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各人做鸟兽散,旅游团的另外一个单身男子去了红灯区,女士们之前在巴黎已经满载而归,并不忙于在阿姆斯特丹购物,而是打开了手机,开始发朋友圈。其他游客也各有各的去处,众人一哄而散。陆导游对这个流程早熟悉了,在公园的长凳坐下了。他看着眼前剩下的两个两兄弟,不禁笑了。
弟弟年轻无敌,帅气的面孔中带一点痞痞的感觉,有年轻人的活力又不失天真。总让人感觉眼前一亮,目光就不由自主的追随着他的一举一动。哥哥面带病容,但掩盖不住面孔的清秀温润,不知是否是因为常年生病的原因,总让人感觉他的眉宇间有一丝挥之不去的忧郁气息。如果说弟弟是一颗小太阳一样吸引人靠近的话,那哥哥就像是柔和的月亮,让人只想静静的守望。
这两人一起站在面前还真是养眼。原本懒懒坐着的导游不由自主的坐直了,问道,“你们俩呢?有什么打算?”
罗曼和罗南此时此刻最不想的事情就是节外生枝,阿姆斯特丹的这些景点哪一个都没有平静的度过一个下午有吸引力。罗南笑着回答道:“歇歇,不去逛了。”
“之前的景点大家都出去逛了,你老是待在宾馆还没睡够啊?”陆导游好奇的问道。
“我也奇怪了。在国内的时候生龙活虎,晚上十二点之前让我睡觉我还睡不着呢。偏偏一到了国外,就打瞌睡,犯困。”罗南笑着解释:“你说是不是没福享受。”
“倒时差哦。”陆导自以为理解的说:“好多人都这样的来,你们兄弟还好。”他看了一眼苍白的罗曼,“我带了好多团,好多人都这样的,在国外水土不服又没倒好时差,结果整个旅行期间都没有精神。这样的还是要多休息,身体要紧吗。”说到这里,他来劲了:“要不,下午我带你们逛一下公园?”
“公园不怎么感兴趣。好像旁边有个梵高博物馆,我和哥去那里看看。”只听罗南随意的说道。
“那里也蛮好,出门,左拐,走五百米,向右拐,第二个路口就到了。”陆导游热心的指路。
等两人走了出去,他还在兄弟俩背后喊道:“四点半在这里集合啊,别逛忘了。”
罗南朝着他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罗曼斜着头看着弟弟的表情,然而罗南的脸上一派坦然,还有一点放松的意味。罗曼感觉这个导游明显对弟弟有点意思,但是罗南似乎一点没有察觉的样子。因此,他也不和和弟弟说这个话题,一方面他不确定是不是过去一段时间的经历影响了他,让他带上了有色眼镜。另一方面,他也不希望用这样的话题去影响罗南。兄弟俩只捡些闲话说着,照着导游给的提示,感觉没走几步便走到了博物馆。
阿姆斯特丹的博物馆很多,荷兰国家博物馆、阿姆斯特丹市立博物馆以及梵高博物馆紧挨着。游人们可以集中在这几个博物馆之间游览。下午的梵高博物馆游人并不多,博物馆里居然还有中文讲解。不过两人都不是特意来参观的,因此也不去听讲解,只凭自己爱好在博物馆内逛一逛。
没有离开欧洲之前,罗南一刻都不能放松,他在进来之前已经记住了博物馆的结构图,和所有的逃生路线。他一边时刻注意着周围的情况,一面下意识的思考着各种紧急情况下相应的对策。只在这些价值连城的画上留下了一小部分注意力。
罗南对这位著名画家的印象大概就是这是一个疯狂的画家,颜色热烈的让人窒息,最后还割掉了自己的耳朵。虽然没有欣赏绘画的水平,但罗南对建筑很敏感。之前巴黎的那些古典建筑都让他感到震撼,但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距离感,似乎建筑在提醒着观赏者,作为人其自身的渺小。但是,这座建筑给人一种很安静的感觉。本身是很现代的建筑形式,却不过分彰显建筑自身的存在。所谓不动声色,润物无声指的就是这种类型。梵高的作品本身就有很强的震撼力,这种搭配让人很舒适。似乎被这种气氛所感染,整个建筑内游客不少,却只闻柔声细语。不由自主的,罗南的精神也渐渐的被墙壁上的一幅幅画吸引了过去,渐渐放松了下来。
凭罗南纯外行的水平,大概只能看出,梵高并不是所有的作品都是那么不正常。还是有几幅画比较像正常人的作品。而在所有的画当中,他最喜欢的是眼前的《盛开的杏树》,他对色调和笔触全都一无所知,但是这幅画让他感觉很特别。
不知什么时候,罗曼也走了过来,静静的站在他旁边。
两人都注视着这幅画。过了一会,他低头问罗南道:“你也喜欢这幅画吗?”
罗南点了点头。
“这幅画是梵高11 890年春天在圣雷米画的,他的弟弟提奥有了一个儿子。梵高知道了之后非常开心,于是画了这幅杏花,作为贺礼送给自己的侄儿。盛开的杏花象征着新的生命。这幅画我也非常喜欢。”罗曼慢慢的说道。
过了一会,他问道:“你觉得呢?这个博物馆里的画你最喜欢哪一幅?”
罗南笑了:“我和哥喜欢的一样。”
罗曼继续慢慢的说道:“以前,我比较喜欢的是梵高在阿尔勒时期的作品,觉得那是他技艺最纯熟的时期。但现在,亲眼看到了各种真迹,可以说部分改变了我过去的想法。梵高真是个伟大的天才!无与伦比的表现力!我怀疑他是用一双和普通人不一样的的眼睛在看世界。我现在的想法是,单纯从艺术水平上来说,《麦田里的乌鸦》无疑更能代表这个人作为画家一生的高度。可惜我没能看到《星空》。”他对自己笑了笑:“否则肯定又是另外一种震撼,说不定,还会打破我现在的结论。”
两人继续久久的注视这幅画。
过了好久,罗南还是一动不动,罗曼有些奇怪,忍不住问道:“原来你也这么喜欢梵高,我以前居然不知道。”
“不……我只是在想,偷一幅画出去难不难?”罗南恋恋不舍的说,“刚刚走过去的那个人说他的一幅画在三十年前就卖了8000多万美元!”
还好罗南说的是中文,否则警卫一定会马上将两人赶出去。
看弟弟一脸认真的表情,罗曼也不由的笑了,忍不住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兄弟俩相视一笑。
没有压力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等两人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了,两人欣赏完艺术,便准备归队。
乘着罗曼去了洗手间的空闲,罗南便顺便去礼品店选购纪念品。他虽然买不起真迹,但仿造的还买得起。他看罗曼很喜欢梵高,便想买个纪念品送给他。他对梵高所知甚少,但是《向日葵》这幅画还是知道的,应该是梵高最著名的画。礼品店里挂的最多的也是这幅画。但是哥哥好像又很喜欢《麦田里的乌鸦》还有《盛开的杏树》。他在三者之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了《盛开的杏树》。店员看对方是个难得的俊美的小伙,又听到这是个礼物,于是特意找来包装纸帮罗南把画包装起来。
等到店员已经帮忙包好了,他突然想到,这东西会不会提醒罗曼这段时间在欧洲的恐怖时光。他送的礼物,罗曼肯定是不会扔掉的,恐怕还会挂起来。这恐怕永远是哥心头的一根刺。
他当机立断,将已经拿出来的钞票放回皮夹里,歉意的对店员笑了笑,摇头示意自己不要了。
“怎么不要了?这幅画不好吗?”后面有人用法语问道。
第8章 捕捉
听到这声音,罗南心中狂震。他极力控制住握着皮夹的双手,不让它颤动。他充耳不闻,平稳的将皮甲放回兜里,只当做没听见,便往店门口走去。
“再走一步我开枪就把你的腿打断。”那人冷酷的警告道,说的还是法语。
这一回,罗南停住了,他收回脚,慢慢转过身去。
“虫族怎么会在这里?”这是罗南看到对方的第一反应。
第二反应是:“死了。”
它外表和人类差不多,但是让人第一眼就能意识到它是异族。不仅仅是因为它穿着虫族军人的制服,在欧洲,胆敢冒充虫族的人都已经死全了,也不仅仅是因为它易于常人的高大身材和竖状瞳孔,单纯是因为罗曼在昨晚的舞会上见过这个家伙。
那个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家伙。
一个虫族高阶军官出现在这里实在是最差的情况。
这时候,他两身边的人早已经散的干干净净。那个倒霉的店员干脆蹲了下去,躲在宽大的桌子下面。其他游客跑出了店外,有大胆的人在自认为安全的距离内远远的围成一个圈,远观这里的动静。
“原来你是个男人。”那个虫族认真的打量着他的胸肌和他的面孔、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你说什么?”罗南此时尚且不肯死心,他故意用蹩脚的法语回答,显出一副疑惑的表情,“你是谁?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他一面希望能敷衍过关,一面将手偷偷的伸向了裤子口袋。
它冷笑着,两三步就跨越了和罗南之间的距离。顿时,一座峭壁出现在在罗南的面前。在店员的尖叫声中,它握住罗曼的领口,看似轻轻一撕,结果“哗啦”一声,罗曼的外套和T恤应声而裂,露出里面的白色裹胸,和被紧紧压着的旺仔小馒头。远处的人群露出了щ(Дщ)щ(Дщ)щ(Дщ)щ(Дщ)的表情。他们没看错吧,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这里是虫族导演的什么三流电视剧拍摄现场?还有年纪大的保守人士不断催眠自己,这只是一个健身走火入魔的年轻人。饱受胸肌困扰,把自己给捆起来了。一定是这样的,没有错!
在众人思绪纷纷之际,罗南已经握住了烟雾弹。此时不逃,更待何时?顾不上衣服,罗南就要拽开烟雾弹的拉扣。下一秒,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量将罗南摔倒在地上。他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也动不了。虽然有地毯缓冲,罗南仍然感觉自己的脊柱都要被这巨大的冲力给撞裂了。而那一枚微型的烟雾弹已经被它握在手里。
然后,它用军靴踩住罗南的后背,将罗南的脸碾在深深的毛绒地毯里。
“快滚开!你这个可恶的虫子!”罗南趴在地上依然大叫道。
“你的同伙呢?”它嘴上问着罗南,眼睛却扫视着人群。接触到他的目光,所有人无不战战兢兢。它的目光冰冷如利刃般拂过众人的面孔。这一刻没有人不想溃败逃走。但没人敢挪动一步,仿佛有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悬挂在众人头顶,一不小心便要落下,砍下所有人的脑袋。偌大的一个建筑物居然听不到一丝嘈杂声。
它脚下的力量渐渐加重,罗南差点吐了一口老血,他紧紧地咬紧了牙关,不让惨叫声泄露。
它见罗南咬紧牙关,无论如何不吭声,便放开脚,吩咐在一旁等候的虫族士兵过来,“带他回去。”
罗南趴在地毯上,几乎爬不起来,最后是被虫族卫兵给抓了起来的。它低下头,用那双冷酷的双眼注视着俘虏悲惨的面孔,一面不忘吐出恶毒的话:“等把你身上的激素晾干再艹你。”
对着那张酷似人类的狂妄面孔,罗南在心中恶毒的发誓:“你这个虫子,尽管狂妄吧。只要你爷爷我不死,总有一天,我你要哭着叫爹爹艹你。”
围观的人群则怜悯的看着虫族士兵手中那张年轻的面孔。他们知道,这恐怕是这个漂亮的年轻人最后一次看外面的世界。从此,他将在方寸之间度过一生。
罗南的目光从围观众人的脸上一扫而过,最终什么也没说,就被押送走了。
虫族走了之后,围观的群众不断议论纷纷。之前没想到会在阿姆斯特丹遭遇虫族。阿姆斯特丹是一个很干净的城市,天气寒冷。除了虫族占领日当天,当地居民在天空看到的战舰,后来,再也没有一个虫族出现过。
当地的居民也没想过会在这个城市遇到传说中的残酷的征服者、没想到虫族在阿姆斯特丹的第一次登场,居然是以这样的方式。
经过了刚才的突发事件,整个博物馆里的人人都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许多人都看见虫族从哪个年轻人口袋里掏出一枚炸弹一样的东西。但虫族没有在人群中大开杀戒,也没有当场制造血腥事件。只是把那个带着炸弹的年轻人带走了。许多人想:看来它们并不像反抗军在网络上宣传的那么残忍。
人们讨论着被捕的年轻人是哪一路的反抗军,和昨天晚上巴黎发生的事件有没有什么关系,虫族会不会在这里成立新的据点。就在大家七嘴八舌之际,突然,有人回想起了什么。惊呼道:“刚刚的那个虫族不是虫族的在地球的最高指挥官吗?我记得他!我在受降仪式的直播上见过他!”
人们面面相觑。
在人类看来,穿着作战服的虫族看起来都差不多。但是因为这位叫戈尔的虫族指挥官在电视上露过面。所以人类对它记忆格外深刻。那一刻有接近六十亿人在电视机前沉默的观看直播。俊朗但冷漠的面孔,在仪式上只言简意赅的说了说了一句话。正是因为那天的印象太深刻了,所以没人将刚刚的那个人和它联系在一起。
刚才的这个人真的是虫族的最高指挥官?那他们追捕的到底是什么人?
就在人群议论纷纷的时候,一个站在远处的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人群。虫族出现的那一刻,罗曼想起之前罗南在酒店里对自己说的话。他没想到这一刻居然真的来到了。他知道罗南的叫喊是提醒自己,他的最后一眼是在对自己说:“快跑!”
在博物馆的正门口,一辆的铁青色的飞行器就停在门外。罗南被押解上了虫族的飞行器。
上了飞行器之后,虫族士兵像放麻袋一样把罗南往角落里一放,刚巧不巧放在他们长官的对面。他们也不怕罗南在天空上逃跑,应该说根本没有考虑过弱小的人类能在眼皮下逃跑的可能性。
然后大门一关,飞机轻盈的启动了。
罗南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找到自己的,也不知道飞机要飞向哪里。刚才哥哥没有在情急之下奋不顾身的站出来,让罗南大大松了一口气。这一次,罗曼是领会对了弟弟的意思。罗南的那一声大喊的确是在提醒罗曼快跑,永远不要再回来。虫族只发现了自己,并没有注意到罗曼,说明虫子很有可能用什么方法定位到了自己,而非罗曼。那么,凭着第二个护照,罗曼还有很大的机会离开欧洲。而那个虫子应该也抱着同样的想法。
给他的一脚可能就是希望将他的同伙不忍之下跳出来。幸好他们没有成功。
至于他自己,他在心中苦笑了一下。他之前对罗曼说的大部分都是真的,但早已经做好其他准备是假的。他没有任何准备,也拿不准眼前的这个面无表情的家伙想对自己怎么样。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看向旁边的这些虫子们。
飞行器呈尖锐的三角形,内部的空间不大,也没有设置单独的座椅,只有几排固定在墙面上的长凳。那些虫族士兵坐上上面,他则像个萝卜一样,被夹在中间。这些士兵们个个腰杆挺直,把自己坐成了钢刀。罗南自己做不到,连看着都替它们累的慌。
而他们的长官则坐在罗南的对面,它上机之后就没有看过自己的俘虏,好像他不是专门为了这个人类跑了一趟一样。
它的膝头放着几份公文。罗南偷看了几眼,从他的角度,文字是倒着的,但大概还能认出来,上面写的是英文。虫族有自己的语言,罗南没想到它居然还能看懂英文,就像它居然会说法语一样。
虫族飞行器的速度很快,窗边的白云飞速的头推着。如果航空公司的飞机能有虫族飞行器的速度,恐怕他们不到二十分钟就能从阿姆斯特丹飞回国内。他们现在的速度肯定超过了音速,这样快的速度,竟然没有出现音障现象,也不知道虫族科技是怎么做到的。不过想一想它们能实现宇宙航行,这点问题应该难不倒他们。在这趟旅途中,罗南就这样东想西想,好转移对未来的恐惧。
不到五分钟,他再度从天空俯视着一座熟悉的建筑,埃菲尔铁塔和半天之前没什么不同,依然游人如织。看着眼前的已经渐渐亮起灯火的巴黎城,罗南一时间不由感慨万千。在这个城市他在一天之内走了又回来。希望不会永远的留在这里。
虫族飞机在城市的半空中盘旋了下,最后在一座辉煌的建筑群前面停了下来。罗南在众多虫族士兵的簇拥下走下了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