了其中暗含的赞许之意,凤璇阳嘴角微扬:“能归来不是更好,省却我们去寻人,但若不归来,也不妨碍我们不是。”
龙倾寒快速地扫了外头一眼,便颔首应了。当初向宗一事虽帮凤璇阳脱了罪,但真正的凶手却还逍遥法外,若是能寻到五蛊童子义子的下落,找寻到一些线索,也当是不错的。
然而,两人在这房里搜寻了半晌,都未发现什么线索,房里放置的都是很普通的治蛊与生活用品,而在隔间里有些女子的衣物,想来应是那个假“顾舞”的。房内因久未有人居住,落了一层薄灰,翻找东西时扬起的灰,呛得龙倾寒打了几个喷嚏。
凤璇阳心疼他,便让他站到一旁,而自己继续翻找。
龙倾寒静看着凤璇阳的动作,心里陡生心慌愧疚之感,毕竟先前向宗那一案,关于凶手之事俱是他的推论,做不得准,兴许说不准那害人的并非这个义子。是以他冷静地寻思了片刻,便走到了凤璇阳的面前道:“莫寻了,璇阳,我们走罢,我犹觉得我们这般实是不好,再者……
然而凤璇阳似魔怔了一般,完全没有理会他,他边翻着柜子里的东西,边皱紧了眉头喃喃着道:“怎地会没有呢,怎会呢……”越是找不着,他脸上的神情越是古怪。
龙倾寒犹未发觉凤璇阳的不对劲,他抿了抿唇,继续劝道:“罢了,我们走罢,再者也不知晓那义子是不是凶手,是以……”
凤璇阳抬手挡下了龙倾寒的后话,他皱紧了眉头,狠狠地瞪了一眼,忿恨地一跺脚,差些便要怒极地将那些个给东西摔了,好在龙倾寒眼尖,赶忙阻止了他。
在他的挣扎中,龙倾寒使足了劲将他往外带去。毕竟这是他人所居,破坏了里头的东西可不好。
凤璇阳的挣扎渐渐停歇,龙倾寒松了一口气,拍了拍他,两人便先后朝门口走去。
临出门前,一个晃眼,龙倾寒便在门的附近,一个极不起眼的地方看到了一个独特的标记,那是一个形似黑色花朵的印记,花瓣从花心朝四处绽放开来,而花下滴坠着几滴类似黑血的液体,不过龙倾寒以为这是他们蛊峒特有的印记,是以便未放在心上,当即带着凤璇阳走出去后,便将门关好了。
凤璇阳一脸抑郁,眉头紧皱久久不舒,龙倾寒也不知他想些什么,安慰了几句话后,便没再多说什么了。
两人一路沉默地走离了那吊脚楼,至溪水中下游时,便见一个老汉迎面行了过来,同他们笑意吟吟地打招呼。
龙倾寒礼貌地颔首,客气了回了一声。而这时,沉默许久的凤璇阳走上前,恭敬地对老汉抱了抱拳道:“这位老丈人,想必您在此居住也多年了罢,在下有一事想询问您。”
瞧着凤璇阳的态度如此之好,那老汉的双眼都笑眯了,他点了点头道:“请说,请说。”
凤璇阳将下游那间吊脚楼的情况形容了一遍,问道:“不知老丈人可识得那间屋子里的主人?”
老汉闻言,脸色唰地变了,他甩了甩手嫌恶地道:“呸呸,这般晦气的人,甭提了,甭提了。”
凤璇阳一愣,看了龙倾寒一眼,复又问道:“不知其中可有何故事,老丈人可否为我们解惑。”
“这……”老汉本欲不愿多说,但对上他们期待的目光,只得叹气解释道,“那里啊,原先住着五个的男人,年龄似同我一般大罢,长得丑陋怪异,个儿还特别矮,他们还有个妹妹和义子与他们一同居住。这几人啊,乃是我们蛊峒的老人了,可是他们偏生不好好地学蛊,专走些偏门的法子,时不时地便将外头一些不知名的江湖人尸首带回来,研究蛊术,为此也不知害了不少人啊。每次我们见之,都怕得不行,但好在,他们所居偏僻,我们一般无事都不会来此,以免沾染上死人的晦气。
凤璇阳一凛,便又问道:“他们可是人称五蛊童子?”
老汉摆手道:“什么童子我们俱不知晓,这大抵是你们江湖人的叫法罢,我们都是暗地里都是称呼他们‘五疯子’的。”
“那他们的义子您可见过?”凤璇阳问道。
老汉被这问题愣住了,他皱眉回忆了许久,才道:“约莫二十年前见过罢,那时这孩子也才几岁大,后来不知是失踪了还是怎地,未再见过了。”
“那他长大后,也未归来过么?”龙倾寒也开口问道。
老汉沉思了好一会,摇了摇头:“嗨,先不说咱们蛊峒恁多人,并非人人都记得,便是他们住的地方,咱们见到都避由不及,岂会过来看这孩子长的啥样呢。”
凤璇阳与龙倾寒看了一眼,看来想从他这里打听是没法的了。
“那不知您可还记得他孩童时期的模样?“龙倾寒问道。
老汉摆了摆手:“都恁多年了,岂会记得,当时不过是无意中见到的,那时……唔,我想起来了,那时他似是同一个活泼好动的小子打斗,闹得忒厉害,最后闹大了,我们纷纷过去围观,这才知晓五疯子有个义子之事。”
听到这话,龙倾寒下意识地望到了凤璇阳的身上。感觉到灼灼的视线,凤璇阳一怔,诧异地道:“怎地了?”
龙倾寒揉了揉额角道:“活泼好动,又同人家打架,怎地觉得那人似你一般。”
“我?”凤璇阳惊讶地指着自己的鼻头,睁大了双目道,“本座今生犹是第一次来到此处呢。”
龙倾寒摇了摇头:“我知晓,只是觉得有些相似了,也不知那个活泼好动的小子会是何人。”
“那人啊……”老汉接话过来道,”我想想,似乎叫什么,什么来着,嗨,记不清了,只依稀记得他当初跑去了巫女殿,将巫女那处捣得一团糟,而带他来之人,似乎忙于正事,无从管教,因而他到处乱跑,后来便跑来了此处,而后同人家打起来了。”
“花修明?”龙倾寒脑海里忽地蹦出了这个人的名字。
那老汉一拍脑袋道:“是是是,正是这个名字。他当初闹得街坊皆知啊。”
龙倾寒一愣,他对这段书青的弟子,感到更好奇了。
凤璇阳抱胸挑着眉,眼珠子也不知转到哪儿去。
从老汉那得不到什么线索,两人便同他道谢了一声,与他分别了。
回去客栈的路上,龙倾寒疑惑地开口问道:“你似乎对你爹的弟子并不上心。”
“嗤,”凤璇阳笑了起来道,“他与本座何干,他是爹的弟子,又并非是本座的,关心他作甚。”
龙倾寒无奈地摇了摇头:“罢了,是了,他的画像你可还存着。”
“丢了。”凤璇阳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
“你丢了?!”龙倾寒愕然愣住了,“我……”
“你甚?”凤璇阳挑起眉头,话语里带着些许醋意,“不丢莫非还让你去寻别个男人不成,哼哼。”
龙倾寒一恼,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开了。跟凤璇阳这人,完全是不能讲理的,你同他说理,吃亏的还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