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不由龙倾寒辩解地蹲了下身,伸手便往女子的人中按去,然而那女子依旧未醒。
他耸了耸肩,看向龙倾寒,龙倾寒看了一眼女子胸口的挺立,面现尴尬之色。他皱了皱眉,缓缓地低下身,迟疑了片刻,便运起掌劲隔空朝女子的胸口拍去……
“噗”一声响起,女子口中之水喷出,眼见有效,龙倾寒又继续连拍几掌,“噗噗”几声疑似哀嚎的重音落下后,龙倾寒才收回了手。
瞟了一眼女子口中流下的鲜血,凤璇阳的嘴角抽了抽。而龙倾寒则缓缓地站起身,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掌心道:“似乎用劲大了些……”闻言,凤璇阳的嘴角抽动得更加厉害,他看了眼那被打得口吐鲜血的可怜女子,不由得同情起她来。
没多久,那女子悠悠醒转,方一睁开眼,便迷迷糊糊地道:“恩人,可是你们救了我?”
第十二章·倾寒吃味斗顾舞
那位女子醒转后,便道出了自己的身份,原来她名唤顾舞,乃是随同兄长前来参加向梅山庄婚宴的,岂知下山时她一时贪玩,与兄长走丢了。而后在她一人战战兢兢走下山时,便被不知名的人打落水中,幸得凤、龙两人相救。
凤、龙两人对她的身份不感兴趣,眼见她已无恙,便要甩袖离去,可哪知顾舞却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言说如今她与兄长失散,期望他们能相助寻找,且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她愿跟在他们身侧为奴为婢,直待寻到兄长。
龙倾寒嫌麻烦,便将顾舞推给了凤璇阳,凤璇阳挑了挑眉,也没有反对就接受了。
然而,没多久,龙倾寒却后悔了,只因他吃味了。
顾舞这些天一直跟在凤璇阳的身边一口一句“凤大爷、凤大爷”的叫唤,起先她唤的乃是“凤大哥”,后来凤璇阳不乐意,便要她唤作“凤大爷”,因而龙倾寒每天的耳朵都嗡嗡嗡地响着“凤大爷”这三个字。这顾舞每日里除了凤璇阳沐浴上茅厕睡觉之时没跟在身侧,其余时候都巴不得黏在凤璇阳身上,与他合成一体。
原本在复生前的这一刻,龙倾寒当是在回天剑宗的路上了,然而这几日瞧着那顾舞缠着凤璇阳,他心口便堵得慌。可他素来不喜于色,即便心里再不舒服,这脸上依旧淡淡地毫无表情,因而凤璇阳也没发觉龙倾寒的不对劲。
这几日,凤璇阳因要等血影归来,便一直住在汉冬城的客栈里头,时不时地出去逛逛。而龙倾寒也随同住在了这客栈里,为的便是看那顾舞究竟要做些甚。凤璇阳也曾打趣地问龙倾寒缘何要跟着他,龙倾寒便以龙末下落不明的借口糊弄了过去,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实自己是吃味了,成天便想着跟在凤璇阳身边,阻止他们俩的好事。
例如出外游街时,顾舞好心的给凤璇阳撑伞,而龙倾寒会冷冰冰地呛一句“大男人撑什么伞”,弄得顾舞只得讪讪地放下了伞,顶着烈日跟他们两个大男人一起走。而在买东西时,顾舞会挑些首饰询问凤璇阳意见,而龙倾寒会冷冷地丢下一句“难看”,然后转身就走,闹得摊主对他们有了意见,直嚷嚷着让他走。而走在路上时,顾舞会故意走到凤璇阳,装作人群拥挤趁机在凤璇阳身边轻蹭,而龙倾寒则会走上前用力地将顾舞撞开,丢下一句:“人多,拥挤。”便拉着凤璇阳远离顾舞。
每次顾舞都恨得牙痒痒的,可是凤璇阳在场,为了保持风度,她只得把气生生吞到肚子里。而龙倾寒似是算准了她不会发火,挑衅得愈加厉害起来。
这不,今日午时三人难得的凑在了一块吃饭,而龙倾寒这醋就吃到了饭桌上。
往日里三人都是自个吃,但今日龙倾寒酒瘾犯了,便提出与凤璇阳一同饮酒,凤璇阳自是乐得答应了,而想当然,顾舞也跟了过来。
现下,方一上菜,顾舞便殷勤地夹了一块肥腻腻的扣肉,就要往凤璇阳的碗里丢去,“凤大爷,来尝尝这块扣肉,肉肥多汁。”
“他不吃肥肉。”一道冷冷的声音适时地插了进来,龙倾寒闲闲地夹了一口饭,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凤璇阳挑挑眉看着龙倾寒,似是惊异他为何会知道自己不吃肥肉,但龙倾寒却未看向他,自顾吃食。
顾舞的手便这么僵在了半空,她勾了勾唇,露出一个自认为很妩媚的笑,眨了眨眼看着凤璇阳期望他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哪知凤璇阳愣是不给她面子,“唔,龙少主所言不假,本座确实不吃肥肉。”
顾舞一怔,只得讪讪地把那块扣肉夹到了自己的碗里。没多时,她脑子灵光一闪,又夹了一块鸡肉要放到凤璇阳的碗里。
“他不吃鸡皮。”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顾舞一怔,收到凤璇阳那似笑非笑的肯定表情,又只得尴尬地将其放回了自己的碗里,她总不能自个儿将皮咬掉了再给白花花的鸡肉给凤璇阳。
顾舞刨了几口饭,便专注着看凤璇阳夹些什么菜,研究他的喜好。终于,她发现了目标,便夹了好大一块鱼肉过去。
然而——
“他不吃有刺的鱼肉。”
顾舞的嘴角抽了抽,便将手伸了回来,又挑了一块没刺的鱼肉要夹过去。
“他不吃鱼皮。”又是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
“嗤”地一声,凤璇阳终于抑制不住地从笑了出声。
眼看被凤璇阳嘲笑,顾舞的脸色有点挂不住了,她似是跟龙倾寒杠上了一般,又不死心地换了几种肉菜夹过去,却都被龙倾寒找出不同的借口打断,而该死的是凤璇阳似是默许龙倾寒的所为一般,但笑不语。
最后,顾舞气恼之下,一拍桌子站了起身,指着凤璇阳的鼻头道:“那他到底吃甚?”
“青菜。”龙倾寒全然没将顾舞这毁灭形象的模样放入眼底,他依旧是淡淡地将筷里的青菜送入口中,慢慢地咀嚼。
顾舞一喜,便伸筷朝桌上的那盘青菜伸去,然而,那里只剩下一个空得只剩菜汁的碟子,她抽了抽嘴角,问道:“青菜呢?为何一点不剩了?”
“呶,”凤璇阳敲了敲桌面,举箸指着那正拿着锦帕拭唇的蓝衣男子,憋着笑道:“在他肚里。”
“……”
一餐饭后,唯一吃得尽兴的便只有龙倾寒了,而顾舞只能吃得一点肥腻的肉。凤璇阳也感觉到了龙倾寒对顾舞的敌意,但他也没说什么,似是故意一般,纵容龙倾寒与顾舞的敌对。
饱腹之后,龙倾寒便让小二的上了几壶酒,与凤璇阳对饮。男人喝酒自然没有女人的事情,顾舞陪了好一阵,自觉无趣,便告辞离开了。
顾舞走后,龙倾寒与凤璇阳便齐齐放下了手里的杯子,目光里闪过一丝精光,收起了方才那调笑的神情。
两人虽是复生之后,但彼此间却有种说不出的默契。
龙倾寒微微执杯,看着杯子里倒影出的容颜,不带一丝情绪地道:“你如何看?”
凤璇阳举杯一饮而尽,犹觉不过瘾的咂了咂嘴,“有古怪。”
龙倾寒浅啜了一口酒,道:“缘何?”
凤璇阳转了转手里的酒杯,浅笑道:“龙少主想必心知肚……”忽地,他话语一顿,一个抬肘,翻掌,瞬息之间已将一物什卷在手中,他微微瞟了一眼窗外,复又将视线放回自己掌心。
只见掌心中躺着一方一指来长的竹条,他取出竹条内的纸签,略扫一眼,便扬起了一抹坏笑。
他将手中的纸递给了龙倾寒,龙倾寒微瞟一眼,便攥在了手心,运功化去。手里的粉屑迎风飞过之时,两人默契地相视而笑,而后双双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两人一直坐在客栈的包间里饮酒,直待月上西头了,他们才告辞回房歇息。
凤璇阳刚走进房内,便看到了那个穿得格外妖娆的顾舞。此刻的顾舞上了一些妆,轻纱素衣,层层薄纱笼罩下的躯体散发出诱人的香味,肩头的衣裳似是故意诱人般,滑落了些许,背部的薄纱遮掩不住她光滑的肌肤,她扭着腰肢到了凤璇阳面前,轻轻地袖手一抬便将凤璇阳拉了过来,笑盈盈让他坐下,轻轻地给他锤背。
凤璇阳怔了怔,嘴角勾出了一个坏笑,便眯起眼睛享受起来。
顾舞笑得眉都舒展开了,时不时地将自己的身体凑到凤璇阳身边轻蹭,挑逗。
凤璇阳似是毫不在意,他依旧眯着眼,一会锤着自己左肩,示意顾舞锤那里,一会又捏了捏右肩,示意顾舞给他按捏。
然而,过了好一会都未见凤璇阳有何反应,顾舞有些急躁了,她微微咬了咬自己的唇,忽地眼珠子一转,嘤咛了一声,这声音里带着三分媚态,三分嗔怨,若是一般男子听了,只怕这骨头都酥了。但凤璇阳是什么人,若果当真如此轻易被人迷惑,他早已脑袋分家了。
不过他仍是好心地侧转过身,询问她怎地了。
顾舞揉了揉自己的手臂,轻轻地凑到了凤璇阳的身边,嗲声道:“凤大爷,我手酸了,您给我揉……”
“嗯,”凤璇阳打断了她的话,他点了点头,然后挥了挥手道:“既然如此,那你快回去歇着罢。”
顾舞的脸色瞬时变得好看至极,她忍了忍,又嗔了一句,撒娇道:“我站了这么久,腿酸了。”
凤璇阳一听,便道:“呶,坐罢。”
顾舞眼见似乎有戏,便殷勤地坐在了凤璇阳的身边,扑闪着双眼,看到凤璇阳似乎想要倒茶喝,便快他一步将茶壶抢了过来,边倒水,边不停地眨着双眼,薄薄的唇微微嘟起,似在邀吻一般,然而——
“你的眼怎地了,莫不是抽筋了罢。”
顾舞手里的茶壶一个不稳,险些将茶水倒泼在桌上,凤璇阳瞥了一眼,闲闲地撑起颔来,他打了一个呵欠,甩手便要赶人了,“唔,想来你的手已经可以倒茶,已是无碍了,那请直走出门,好走不送,记得关门。”
说完,他便作势要起身,而顾舞却快他一步按上了他的手,凤璇阳双眼一眯,瞟了顾舞那只手一眼。顾舞一怔,似是害怕他看到自己的手似的,快速地收了回来,软声道:“凤大爷,您不喝茶了么?”
凤璇阳挑挑眉,许是被顾舞的感化,不舍得她失望,他点了点头,道:“再给本座倒一杯罢。”
顾舞闻言一喜,忙喜滋滋地倒起茶来,边倒还边用余光去看凤璇阳。
而凤璇阳似是有些乏了,双眼有些耷拉,无精打采的,顾舞的眼底划过一丝狠戾的光,袖子一抬,一粒东西顷刻便滑落水中,融为一体,她用长袖掩住了茶杯,轻轻一摇,而后便搔首弄姿地媚笑着凑到了凤璇阳,递上茶杯,还故意地将自己的身体蹭到凤璇阳身上。
凤璇阳不着痕迹地避开,接过顾舞手里的茶杯,邪笑地看了看茶水。他微微抬眸,对上顾舞那有些急促的眼神,扯出了一个笑容,而后慢慢地将茶杯往嘴上凑。
然而,便在茶杯快碰到嘴边时,凤璇阳缓缓地道——
“大婶,你眼角的皱纹都出来了。”
第十三章·接近目的被揭穿
顾舞脸上的表情忽地僵住了,她怔了怔,强扯出一个笑容道:“凤大爷,您说笑呢?”
凤璇阳垂下了眸,修长的手指转着手里的茶盏,嘴角惯常地噙着一抹邪笑,他没有发话,但便是这般默默不语才让人觉得浑身发麻。
空气里弥漫着诡异的气氛,顾舞直觉有些不对,她默默地将手背到了身后,不着痕迹地微退了几步。此刻她的脸上已经没有方才那媚态,反倒多了一份似乎与她年纪不符的深沉。
顾舞一直在盯着凤璇阳,可凤璇阳却一手闲闲地撑在桌上,另一手在慢慢地摩挲着杯壁,看耶不看她。
良久,顾舞终于憋不住了开口道:“凤大爷,你……”
空气中忽地闪过一道光,快,无法看清的快。当顾舞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无法动弹,唯有那大睁的双目在昭显着她的震惊。
她看不清凤璇阳究竟是何时出手,又是如何寸步不移隔空点上她的穴道。
虽说武林中不乏高手可做到隔空点穴,但方才她已估算好了距离,远离了可隔空点穴的范围,可如今这又是怎地回事。
不过,她很快就找到了答案,因为,她看到了凤璇阳从茶杯里探出的手,修长的手指上还滴坠着一粒水珠。
以水为指,隔空点穴!
能拥有如此强劲的内道,凤璇阳的内功可见一斑。
顾舞的身子开始有些颤抖起来,自己究竟是惹上了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凤璇阳从怀里掏出锦帕,擦了擦手,便缓缓站起走到顾舞身边,笑道:“大婶,扮作妙龄少女的滋味如何?”
顾舞瞪着他的眼里已经快要冒出火了,她恶狠狠地道:“你说甚?我不知。”
凤璇阳伸手到她脸侧,犹未碰着,想了想,他便拿锦帕裹着自己的手,一副嫌恶地模样在顾舞的脸上摸来摸去,好半天,终于给他寻着了一个不协调之处,抬手用力一撕,一张精致的人皮面具便被他用力地扯下,使得顾舞脸上泛起了红痕。
不过,凤璇阳可不是怜香惜玉之人,尤其是对着人皮面具下这张老气的脸。只见这张脸一改方才妙龄少女的媚态,反倒充满了风尘的老态,脸上的皱纹虽经过脂粉遮掩,但岁月的痕迹却是挡不住的。
“哼”,凤璇阳嫌恶地看了一眼手上那精致的人皮面具,冷声道:“如此精致的人皮,你带在脸上,也不怕这死者冤魂找你算账!”
他走到了桌前,将手里的人皮面具放到了烛火边,冷冷地看着它被烧成渣,再转头,正对上顾舞那恶毒的眼神,他摸了摸下巴,道:“嗯?怎地?噢,本座忘了,你被点了穴,说不了话。”
凤璇阳从茶杯里沾了滴水,弹指朝顾舞打去,这一次顾舞可是亲眼见到凤璇阳是如何隔空解穴的了。
只见自己身体的穴位似被小石子打中一般,喉头一痒,顾舞便能出声了。而这一次,她的嗓音换成了老妇人一般的粗音。只是一个声音,便暴露出了她的年纪,约莫已有五、六十岁了,然而这般年纪的人,竟然扮作妙龄少女来勾引凤璇阳,殊不知是胆大还是易容手段厉害。
“凤璇阳,你究竟是如何知晓的。”顾舞心知如今自己只怕难逃一死,便索性问个清楚,也好死个明白。
凤璇阳缓缓坐下,他闲闲地翘起了二郎腿,双手抱胸地微微一哂,“本座原先并未猜出你的身份,只是对你的身份有些猜忌。”
顾舞微微皱眉,表示不解。
凤璇阳敲击着自己的下巴道:“顾舞顾舞,你的名字便已泄露了你的身份。将你的名字反过来念,是甚?”
顾舞瞳孔一缩,唇紧紧抿了起来。
“舞顾,五蛊!”凤璇阳厉声一喝,道出了这个名字的缘由。
顾舞在听到五蛊这个名字时,呼吸瞬间一滞,她狠狠地瞪着凤璇阳,那怨毒的目光里满是凶煞的杀意,“凤璇阳!”
凤璇阳状似未听见般撩了撩耳朵,继续道:“呵,想必你接近本座便是为了替你的夫君……”他顿了顿,似是对五蛊童子与她的关系有些拿不准,瞟了一眼顾舞,发现她只是怒瞪着他,没有解释,他只得无奈地耸了耸肩,继续道:“为了替五蛊童子报仇罢。只是,你却用错了方式。”
“向梅山庄那条小径鲜少有人行走,你又怎会出现于此,那日之后,本座曾派人查探,岂知那里除了有你与那不知名的黑衣人外,便再无他人行过的痕迹。那你口中所谓的兄长从何而来。况且,那么多日了,缘何本座都未见着你的兄长?本座也曾派人去查过顾舞的身份,发觉果真有此人,然而……”
凤璇阳声音忽地低沉下来,“却是个死人,一个没有脸皮的死人。只怕你万万没有想到,你煞费苦心杀掉的顾舞兄长并未死罢。你得知五蛊童子死讯时,已是他们死亡的数日之后。你为了报仇,打探出了本座的去向,便随之而来,在来庄半途遇上了与五蛊名字相似的顾舞,便将她与其兄长灭口,而后你与你的同伴扮作顾舞兄妹两人混迹进庄。喜堂之上,你见着本座出现,本欲打算将本座杀之灭口,可那时众人目光都放至本座身上,是以你没敢下手。本座若无猜错,喜堂之上,见到五蛊童子头颅之时,大声尖叫之人便是你罢。”
凤璇阳瞟了一眼顾舞那阴狠的目光,又笑道:“哼,江湖儿女血腥见得不少,又岂会因几个头颅而被吓得尖叫。之后,你便按照计划,前去投水,引诱本座相救,哪知……呵,你却被龙少主打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