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缨 完结+番外完本[耽美年下]—— by:唐酒卿

作者:唐酒卿  录入:03-14

钟燮已经站起身,他用那垫袖的帕子擦干净手,将帕子砰地拍在桌上,对钟訾道:“你今日来,若为了靖陲运河的事情,我先告诉你一声,这事我做不了主,求四叔另寻高人去。若为了白鸥的事情,我也先告诉你一声,这事我做得了主。从结交他那一日开始,我就是敬他服他这个人,不管他喜欢男的还是女的,我都挺他这一辈子!你们兄弟混账,背地里搞腌臜是没落在我手里,也是他不当事,但敢再在我面前说他一句不是。”
他撩袍一脚踹在椅上,哐当一声震得钟訾肥肉抖三抖,他冷声道:“我就他妈的当你不是东西,揍得你连爹也认不得!”
说罢袍子一摔,转身推了门就走。钟訾追了几步,扶在栏杆上对他告罪。
“燮哥!诶燮哥!弟弟就是嘴欠!您当什么真!您——燮哥!”
去你大爷的蟹哥!
钟燮出来的时候胸口还在剧烈起伏,他一头闷出去,走出了好远,才发现自个走反,又只得调头转回去。
结果走几步,就撞了个人。他反手一抓,就抓了准。一看脸比长河镇的那个小贼还小,又沉了脸松了手,叫人不要干这事,就放了。
喜欢男人怎么了?
钟燮沉默着站在人群里,突然胸口憋得慌。他憋的时候多了去,可这一次,却是为了钟攸。
他知道钟攸的处境,自然也明白这样一番话出了口,这天下之大,钟攸便是彻底没了归处。
可是他就是觉得不甘和愤怒。
他心道。
京都三千学,那么多年,只有钟攸赢过满堂彩。那一笔过翰林,引得京都纸贵。如今仅仅因为一个断袖之癖,就要贬得他连条狗都不如?
钟燮只觉得胸口发涩发疼,却又颓然无力。因他与钟攸挚交多年,到了这样的时候,竟什么也做不了。
第18章 疏离

京都深夜。
昌乐侯府里点了灯,主屋内的侧影里坐了个男人,正是昌乐侯栾川。他尚对着一盘棋,自己琢磨下子。
跪底下的人已经跪了一个时辰,纵然双膝疼痛也不敢动一动。
灯火晃了一下,昌乐侯按下去一子,道:“他留了什么话。”
底下的人沉声:“公子说‘白鸥在江湖,不知其意图,侯爷一定要留心’。”
昌乐侯神色淡淡,皱眉道:“没了么?”
那人一伏,“回侯爷……确实没有了。”
上边一静,随后棋子丢砸下来。昌乐侯冷声道:“你胆敢骗本侯。”他推翻棋盘,勃然色变,“你胆敢!他与我多少年,岂会一句话都没有留!”
那人慌忙膝行爬过去,抖声惶恐道:“小的岂敢!那戚易将人看得紧,公子即便心切,也不敢多留!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连累侯爷,公子只怕难以瞑目!”
“你说什么。”昌乐侯顺手抄过棋盒砸在人背上,怒不可遏,“何为连累?此事若不是你们这等腌臜小人与他多舌,他何苦去青平!”那人哀声磕头,昌乐侯一脚踹翻他,“若不是你们!”他翻砸小案,将这屋里的摆设尽数砸下去,道:“孔向雯呢?孔向雯也得死!但凡插手此案叫他断头的人,本侯一个也不放过!”
那人被砸的满头满脸的血,蜷缩地上哀声渐微。昌乐侯脚碾在他喉咙,看这人逐渐喘不上息露出濒死之态,面上疯癫狠戾。
“钟白鸥。”昌乐侯碾断底下人的呼吸,一遍遍恨道:“钟——白——鸥!”
这一趟回村后,时御与苏舟依旧是日日来篱笆院里习字读书,时不时给书院搭把手。
书院的外墙已经成型,内设讲堂、书阁、斋舍、厨房与菜圃都也划分出来。时御画出一条渠道连接了篱笆院前的溪,正顺到书院的竹筒架,水流虽然小,但也有趣。
镇上也有人家来问过,钟攸算了一下,来年春时约摸有二三十个学生,他很是心满意足,因这本就是个小书院与野先生,能有学生已是最大的慰藉。
苏舟对春时的上学很期待,在院里吃柿子的时候和他六哥兴奋的讲了许多,早已忘了是谁说的不想上学。
倒是他六哥,总有些心不在焉。
“六哥。”苏舟顺着时御的目光过去,看见窗里正为书册定序的钟攸,他道:“你怎么啦?怎的不讲话。”
时御捏了他后颈,道:“闭嘴吃东西。”
苏舟缩头,只拿眼瞅着他。时御神色不露痕迹,心里其实烦躁,像是被什么阻碍了的困兽。
自从从镇上回来之后,先生似乎总避着他。并非说不独处,只是……时御掐了根草枝,再一点点揉碎。
只是总带了点难以形容的疏离。
晚饭后时御洗碗,钟攸在侧烧水,备明早的凉菜。两人靠得近,只隔了几指的距离。
“看天就要下雪了。”钟攸将烫过的菜切成条状,放进盆里撒盐入味。
时御咬了一只红椒在口中,食不知味的回答:“快了。”
“雪一下,再过些日子就要过年了。”钟攸动作不停,“没留神就要翻页了。”
“过年大哥家里热闹。”时御嘴里不觉得,脸颊却被辣味激起微烫的淡红色,他尚不自知。
“我往年都是两三个人小聚,今年在这……”钟攸正侧目,忽地笑起来,他道:“时御,你为何脸红。”
时御闻言抬手摸了下颊面,又蹭上了油点。他难得露出微懵的神情,抬手要擦。钟攸先抬了手,冰凉的手背在他微烫的颊边擦过去,这温度和触感的反差让两人俱是一愣。
钟攸收回手,道:“……唐突了。”
时御只盯着他,没回话。
烧在锅里的水骨碌作响,钟攸抬身去揭了锅盖,时御才转回眸,将最后的碗都冲清干净。
厨房里有点热,两人各做各的事情,没再接方才的话。
钟攸只好再次开头,道:“你见过钟燮,为何不和我说?”
时御道:“不知道他是谁。”
“那倒是,我未与你说过。”钟攸理着菜,道:“我家与他家有点亲缘,幼时常在一块儿玩,年年都盼着他去我家避暑。”又情不自禁的笑道:“我那会儿没人玩,自觉他是唯一的朋友,恨不得他就待在江塘,不要回去了。他家这一辈只有他一个,也觉孤单,故而便年年都来。直到后来大家都在一块上学,才不复来回奔波。”
时御手上微顿,状若不经道:“他与先生是挚交?”
钟攸只笑,道:“是啊。”
他与钟燮最好的时候,也是他最意气的时候。那个时候少年凌云志,自负天下皆入眼,风雨也不过是自己翻手可现的波澜。
但终究不是。
他只是被自负与狂妄遮蔽了双眼,看不到自己已经站在了崖边。他以为的抱负都只是以为。唯到了重摔在地的时候,他才真正的开始闭眼回溯,反省前尘轻狂。他如今看着钟燮奔走,听着时亭舟过往,心底未尝没有遗憾和钦羡。
然而他最终还是离开了京都。
只是一个没有用途的人。
须臾,时御要放碗的时候发觉钟攸正挡在了柜前,他没出声,就侧一步抬手从钟攸头顶过,将碗放进钟攸上侧的柜架里。
钟攸被他陡然靠近的胸口惊醒一般,退步要让开,谁知时御一手扶撑在柜沿,一手按挡住退路,将钟攸笼罩在自己的身形与墙壁之间。
“先生。”
垂盯人的深眸覆了阴影,显得更具攻击性。他不给钟攸躲避的机会,直白道:“为什么要躲我?”
钟攸靠在柜侧的墙壁,和声道:“我们日日都在见。”
时御盯着他,却只从他脸上见到了温和平静,与他教苏舟认字时的神情毫无差别,仿佛在他眼里,时御也不过如同苏舟,只是个学生。
时御觉得自己靠近过这份温意,但又在毫不知情的时候被推远。就算他此刻堵住了这个人,将钟攸困在手臂咫尺间,钟攸面上的温和也那样的触不可及。
仿佛从钟燮叫出那一声白鸥开始,先生就变得不像先生。
时御收回手,站在昏暗里不再看钟攸。他望向别处,两人之间再次沉默,半响后对钟攸道了声:“明日见。”
钟攸靠在墙壁看着时御转身出去,顺着窗,看着他消失夜色。青衫袖里的手指缩成一团,在方才的抵抗中险些溃败。
钟攸就这么靠着,直到夜凉透。
时御在篱笆院外呆了一会儿,看那人从厨房里出来,看那主屋的烛火熄灭。这会儿已是冷秋,夜里的风吹得凉嗖嗖。时御直身又看了会儿,才转身沿溪回家。
这条路他踩过无数遍,如今走着走着,却想起了那夜钟攸踩着木屐赶来的模样,如此清晰又温柔。发丝的柔软从掌心直达心底,让他缴械匍匐。
胸口的烦闷让人不知如何表达,时御有过无数个失眠的夜晚,却唯独没有为一个人的温柔而失眠过。他压着自家矮石墙的外沿地,一圈一圈走,在夜色深处,既无人窥探,也无人打扰。
年轻的侧脸冷漠,他靠在院檐下,第二次抱怨这夜真长。第一次是蹲在钟攸的院门外,不知所求,愣到天明。这一次是靠在自己院外,清楚渴求,久等天明。
只要天一亮,就能再见面。不论其中是什么在阻碍,时御都不会停下。他只想要钟攸,这没什么不敢承认,他比谁都明白,自己脖子上的锁链被自己栓在了何处。
钟攸。
时御默念一遍,又默念一遍,一直念到东际朦胧,天色泛蓝。
苏舟起了个大早,背了他的书袋就要去篱笆院。但今日家里没人,稻儿无人看,他就得再抱一个苏稻。胖小子才学走路,还是爱说咿咿呀呀的时候,苏舟就一边抱着他出门,一边由着他拽自己头发。
路过时御家矮墙时苏舟本都跑过了,又蹬蹬蹬的倒回来,惊声道:“六哥,你打这儿修仙呢?”
时御过去将苏稻拎起来,放在肩头脖颈,照苏舟后边踢了一脚,“下回出门早点,上学赶着些。”
苏舟蹦跳开,又蹭回来,道:“平日我可比这儿还晚,先生说要睡足了再去!你起这早,你站门口干什么?”
“观天象。”时御按了把他的脑袋,“看路好好走。”
两人一道到了篱笆院,钟攸正在院里边给月见草浇水。他今日换了件藕色的长衫,站篱笆霜色间看着很舒服。但时御觉得他未睡好,眼底下有点青。
钟攸一见苏舟,先露了笑,目光越过时御到了苏稻身上,“好久不见稻儿了。”
苏稻露出小米牙,啊啊的叫钟攸,见到他有些兴奋,骑在时御脖子上扭动,揪着时御的发。时御倒也不觉疼,带着苏稻的小手臂,在院里转了一圈。苏稻张着手,咯咯笑不停。
钟攸见他神情竟是少有的温柔暖和,不禁想起蒙辰说过,时寡妇掉过一个孩子,那会儿已经给起名叫谌儿了。
“六哥就是偏心。”苏舟在一旁背手看着,道:“总是对小的好,师兄们都说我小的那会儿他也让骑在脖子上。”又叹息道:“我觉得我这会儿也不大啊,还能再骑一次。”
“留你六哥一条命吧。”钟攸笑,“厨房里温了梨汤,去喝上一碗。”苏舟登时抛了他书袋,就跑向厨房,也顾不得要不要再骑六哥脖子这个问题。钟攸在后又喊了声,“给你六哥也带一碗。”
那边时御扫过来一眼,钟攸正偏着头,没和他撞着。他带着苏稻过来,苏稻在他脖子上对钟攸张手,钟攸抬手去接,苏稻又咯咯的趴时御头顶上冲他笑了一嘴口水。钟攸赶忙抽了棉帕去给? 粒盏菊饣岚叶髂パ溃磷挪磷牛捅Я怂氖种福谛∨囱郎弦А?br /> 时御就这个便利看钟攸,钟攸只盯着苏稻。苏舟舀了汤出来,站在阶上忽然想起什么,大叫道:“六哥六哥!快放他下来!”
这边两人还没来得及反应,那热乎的童子尿就簌簌地顺着时御脖颈淋了他襟口。
苏舟没忍住,笑出来。苏稻也不知自己犯了事,尚对着钟攸肉乎乎的笑。
钟攸也想笑,但先生到底有本事,生生忍住了。时御将苏稻抬抱下来,对苏舟道:“给他擦干净,这儿没换的衣服,别湿衣服上了。”
苏舟搁了碗过来接侄儿。
钟攸这才和时御说了今日头一句话,他道:“都湿透了,来屋里擦一擦,再换身衣服罢。”
时御跟他进了屋,脱掉外衫,里襟也湿了些。钟攸给翻找了套衣衫,时御就去了小屏风后边换。谁知不到片刻,就听时御叫他。
钟攸以为是衣衫大小的问题,转过屏风道:“应是会小……”
时御袒露着上身,站里边看他。结实健硕的身躯清清楚楚撞在眼里,腰腹处的肌理和腰胯深陷下去的线条都叫钟攸一愣,他鼻尖一热,猛地抬手按住鼻腔热流,脚底下就要退回去。
时御缓慢道:“先生,我够不着。”
他指了指后颈,意示自己擦不到。
钟攸指间已经漫出来了颜色,时御也一愣,几步过来,拿开他的手,正见鼻血。这小子一边笑,一边扶了他的脸,用帕子给他擦。
钟攸夺过帕子,要退,手一推又摸到那胸口,烫得他退了一个踉跄。时御将人拉了,带着他的手压在他鼻下。
“先生。”时御挑了眉,“只是擦后颈。”
钟攸心道。
自己这是清心寡欲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
腹肌和人鱼线,也许在某些时候更能表现诱惑力w
不过为啥觉得钟燮是大哥,他是总角之交。
大哥叫钟鹤,第七章,钟鹤钟元温。
江塘钟家—钟鹤—钟攸—钟訾
京都钟家—钟燮
第19章 霸王

后颈最终还是时御自己擦的,钟攸洗净脸回来时,时御已经套上了衣衫。这事让才和缓的两人又尴尬起来。
下午钟攸给苏舟讲字,时御就在院里带苏稻。那窗大开,他扛着稻儿,在院里转,时不时晃过窗外。虽然没跟着扫来目光,却也足够钟攸的笔顿了又顿。
钟攸对苏舟道:“眼下是什么天儿?”
“秋,冷秋。”苏舟以为他考自己,赶着就背了几句词句。
钟攸等他背完了,微颔首,以示鼓励,然后道:“冷秋易入寒气,且把窗关了,咱们再好好学学这几个字。”
苏舟应声,起身过去将窗合上。正见他六哥从篱笆院边往这看,他吐了吐舌,把窗扣了。
外边的时御逗了逗苏稻,低声道:“看,让你偷看。”
苏稻被他轻戳了小肉脸,扒住他手指就往嘴里送。时御不给,苏稻就抿了小嘴,要哭似的哼哼几声。时御叹气,把他托起来又飞了几圈。这一大一小无所事事,转了几圈后苏稻就扯着时御的衣襟,一边呀呀的拉,一边指着外边要出去。时御就抱着他往外去,到田头转一圈。
他这一离开,没出半个时辰,就有马车在篱笆院外停了。有人给搀扶着,先下来了个男人,正是时御夏天回来时在自家院外边教训的那个,时御叫“朴叔”,长河镇人称“朴送财”的朴松才。
朴松才先下了车,站边上嘱咐着:“轻点,轻点啊!留心别摔了少爷!”
两个随从从那车厢里抱出个捆缠结实的少年送立在地上。这少年怒红了脸,因嘴巴里塞了布团,只能对他爹瞪眼哼声,扭动挣扎。
朴松才对他愁道:“我的小祖宗,听点话吧,啊?这都到地方了,再闹腾多不像话。你就给人先生好好行个礼,爹把束脩交了,咱们就回家,成不成?”
可他儿子是什么人,人称长河镇天字第一号小霸王,最擅长胡搅蛮缠。听他这么说,在地上蹦了几下,跟条立起来的咸鱼似的。
“呼丕!”放屁!
“冒之不让却!”老子不上学!
“顺该!”松开!
朴松才愁得眉眼都挤一块儿去了,连连挥手叫人赶紧扶稳,“赶紧敲门,别让人先生笑话。”
钟攸闻声出来,朴松才探头,忙声道:“钟先生,钟先生!”几步到篱笆院门边,热情道:“近日可好?这地住得可还舒服?哎呀,几日不见先生,先生风采更甚。”
钟攸回礼,道:“朴老爷太客气,先里边请。”
朴松才连声诶着,叫人扶着儿子,提着大箱礼就往里进。钟攸目不斜视,引他主屋里坐。苏舟正挺身端正着姿势在桌前练才学的字,笔捎一收,就见那裹缠绳子的少年被扶着一蹦一蹦的入了屋。
苏舟才念了几天书,虽还没磨掉性子,却也懂了些礼数。见这人古怪,心下想笑,还是捏着笔憋住了。谁知那小子倏地瞪过来,顺着将着屋子打量一圈,眼里露出鄙夷,又将苏舟瞪了一眼。苏舟莫名其妙,他原本就是霹雳直率的性子,当下虽没瞪回去,但也彻底收了笑,盯着自己的字默念了几句混账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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