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很危险。会被油溅到、会切到手……”
“哪里算危险了。”符修觉得广陵说得太夸张,“下厨总会碰到的,很正常。”
广陵依旧锁眉。
符修伸手将他的眉尖压平:“别老皱眉,看,都有细纹了。而且怪吓人的。你在公司这样?员工都不敢喘大气吧。”
在符修面前广陵表情已经够柔和的了,在公司则是总板着脸,一皱眉总让底下人心惊胆战的。他们还不知道,只因为这几句话,未来新一年的工作局面将会轻松很多。
广陵搂他,他顺势靠在广陵怀里,广陵将他整个拢住。
“你不说我就随便选一个好了。松仁玉米好像很简单……对了,张婶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
“后天啊……后天我要开始工作了,不知道有没有时间。”
“可以让她提前回来。”
“别了。大过年的,小心人家说你剥削劳动力。”
“………”
“黄导的电影,试镜能中的话,又要去外地了……”
“我会去看你。”
“真的?”
“嗯。”
“太阳好暖和啊……”
“嗯。”
“广陵。”
“我在。”
“你身上有股甜香……”
“你自己闻不到吧……”
“很淡……”
“为什么会有呢……”
“唔……有点困……”
符修自言自语的声音越来越小。察觉到怀里人的呼吸逐渐放缓,广陵一动也不敢动,直到确认符修睡着了才慢慢挪动肢体,把他抱起来。符修好像有些醒,晃了晃脑袋,靠上符修的胸膛,复又睡了。
抱进房间,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盖上被子,符修似乎感觉更加舒服,往被窝里缩了缩。广陵拨开他散落下来的刘海,在额头上亲了一下。
这似曾相识的情景还是上次在医院……转眼几个月过去,没想到他梦寐以求的日子也有实现的一天。
今天的阳光确实很暖,暖得他心都将融化。
☆、第 33 章
两人在一块厮磨了两天,今天符修该去公司了。他站在穿衣镜前穿衣服,叹了口气,正巧被来喊他吃早饭、推门而入的广陵听见,面对男人带着些许疑问的目光,符修耳尖发红:“本来想和你在一起多待几天的……”
广陵心里何尝不是这样想。以前他对着空荡荡的房子时就曾极端地想过,把符修关起来,哪儿也不准去。屋子外面配备看守,一旦符修逃了就把他抓回来。但广陵深知这么做只会让符修更加憎恨他,所以那点阴暗心思只能揣着。现在好不容易重归于好,才相处了短短两天就又要忙于工作聚少离多,广陵也很郁闷。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既然心意相通,那也没什么好怕的了。毕竟生活总要继续下去。
广陵瞥见他颈上尚未褪去的红痕:“这个,工作不要紧么?”符修冷不防被他摸了下脖子,心一惊,转而明白他的意思,拉开衣领往镜子里仔细看了看——还是有着暧昧的红色。“那就不穿这件了。穿领子高一点的。”说着从橱柜里拿了件换好,广陵帮他整理领子:“抱歉……”符修听了,忍不住想调侃他:“这回道歉了,下回你能控制的住吗?”
广陵平时颇为冷静自持,然而情潮之下谁人能挡。想想符修床第间的风光,广陵郑重其事地思考了会儿,自认这个可能性不大。但是……“我尽量。”符修被彻底逗笑了。
笑完他在广陵唇上亲了亲:“我不在意这些。你别放在心上。”如果不是因为他公众人物的身份,说句难为情的话,广陵爱印多少个都随他去。他连心都给广陵了,还在乎身体吗。“等我以后退了圈,就不怕了。”
前天早上符修是说过演艺事业顺其自然,但广陵觉得符修还是想在娱乐圈发展的,没想到现在他居然早早考虑到了退圈。
“不用为了这点事就……”
符修笑着摇头:“我委屈谁也不会委屈你。”自他重生,一早就无意于演艺圈了,只是还有合约在身,不好立即甩手不干。算算也快到期了,他得思量思量退圈之后的打算。
广陵听得他这句话,心头一暖。
“对了。”符修从床头柜里翻出黑绒小盒,里面躺着一枚精致袖扣,“这本来是打算在你生日那天给你的,但是……掉了一颗,我一直没找到。虽然很不好意思虽然很迟了……但我欠你一句:生日快乐,广陵。明年,等明年,一定准——”话不及说完被广陵拥住了。
符修下巴搁在男人肩上,莞尔:“单只也不能用,就放着吧。回头我买一对新的。”
“嗯……”
下楼迎来张婶热情的问候:“早上好啊符先生,新年快乐万事大吉!”
“早上好。也祝您身体健康。”
张婶得了祝福,喜不自胜,乐滋滋地盛来早饭。
“你明天开始上班么?”符修咬了口荷包蛋,未完全凝固的蛋黄从嘴边流下来,广陵拿纸巾给他抹了,“嗯。”
“那你今天一个人在家不是无聊?”
“我要提前准备工作的事。”
符修应了一声,转而说:“我大概赶不回来吃午饭了,下午还得去7 试镜……晚饭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吃。要是晚了,你先吃,别等我。”
说起广陵不愿意符修去工作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三餐不规律,有时也不营养,而他的胃……“午饭你一定要吃。晚饭我等你回来。”
符修对广陵的倔脾气实在没办法:“好,我知道了。回来前会给你打电话的。哦对了,张婶?”
“哎。”
“我年前交给您的那张药膳方子您还记得吗?”
张婶一脸歉意地搓搓手:“对不住,符先生。那纸……被我家猴崽儿弄坏了……”
“这样啊……那……上面的药膳您还记得几个?”
“哎哟我年纪大了……只记得一半……”
符修若有所思:“没事。张婶,今晚就照您记得的做一个吧。”看来今天还得抽空再去求一张。一想起那个老头,符修有点慌。
“好嘞。”
“你哪里拿到的方子?”广陵问。
“上次那个美食养生类节目上认识的中医药专家,人很热心。本来是为你求的,结果现在倒成了两个人都要用……”
临走前,两人又在玄关处磨了许久,季铭都等得不耐烦了。符修上车的时候,季铭甚至感觉自己都能看到他四周冒出来的小花,一阵恶寒,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恋爱的酸臭味……”
在公司遇见胡曼,对方见到符修只是打了个招呼,没有多说其他,想必放弃了;下午的试镜很成功。这让季铭松了口气。他虽然很有把握,但不成定局总不放心。
剧本拿在手里,符修大致浏览了一遍。
这次的电影讲述南唐后主李煜的一生。善书文、工书画,虽志在山水却因造化弄人,显德六年入住东宫,建隆二年成为太子监国,六月于金陵登基,立周氏娥皇为皇后。看似风光,但嗣位之时南唐已奉送正朔。开宝四年至开宝六年因赵匡胤的威胁屡屡降制示尊,此后更是国土不断沦陷。开宝八年十二月,金陵失守,李煜投降,南唐灭亡。然而噩梦并没有结束,开宝九年被俘送至京师,从此成为俎下鱼肉。经过两年的屈辱生活,最终被毒死于北宋京师。生于七夕,死于七夕,时年四十二岁整。
“季铭。”符修合上剧本,指着自己问,“我长了一张苦情脸吗?”季铭哈哈大笑:“说什么呢!怎么,这次的剧本你不中意?不中意也没辙了。我先前也了解过,李煜……不是挺适合你吗?”
“前一个是历经战乱独自垂暮的公子,这次是优柔寡断的亡国之君……我就适合命运悲惨的人物?”
“哈哈,哪里的话。他们都饱读诗书爱好风雅,不是和你形象挺吻合的么?”
“你哪儿来的错觉?”
“至少你的粉丝是这么觉得的。”
季铭把网上的一些饭制的图给符修看,大多都是之前那部电视剧的定妆照,做了各种各样的处理,还有些是电脑合成的。
符修肤白,眉眼清秀,本就符合玉面小生的形象特征。天生性子沉静如水,再加上添了些重生来的释然豁达,因此扮古装相时,举手投足便带了公子的翩翩风范。不笑的时候清冷矜傲,笑的时候春风缱绻,俘获了不少女性的青睐。
“你的人气在一点点积攒。等那个电视剧开播,影响估计还会在扩大些。你先以这个形象来,转型的事以后再慢慢筹划。”
符修倒是无所谓。以后……以后他都不在这个圈子里了。
“几点了?五点多了……回公司吧?”季铭边说边发动车。
“我要去个地方,有事。”
☆、第 34 章
林深在家,把符修、季铭迎进来,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有、有点乱……别介意,坐……”季铭目瞪口呆地看着满地的医书。这、这还有地方下脚吗?别说坐了。还有,这屋子里的味儿也太浓了吧……季铭实在受不了,掩了掩鼻子,被林深看见了。健气青年嘿嘿一笑:“家里药材多,这几天也没通风……味道冲,让你笑话了。”季铭立即放下手干咳一声。
过年对林深来说完完全全是一次大放假。他没有亲人,没有恋人,唯一和他最亲的就是此刻在房间里给人看病的老头——他师父。团圆、约会什么的全与他无关。他喜欢放假,放了假能专心看很多医书,研究很多资料,所以这一整个年他都窝在家。自己家里嘛,讲究啥,乱点没关系。他师父也和他一个德行,一扎进学问里头没边没际,根本不在意环境。于是,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林深急吼吼地把散乱的书从沙发上捧开,好歹空出了地儿:“你们坐,我给你们倒茶去。”没等符修二人说话就往厨房去了。不一会儿传出一声吼:“师父!我刚烧的一壶水!你是水牛吗!!”符修和季铭一惊,面面相觑。然后只听厢房里也传来一声吼:“干什么!喝你一壶水怎么了!吵吵什么!没大没小!”嚷着嚷着从房间里出来了,与之一同出来的还有一位妇人,穿着庄重贤淑,一看便知与寻常市井妇女不同,说话轻声细语:“孙叔您还是那么精神。”老人闻言眉飞色舞,似乎颇为自得。
“我爸总吵着让您过去陪他下棋,您怎么一趟也不来?”
老人两眼一瞪,手一挥:“我这个徒弟就够不省心的了,哪儿有闲工夫和他瞎搅和,你回去让他歇歇心,别总老往我这这儿打电话!”
“好好好,知道您忙。那有空来家里吃饭也是好的嘛。”
“嗯……这倒可以。你给我做盐酥鸡。”
“好,一定。您什么时候来打电话给我就行,我给您做。”
老人眉头一展,笑起来。
“那我走了。”
“去吧去吧。药按往常那样熬啊!”
林深黑这张脸倒了两杯新烧的茶水回来。
“干什么,喝你几口水就不行了?”老头送走妇人,瞥了眼林深,林深不和他呛,转头招待符修和季铭:“不好意思,让你们看笑话了。这次来有什么事吗?”
“呃……上次老先生给我的药方,我不小心弄丢了,也没备份,所以这次来……想问问能不能再给我开一份?”符修这么一说,老爷子才打量起眼前的人来。哦……原来是上次那个。
“哼,你当我这儿是寻常药馆啊?”
林深扶额:“师父!你就不能客气点吗!人家是客人!”
老头又哼了一声。符修讪讪。季铭觉得这老头架子挺大,还总瞅他,好像他脸上有奇怪的东西似的。他咳了一声,端起茶杯吹吹热气喝了口。
“这就是你爱人?”
季铭嘴里的水一下全喷了。
林深真的是……掐死老爷子的心都有了。
符修红了红脸:“不是的。他是我的经纪人。”
“哦……”老头弄错人,也自觉没意思,“你跟我来,我帮你写一份,顺便帮你看看。你看你那脸色……”
季铭惊魂未定地擦擦嘴。这老头……
“对、对不起啊……我师父他就这样。你见谅。”林深为老人擦屁股。季铭摆摆手。
两人没共同语言,一时陷入沉默。
“那什么,我也会看病的。要不……我帮你看看?“林深一说完就想咬断自己的舌头。这不是在咒人家有病么!季铭心想自己平时有些失眠,就算没什么病,讨个安神的方子回去也不错,点头答应了。
林深拿了纸笔写好方子,又在沙发夹层里、裤兜里四处翻找,找着一张皱巴巴的名片,同方子一道交给季铭:“做法都写在这上面了,我一会儿给你抓药去。回家有什么不懂或者不良反应,打电话给我。呃……名片是破了点,别介意。应该能看清的吧,电话号码……”说完确认似的凑过去看。季铭被突然伸过来的毛茸茸的脑袋吓了一跳。“多谢。”林深挠头嘿嘿笑。季铭看着他,莫名想起金毛犬这种动物。
这时符修尾随老头出来了。
“小深子!抓药!”老头把纸扬了扬。林深脸一红,恼道:“都说了别那样叫我了!”
从林深家出来,天刚黑。季铭开了前车灯,借着灯光还能看见林深站在门前朝他们使劲挥手说拜拜。
“你怎么和他交上了?”
“就上次那次节目。”
“那老头知道你的事?”
“嗯。为了开方子,我说的。”
“你!这种事怎么能随便说?!那老头和愣头青都知道了,万一——”
“不会的,要说早说了。”
“但愿。小心驶得万年船。”
几天后,符修要进剧组了。
广陵看着符修把衣物放进行李箱,犹觉不够,又从衣橱里拿了好多件塞到箱子里。
“装不下了……”
“那再用一个箱子。”
“箱子多了累赘……”
“会冷。”
符修哭笑不得,从广陵手里扯过衣物放回原位,捧住广陵的脸,“没事,我都带够了。以后会越来越暖和的,不会冷。”广陵掀了掀眼睑,垂下眼去。符修对他这小孩儿样最没辙:“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广陵抿着唇不说话,符修只好拿出杀手锏,在他脸颊上狠亲了一口,他才“嗯”了一声。
“去横店吗?”
符修摇头:“要先去开封。”
开封孙李庄是李煜被羁留三年之地。导演看符修脸色不佳,形象正好贴合李煜晚景,于是决定先拍那一部分的戏份。
“到了给我打电话。”
“嗯,一定。”符修拉起行李箱搬到楼下,季铭帮他运到车后厢。
符修转过来和广陵告别。时为傍晚,被昏黄的夕阳照着,广陵身上像落了层光晕,黑亮黑亮的眼睛注视着自己。那一瞬符修根本不想走。
“你在家也要注意身体。张婶煮给你的,必须喝了。知道吗?”
男人点点头。
“那我走了。”
刚准备转身被男人抱了个满怀。车里的季铭急得想跳脚。别仗着这是你家门口就乱来!这好歹是外面!外面!万一被人……有点危机意识行不行!
符修拍拍广陵的背:“两个多月我就回来了。”
“嗯。”
符修又心疼又好笑。这撒娇的角色是不是反了?
☆、第 35 章
杜非跑到广陵办公室猛盯着他瞧,广陵瞄了他一眼:“没完了?”杜非这才讪讪地收回打量的目光:“我这不是……你俩……真的和好了?”他歪着脑袋,试探性问。广陵把事情始末告诉他,他摸着下巴消化了好一会儿,末了咂舌:“他手段倒是挺多。只不过这次失败了,下次指不定还整出什么幺蛾子呢。”这也是广陵担心的问题。
“广陵,你怎么招惹他了。看你为你着魔的样儿。”
一个怯生生的小孩儿身影掠过广陵脑海,没理会杜非的调笑,转而说起工作上的事:“过几天和秦风合作个项目,要联合开办产品发布会,你提前准备一下。”
“‘秦风’……是那个‘秦风’?”
秦风是创始者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公司。资历虽远不及广式,但当年也是雄踞市场,更一度占据商界的半壁江山。然而神话并没有持续多久,自从创始人去世,他弟弟秦瑞接手企业,很显然力不从心,导致秦风逐渐走下坡路。直到两年前创始人的亲生儿子秦沈言从海外回来,进了公司,颓势才慢慢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