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也不怎么理会朝政,除了某些重大决策之外,全部都交给身边的太监刘瑾去管理,使刘瑾成了权倾朝野的立皇帝。
其实崔呈秀几人也想到了朱厚照的故事,但没有说出来,因为最后朱厚照在自己扩建的动物馆里玩的时候,随手递出一张条子,就把刘瑾捉拿问罪,千刀万剐了,这个典故不能明讲出来。
“那个小道士暂时还是不要动他,让他领着小皇帝玩去吧!”魏忠贤做了最后定调。
在面对朱由检的事情,他还是选择先妥协示好,就像当年天启皇帝登基,东林党一家独大,魏忠贤还主动去拜访东林党的领袖赵南星,想要结交一番,只是东林党瞧不起他,非但连大门都不让他进,还很不屑地拿他身体缺陷说事,终于把魏忠贤惹毛了,后来对东林党展开了血腥的报复。
如今他也打定主意,小皇帝要玩,他就陪着皇帝玩,反正他是大明朝最有权力的人,国库里可以没有银子,他家里绝不会缺钱花,要多少给多少,把小皇帝哄高兴了,大家安好。
第二天,朱由检颁布圣旨,宣布建立大明六师军官学校,简称大明军校,自己亲认校长,李云崖为副校长并六师总教官,要李云崖着手诸项事宜,各部门都要配合行事。
这是发了明旨的,内阁几位大学士都是魏忠贤的人,魏公公提前打了招呼,没人反对。
圣旨发下来,群臣揣测这个新成立的机构是做什么用的,“学校”一词古已有之,汉代杨雄就说过“国有学校,侯有泮宫。”,宋代欧阳修也说“夫建学校以养贤,论材德而取士,此皆有国之本务。”,军官学校,那么就是培养武官的了,大明朝以文制武,官衔越高越是这样,历来的督师多是两榜进士出身,这回皇上竟然单独建立一个学校培养武官?
还有这个李云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过去都没听说过,怎么突然就成了仅在皇帝之下的副校长了?还是六师总教官,大约类似于教头?大家立即去搜寻李云崖的来历,看看他是不是有进士资格,是文是武,好来揣测新皇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李云崖就在大家的好奇围观之中跑到京营要人,这里已经接到兵部的文书,尚书崔呈秀又特地让人传话,要他们尽量给予方便,不许刁难,京营总兵早让人备下了酒席,李云崖一来就接进去盛情款待:“我这里的人,随便贤弟你挑。”
李云崖摆出一副高冷的样子,拒绝吃饭:“吃饭就免了吧,你把军中十六以上,二十岁以下,身体强壮的兵给我挑一万人出来!”
京营总兵见他不给面子也无法,立刻让收下去调兵。
李云崖要来一套桌椅,从空间里拿出日记本和圆珠笔,让一万士兵排队过来给他挑。
自从努尔哈赤在万历年间七大恨誓师造反以来,对明朝的攻势越来越猛,国内能打得精锐都被迫调向东北,京营虽然是拱卫京师的中央军,实际上已经只剩下空壳,再加上官员层层剥皮,吃空饷喝兵血,已经越发不堪,开始几百名还可以,越到后来越惨,衣服上的补丁越来越多,一个个灰头土脸,一点都没有军人的精气神。
李云崖挑兵的标准,首先自然是身体素质,先从外形看身体是否强壮,再让他们举石锁,看看力量,然后再叫到面前,跟他们挨个说几句话,凡是言语油滑,眼神飘忽,畏畏缩缩的统统不要,老兵油子这种东西是大害,打起仗来他先脚底抹油,能把一支队伍带崩,李云崖要的是可塑性强的新兵,如果不是大明朝对户籍的限制特别严格,他就要到大街上去招兵拉人了。
他先从一万人当中挑出三千,然后让他们在较长上跑圈,他把桌椅拉到在校场中间精挑细选,每看中一个就叫过来,问了名字籍贯,写在日记本上,二十个人记一页,共写满五十页。
“啪!”李云崖合上日记本,“就这些人,跟我走吧。”
谢绝了诸位总兵参将得盛情邀请,李云崖带人离开京营,绕到北京城南部的一座小山岗上。
这里是一片荒地,稀稀拉拉有几棵树,地里长满荒草。
李云崖拿出日记本开始点名:“赵文冲!听到我念到名字的,要大声回答‘到’,然后快步跑到我前面来。我再念一遍,赵文冲!”
“到!”一个身量细高、嘴唇上挂着绒毛的家伙快步跑过来,看上去满眼精明,“大人。”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李云崖,李云崖穿得很奇怪,看不出是文官还是武将,更看不出品级,只是见李云崖在京营里挑人的时候,平日里不可一世的总兵都对他多有讨好,知道他的官职一定很大。
“李大海,李小海,李小海?”
一个少年傻愣愣的,他哥哥拽了他一把,赶紧替他答到:“到!到!大人,我们在这里。”
兄弟俩急忙忙跑过来,满脸担忧地看着李云崖,生怕这位比总兵还牛逼的大人动怒。
李云崖被没有指责他们,继续往下,念够十个人,从中挑出一个顺眼的:“你们十个是一个班,就是一班,李大海,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一班的班长,我以后喊一班的人,你就要立刻答到,然后把他们带过来,知道了吗?”
“回大人,小的知道了。”
“不要叫大人,以后喊我……首长!对,叫我首长,也不要自称小的,你记住,你是个军人,顶天立地的军人,对谁都不用卑躬屈膝,以后自称我就可以。”
“是大……呃不,首长,小的记住了。”
李云崖过去在他胸膛上擂了一拳:“还叫小的!去把你的队伍带到一边练去,再让我听到你们自称小的,我就打你的板子。”
李云崖接着点名,每十个人为一班,十个班编成一个连队,共是十个连队,他给每个连队任命一个连长:“我刚才告诉你们的都记住了吧?现在你们互相熟悉熟悉,记住自己是几连几班,还要记住自己的班长是谁,连长是谁,都给我记牢了。”
“我帮助皇上训练新军,建立这大明军校,你们是本军校的第一批学生。”接下来,李云崖没有说那些华而不实的鼓励语言,直接说待遇,“在校期间,每人每月给银子一两,布一匹,粮食一石。”这话一说出来,下边就开始骚动起来。
明朝开国时朱元璋定下来的规矩,设立军籍,凡是军籍户口,祖祖辈辈,世代都是军人,不得经商,不得科考,不许出家……没得选择,导致后期军户大量逃亡,战斗力极度低下,嘉靖年间,几千倭寇就能在沿海诸省搅得天翻地覆,甚至攻城略地,后来戚继光重新募兵,才造就了赫赫有名的戚家军,包括现在的关宁铁骑都是招募来的。
如今的行情,募兵军饷每个月三两银子,两匹布,一旦粮食,折合五两银子,但京营里的这些人不是,他们都是世袭的军户,家在京城郊区的卫所里,各有田地,军饷极低,再加上军官剥削,每个月连一文钱都拿不到,只能领一石粮食,少量的盐补贴家用,其余全靠赏赐,要不然李云崖去的时候,他们也不会那么两眼无神,得过且过。
现在听说有饷银拿,折算下来,每个月有二两半的银子,立即都精神起来。
“本校实行军衔制,半年之后,你们如果能够晋升为士官,军饷增加一倍。”李云崖就是要在大明朝现有系统之外,另立一个框架,然后逐渐地以旧换新,排挤掉原来那一套已经腐朽到根子里的体系。
第11章 剪头发
李云崖没有找现成的营房,而是花钱买了一片荒地,上面只有几颗矮树和随处可见的杂草,他要白手起家,在这里把大明朝第一所军校建立起来。
编制建立起来之后太阳已经开始偏西,李云崖让他们整队,每个连组成一个方队,先让他们分清左右,然后按照大小个排成阵列,前后左右都要对齐。
正忙活着,从城里方向来了一支车队,共有一百多辆大车,领头的是王木和李武,今天去京营挑人的时候,就拜托他俩为自己采购物资,李云崖并没有给银子让他们代买,而是让他们把各家的老板都找来,他要亲自见上面。
先是一百顶帐篷,这是从兵部调来的,在外行军扎营时候用的,李云崖要的都是最好的,每顶帐篷里面可以住十五个人,李云崖让每个班各领了一顶。
然后还有被褥,兵部出一部分,在店里采购一部分,每个士兵一条棉被,一条褥子,一个枕头,一张毡毯,毡毯就比较值钱了,都是跟客商买的,普通人家都用不起,李云崖因以后天气越来越冷,专门给战士们配的。
住的问题解决完就是吃的了,李云崖要了一千石粮食,主要是小米,还有白面和大米,够吃四五个月的。还有五十石各种豆类,一车冬瓜一车白菜,一口收拾完的猪,以及成车的锅碗瓢盆。
几家老板知道了王、李二人的身份,认定他们不会给钱,一个个愁眉苦脸,却又要强撑笑意,但看到李云崖凭空变出两箱银子的时候,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掉出来,等算完账结清银钱赶车往回走的时候,还都仿佛在梦里,尤其是送猪肉的那位郑老板,李云崖让他以后每天都送一口猪过来,而且都是现钱,他坐在车上,把银子拿出来用牙齿狠狠地咬,感觉太不真实了。
李云崖让各班先搭帐篷,然后挖出灶台,埋锅做饭,大米和小米混合蒸的二米饭,白菜炖猪肉,李云崖规定每人两碗饭,一碗菜,按照他的饭量,吃完这些会有些微撑,战士们蹲在地上,左手捧着粗瓷大碗,右手拿筷子往嘴里狂扒,他们过去在京营里,可不能这么敞开了吃,本来配给就不充分,还要被当官的刮去一层又一层,每顿饭能吃个半包就不错了,至于肉类,一年能吃上两三顿就要笑开花了,这还是在京营里,据说各地方的卫所更苦,连吃盐都费劲。
吃完饭,李云崖让他们把各自的碗筷洗刷干净,以班为单位统一管理,又划定十个地方让他们挖厕所,并且反复告诫:“不许随地大小便!让我抓到,一泡尿打十军棍,一泡屎五十军棍,不想屁股开花就给我到厕所里去方便!”他又把营地分成十块区域,谁的区域里边有屎尿出现,就处罚负责该区的连队。
挖完厕所,天已经全黑了,李云崖让各班进帐篷睡觉,他自己从空间里拿出一顶野营帐篷,小小的一顶,蓝颜色的,摆在诸多高大布幔帐篷之间,看上去有些可爱。
第二天早上五点钟,李云崖吹响了集合哨,铁哨的声音很特别,尖锐嘹亮,划破宁静的早晨,战士们从睡梦中警醒,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幸亏他们都出身京营,没经历过什么战事,要是九边地区来的这会已经炸营了。
李云崖把他们叫出来整队,然后让他们绕着营地跑圈,十圈之后开始准备早饭,没有跑够十圈的,要把菜碗里的肉片让出来给跑得最快最好的,这让那些身体孱弱的战士很郁闷,他们眼看着碗里的肉被挑出来,夹出去,几乎是欲哭无泪,一边大口往嘴里扒啦米饭一边恨恨地发誓,下次一定要把十圈坚持下来!
吃完饭,李云崖搬了把椅子,从空间里拿出剪刀开始给士兵们剪头。
他的这个举动几乎遭到了所有战士的抗拒,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头发是不能随便剪的,顶多在太凌乱的时候修一修,这时候剪头的只有三种人,一种是不开化的蛮夷异族,一种是出家的和尚,还有一种就是囚犯,“髡刑”可是五刑之一,把人头发剪掉是一种很带有侮辱性质的刑罚。
李云崖不管这些,指定了一连的连长:“曲致铭,你过来。”
曲致铭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求大人宽恕……小的……”
“嗯?”李云崖踢了他一脚,“站起来!”
曲致铭赶紧站起身,并改口:“敢问大人,我犯了何罪?”
“你没犯罪啊。”
“既没犯罪,为何要对我施此刑罚?”
“这不是刑罚。”李云崖耐心给他们解释,“这是进这大明军校的规矩,每个人都得剪头,咱们军校的校长就是当今圣上,我也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剪头就是不孝,但自古忠孝不能两全,进了这里,你们就得把孝先放下,先为皇上尽忠。过来!”
曲致铭近乎哀求:“我不剪头也能为皇上尽忠。”
“少废话,你给我过来!”李云崖强行揪着他的衣服让他坐在椅子上,拿一块布给他围上,然后开始下剪子,喀吧喀吧,长发簌簌而落,“本教官亲自给你剪头,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要对父母尽孝就多努力,以后光宗耀祖……告诉你,剪了头以后好打理,你看你这,都生虱子了,我靠!”李云崖疯狂甩手,他刚才真的看见许多小虫,激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赶紧的,都去把头发给我洗干净!用皂角粉,不用节省,把头发都给我洗干净!算了,别用皂角粉了。”他从空间里拿出一大瓶洗头膏,先让曲致铭洗,给他按压出来一股,洗得满头都是泡沫,引大家惊奇围观。
在他的亲自监督之下,曲致铭把头发洗干净,然后又被押回来继续剪,刚开始还挺好剪,等头发越来越短,就不好弄了,李云崖没有推子,只有剪刀,他努力想把曲致铭的头发剪得圆润一些,无奈手艺有限,不管怎么修,都布满陨石坑,最后勉强成了个狗啃般的平头。
曲致铭今年十八岁,扶着光溜扎手的脑顶,满脸的生无可恋,感觉周围的人都在充满恶意地看着自己,再洗头的时候,恨不能一头扎死在水盆里。
李云崖又抓过来一个开始动剪子,一连捡了十几个,遇到个小孩拼命往后躲,他用手一指:“你躲什么躲?就是你了,赶紧去洗头!”
那孩子哭丧着脸把头发洗了,要剪头时说什么也不让,他真的哭了出来,跪在地上拼命向李云崖哀求,求李云崖放他一马,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不知道的还以为李云崖要砍他的脑袋呢。
“少废话!你们几个,把他给我押过来。”几个已经剪完头的过去七手八脚把他按到椅子上,这孩子奋力挣扎,李云崖让人拿过绳子来把他手脚都捆在椅子上,然后揪过一把头发就下剪子,咔嚓咔嚓,头发越掉越多,男孩挣扎力道逐渐放缓,转为小声啜泣,哭得那叫一委屈,那叫一伤心,弄得李云崖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了。
“哭什么,不就是剪个头吗?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抽泣着回答:“俺叫白小虎。”
“小虎,你今年几岁了?”李云崖托起他的下巴,满脸稚嫩,像个小学生,“说实话。”
“俺今年十四岁了,俺家里没有男丁了,俺爷、俺爹,俺大哥、俺二哥,前几年被调去辽东,全都死在那边了,今年抽丁,就轮到俺了,俺娘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让俺好好照顾自己,连一根头发丝都不能掉,不然就是不孝……呜呜……”
“你娘说的……”李云崖要说你娘说的不对,但这话如何也说不出口,“你娘说的很对,但我说的也没错啊,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你要先为国家尽忠,等以后出人头地,再回去加倍孝顺你娘知道不,好了好了,别哭了,你是个男孩子,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坚强些!”
李云崖剪了三十多个,王木又带人来了,他把剪子交给曲致铭,让他继续给别人剪。
王木这回带来的是裁缝,李云崖让他们给战士们依次量身体尺寸,然后拿出一套现代衣裳:“总体就是这种样式,不过要有些改动,我都画在这张图上了,看到没?外面是棉衣棉裤,布料要耐磨,棉花要足够,每条棉裤七两棉花,回来要过秤的,少一钱也不行!要有里有面,外边用厚布做面,膝盖处和臀部坐着的地方给我缝上牛皮。棉袄下摆要长一些,腰带下面要有这么长。”李云崖用手比了比,“规格跟棉裤一样,胳膊肘和后肩膀,以及前胸也要有牛皮。还有秋衣秋裤,在里边穿的,嗯,还有内裤,也就是亵裤,都是每人两套,再单独做个棉坎肩,加上帽子和靴子。”李云崖拿出自己昨天晚上熬夜画的图纸,“帽子要用厚布,里面给我续上棉花,靴子要牛皮的,里面也要有棉花。你们五家都是名誉京城的老店,每家给我做一套交上来,最后哪家做得好,成本又低廉,我就买哪家的,不止这一千套以后还会要更多,先给你们每家十两银子做样。”
第12章 默契
李云崖对于军队的理解,仅限于小学升初中时候参加的军训,以及从士兵突击,冲出亚马逊这类影视里面所见到的,他知道单凭这想要训练出一支百战百胜,横扫天下的铁军是痴心妄想,但是要在未来的改革上,或者在京师地区对付魏忠贤手下的东厂和锦衣卫还是绰绰有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