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义抱着肩膀站在厅中,冷冷地注视着那大汉:“你看上去挺眼熟。”
粗犷汉子哈哈一笑:“是吧?哎呀,他们都说我长得像张屠夫。”
吴义也是冷笑:“是挺像屠夫的,不过本将记得你好像被城府司的人关起来了吧?后来怎么出来的?”
汉子脸色一僵,不知所措地看向白衣书生。
书生哈哈笑了两声:“吴将军真会说笑话。”
吴义冷冷地盯着他。
书生笑不下去了,啪地一拍大腿,果断地道:“将军贵人事忙,一定是记错了。”
吴义冷冷一笑:“去年花神会的防卫本就由本将负责,此人长相凶恶,又因为他的事牵扯到了本将的一个得力手下,故而本将不但记得这个人,而且这件事的始末本将也清清楚楚。”
书生的嘴角维持着微笑,那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心里暗付:此刻府衙空虚,就凭吴义一个人,大和尚虽然打不过他,但是逃出去却是可以的。自己本就安排了人在后山埋伏着,只要大和尚去带了人来。。书生的眼里闪过一丝冷厉:就算占了这府衙,接管了这风应城,也不算什么!
这时,一个小丫鬟怯生生地站在大厅的门外道:“将军,茶来了。”
厅中有些紧张的气氛,被这突然的打断缓和。
吴义回身看了一眼,突然大步上前,从那茶盘上拿了一盏热茶。然后恭恭敬敬地呈给那老农,口中尊敬地道:“傅老大人,请用茶。”
那老农也未推辞,伸手接了,有些踌躇地看着吴义:“吴将军。。”
吴义连忙道:“傅老大人叫我阿义就好,当年要不是傅老大人平了家父的冤案,吴义一家早就满门抄斩了。哪还有吴义的今天。吴义那时虽然年幼。但是傅老大人当年法场救人的英姿,吴义还记得清清楚楚,老大人的大恩。吴义片刻不敢忘。。”
傅老大人抬手止住了吴义:“不用感谢老夫,要谢也应该谢先皇。你父亲既是冤案,先皇了解了原委后,便谴了老夫。法场救下了你一家,连送你们返乡的盘缠。也是先皇所赐。”
吴义有些吃惊,呆愣地看着傅老大人。
“你父亲虽然没有亲自参与谋逆,但是与逆贼有来往却是事实。先皇仁慈,免了你们一家罪责。你父不能再为官,皇上便送了盘缠,让你一家回乡后也能好好度日。”傅老大人说到这里长叹一声:“先皇仁慈清明。是千古难得的明君,只恨那贼子可恶。居然逼得先皇大殿自刎。”
吴义此时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6 涛叮蘖耸改甑墓坊实郏耸比锤嫠咚芑钕吕矗芟拔涑刹模际且蛭歉龉坊实鄣陌镏?br /> 而眼前的傅老大人口口声声说的贼子,却是他现在效忠的对象。
吴义有些混乱,他盯着厅中这三个通缉榜上的匪首,脑子里一忽想将他们全部关进大牢,又一忽想傅老大人怎么也算是他吴家的恩人,要不要装作不知道,将他们全放了算了。
这时小丫鬟已经给书生和大汉都上了茶,正要退出去,吴义却忽然想起夏少元来,连忙问道:“等等,夏大人和张大人何时出去的?可知道去哪了?”
小丫鬟惶惶地道:“奴婢不知,奴婢今日午时去询问午膳的时候,才发现两位大人都不在房中。至于何时出去的,奴婢也没看到。”
吴义皱了皱眉,又问:“大人的房中可留了什么纸笺之类的?”
小丫鬟摇摇头。
那一侧,粗犷大汉已经一口干了那茶,口中嚷嚷道:“这茶什么味!堂堂郡守就只有这破茶啊?”
一旁的书生淡淡地喝了一口,也皱了皱眉。傅老大人见状,便直接放下了茶盏。他们在山中用的是甘泉,喝的是自制的新鲜岩茶,外面的那些所谓的好茶,自然是入不得口的。
那小丫鬟却不知这个原委,只以为他们真从水里尝出了什么,脸色大变,嘴唇也紧张得哆嗦起来。
吴义见状心中生疑,沉声道:“你可做了什么?还不说实话!”
小丫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急慌慌地连声道:“奴婢,奴婢真的什么都没做。”
吴义观其神色,哪里肯信,冷笑一声:“老老实实地交代了,本将军还能放你一条活路,要是敢说瞎话,便将你扔到淇水喂鱼!”
小丫鬟也不过十四五的年纪,真真还是个大孩子。
那吴义身材高大,平日里本就不苟言笑,此刻沉下脸来冷声威胁,小丫鬟哇的一声,便大哭起来:“奴婢真的什么都没做,那大蜈蚣爬出来时一瞬就不见了,奴婢只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奴婢并不是故意隐瞒不报。。”
大蜈蚣?吴义拧起眉,难道是张守逸的那条?前一晚,张守逸还让那条五色斑斓的蜈蚣出来吓唬夏少元,这事他还记忆犹新。
“什么样的蜈蚣?从哪爬出来的?”倒是那书生郑重地问道。
小丫鬟惶恐地道:“就昨天,后院的水井里,奴婢去打水的时候看到的,一条老大的蜈蚣,这么长”小丫鬟两手伸展,比了一下:“灰不灰,白不白的,从井台上爬下来,一眨眼就不见了,奴婢觉得自己一定是饿昏了头,看花了眼,哪有那么怪模怪样的蜈蚣,便打了井水,那水看上去也没什么异样。但是奴婢还是觉得不放心,烧了好几滚,又沉淀了好几遍,这才给大人们上茶的。”
那小丫鬟双手一比,差不多快一丈了,就算是张守逸的蜈蚣也没那么大的个头啊,而且怎么会是灰色的?
吴义也觉得这小丫鬟可能是饿昏了眼花,如今风应城所有的百姓,也不过是稀粥裹腹,后山的还好一点,有时还能打到野味,但城里的,就真的只能靠余粮了。一碗稀粥对于人来说,也就是勉强活命而已,会眼花也是正常。
心里虽然这样想,嘴上却训斥道:“既然看到了异常,为何不禀告!水源清洁非同小可,要是真被污染了,你又知情不报,你可知道这是大罪!”(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二章 出手相助
小丫鬟急急辩解:“奴婢并不是知情不报,实在是,那水并没有异样啊,奴婢喝了,府里的下人都喝了,都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所以奴婢才觉得一定是自己看花了眼。而且,而且,那位御医大人,他后来也喝了,也没说有什么不对,故而,故而。。”
吴义微微点头,心想张守逸那个家伙,连水里有金气这种匪夷所思的东西,都能察觉,那水要真有问题,他怎会发觉不了?恐怕还没等那怪模怪样的蜈蚣靠近府衙,他就先察觉了。
看样子,大概是真的看花眼了,吴义这时心里已经有了结论,脸上却依然阴沉:“起来回话。”
这时,那书生却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急急地道:“等等,你说那蜈蚣是从井水里爬出来的?”
小丫鬟已经吓昏了头,刚站起又连忙跪倒:“是奴婢看花了眼,大人饶命,将军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傅老大人此刻也是脸色凝重:“你不要怕,好好回答我们的问题,你仔细想想,当时你看到的,那蜈蚣真是从井水里爬出来的?”
傅老大人神色郑重,本身又有一种让人信任的气势,那小丫鬟在傅老大人的注视下,期期艾艾地道:“奴婢奴婢,虽然看花了眼,但当时看到的时候,确实那怪模怪样的东西,是从井台里爬出来的。”
这时大和尚哇哇叫了起来:“什么意思,你是说老子刚才喝的茶里有毒?”
“闭嘴!”书生冷冷地喝了一声,然后对着小丫鬟认真地道:“你再仔细想想,你看到的那怪模怪样的东西,长什么样?”
小丫鬟白着脸。并不太愿意去回想那丑陋的东西,但是眼前这几人看上去神情郑重,好像她看到的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而那位吴将军则一直冷着脸站在她身后,她只要一想到这位将军手持普通朴刀,就一刀砍断碗口粗的小树时的样子,就浑身发寒。
便只得望着房顶努力回想:“奴婢也没看太清楚,那东西的颜色和井台很像。要不是它在动。奴婢还真发现不了,奴婢并没有看到它的头部,只看到长着很多对足的身子。还有它的尾巴中间分了叉,看上去倒像是长了两个尾巴。所以奴婢猜测,大概是条大蜈蚣。。”
丫鬟话音落了,大厅里几人一时无声。这种怪模怪样的东西,纵然傅老大人年轻时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也没听说过这种东西。书生则在记忆中努力回想,可曾看到过类似的记载,却没有头绪。
一旁的大和尚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忍不住大声道:“你们这是什么表情,这水里到底是有毒还是没毒。你们给句准话行不行?”
书生皱眉正要开口。
吴义轻咳一声,示意那丫鬟先下去。然后对傅老大人道:“老大人不用担心,吴义敢保证,这水没有问题。”
傅老大人诧异地抬眉:“你为何如此肯定?”
吴义笑了笑:“不瞒老大人说,这次赈灾咱们有三个人先到了,其中有一位张御医,很是有些门道,要是有毒物,他准能看出来。断不会他自己喝了水,却没有发觉。”
“什么叫有些门道?”书生在一旁插口道。
吴义自然不能说张守逸是南疆的少主,玩毒物的祖宗,便支吾地道:“总之你们放心就是了,在这位张御医面前玩毒物,那就是班门弄斧。”
傅老大人和书生对视了一眼:“你说的这位张御医,可是钦差邵大人的随行御医?”
“不错,这次大队的医师团队,就由他来带队。”吴义答道:“他的本事大着呢,老大人尽管放心。”
书生眸光闪了闪:“敢问一句,这位张御医与邵大人的关系如何?”
吴义奇怪地看了眼那书生,这书生不过一个匪首,为何关心这个?这时傅老大人也道:“正是,此人可得邵大人的信任?”
傅老大人的问题,吴义不能不答,连忙道:“很得信任,张御医是常伴邵大人左右的,还有夏大人也是。”
傅老大人和书生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书生这时道:“吴将军,明人面前不说暗话,那位张御医,其实是南疆来的吧?”
吴义心中吃惊不小,脸色却是不显,只盯着那书生不答。
傅老大人这时道:“实不相瞒,今日我们在风应城后山的山顶,看到了南疆蛊术的痕迹,故而有此一问。”
南疆蛊术?难道真的是张守逸去了风应城的后山?只是他去那里做什么?夏少元又是怎么回事?这两人到底有没有在一道?
书生见吴义不答,心中便更确定了三分:“那后山的顶峰,似乎发生了什么事,崖边的山石也有塌落的迹象,如果真如我们所料,吴将军,你那位张御医,现在可能已经凶多吉少了。”
“你说什么?”吴义这时纵然面瘫,也微微变了脸色。
傅老大人在一旁又添了一把柴:“吴义,你口口声声说那张御医是玩毒的行家,断不会察觉不出那水中的毒物,但你可曾想过,要是那毒,就是专门针对那张御医的呢?”
吴义心里有一瞬一乱,但忽然想起那张守逸的身份,又定了定神:“不,不可能,那人身份特殊。。”张守逸是南疆的小王子,怎么会有人敢对他下毒?就不怕被南疆报复吗?
但是他随即又想起了那时深潭中被召唤出的未知怪物,当时张守逸不是也在场?那暗中之人,似乎并没有顾忌到他啊。
吴义有些心乱地原地踱了几步,忽然停住:“如果那小丫鬟看到的是真的,那么我们几人都喝了水。。”
傅老大人道:“正如我们所说,如果那毒是针对的那位张御医,对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倒可能是无妨了,那暗中之人为了防止露出破绽,被那张御医察觉,自然不会多此一举。”
大和尚在一旁松了口气:“这就是说老子没中毒了?”
另外几人没有理他。
吴浓眉紧锁,原地转了两圈,忽然走到傅老大人面前,深深施礼:“老大人一向高义,又是办案的行家,这件事小子实在是有些无措,还望老大人出手相助,小子感激不尽!”
傅老大人捻须微笑,微微点头。
(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三章 什么少爷
定龟山,山腹。
三人站在悬崖边,呆呆地看着下方的景象,如果他们中有人相信地狱的话,一定会以为看到了地狱的入口。
这个峭壁并不算高,大概只有百来米的高度,其下方是一个深潭,而深潭的中心,却有一个巨大的洞口,此时熊熊的火焰正从那里滚滚喷出。
那火焰温度很高,喷出火焰的洞口明显呈半融的状态,因为火光的照亮,又因为水质的清澈,可以看到水下几十米甚至更深的距离。
一座座影影绰绰的石柱在水底显现出来,在目力可及的范围内,铺陈开去,也不知道有几千几百个。
“这是什么玩意?”民夫喃喃地道。
“水中火。。”杜子淇四下打量着:“这地方还真是有趣。”对于眼前这种奇异的景象,作为从少年时期就星际历练的杜子淇来说,不算什么稀罕事,比这看上去更诡异的,他也见过。
因此当另外两人还在因为眼前的景象发呆的时候,杜子淇则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
脚下的峭壁并不是直上直下,而是呈碗型向下延伸。峭壁下方的空间很大,那喷火的洞口就在深潭的中央,距离他们还有几百米远。
“想不想下去看看?”杜子淇握了握掌中的小手,问道。
楚非绯看着那水底密密麻麻的石柱,有些发憷,她本能地不想去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她摇了摇头,后退了一步。
杜子淇自然没有勉强,眼前的景象虽然奇特,但对他来说。还算不上什么。如今他不过是闲着没事,陪着小丫头四处转转,如果她不想去,那便不去好了。
于是杜子淇牵着楚非绯,缓缓地沿着峭壁向前走去。
因为潭水中的火光照亮,此刻这方空间,倒是隐约可见了。一侧是他们下来的那道斜波。另一侧是深潭峭壁。而前后都隐藏在黑暗中,并看不真切。
头顶上方的空间无穷无尽,可以想象这元宝型的定龟山。其实就是一个底座被挖空了的元宝,如果当初民夫们打出的矿洞是直上直下的话,大概早就发现这里了。
“对了,杜大哥。你知道那些巨兽怎么来的?”楚非绯这时静下来,突然想起了这个问题。
杜子淇皱皱眉:“也不知这些黑衣人什么来头。就在你们宿营区的另一侧。有一处深坑,那里被安置了一些巨大却简易的机械,用来将挖出的矿石碾碎,从中筛选出金子。而给这些巨大的机械提供动力的。就是这些巨兽。”
“啊?你是说那些巨兽会帮他们碾磨矿石?”楚非绯听得睁大了眼。
杜子淇笑了笑:“那些野兽们通过推动一个巨大的传动装置,来提供动力。其实说白了,不过是一个改良过的大磨盘而已。让我奇怪的是。他们中似乎有人懂得驯兽,那些野兽身材都比同类巨大。想必在各自的族类里,都是一方霸主,如今却乖乖地被驱使做苦力。”
说到驱兽,楚非绯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巫族遗迹里碰到的那个驱兽师,难道这些黑衣人中也有驱兽师,他们其实也是巫族遗民?
“后来这些巨兽怎么又突然发狂了?”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民夫这时问道。
“这个我也不清楚,似乎是突然之间,野兽就开始四处攻击。”
杜子淇回身看了眼那民夫,又看看楚非绯心有余悸地道:
“今天你们也算是幸运,还不知道外面的那些民夫们死伤会有多惨重。这些原本被控制的野兽一旦发狂,似乎极为愤恨人类,外面那些黑衣人如果没有将巨兽们全部杀光,那么等待他们的就是无休无止地报复。”
“那个驱兽师呢?怎么没出现?难道一开始就被发狂的野兽杀死了?”楚非绯忽然问道。
杜子淇微微蹙眉,他也是见过巫族遗迹里那个驱兽师的尸体的,知道驱兽师都是脸上涂得古古怪怪,根本看不出男女和面貌,说起来,这片营地,他还真没见过什么驱兽师。也许这些黑衣人有什么其他办法可以驱使野兽?
杜子淇看着楚非绯默默地摇头。
事情的发展变得越来越难以预料,杜子淇有一种隐隐的不安,他觉得他现在握着这个小丫头的手,却握不住她的未来。
掌中的小手柔软而细滑,显得脆弱易伤,他克制住自己想将她揽进怀里的冲动,抬起另一只手,将那只小手合握在掌里,郑重地一字一字地道:“非绯,咱们再也不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