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成祖朱棣对他的太子朱高炽还甚是不满呢,而且后头还有两个同样的嫡子备选,也没见人家废太子啊!
简而言之一句话,要是胤禩不是皇子,不是满族人,而是一个普通的汉人的话,指不定什么时候他就加入白莲教或者天地会里,来个“反清复明”了。
成日里跪来跪去,满口奴才的,便是他自己也吃不消啊!
现在身为皇子也就罢了,日后若不是他自己登基为帝,纵然相互之间关系如何亲近,大庭广众之下,还是免不了一句奴才的自身。
想起上辈子胤禛出人意料地登基之后,自己心不甘情不愿的那一声声奴才,胤禩心里就窝火。
牛八教的人并不是日日都来传教的,襄陵县的知县虽然不顾治下百姓的死活,贪墨成性,但是好歹还留了脑子,晓得上报了情况是一回事,真正的救济下来又是另一回事。
他在这里已经任了一任知县,已经不想再留一个任期了。
他平日里搜刮东西、打点各处在行,实干起来又是另一回事,更何况他已经打点好了,可以换一个富裕的地方当知县,若是报上去的情况严重了,上头让他留在这儿处理灾情,不让他调任了,那就惨了。
出于以上种种原因,诸来晟时常派出衙里的小吏进行巡视,又常让底下的人把异常的情况汇报给他,以防有“刁民”去告状而他不知道的,钦差现在就在府城那里,要是正好撞上了,那他就麻烦了。
牛八教的人来此传教,虽然他们已经算是牛八教的一员了,但是刚刚被吸纳的外围成员,怎么也不可能知道真正的秘密。
胤禩也就一次听得里头的人说漏了嘴,晓得来此的使者上头有一位负责管辖他的副香主,姓方,与姓方的副香主并立的还有两个,直属上头一位香主。
香主这种说法,倒不像是白莲教的,与天地会的关系倒大一点。
除此之外,胤禩就当真没发现一点线索了。
牛八教的人传教当然不仅限于一个地方,之所以在一个地方多次逗留传教,只是为了让人养成习惯,数次之后,他们就会离开此处。
不过按照胤禩的推测,他们绝不会放过平阳府这次的大好机会,而且,不可能只有此地出现牛八教的使者。
未免引人注目,胤禩没有和同样乔装的侍卫进行交流,也不知他们有什么发现,还有皇帝派给他的人,他也没让对方把消息发给他。
若是一直都得不到更机密一点的消息,他这回可就真是自找罪受了。
不过他的运气显然不错,牛八教的人最后一次传教的时候,给他带来了意外之喜。
若说最容易传教的地方,襄陵县各村镇无疑是包含在内的,不过接下来他们要在哪里行动胤禩就不清楚了。
但是这一次传教,牛八教的人明显增多,各人之间相处起来又没有明显的上下之分,可见地位相差不大。
这一群人汇聚,说明他们要集体离开此地。
若是其他地方也就算了,此处为临汾与襄陵交界,他们将此地安排为最后几个或者就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地点,说明他们的下一个目的地,不再襄陵境内,但距此不远,或者就在那临汾。
这倒也好。
胤禩垂下眸子,低下头,看着牛八教的人离开此处。
没有了他们需要探知的消息,很快他们就离开了此处,恢复了自己钦差的身份。
跟着胤禩吃了一路的灰,结果最后只收获了一部分消息的胤禛恼火得要死,不过真正亲身体验了一回百姓疾苦,倒也算一种收获。
好在回去以后,就有好消息传来,他们回来以后被派去追踪的暗卫,倒还真传回了一些有用的信息,结合胤禩之前的见闻以及他当初在江南被人掳走时候的记忆,倒能模糊地拼凑出一些东西。
胤禩想不到,这回还真的有个意外之喜。
那位曾经被偶然提及的方副香主就在那群人里,而且看情形,还是颇受排挤的一方。
据说那人是另一处分堂的人,当时已有望副堂主之位,可是江南一行,却弄砸了一件大事。
因他背后颇有关系,只是调到了这处分堂戴罪立功,不过各个分堂之间也不是亲密无间的,这方某人一来就占了副香主的位置,而且竭力想恢复过去的身份,少不了挡着其他人的道,于是便颇受排挤。
再加上此人为人傲慢,多有惹人不快,在此处分堂的处境并不好。
胤禩对被“弄砸的江南的大事”很是敏感,几乎是当即就联想到了当年的事情。
那么这个方某人,指不定就是当年天地会去往白莲教的联络者。
根据白莲教的那支首领透露出来的消息,再加上最后逃走的时候,他偷听到的一段对话,他的猜测就是不能完全确定,也差不了多少了。
当时能被天地会派去与白莲教联络,就是失败了以后,也只是调到另一处以副香主的身份重头再来,若不是此人实在不会做人,太过傲慢,怕是早早的又爬回原处去了,如此种种,可见此人价值重大。
若是能抓住此人,可用的地方怕是不少。
完成了另一项任务,胤禩心情大好,派去襄陵取证的人回来以后,他们直接回了府城。
朝廷的赈济已经到了,按照各县受灾情况先进行基本的分配,马齐虽然是副钦差,但是钦差不在的情况下,当然是他担起重任。
而且他是户部尚书,无论是阅历还是手腕都够了。
胤禛和胤禩回来以后,马齐将他布置下去的各项分配都拿来给他们看,并没有什么差错,就是襄陵县的分配标准还是按照知县诸来晟报上的情况进行的分配,需要修改。
胤禛有着纠结,其他各县也有受灾,总不能因为受灾情况没有襄陵县严重就先将钱款调用到那边去,可是实际勘察、知道真相以后还只是这么个结果,他又难以忍受。
胤禩若无其事地和马齐闲聊起来,谈及噶尔图当时接风宴上承诺过的银两,马齐闻弦歌而知雅意,回禀道:“噶尔图已将半数的银子都送来了,剩下的都替换成了粮食。”
胤禛听在耳朵里,满意地点点头。
当然,这并不能改变他对噶尔图的印象,只是让他认识到有时候做事还是要讲究手腕的,能达到目的,也不一定要那么强硬。
☆、大封
等到后续事宜也解决了之后,胤禩他们一行人就回京了。
关于白莲教和天地会的消息,胤禩早已在之前就发回了京城,后续的事宜都是暗卫和皇帝派去的人做的,起码胤禩目前没有得到消息。
胤禩当年自告奋勇要跟索额图等人离京不算,这回他和胤禛两个皇子被派出去办差,算是京城里头一份儿,皇帝的看重之意尽显。
若是以往,他们回京以后少不得引人注目,不过这回倒是没那么多人在意他们。
京城里的人,关注力九成九都在大阿哥胤禔身上。
在外领兵两年终于回京,还灭掉了准噶尔部,除掉了大清的一个大患,不仅如此,还将西藏的达&赖喇嘛都带回来了,桩桩件件,都是奇功。
胤禔回京比胤禩他们要早上半个月,据说那日,皇帝派太子率宗室诸王、文武大臣一同在城外迎接的他,当真是风头无两。
虽说除了迎接得胜归来的胤禔之外,这么大的排场也有“恭迎”西藏达&赖六世仓洛桑仁钦央嘉措的缘故,但是,谁也不能小觑了皇帝这么做的用意。
胤禔志满得意,在皇太子的面前竟也好生兄友弟恭了一番,太子固然可以用身份压人,但是二人之中胤禔到底居长,就这么暴露出二人不和的事情来——虽说这几乎是公开的事实了——不仅胤礽这位储君要担上不友不悌的名声,就连他在皇帝心目中的形象也会受到影响。
郊迎大军的那一天,皇太子在胤禔身上久违地吃了一个大亏,回去以后,少不得发一顿脾气。
胤禩是回来以后才知道的这些消息,但是太子发怒的细节,他虽然不知道,却比在京城的人还要清楚一些。
太子的书房少了三件瓷器,还有一方砚台,这些都是他平日里的爱物,偶尔失手打碎一件也就算了,一连少了好几件,胤禩都能想象出胤礽当日恼怒万分却只能窝在书房里出气的样子了。
不过短时间内,可以说胤禔才是诸位阿哥里的那个天之骄子,太子再名正言顺,也不能强硬地打压立下了不世之功的兄长吧?
胤禩回去以后,胤礽倒没有很快见他,先找他的是胤禟和胤俄。
温僖贵妃去后,胤俄就甚少踏足东西六宫所在了,只有去宁寿宫给皇太后请安的时候才会去往后妃聚居的区域,不然平时都是在阿哥所里度过的。
胤禩在的时候他还会带弟弟们去见一下自己的母妃卫氏,自从胤禩被派出宫去后,卫氏的得宠倒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了。
别人都说卫氏是母以子贵,皇帝是看重胤禩这个儿子才宠幸的她,胤禩只笑笑不说话。
年纪渐长以后,皇阿哥们在宫里就待不住了。
没有达到一定的年龄的皇子,皇帝出巡是一概不带的,但是岁数满了之后,一年里总有好几个月是跟着皇帝在塞外或者行宫度过的,皇子们想要出去自己开府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没达到标准的皇阿哥,除非是被皇帝厌弃了,否则一定不可能提前开府,出宫居住。
胤禔回来以后,就有人鼓动着要给他请封。
胤禔的年龄自然已经很够了,孩子也生了好几个,总不能一家子还和年幼的弟弟一样蜗居在阿哥所那里吧?
皇帝不置可否,但是太子很不乐意的样子。
现在大家都住在宫里,太子的身份最为尊贵,底下的人多有投效,这自然没得说,但是等到一群皇阿哥出宫建府了,不缺少从龙之心的大臣,指不定私下里会有什么举动,而这一切,胤礽都不可能知道。
作为皇太子的胤礽困居皇宫,底下人就是想进宫和他密谋、投效都难,而且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极为不便。
胤礽改变不了自己的那些兄弟一定会受封的事实,他只能尽量地把受封的时间往后拖延。
等到他继位以后,想怎么封就怎么封,一定会充分体现他的大度与孝悌之情,但是现在,绝对不可以!
但是皇太子的意志只能不能改变皇帝的意志。
胤禩他们乔装回来以后是五月,回京的时间是六月底,皇帝五月的时候收到上奏的具体奏报,就将噶尔图免职,交由吏部查办了。
在他们回来的前几日,和硕额驸石华善故去。
石华善,满姓瓜尔佳,承爵的大儿子叫石文炳,简而言之,石华善是太子妃的亲祖父。
之所以用和硕额驸称呼是因为他这个人混不吝,嘴上不把门,得罪了许多人,最后承爵的时候,先帝顺治直接让石文炳代父承了祖父的爵,石华善如今身上最高的也就是和硕额驸这个爵位。
且他这额驸不是皇帝的女婿,是多尔衮、多铎兄弟俩那一系的,他娶的是多铎的女儿,因当年这兄弟俩势大,还得了个和硕额驸的称号。
不过石华善混不吝归混不吝,却是苏完瓜尔佳氏石家这一支的定海神针,冷不丁就这么去了,太子这一派也颇受打击。
太子的岳父石文炳是要服丧的,夺情是没可能了,石文炳的几个兄弟也要守丧,这么一算,太子的妻族竟是一瞬间废了一大半。
当然,皇帝日后是会想起石家来的,但是现在根本没什么用啊!
胤禔得势,胤礽的妻族受损,一时之间,大臣们上疏给阿哥们请封的折子也越来越多,竟摆满了皇帝的御案,让太子怒极反笑。
底下人也都不傻,除了铁杆的大阿哥党,谁会愿意把太子得罪死?
他们是锦上添花,可不想把自己放到火上烤,所以除了大阿哥以外,他们还提及了剩余的阿哥。
不管怎样,总得表达他们的态度不是?
大臣们纷纷给阿哥请封,皇帝在七月底的时候终于给出了答复。
册封皇长子胤禔为多罗直亲王,皇三子胤祉为多罗诚郡王,皇四子胤禛为多罗雍郡王,皇五子胤祺、皇七子胤佑、皇八子胤禩俱为多罗贝勒。
胤禩记忆里,册封时间比这晚了三年就不用说了,只说胤禛,当时他受封的也是多罗贝勒,哪里像这次一下子就受封郡王了?
当然,情况还是有一点不同的,胤禛他的身体情况和上辈子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皇帝这应当是在补偿他。
胤禔也不用说,他是皇长子,上辈子起步就是郡王,这辈子立的功多,功劳又大,直接封亲王也没人能说什么。
总得把胤禔的特殊地位凸显出来,不能让他和老三、老四一样吧?那样把他的战功都放到哪里去了?
胤禩是自觉自己受封是没问题的,在别人看来,他却比他的兄长们要幸运许多,这么年轻就得了多罗贝勒的爵位,皇子里,胤禩可是头一份儿。
而比上辈子提早受封的胤禩,看起来也确实是太年轻了点。
若不是他有好几桩拿得出手的功绩,办的差事比他的几个到年纪的兄长还要漂亮,指不定别人心里头怎么寻思呢。
册封皇阿哥的事情真的发生以后,胤礽倒没有那么生气了。
他在毓庆宫小设了一场家宴,把胤禩、胤禟和胤俄都叫了过去,说是给胤禩庆祝,胤禩三人无有不应。
若不是太子这回先提出来,胤禟是想自己出钱,让胤禩带着他和胤俄到宫外去庆祝一番的,也算开路。
等到胤禩出宫建府,胤禟、胤俄两个少不得要常出去看他。
说是家宴,但是太子妃并没有带着毓庆宫大阿哥出来参加,就是他们兄弟四人。
胤禔这回封了亲王,胤礽消化得倒比上次一群人请封皇子要快,见面的时候已是笑意盈盈了。
想来也是,除了吴三桂、噶尔丹这种叛贼,胤禔作为皇子,想要掌兵几乎是不可能的,他携大功回朝不假,只是日后,他应当立不了其他战功了。
功绩再大,也容易被人遗忘,胤禔只要不能再掌兵,胤礽还怕他什么?
况且胤禔已是亲王,封无可封,看似离太子之位又近了一步,但是他对太子的威胁也前所未有的大起来,皇帝不会让胤禔这个亲王压过太子的。
倒是胤禩,早早封爵,又与胤礽交好,实在是大有可为。
胤禩倒不是不相信胤礽会想通,但是在他看来,胤礽想通的时间不会太早,这么一出,显然是有人给过他安慰了。
说的话能让太子这么确定无疑的,是索额图?还是……干脆就是皇帝?
而且亲兄弟还要明算帐,胤禩和胤礽关系好是不假,但是不代表他一定会全心全意地帮胤礽啊。
若是胤礽这个皇太子还有疑心,那他就一定不会放心胤禩。
所以,到底是什么,让胤礽确定胤禩能成为他在宫外对大臣的联络人,不像索额图那样打眼,最后还不会背叛他呢?
胤禩皱起了眉。
☆、猜测
胤礽话锋一转,提起了保泰。
保泰受封裕亲王世子之后,关系和他们更是密切了许多,不过与他交流最多的还是胤禩,谁让他们俩的年纪相近,因为胤禩的母家出身,他反而和胤禩相处得最好,因为没有压力。
说起保泰,就不得不说他受封世子之前京中的传言。
之前他们二伯福全的折子递上来,明明就被留中不发了,可是到了封笔的前几天,皇帝又出乎意料地准允了。
胤禩不知道其中他的二伯和汗阿玛做了什么样的交易,但是福全这么着急地请封世子,和当时的传言不无关系。
据说皇帝欲以皇子出继兄弟,虽说福全自己有儿子,但是任何时候都不能低估皇帝的节操,当然是忙不迭地想给儿子的位置弄个保障了。
不说之前皇帝就将已经夭折的六阿哥胤祚过继给其弟和硕荣亲王为嗣,明明白白的例子摆在那里,只说胤禩记忆里发生的那些事,就证明这个传言还是有可信度的。
记忆里他汗阿玛倒没有过,但是老四那个心狠手辣的,硬生生把弘时这个事实上的皇长子过继给他,生生抹了弘时的机会,在把自己打落泥潭的时候,顺带把弘时这个过于亲近他的皇阿哥也给毁了,倒是不得不佩服。
汗阿玛虽没有做,但是狠辣起来也是不弱。
胤禩自己上辈子只得弘旺这一个独子,弘旺出生那年,因他子嗣稀少的缘故,再加上那是已遭了厌弃,汗阿玛竟下旨怒斥他,受控于后宅妇人之手,以至于膝下没有一个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