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多久,云逸便拉着沐瑾年向前走了两步,前脚刚踏进入口前的那条分界线,那几人便按捺不住地窜了出来,手中举着棍棒砍刀之类的武器,满脸凶恶地朝着他们威胁着,“别动!不要再往前踏一步!”
云逸和沐瑾年对视了一眼,然后停下了前进的脚步,暗自提高了警惕,等待着那些人接下来的行动。
看到两人没有硬闯的趋势,领头的那人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你们被魔气侵蚀了吗?”
云逸摇了摇头,“没有。”看到几人将视线盯在了沐瑾年的身上,云逸补充道,“他也没有。”
“不可能!”那几人不相信,“那边的村子里全部都是被侵蚀的人,没有被侵蚀的早就已经来我们镇上了!”
“我们是从村子那头,穿过那片荒野过来的。”云逸解释着,“村子里的情况我们都看到了,这也是我们这么晚了还在赶路的原因。”
“别瞎说了,那片荒野过后是一个很诡异的山谷,里面处处都弥漫着浓厚的雾气,别说是人了,连一个动物都没有,你们怎么可能是从那边过来的!”其中一人冷哼一声,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却被领头的那人拦住了。
那人皱着眉,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片刻之后,他有些迟疑地问云逸,“你叫什么名字?”
“沐知。”云逸回答,领头那人的视线瞬间亮了起来,但还是谨慎地看了看沐瑾年,还没等他问出口,云逸便说,“他是沐瑾年。”
“沐知,沐瑾年……”领头那人喃喃地重复了两声,眼睛越来越亮,“你们和沐神医是什么关系?”
“算是弟子吧。”云逸有些含糊不清地说,但沉浸在狂喜中的那人显然是没有发现这一点,他的身体看起来有些癫狂地颤抖着,把站在他身边的其他人吓了一跳。
“老大,你怎么了?”其中一人没忍住,问出了声,“出什么事儿了?老大,是他们有问题吗?有问题我们就干掉他们啊,你别怕啊老大!”
“怕?我为什么要怕?”领头的人抬起了低垂着的头,让其他人看清了他脸上的表情——激动、欣慰以及满满的希望,仿佛眼前的两人是他的救星一样,“蠢货!沐神医的弟子代表什么?代表着魔气有可能被克制,驱逐魔气的药物有可能被研制出来,这不是我们等待这么长时间以来,唯一支撑着我们的念想吗?”
其他几人的表情更加奇怪了,“老大,沐神医已经死了!被玄山宗的人杀死的,你忘记了吗?玄山宗说沐神医是传递魔气的始源,那他的弟子,不就也是和他是一伙的吗?”
“玄山宗,呵。”领头那人冷笑了一声,“从他们嘴里说出来的话,全部都是狗屁!”
其他几人想要反驳,却被那人眼里的戾气惊得不敢发声了。
“你们继续在这里守着,我把他们带进去。”不再给其他人发问的机会,领头那人冲着云逸和沐瑾年做了个手势,率先朝镇子里走了过去。
沐瑾年看了看云逸,见他没有反对的倾向,便没出声,和云逸一起跟着对方在镇里到处拐着弯,最终停在了一家有些破旧的小旅馆的门前。
那人敲了敲门,片刻之后,门内传来一阵脚步声,但门内的人并没有急着开门,而是隔着木板谨慎地问了一句,“谁啊?”
“是我,宋云。”
“小云?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旅馆的门被推开了一条细小的缝隙,门内的人朝外瞄了一眼,见到自己熟悉的面孔之后,刚想松一口气,便看见了另外两个从未见过的人,他皱了皱眉,“他们是谁?”
“叔,我们进去说,这里不方便。”宋云凑近了那条门缝,轻声地说。
宋叔迟疑了一下,眼睛在宋云的身上上下扫视了一会,确定对方的身上并没有被控制住的痕迹之后,才这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让三人进了旅馆。
旅馆中除了宋叔之外,没有任何人。宋叔从柜台处取出几个杯子,从茶缸中倒了些许凉水放在了云逸和沐瑾年的身前。
等宋云将两人的身份说明了之后,沐瑾年能够感觉到宋叔内心的波澜。
“老天有眼啊!”宋叔用衣袖擦拭了一下眼角,沙哑着声音说着,“老天还没有抛弃我们,还没有抛弃我们啊!”
沐瑾年皱了皱眉,不是很明白宋叔此时的反应。
宋云端起身前的杯子,将其中的凉水一饮而尽,随后啪的一声将杯子放在了桌子上,“两位兄弟,不,两位大人!”他斟酌着语气,有些踌躇,“你们知道沐神医的事情吗?”
“你是指?”云逸反问他。
“玄山宗对外说沐神医是传递魔气的源头,将他抓了起来并杀害的,真相。”宋云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玄山宗那些渣滓,竟然想将这个屎盆子扣到沐神医的脑袋上,简直是丧心病狂!”
云逸的心头一跳,“我相信师傅不是传递魔气的源头,也一直以为玄山宗和师傅之间是有什么误会,但……你这话怎么说?”
“我的弟弟,曾经在玄山宗当下人。”宋云没有直接回答云逸的问话,开始自言自语般地叙述着,“他很勤奋,但为人有些木讷,说什么就是什么,很容易上当受骗,当时玄山宗选中我哥哥的时候,谁都不敢相信,我们一大家子都觉得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去了玄山宗之后,小弟经常与我们联系,派人遣送书信,每一次信封里都会装着足够我们一家子在这个小镇上过一段极为美好的生活的钱财,说是一家子,其实也就只有叔婶和我,一共三人而已。”
“之后,我婶婶说去玄山宗看看小弟,但这一去,她便再也没有回来,小弟的消息也断了。我和宋叔特别着急,然后打包好了行李就准备去玄山宗看看情况,结果正准备出发,小弟就来了消息。”
“信上说,我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他肯定已经不在了,玄山宗那段时间让他照顾的人,是沐神医,玄山宗把沐神医抓起来,就是为了得到他所有的秘籍,还有那些灵草,希望用这些可以制作出能够挽回他们失误的神药。”
“不用我说,你们可能也猜到了,那个失误,便是所谓的魔气。魔气确实是人为产生的,但不是沐神医,而是玄山宗的那些渣滓。我可怜的弟弟因为知道了这些,被割去了舌头不能说话,他知道自己活不长了,每隔一段时间就偷偷地将自己的积蓄寄回家里,等到婶婶到达玄山宗的时候,小弟已经离大去不远了。”
“婶婶偷偷地将小弟的最后一封信寄回了家里,信里面写着所有他知道的玄山宗的污迹,却被玄山宗的人发现了,虽然他们没有看见信的内容,但婶婶依旧惨遭毒手。玄山宗的人之后来找过我们,这些事情很多也是玄山宗的人告诉我们的。”
“他们想杀了我和叔,所以在我们家里的水缸里投了毒,但他们大意了,我和叔没有中毒,更不会死,我要为我的弟弟和婶婶报仇,在做完这些之前,我是绝对不会死的!”
宋云的眼里猛地迸发出强烈的仇恨,他紧紧地盯着云逸,“你知道我今天听你说,你是沐神医的徒弟的时候有多高兴吗?除了因为你或许可以做出魔气的解药,更是因为你如果知道了这些事,知道了玄山宗的真面目之后,我们复仇的队伍里就多了一个真正有能力复仇的人。”
“你要我怎么相信你说的话?你有证据吗?”云逸面色不变,冷静地看着情绪激动的宋云。
宋云一哽,被堵住了所有的话语。证据?他怎么可能有证据,唯一的那一封记载着玄山宗事迹的信,早就已经被他所销毁,除此之外,他没有任何可以作为证据的东西。
“不过,玄山宗我也已经看着不爽很久了,魔气的事儿我现在不敢下定论,但是师傅这仇,我是一定会找他们算回来的。”
第六个神器6
云逸和沐瑾年顺理成章地在宋云的这家小旅馆留了宿。
夜已深,窗外的天空之上依旧是一片黑压压的云,看起来压抑极了。
旅馆的房间不大,宋叔本打算给他们两人一人一个房间,却被他们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房间中的床是一张略窄的单人床,虽然足够一人睡得舒适,但如果是两人,便显得有些拥挤了。
云逸侧着身子,将沐瑾年搂在怀里,闭着眼睛呼吸平稳,就如同睡着了一样。
但沐瑾年知道,云逸并没有睡着,就像他一样,没有睡意,两人均只是闭着眼睛养神而已。
到了后半夜,沐瑾年才开始有了些许睡意,正在他迷迷糊糊即将睡着之际,长和镇内突然就爆发出了一阵充满着邪恶的气息,猛地将他刚冒出头的睡意打散。
沐瑾年睁开眼,对上云逸同样大睁的眼睛。两人对视了一秒,随即便默契的一同起身,翻身下了床。
那一阵充满邪恶的气息不是别的,正是两人心心念念的魔气。
魔气的突然爆发让两人惊讶不已,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任何迹象,甚至在这浓郁的魔气出现之前,两人都没有在长和镇内感觉出魔气。
他们迅速地下了楼,来到了宋叔与宋云的房间门前。
门内传来了阵阵的哐当声响,听起来像是有人不停地在砸东西,也像是猫狗之内的动物在房间中乱窜,撞翻了摆放整齐之物。但两人都知道,宋叔与宋云并没有养猫狗,这个声音只可能是他们发出来的。
沐瑾年没有多虑,抬起脚,鼓足了劲在门上踹了一脚,房门应声打开,门内的景象让两人有一些吃惊之余,也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宋叔和宋云的脸色都苍白极了,眼圈隐隐带上了些许青黑之色,双手上的指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变长着。两人的表情扭曲极了,似乎正在忍受着什么痛苦一样,跌跌撞撞的身体肆意地撞着身边的器具,掉落在地上的东西发出或清脆或沉闷的声响。
两人都被魔气侵蚀了,这并不让他们觉得太过意外,毕竟那一阵的魔气实在是太过浓烈,这种情况下,魔气侵蚀进入普通人的体内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云逸上前迅速地控制住已经失去理智的宋云,束缚住他的行动将他压制在了床上。沐瑾年跟在他的后面,用同样的方法制止了同样状态的宋叔,将他和宋云放在了一起。
镇上的魔气早在两人下楼时便已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但沐瑾年知道,恐怕这个镇子上已经没有了完好无损的人类。
待得宋云以及宋叔两人都已经放弃挣扎一样,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没有动静之后,云逸才出了房间带上了门,拉着沐瑾年直奔先前发觉的魔气最浓郁的地方。
两人在一片稍大一些的空地上停了下来,空地处什么奇怪的东西也没有留下,除了一些已经腐烂的菜叶之外,空空如也。
这里是镇上平日的集市,早上很早就有人在这里摆摊,晚上便会将摊子收回去。
云逸缓着步子在这片空地转悠了两圈,随即对沐瑾年摇了摇头。
什么都没有发现,就真的像是方才的魔气是一个错觉一样,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他们想不明白魔气的源头是什么,明明昨天还算挺安稳的,只是那短短的一刹那,整个小镇的人便都被魔气给侵蚀了,就像是之前那个村落一样,变成了一个荒村。
此时正是所有人陷入沉沉的睡眠之际,除了几个守夜的人之外,没有一人游荡在外面。
云逸和沐瑾年将那几人随意地塞到几个房屋中之后,便启程离开了已经没有一个活人的长和镇。
云逸的小山谷距离玄山宗很远,如果他们用全速来赶路的话,也需要不停息地前行接近一个月。这一次,虽然两人的最终目标确实是玄山宗,但云逸并没有全速赶路的打算,他需要在路上搜集更多的关于魔气的资料与样本,慢慢研究出克制魔气的办法。
但这是两人之前的打算,现在长和镇发生了这种事,他们不得不加快进度,不然,他们担心再以原计划中的速度前行,在研制出可以抑制驱逐魔气的办法之前,整个世界都会被魔气所占领,没有了人类的一席之地。
长和镇附近的山很多,且多是比较陡峭的山脊,通向外界城镇的路曲折而又险峻,但这一切在云逸和沐瑾年两人看来,都不是事儿。
他们加快了速度,在天大亮之前,便赶到了距离长和镇最近的另一个小镇,这个小镇的规模显然比长和镇要大上许多,并且看起来并没有太多被魔气所占领的痕迹,小镇上一派平和,没有人能想象到,翻过小镇附近的那些山脊后,会是另外一番模样。
小镇的入口处同样设立有守门的人士,在确认过两人身上没有魔气侵蚀的痕迹之后,守卫便很爽快地将两人放进了小镇。
太阳此时已经半露在天空之中,只是由于天空上厚重云层的关系,看得并不是太真切,却依旧为这个世界带来了一丝光亮。
镇上已经有人开始活动了起来,处处可见一些稍微勤劳一些的人们挑着扁担提着篮子走在路上,时不时有着或高声或低语的交谈,这样的声音在云逸和沐瑾年的耳朵里听起来清晰极了,没有一丝障碍。
让两人吃惊的是,他们很少听见有人谈论和魔气有关的话题,甚至可以说是几乎没有,就算是有那么一两个,也是在说最近镇上因为魔气的原因而管得越来越严,却没有听见过任何关于镇上的谁谁谁被魔气侵蚀的消息。
就在两人准备离开这个小镇,直接前往下一个地方的时候,他们身边不远处的一人嘴里,突然冒出了三个字,让他们顿住了脚步。
玄山宗。
第六个神器7(完)
这样敏感的词汇让沐瑾年和云逸两人瞬间就放弃了直接离开的打算,偏过头看向了吐出这个字眼的那个镇民。
那个镇民和其他人一样,挑着一个扁担,扁担上挂着两个篮子,装满了新鲜的果蔬,正满脸崇敬地和身边的人交谈着。
云逸敛住了自身的气息,和沐瑾年一起在那人的身后跟了一段距离,听完了对方有关于玄山宗的全部谈话,这才拉着沐瑾年悄悄地走远了。
原来这个小镇之所以这么平和,是因为有玄山宗的人常驻在这儿,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除了一直待在这里的常驻人员,其他玄山宗的人也会时不时地跑来这里,来往十分地频繁。
魔气是玄山宗搞出来的东西,就算他们目前为止还没有办法驱逐已经上了人身的魔气,但防止魔气入体的方法再怎么说也会有那么一些的,至少要能保证玄山宗内的人士不会被魔气所侵蚀。
但这一点倒是让沐瑾年起了疑心。
这个小镇是这番模样,但隔了一座山的长和镇却是另一番模样,要说玄山宗的人没有丝毫的察觉,沐瑾年和云逸两人都不会相信。
只能说,玄山宗是故意让这种事情发生的,或者说,对于这种情况,他们是乐见其成。
云逸和沐瑾年在路上问了几个居民,确定了玄山宗的那个常驻人员一般在哪个地方之后,便加快了脚步,准备去打探打探情况。
但就在两人即将到达那些人口中的地方时,让他们倍感熟悉的气息又一次爆发了出来,距离上一次的爆发,仅仅只隔了数个小时。
他们瞬间就顿住了往前走的步伐,步调一致地奔向了气息传出来的方向。
让他们奇怪的是,在他们赶过去的这段时间内,镇上的人们除了受到了惊吓以外,并没有出现被魔气侵蚀入体的现象,这一点和长和镇上发生的事情完全不一样。
魔气的气息在出现了那一霎那之后,又一次消失了,但在消失后的没多久,沐瑾年和云逸就到达了魔气爆发出来的源地。
和长和镇一样,这里同样是一片稍大一些的空地,地上还摆着一些没来得及收拾的小摊。
沐瑾年和云逸甫一到达这篇空地,两人的视线便被空地中间那个身形高大的生物给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个足有一个小平房一般高的生物,通体漆黑,周身还围绕着一些隐隐约约的黑色雾气,那些雾气没有方向地乱窜着,但看起来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一样,一直在那一小片地域流荡着。
这个生物的附近被施加了一个结界,沐瑾年迅速地下了定论。
很快,两人的注意力便从这个生物的身上转移了开去,因为在场的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其他几个人,熟悉的服饰告诉他们,这是玄山宗的人,这个生物周身的结界显然是他们布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