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粟望答道。
然后在叶瞿极其不自在的目光中,继续认真地凝视着他的脸。
“我们谈恋爱吧。”粟望说。
叶瞿放下酒杯,“你说什么?”他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我们谈恋爱吧。”粟望重复道。
“……”叶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当年何皎皎跟他告白的时候他也是手足无措,但想想自己大龄单身,交个女朋友也没什么,就答应下来了,可是现在冯翌跟他告白是什么情况?
冯翌喜欢男人?
如果拒绝的话他们合伙的公司怎么办?
冯翌的父母知道他的性向会不会打断他的腿?
刚才自己居然觉得他可爱不会也喜欢他吧?
看来今天不能留他过夜了…
无数种念头在叶瞿脑中闪现,而他此刻浑浑噩噩的脑袋显然无法思考:“冯翌,我们发小这么多年,…我不可能跟你谈恋爱。”
粟望乍然听到结果,有些失望,如果他不答应的话,就完不成任务了。
叶瞿到冯翌整个人的气息都蔫儿了下去,起了恻隐之心,起身想安慰,可又觉得自己这个罪魁祸首似乎说什么都不合适,陷入了深深的纠结。
火锅还在咕噜咕噜冒着泡,桌上的菜已被一扫而空,叶瞿和粟望陷入了各自的思绪,弥漫着火锅香气的室内,陷入沉寂。
当粟望回神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五十了,叶瞿早端了桌上的锅子和碗碟去了厨房,水声哗哗。
他想了半天,可是,过去的九百九十九年中,他每天想的就是吃饭睡觉和看好自己的小窝,在被月老带回天界后他连一只发情的母鼠都没见过,更何况跟人谈恋爱?
粟望走到厨房里,维持人形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叶瞿背对着他在洗碗,衬衫的袖子挽起,露出一小截结实有力的小臂。
粟望慢慢挪到叶瞿背后,戳戳他的肩膀。
“稍等。”叶瞿洗干净最后一个碟子,在自己手上打了肥皂搓洗干净,关上水,用毛巾擦了擦。
大概是很久未睡的关系,叶瞿的头一抽一抽地疼着,突如其来的告白令一向稳重的他,也有点急躁。
他刚才想了很多,谈恋爱这种事肯定不能答应,但是也不能伤害到冯翌,毕竟这是他最重视的朋友,也是目前的合作伙伴。
粟望看见叶瞿终于忙碌停当,转过身来,他深吸了口气,时间紧急必须使用杀手锏了。
“冯…”叶瞿才刚开口,嘴唇就被牢牢封住。
虽然他第一次接触凡人,可是这个人似乎不可怕,粟望用尽了所有勇气,踮起脚,用自己的唇封住他的,凡人的话被吻堵住,他闻到鼻尖充盈的火锅味,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凡人的唇。
第七章 (小修)
粟望贴近叶瞿的时候就闻到了他气息中包裹的火锅的香味,忍不住在贴上他嘴唇的时候舔了舔。
有点干燥的嘴唇上残留着属于他的气息,火锅的香味裹挟着陌生的雄性气味,一起闯入粟望的感官。
似乎并不觉得排斥。
他离开叶瞿的嘴唇,若有所思地舔了舔嘴角。
叶瞿还沉浸在被男人亲了的震惊中,因缺眠和酒精而迟钝的脑子,久久转不过弯来。
粟望瞄了眼挂钟,十一点五十九分了!
“冯翌。”叶瞿犹豫着开口。
“没时间了!”粟望小声低呼,三两步跑进了影视厅。
叶瞿被留在厨房,一脸莫名地看着他消失的背影。
一只手停在空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笨蛋仓鼠你差点迟到了!”粟望关上房门的一刹那又变回了白色的毛团子。
沙发上传来悉悉簌簌的声音,粟望加快速度,迅速爬到笼子边,双腿一蹬,两只爪子堪堪攀住笼门的下沿,“笨蛋!”小仙丹一边埋怨着,一边冲过来把粟望顶进笼子里。
笼子的门被关上,冯翌捂着额头从沙发上坐起来,茫然四顾。
小仙丹留下一道淡色的金光,慢慢消散,已不知所踪。
冯翌从沙发上爬起来,揉了揉疼痛的额头,肚子咕咕叫着。
“冯翌。”叶瞿推门而入,房内没有开灯,看见冯翌表情痛苦地站在当中,他感到一阵愧疚。
叶瞿打开灯,来到冯翌身边,抬起手想拍拍他的肩膀,却在半当中收住,“冯翌,刚才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好吗?”
冯翌才从头痛中缓过来,想问叶瞿火锅弄好了没,就听见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他疑惑得看着叶瞿,“你说什么?”
叶瞿以为他为了刚才的举动感到尴尬,这样子就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乎也挺好,便如往常一样,拍拍他的肩膀提醒道:“已经很晚了,你抓紧回家吧。”
于是,当冯翌坐上自己的车时,他认真地思考着一个不解之谜,他究竟吃过火锅了吗?
……
“嘻嘻,笨蛋仓鼠,别睡了醒一醒!”粟望正在梦中畅游葵花籽海洋,一个男女莫辨的童声突然闯入,他艰难得睁开一只眼睛,小仙丹扇着它的小翅膀正在笼子外来回盘旋,一道道金色的弧光划过,又悄悄消散,“人间真好玩,嘻嘻,快醒醒别睡了!”
粟望闭上眼睛,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笨蛋仓鼠快起来!”小仙丹的身影一晃,金光乍现,粟望的小窝被照得亮如白昼,他吓得立刻蹿出小窝,柔软的身体用力一跃,落到了厚厚的木屑上。
“你干什么!”粟望抓狂地立起身子,挥舞着小爪子,圆滚滚的黑眼睛愤怒地瞪视着小咸蛋。
“别睡了,我昨天在酒吧街玩了一晚上,人间真是太好玩了!”小仙丹兴奋地说。
“哦。”粟望垂耳趴下来,兴趣缺缺,他慢吞吞地爬进自己的小浴室,在浴沙里滚了一圈,抖掉身上残余的浴沙,准备去看看食盆里有什么好吃的。
突然肚子一阵抽疼,他连忙跑到离小窝最远的角落里,扒开那里的木屑。
“好臭!”小仙丹抱怨着躲得远远的。
粟望解决完,钻回小窝里,难受地蜷缩成一个圆滚滚的毛团子,脑袋完全埋进了身子里,肚子还在疼,看来是昨天的火锅害的。
小仙丹还想说什么,影视厅的门突然打开,叶瞿走了进来。他刚刚洗完澡,穿着黑色背心和牛仔裤,露出结实的臂膀,用毛巾擦着头发。
他赤脚走进影视厅,走到粟望的笼子面前蹲下身。
“小东西,饿了吗?”叶瞿打开笼子的门,食盆里的鼠粮没有少,粟望缩在小窝里团着身子不理他。叶瞿捏捏鼻子,闻到了笼子角落传来的臭味。
他上网查过,仓鼠的便便应该是一粒粒黑褐色的椭圆形,且不该有臭味。
“小东西,你是不是不舒服?”叶瞿问道,他伸出食指在粟望顺滑的毛上抚摸了两下,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小东西的毛一贯都是顺滑光亮的,可现在却有种干枯的感觉。
粟望感受到叶瞿的温度,抬起头,眼睛半眯着,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指,又难受地缩了回去。
昨天的宠物商店旁边好像就是宠物医院,叶瞿想着,他把粟望连同小窝一起从笼子里拿了出来。
穿上衣服出门。
外面正是春寒料峭的时节,叶瞿紧了紧围巾,把粟望和小窝藏进怀里裹好,才匆匆到路边叫了辆车。
粟望蜷在小窝里,此时小窝被放在叶瞿的腿上,凡人熟悉的气味传进他的鼻子里,他半睁开眼睛,有些迷惘得探出半个脑袋。
叶瞿立刻注意到了,伸出食指用指肚轻轻拂过他脑袋上的白毛,毛发柔软顺滑,“小东西,再忍一会儿,我带你去医院。”
粟望抬起脑袋,耳朵垂着,眼睛还是无精打采的半眯缝着,他凑上前嗅了嗅叶瞿的手指,上面还有昨天自己残留下的味道。
临近中午路上很空,很快就到了商场,叶瞿带着粟望直奔顶楼的宠物医院。
粟望一直蜷缩在小窝里很乖,叶瞿一直把他藏在怀中,生怕被寒风吹到。
医生把粟望拿出来做检查的时候,他也只是睁开一只眼看了看,就又睡了。
“拉稀了,有点严重,要用蒙脱。”医生一边说道,一边接过护士递过来的一小包药。
他拿了一个量杯,倒入矿泉水,又加了一些手上的药粉,用搅拌棒搅了搅。
“医生,严重吗?他从早上开始就一直无精打采的。”叶瞿关切的声音在一旁响起,粟望骤然接触到陌生的环境,有些害怕,却因为身体状况,没有力气逃跑,而此刻,叶瞿的声音便是最好的定心丸。
“没事,给我针筒。”医生又道。
护士递过来一个针筒,上面没有放针,他接过,又问叶瞿,“你给它喂了什么?仓鼠的肠胃是很脆弱的,水果和蔬菜一定不能多吃,有盐分的东西更不可以,拉成这样很容易脱水,如果处理不当就死了。”医生一边教育着叶瞿,一边熟练地用针筒吸了大约一毫升的药水,然后把针筒的头放进粟望嘴里,慢慢把药水推了进去。
药水很苦!粟望挣扎了一下,但是护士把它固定着,根本躲不开,乖乖把药都吃了下去。
“回去后断水断粮一个小时,之后可以喂一些五谷类的粮食,记得合成粮和零食这几天都不要给它吃了。我给你开一点葡萄糖和生理盐水,一小时后把葡萄糖混进盐水里,放在饮水器里给它喝,补充体力。”医生把粟望小窝里和颊囊里的藏粮全部清理出来扔掉,才把他放回去。
“可以吃一点苹果,记得不要给多,只能吃苹果肉,皮和籽绝对不能喂。”医生做完这一切又补充道,“好歹是条小生命,好好珍惜它。”
医生治疗的时候叶瞿一直陪在一边,耐心地一一记下医生说的重点,然而他有一点不太明白,“医生这只仓鼠我昨天开始养的,今天早上过去看它几乎没有动食盆里的食物,怎么会拉稀?”
“你喂的什么粮食?”
叶瞿报了他买的鼠粮品牌。
医生也有些疑惑地皱起了眉,脸色凝重,半晌才说,“可能是昨天之前吃了什么吧,”医生的语气也有些不确定,“总之好好照顾它,这是我的名片,如果它再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好的,谢谢……方医生。”叶瞿看了眼名片说道。
叶瞿带着粟望回了家,他不放心把他单独留在影视厅,干脆把笼子的铁栅栏拆了,只留塑料底盘的部分,重新清洗后换了木屑,把粟望连同小窝一起放在里面。
他又把客厅的窗帘拉上,屋里顿时暗了许多。
“你乖乖养病,今晚有直播,我要先做一遍上直播用的点心。”叶瞿把塑料底盘放在厨房的料理台上,用食指的指肚轻轻抚摸了一把粟望柔软顺滑的毛发。
粟望抬起头,对着叶瞿‘吱吱’叫了两声,给我留点,我也要吃!
第八章 (小修)
叶瞿看着料理台上的粟望乖乖团起身子休息后,从橱柜里拿出一个大号的玻璃打蛋盆,又从冰箱里拿出四个鸡蛋,用蛋壳分离法分出蛋黄,放入打蛋盆中。
台面上已经备好了细砂糖和低筋面粉,叶瞿将一半细砂糖和所有低筋面粉全部加入打蛋盆,用打蛋器打匀。
粟望在似醒非醒的状态下,突然听见打蛋器的噪音,警惕地抬头张望。
叶瞿把电磁炉打开,奶锅里倒入牛奶和淡奶油,放在电磁炉上加热,不一会儿就咕噜咕噜煮开了。
浓郁的奶香顺着气流传到粟望那儿,他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前一刻还蜷成一团的身体被一点点拉长,他的脑袋探出小窝,顺着奶香味的源头看去,只见凡人面前的锅子里,有袅袅白烟缓慢升腾。
叶瞿一边关掉电磁炉,把煮开的牛奶和淡奶油倒进刚才的蛋黄混合物中,一边看着粟望的小动作,温柔地笑了,“小东西,你喜欢喝牛奶?”
粟望用力嗅嗅,果真是牛奶!
他钻出小窝,动作灵敏地从塑料底座上一跃而下。
叶瞿用的是玻璃的打蛋盆,粟望飞速爬进,直起身子抬头张望。
他透过玻璃,看见热腾腾的牛奶和淡奶油慢慢从奶锅里倒入打蛋盆中,电动打蛋器飞快得转动着,与碗壁摩擦发出滋滋的震动声。
粟望乌黑圆润的眼珠一瞬不瞬地盯着玻璃大碗,身子直立着,两只前爪收在身前,呆愣愣地看着,似乎在思考面前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牛奶和淡奶油跟黄橙橙的蛋黄混合在一起,玻璃大碗中的颜色慢慢转变成了诱人的奶黄色,映在粟望乌黑水润的眸子中。
那滋滋的声音似乎并不可怕,他慢慢放松身体,好奇地爬近了一些。
“小东西,退开一点,小心烫。”叶瞿把粟望抓起来,挪到稍微远一点的地方,然后拿起玻璃大碗,将碗中的混合物过筛,重新倒入奶锅中。
电磁炉打开,加热。
装着混合物的奶锅被放到炉上,叶瞿一边搅拌着一边一边加热,直到它重新沸腾,卡仕达酱便做好了。
粟望被挪远了也不闹腾,就在远一点的地方直愣愣地盯着叶瞿的动作,这些东西天界都没有。
叶瞿拿起一旁早就切好备用的小黄油块,全都倒入酱中,快速搅拌。黄油迅速融化,跟酱融合在了一起。叶瞿把奶锅从电磁炉上拿下来,放到一边冷却。
浓郁的香味刺激着粟望的嗅觉,他曾经在天界的文献中看到过下界的菜色,当时就非常神往,没想到有生之年真的能见到。
而且亲眼看到后发现,凡人果然比天界的更会做好吃的。
比如这个凡人做什么都好香,他努力伸长了脖子嗅嗅,再嗅嗅,好香啊!
叶瞿也注意到了粟望这边的动静,只见小东西先是伸长了脖子,鼻子一动一动得嗅着卡仕达酱的香味,然后一脸惬意地放软了身子,在台面上伸展四肢,摊成一块薄薄的小毛毯。
叶瞿用小指沾起一点酱尝了尝,满意地吹了声口哨,然后就看见小东西磨磨蹭蹭地爬过来,一脸神往地盯着他看,却又怯怯地不敢靠太近。
叶瞿看到他如此可爱的样子,立刻就笑了,“小东西,你的病还没好,不能乱吃东西。”
“吱吱吱”我的病好了,我要吃!粟望不干了,美食当前,却要他断水断粮,真是个庸医!
叶瞿戳戳他的小脑袋,转身准备搅打芝士。
就在他转身到冰箱里拿芝士的功夫,粟望一溜烟爬到了装着香香的卡仕达酱的奶锅旁,直起身子,伸长爪子,努力够向奶锅的边沿。
他用力蹦哒了几下,奈何仓鼠体型实在太小,怎么也够不到。
“小东西,现在还不能吃东西,要听医生的话。”叶瞿拿好芝士一转头,就看见小东西蹦跶着要攀上奶锅,连忙抓住他,把他送回窝里,“乖乖呆着,等我做好蛋糕给你放粮食。”
香香的卡仕达酱离他越来越远,粟望被送回了空荡荡的小窝,顿时不满地鼓起了嘴,转过身用屁股对着叶瞿,蹬蹬小短腿踢出一滩窸窸窣窣的木屑,以示抗议。
然后往小窝里一钻,不理他了。
叶瞿看着粟望毛茸茸的小屁股,这小东西脾气还真大,他边想着边继续转头弄他的芝士。
为了使蛋糕达到更细腻的口感,他准备了两种芝士。一种是做提拉米苏的马斯卡彭芝士,一种是普通的奶油芝士,他将两种一同放入玻璃大碗中,用打蛋器搅拌到顺滑无颗粒的状态。
然后拿过奶锅,把里面冷却好的卡仕达酱倒入了芝士中,继续搅打均匀。
叶瞿刚刚把蛋白打发好的时候,正在充电的手机响了。他把打蛋器倒扣在台面上,跑去客厅里接电话。
“叶瞿,过会儿要我过来接你吗?”冯翌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
那个暧昧到极致的吻立刻闯进叶瞿的脑海,“不用了。”他矢口拒绝,连忙又补上一句,“这么近我走过去就可以了,不用那么麻烦。”
冯翌大概有些意外,但是也没多说什么,匆匆就挂了电话。
还是伤害到他了?
叶瞿放好手机,转身回去厨房,然而他一走近料理台,就发现打蛋器不知何时被弄翻了,粟望正凑在打蛋器边,伸长了脑袋,好奇地嗅着上面沾到的蛋液。
叶瞿连忙冲过去把他拿开,“小东西,你怎么这么贪吃呢,都生病了还乱吃!”叶瞿有些生气地把他放回窝里,想把他弄回影视厅。
可是端起塑料底盘时又想着,自己怎么跟一只仓鼠置气呢?
他不过就是贪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