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里加尔跟着跪下,两手伏地,口中念念有词。
祭台震动到了极致,台上的石头发出越来越响的声音,西里加尔仰起头,双手朝天,满是虔诚。
而高阶之下,跪在地面的半兽人全都瑟瑟发抖,无一例外。
林沚的手指狠狠捏紧,“畜生!”
江北淇看过去,抿抿唇,终于小心翼翼的问道:“他,这是在干什么?”
林沚道:“在塞斯王朝之时,祭祀不过是拜祭祖先。而到了西里加尔这一辈,已经变成了害命的妖术。”他眉头皱的死紧,“祭台和晶石不过是一种媒介。”
江北淇不明所以,“媒介?”
林沚伸手指指晶体屏中正瑟瑟发抖的半兽人群,“汲取生人阳气以强身。”
江北淇看着黑压压的犹如坟冢的人头,这时,忽然有人“砰”的一声栽倒在地。
而祭台之上,石头的光芒却越来越强烈,耀眼的明亮。
林沚道:“这是几百年前就不再使用的,如今却被西里加尔重启。”
江北淇紧紧皱眉,几乎又要站起身,“赫尔塞斯也在卡拉弗雷特,他怎么办?”
林沚看着他,“他不是半兽人,不会有影响。”
江北淇微微舒了口气,“那他这次的行动到底是什么,这晶石分明不是地龙和无足兽的。”
林沚歪着头看他,一双眼睛犹如寒冰,他道:“这本来就不是。”
☆、第69章
江北淇这就不明白了,本来就不是,那赫尔塞斯到底是干嘛去的,给西里加尔瞅一眼,好勾引他的?
他们的行动不能这么下作吧,江北淇紧张起来,“那赫尔塞斯什么时候回来?”
林沚看着江北淇,眯起眼,“担心?”
忽然被人这么问,江北淇的心还有些虚,但是他现在的表情不是担心还能是什么,“卡拉弗雷特有多少我们的人,赫尔安全吗?”
林沚皱了皱眉,“你是担心……赫尔?”
江北淇一顿,哈?不然呢?他不担心那死东西还能担心谁。不明所以的看向林沚,“难道您不担心他?”
林沚低头笑了下,“原来是担心赫尔,他没事,很快就能回来。”
而在帝都,卡拉弗雷特,伏于地面的半兽人群已经一批接着一批的倒下,形状各异,却全是脸孔惨白。
几位在西里加尔身侧的半兽人将领也承受不住,东倒西歪。
长长的等待之后,月影终于消弭,穹顶之上月光泽泽,发出白色渐淡黄的光芒。西里加尔终于慢慢起身,两手高举,感谢天地,感谢狼神。
江北淇看着他那样子,心口无端的厌恶,西里加尔的动作让他想起跳大神的神婆,双目灼灼,信仰颠倒,毫无是非之分。
西里加尔慢慢走到祭台前,伸手到祭台顶端,而后将其上的两枚晶石拿于掌心,细细的摩挲起来。
他花纹繁复的宽大袍子拖于地面,临着夜风微微摆动。
手中的两枚石头光芒泽泽,就连雌石也变作了耀眼的明亮。西里加尔在唇边露出一个邪佞笑容,“喀嗒”一声将石头放回托盘之上。
“凯尔蒙,不早了。”
已经从跪地姿势变为倒地的半兽人听闻立刻爬了起来,恢复成规规矩矩的跪姿,“是,陛下。”
西里加尔笑的邪气,“刚刚那个可爱的半兽人,找到了么。”
凯尔蒙还未接到答复,他双腿有些颤抖,“夫人们已经等待多时……”
西里加尔脸色大变,“我说的话你听不懂么!”
凯尔蒙颤抖着伏下,额头紧紧抵住地面,“懂,懂……”
西里加尔一脸严肃,抬腿朝着台阶慢慢迈步而下。沉重的长袍拖在地面卷起尘土,他偏头看了眼百级台阶之下晕倒的黑压压一片半兽人群,伸手指指了指,略带嫌恶的轻道:“处理一下。”
说罢转身迈步离开。
天色昏暗,更深露重,兽人军队像是扒拉死尸一样的扒拉瘫死的人群,口中谩骂之声不断。
江北淇看着晶体屏,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就是西里加尔,一个刽子手,一个屠户?虽然他还没有残忍到要人性命,但他的所作所为冷血到无情。而他身体的原主竟然喜欢这样一个男人。
江北淇简直无言以对,不知道为什么他多多少少感觉有点羞愧,一种莫名其妙的不知从何而来的羞愧。
而在遥远的卡拉弗雷特,赫尔塞斯已经徒手解决了一个跟踪的半兽人,现在心情十分不好。
亚伯的声音通过苍穹传来,“赫尔,你在哪?”
赫尔塞斯看着高大的城墙,说了个地方,“你们不用担心,我马上过去和你们会合。”
亚伯笑的揶揄,“我们可没人担心,而且,你现在还不能回来。”
赫尔塞斯狐疑,一种不好的情绪在心底蔓延滋生,快要冲破脑顶让他爆炸。
亚伯的声音十分讨厌,即便他正用一种较为平和又严肃的语气在和赫尔塞斯说话,但是赫尔塞斯还是能从中听出那么些许令他羞愤的情绪。
“该死,我不能不去?”
亚伯道:“塔克希斯说,西里加尔对你……”
赫尔塞斯怒吼:“闭嘴!”
亚伯“恩”一声,“虽然这样很对不起江北淇,而且这事儿肯定瞒不住……”
“闭嘴。”
亚伯的笑声特别欠扁,“委屈你了啊。”
赫尔塞斯抿抿唇,“西里加尔不是有十二位夫人,怎么会需要我。”
亚伯道:“他多情且猜忌,与他瓜葛尚浅的新人才是他最喜欢的。”
赫尔塞斯冷笑一声,“我可不觉得与他瓜葛尚浅。”
*
月色清冷,璧宫之内,烛火幽幽。
月圆之夜不用灯,这已经成为传统。因此长廊就显得尤为寂静,树影婆娑,宫墙暗影斜斜,将玉石白路映得斑斑驳驳。
赫尔塞斯脑筋已经暴起,每一步都走的尤为艰难。他一个兽人,还是个龙族,该死的竟然要为人身下?!
引路的是一位身材纤瘦的兽人青年,却骨架极小,他手里提着一柄纸灯,烛火幽幽。走至廊桥时候终于开了口,“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别把自己看得太高。”
赫尔塞斯低垂着头,一言不发,却腹诽不断。
而有些事项是必须要做的,因此赫尔塞斯好好的泡了个澡,并顺手把一直在他耳边喋喋不休的半兽人给一掌劈晕。伸手抓起高架上的衣服,却猛然发现,没有内衣?!这就夭寿了!
赫尔塞斯拖着黑色长袍往西里加尔宫殿里走,看着沿路景色竟是有些感慨。
这里是他父亲从小长大的地方,在他意识里应该是温和又繁盛的,他默默看去,从玫瑰廊桥一直到中心的玫瑰园,似乎能看见当时景象。高大的围墙,鳞次栉比的建筑,无处不在的玫瑰浮雕……从想象中一直向现实蔓延。
鲁因塞斯其实并不喜欢玫瑰,因为这花满是荆棘。他觉得还是不带刺的花朵更可爱一些,但是却遇见了林沚,那人喜欢,他就把王宫建得像一座花园,满是玫瑰。
这些个陈年旧事都是听雷克说的,雷克以前是鲁因塞斯的副官,后来又跟了林沚。曲曲折折,就犹如这一道廊桥,从这一头走到那一头,中途竟是这种滋味。
长袍实在太长,拖着尾摆大腿小腿就全都果露出来了,赫尔塞斯往上拉了拉,后来干脆抱着尾摆往前走。
沐浴后的西里加尔有一种侵略的美,坐在长沙发上,正好整以暇的等着赫尔塞斯的到来。
所以当门被轻轻推开,他第一眼见到的,就是赫尔塞斯一脸纠结的样子。这种场面他见的多了,挥退身后的侍从,勾手让赫尔塞斯过来。
赫尔塞斯装的婀娜,实则走起路来就是一个粗糙汉子,这下扭扭捏捏根本不伦不类。西里加尔不由的挑起眉,“洗过了?”
赫尔塞斯悄悄环顾四周,终于在临着床的地方看见了两只盒子,之中分别放着两枚晶石。
赫尔塞斯虚与委蛇,终于把话锋拐到晶石上。
西里加尔笑的犹如一个色情狂,走过去伸手捏住其中之一,“你一颗,我一颗。”
赫尔塞斯心中冷笑,他如果是狼人,吃这一颗也没什么,可西里加尔明明认为自己是半兽人,吃进一颗非得暴体,还一副虚情假意的模样。
“吃这个,做什么的?”
西里加尔笑容款款,“助兴。”
这时,有敲门声传来,然后从门缝中探进来一个兽人,这兽人一副狐狸眼,极其好辨认,是西里加尔多年的亲随,凡大小恶毒之事他都掺和过,他弓着身体,“陛下,您要的东西。”
西里加尔随手一指,狐狸眼把托盘放到桌面上,慢慢退下。
赫尔塞斯勾起唇,不动声色的把衣服下摆系在腰间,长袍本来就长,这样一系就像一条过膝长裙。
西里加尔看他,“这是做什么?”
赫尔塞斯笑起来,“情趣。”
赫尔塞斯光果着脚慢慢走过来,然后在西里加尔面前拿起一只晶石,捏到西里加尔唇边。
西里加尔一顿,“这是你的。”
赫尔塞斯装的一惊,“哦,抱歉。”
西里加尔笑起来,一双凹眼现出精光,“看来你学艺不精,雌雄晶石都分不清。”
然后在西里加尔的目光中,赫尔塞斯将晶石送进口中。
西里加尔满意的笑笑,伸手摸摸他的胸膛,跟着也捏起了另一块,仰头入喉,吞咽。
就在这时,赫尔塞斯忽然抬起手,朝着西里加尔的腹部就是一掌,就听见“咣”的一声巨响,西里加尔应声倒地。
西里加尔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待遇,旁人都是千方百计的迎合,就算心有不甘也没有直接就上手的。
他大吼一声,“你是想死吗!”
赫尔塞斯笑着看他,漂亮的脸孔却表情僵硬,他的易容坚持不了太久,要速战速决。而后他脚下几个错步,已经到了门边,就在他刚要逃之际,怒火中烧的西里加尔朝着孤月嚎叫出声,却是在中途猛地停住了声音。
月光惨白,赫尔塞斯眼睛眯成一条线,而西里加尔那个不可一世的帝王,现在正以一种半狼半蛇的状态伏在地面,粗大的尾巴来回拍打地面,却是无法行动,黑色毛茸茸的四肢大喇喇的张开,急速摆动,而他的头部更是一只巨蟒样子,却生着两只耳朵。
西里加尔绿色的眼珠已经瞪到极致,胸口不停的起伏,却是狠狠的发出了一声,“嘶!”
☆、第70章
西里加尔的声音嘶哑难听,他粗壮的四肢疯狂地拍打地板,却是没有丝毫用处。还在腹部的晶石闪着金色黄光,因为与身体血肉并不相容而导致极端的痛苦。西里加尔仰着头,一双眼睛鹰隼一样的盯着赫尔塞斯,似乎是想用尽全部气力记住这个该死的半兽人。
赫尔塞斯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西里加尔,露出一个讥讽笑容。撩起衣摆朝着门外走去,临到门口时还不忘将门狠狠关严,不留一丝缝隙。
赫尔塞斯体内还有晶石,因此他既不能化形也不能疾奔,只能顺着长长廊道一边躲避一边迂回而行。月光映着中心湖水,波光粼粼。这里本是沉着狼神晶石的地方,不过现在,那对石头应该是在亚伯手里。赫尔塞斯低头看了眼自己光果的脚,慢慢往后门而去。
这地方他并不熟悉,但好在父亲给了他地图,甚至还有逼不得已时可以藏身的密道途径。赫尔塞斯绕过中心湖,看见有几位兽人士兵正在巡逻,他稍微等了片刻,而后顺着墙根慢慢往前走。
月亮甚亮,并且越来越亮。
本来应该是*的一夜,但对西里加尔来说却十分难熬,他的习惯使然,寝宫方圆几十米之内无一侍从,并且不论听见什么动静不得查看。况且现在大门紧闭,他又趴在地上不能动。体内的晶石和他身体每一处都在相抗,而且越暴躁地龙形态越明显……光滑无丝毫毛发的地龙躯体,一块一块的鳞状皮肤,让西里加尔既恶心又暴躁。可他完全动作不了,只能用粗壮的尾巴不断拍击地面,一下又一下,无比疯狂。
*
赫尔塞斯终于从后门出去,外面已经是深夜,本来还聚满人群的街面现在空无一人。赫尔塞斯往边上走了走,身上的长袍简直鸡肋,让他行走困难不说还遮蔽不了太多,一不留神就能露个大腿,再不留神连蛋都能露出来。
赫尔塞斯口中幽叹一声,又用力系了系衣摆,忽然想起来苍穹还藏在腰间。伸手摸了摸,将苍穹拿了出来。
苍穹已经响过几遍,只不过静音状态一直未察觉。赫尔塞斯拿在手中,“请讲。”
夜色微凉,赫尔塞斯的声音带着些沙哑,江北淇一听就不行了,喉头都跟着发紧起来,“赫尔塞斯!”
赫尔塞斯不露痕迹的轻笑,“我这要是还在里面,你这一声非得给我暴露了。”
他还有心思调笑,那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江北淇一颗心微微放下来,又小声开了口,“赫尔,你怎么样了?”
赫尔塞斯看看自己光果的脚,看看自己光果的大腿,再看看自己光果的手臂,“不怎么样,天气有点冷,你呢?”
江北淇简直要生气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真是要气死,“我很好,那你现在在哪里啊!”
赫尔塞斯看了眼高高的宫墙,“已经出来了,不用担心。你现在和我父亲在一起?声音怎么这么吵,你在干什么?还在锻造武器吗?已经很晚……”
赫尔塞斯扭过头,就看见月光之下,江北淇站在他百米之外,朝着他慢慢走过来。
赫尔塞斯眼睛有些发热,毫无自持可言,抬了腿就跑了过去。
江北淇勾起唇,展开手臂一把抱住赫尔塞斯。
赫尔塞斯的身体被风吹得有些冷,江北淇狠狠的给他搂紧,“回家吧。”
林沚就在两人百米之外,抱臂而立,看着两人卿卿我我的样子多少有些感叹。摇了摇头,没有过去。
等两个人拥抱完了江北淇这才反应过来,赫尔塞斯这穿的是个什么鬼东西,露着大长腿,走两步还能露鸟露蛋,他伸手一把抓住赫尔塞斯的领子,直接给他拉到自己脸前,“怎么回事!你这是和他发生什么了?!”
赫尔塞斯赶忙摇头,“没有,什么也没有。伸手把衣摆又裹了裹,结果料子太滑,塞了两下直接敞开了。”
江北淇眼睛一下瞪直,脸色红到酱紫,赶忙伸手一手抓住一边衣襟,狠狠往里一拉,“露点了啊!”
赫尔塞斯笑的特别温和,映在冷冷月光里有那么一点温暖,那么一点宠溺。
林沚站在两人身边,唇角微微勾了勾,又低下了头。
赫尔塞斯拉着江北淇和他十指紧握,走到林沚身边,“父亲。”
林沚淡淡的“恩”了一声,“走吧。”
要说今天这事儿,江北淇也是急火攻心了。他和林沚一直在一起呆着,虽然他觉得林沚在身边总是能无形中造成极大压力,但是晶体屏就只那一块能连接到卡拉弗雷特,他急的不行,根本迈不开步子。
然后就听见了亚伯给林沚的通讯。
林沚接听时并没有避开他,这点让他着实有些感动。
亚伯的声音听着正直又平静,但是又有点故作镇定,而且他通报的话里每字每句都带着赫尔塞斯。
江北淇当时已经控制不住了,一双手紧张的一会儿张开一会儿收紧握拳,赫尔塞斯,赫尔塞斯……该死,竟然真被西里加尔那个变态看上了!
赫尔塞斯本就年轻,身姿挺拔又带着青年人的气息,更主要的是,他是个雏。
一个没有进行过交配的兽人,觊觎者已经不是一个两个可以说的了,现在好么,还被西里加尔一眼看中。
江北淇本来以为赫尔塞斯送完晶石就能返回,而原定计划也是如此。
但是临时有变,该死的西里加尔色胆包天看上他了。
赫尔塞斯只能硬着头皮上,晶石基本都是在交配前服用,如果承受一方是兽人,在不暴怒或强制化形之时,几乎没有害处,但如果承受一方是半兽人或者古地球人,除了爆体而亡几乎别无他法。
赫尔塞斯深知其中道理,也就没什么害怕的。只是过程实在太让人羞耻,尤其是沐浴净身,还他妈的有人在一边谆谆教导,在人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简直让他脑内充血。
其余的赫尔塞斯倒是浑不在意,只是苦了江北淇。他从第一时间知道计划有变,整个人就呈现出一种疯魔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