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安可儿见到纳兰天音的时候,这才知道自己的担忧完全就是多虑的。纳兰天音像只病猫,一样的挺在床上,美丽的容颜苍白,一个劲儿的咳嗽着。
“嫱大人,郡主到了。”
安可儿勉为其难的走了过去,差点就问出了‘你不是活得好好的么?叫我过来给你烧纸?’。
纳兰天音被身边的宫婢扶了起来,但是一脸矫情的,又假清高的不看她。
纳兰天音冲着她手下使了个眼色。
“郡主,我们嫱大人有件事想托你帮忙。”
安可儿环抱着双臂,细细的打量着她:“噢,你说,要我帮什么忙你尽管说,反正我也不一定会帮你的。”
纳兰天音的苍白的小脸黑了黑。
“郡主,是这样的。我们嫱大人今天去凤璃宫送长白参的时候不慎把人参掉进了水里,所以还要再取给太皇太后送一次。可是您看我们嫱大人受凉成了这样,实在去不了。所以想劳烦郡主跑一趟。”
安可儿眼前一亮:“哦,那这个忙我必须的帮啊!走吧,藏宝阁在哪里?我们现在就去挖人参去!”
宫婢眼看着就要被安可儿拖到门口了,纳兰天音扯着公鸭子一般沙哑的声音道:“郡主!长白参已经取来了,你只需要送去凤璃宫给太后就行了。”
安可儿一张如花的笑靥,马上就想霜打了一般,冷冰冰透心凉:“那还帮什么帮啊!叫我来帮忙,一点诚意都没有,活儿你们都干了一半了,还叫我过来,把我当傻子?随便找小奴婢去送得了。难不成太后要吃的不是长白参,而是要吃送长白参的人?”
小宫婢谄着笑脸解释道:“这不是……我们大人掉进水里,被嘲笑了,如果还被人知道大人一病不起,肯定会被宫里的娘娘们嗤笑的。奴婢想着,如果能有郡主出面,去凤璃宫替嫱大人送东西,那不是更长脸么?郡主,您身份尊贵,是皇甫宗室千金,又是郡主。”
安可儿烦躁了:“听不懂!莫名其妙!”
说完了这一通,安可儿直接转身走了。
身后也没有人叫她留步。
只听见“噗通”一声,传来了肉体摔到地上的闷响,还有奄奄一息的闷哼声。
“嫱大人!”
纳兰天音的公鸭嗓:“别拦我!窝亲自去给太后送,不求她!”
安可儿的脚步停住了。
纳兰天音见状,继续闹腾搞得锅碗瓢盆的摔了一地,还差点和扶着她拦着她的侍女打了起来。
安可儿没有转身,也没有回头,背对着她们静静的听着她们闹腾,然后侧过脸来,吐出两个字:“有病!”
然后,安可儿就消失了。
纳兰天音看看的磨着牙,以为计划要失败了。她懊恼不宜,刚刚废了多大的周章才把安可儿去凤璃宫的消息透露给凤清雅,现在又泡汤了。
“嫱大人,我们扶您起来吧。”
“滚——啊——”
忽然,屋子里传出了一声人的尖叫。
纳兰天音体力不支,一手压在地上,让一个摔碎的药罐子划破了手腕,血流直流。
宫婢们又哭又叫,个个手忙脚乱。
这个时候,冲了进来,站在纳兰天音的面前,没什么好脸色的说:“你闹够没有!为了你那点破面子值得折腾成这样?!我这次就帮你一次,看在你有病的份上!”
安可儿气鼓鼓的想,没准她现在也有点有病了。
☆、来人,将这妖女捆起来!
来人,将这妖女捆起来!
凤璃宫十分的庄严肃穆,红墙高高的,一抬头,就看到一个长方形的天空,四个宫女一前一后的领着她,怎么看都像是在押犯人。
凤璃宫的宫婢们并没有带她去拜见正殿拜见太皇太后。而是把安可儿带到了一个消夏厅,周围一片郁郁葱葱的木槿,炎日下一阵阵凉风袭来,比开空调都不差。
领路的女官恭敬道:“郡主,里面请。”
安可儿踏进门槛,看到了一个老熟人——凤清雅。
他一身华贵的服饰,长发如瀑,面如冠玉,唇红齿白,一双多情的桃花眼,似春水无痕,身材颀长匀称,让人赏心悦目。他此时正在品茶,姿态优雅,一副世家贵公子的派头。
安可儿不禁感叹上天的不公平,这么个人渣长了那么好的一副皮囊,他玩过的女人应该有八成是主动贴上去的吧。
凤清雅看到安可儿,桃花眼轻挑的一眨,含笑:“皇甫小姐,您来了。哦,应该称呼你郡主,失敬。”
安可儿很给面的叫了一声:“凤将军,羽林卫守护担负着皇宫的安全,应该公务繁忙吧,你怎么有空在这里喝茶。”
凤清雅眼风若有似无的一直瞟在安可儿身上,从胸到脸再从脸往下瞟,纤细的腰肢,平坦的小腹,再往下……他的目光留恋不舍。
安可儿生气了,他这样***的盯着她,就好像她没穿衣服一样。
她低低的吼了句:“凤二狗子!”
凤清雅表情一僵,眉头一拧,磨牙道:“郡主无须客气,直接称呼我为将军就好。”
安可儿想发火,但是忍住了,毕竟这里是人家的地盘。
“凤将军,我是来拜见太皇太后的。如果太后不方便见我,那我就告退了。”
反正礼已经送到了,她早点离开这里为妙。
凤清雅又悄悄的瞄了她一眼:“皇太后有午后小憩的习惯,知道郡主要来,特地命我在此等候郡主,皇太后年事已高,心里十分记挂着郡主,如过郡主就这么走了,到时候皇太后醒来见不着郡主,肯定是要传旨要把郡主再叫过来一趟的。”
安可儿觉得自己已经被饶进了一个坑里了。就算今天她不帮纳兰天音跑这一趟,老妖后迟早也是见她的。
“那好吧,我就在这里等一等。”
“好,郡主请坐。”
凤清雅不怀好意的打量着她:“之前,我第一次进皇宫面圣,就见过郡主了,郡主可还记得在下?”
安可儿心想,不好,那个时候她穿着御前宫女的衣服,难道是凤清雅起了疑心?
她表面一派淡定的抿着茶水,坦然相视:“是么,我怎么没有什么印象了。”
凤清雅锋利的眼眸,质疑的盯着她:“郡主国色倾城,在下过目难忘。只是,那时候,并未听说皇甫小姐进宫的事情。那个时候,我隐约记得,纳兰天音是喊你做,安什么的,对你也是十分的额不客气。”
安可儿掌心都开始冒冷汗了,脸上却还是保持着冷静:“哦,那个时候我确实瞒着家世在皇宫里当差的。因为我才从乡下的老家赶过来,皇宫里的规矩一概不知道,兄长担心我不明白宫规,所以,就让我先领个宫女的差事,权当是实习,要是我住不惯宫里,兄长就让我偷偷的趁早回老家。凤将军,想必你们都听说过,兄长对我十分的溺爱。”
凤清雅一脸的惊讶,旋即放肆的嗤笑:“那你这不就是欺君之罪吗?”
安可儿同样冷笑的望着他:“是欺君,又不是欺你,你有必要这么生气?陛下都已经原谅我了。凤将军该不会是想捉拿我,押到陛下的面前,要求陛下一定要治我的欺君之罪吧?”
凤清雅招风的桃花眼一点一点的透出了锋芒:“郡主的理由,说得牵强无理,但是,却叫人无从辩解,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不知道凤清雅相信否,但是安可儿总算松了一口气,喝了杯茶压压惊。
凤清雅颇有心机的将一盘油炸得像甜甜圈一样的东西推到安可儿的面前。
安可儿看了一眼,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但是长得很像虫子。她不知道凤清雅想干嘛,于是就拒绝了吃。
凤清雅捻起一圈放进嘴里,肆无忌惮的观察着安可儿,
看到安可儿一脸迷茫的样子,凤清雅冷嘲热讽的说了一句:“这可是皇甫小姐老家的特产的有名小食,酥香蝉候,太皇太后特地命人准备着来招待皇甫小姐的。怎么,皇甫小姐该不会不认识吧?”
安可儿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玛德,果然在试探她!
轩辕殊珺说,眼睛看到都是假象,耳朵听到的都是谎言……
蝉侯……她记得百科书上说,这是蝉小时候的名称,应该还有几天就能变成蝉了,真可怜。
安可儿镇定的冷笑:“不认识很奇怪吗?我五岁就住进了尼姑庵,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虫子。不管这是你老家的特产,还是我老家的蝉候,我一概都不认识。”
凤清雅被堵得没话说,马上又找了下一个话题:“在下确实有耳闻,郡主从小住在尼姑庵里,就是为了躲避……”
凤清雅笑而不语,没有把‘躲避皇上的迫害’这一句说出来。
安可儿很反感这么明枪暗箭的说话方式:“情况总是会变的嘛。我皇甫世家一门忠烈,只会效忠陛下。”
凤清雅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是,郡主果然高风亮节。”
安可儿此刻如坐针毡,心想着与其让凤清雅处处试探她,倒不如她趁这段时间好好的套一下凤清雅的话。
“凤公子,上次见你,你还是穿着一身便服到处晃荡的,想不到没几天,就变成了羽林卫将军,真是让人惊讶!”
这件事放佛戳到了凤清雅的痛处:“要不是父亲大人一定要我回帝都,共谋大事,我此刻还在秦淮河的画舫里……”
安可儿蓦地站了起来,脸色都白了:共谋大事……
凤清雅猛地意识到自己失言,话锋一转,轻挑的笑着:“为此,我还跟我家老爷子大吵了一架,我是公子哥儿,花钱才是我的工作,为什么要让我来做大事呢。羽林卫将军的军职,我迟早是要辞掉的,”
安可儿就这么站着,俯视,冷睨着他。
凤清雅装作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嗯?郡主您怎么站着?是坐得太累了吗?要不要在下陪郡主出去走走?在下是最乐意为美人效劳的了。’
安可儿看她大言不谗的说刚刚那一句,却没有丝毫的紧张,好像完全不怕她将刚刚他失言的那一句禀报陛下。果真的,嚣张的很!
如果轩辕殊珺有能力阻止的话,皇城羽林卫这样重要的军职,也不会交给凤清雅!
安可儿缓缓的坐下,淡凉道:“没事,这样坐着就好。”
此时,凤璃宫的一位女官进来了:“郡主,太皇太后午小憩已经起了,宣郡主去修养殿觐见。”
安可儿立即动身,但是,她从宸宵宫里带过来的四名宫婢却被拦住了。
那个女官说,太皇太后不喜欢生人觐见,去修养殿只能是郡主一个人去。
安可儿有种不祥的预感,只后悔没把小乖别在头发里带过来。
凤清雅没有跟去,依旧坐在消夏厅里品茶,慵懒而惬意:“告诉姑奶奶,我试探不出来,她究竟是真货还是冒牌货。但是,不管是真是假,都无所谓,尽管动手就好了。”
在暗处传来了一声:“是,二公子。”
凤清雅眉头一拧,直接把滚烫的茶水泼向了声音传来的地方,暴戾的吼道:“不要叫我二狗子!”
恍然,凤清雅才反应过来,他听错了,恍然冷笑了几声:“那么个绝色的美人胚子,还真是可惜了,还没尝过她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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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郡主,拜见太皇太后——”
传令官给她通报之后,安可儿被领到了修养殿,她悄悄打量着,大殿的玉阶上,太皇太后正在闭目养神。
看起来大概有六十,但是,皮肤保养得很好,唔,看起来并没有凤清雅说的那么糟糕。不过五官显得一般。安可儿不禁叹道,凤家的颜值,应该是都贡献给了男性。
安可儿跪下了:“拜见太皇太后!”
皇太后缓缓的睁开了狭长的眼睛,打量着安可儿,厉声道:“嗯,长得果然很像明妃。来人,将这妖女捆起来!”
☆、陛下,救我……
陛下,救我……
老太后长得不怎么样,声音倒是出奇的动听,天山童姥死的娃娃音,比小姑娘的声音都好听,像出谷黄莺似的婉转。
果然是老妖一般的人物,听得安可儿一阵毛骨悚然。她的脑子立即就脑补出了许多老妖后为了养颜美容还有保住她那一副好听的娃娃音。吃小孩之类的故事。越想就越可怖!
左右的宫婢们事先准备好的绳子,一下子全都窜了出来,扑向她。
“为什么绑架我!你们凭什么……唔……”
安可儿的嘴被堵上了,人也被五花大绑的押着,只能发出“呜呜呜”的悲鸣。
安可儿绝望的都快抓狂了,她平时就靠这张嘴巧舌如簧的化解各种危机,现在把她的嘴堵上了,她该怎么办?!
腿也被绑住了,就算想跑路都是不可能的。
她惊恐的望着那个凤太后,童音老妖后一脸阴森的望着她,脸没有丝毫的笑容:“哀家这辈子,就讨厌这些个自恃美貌就妖媚惑主的狐媚子。”
此刻27 ,那黄莺出谷一般的声音,俨然就像老鹰一样的刺耳,
安可儿现在就算想一百个逃脱的办法都没用!
“凤贵妃拜见太后——”
老妖后光滑的唇角难得泛起一丝笑容:“玉稚来了,宣。”
安可儿忽然想到一件可怕的事情,老妖后和凤玉稚该不会该不会是想一鼓作气弄死她吧?
安可儿本来以为凤玉稚会今像以往一样冲到她的面前来,嚣张的喊打喊杀,可是安可儿没有想到,今天的凤玉稚很低调,竟是穿了一身月白的素罗裳进来的,颤颤巍巍的,走路都要两个婢女扶着。
而凤玉稚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光,瞳孔都是没有焦距的涣散着。
瞎了?!
一个月不见,凤玉稚不是在凤仪宫被禁足了吗,怎么瞎的?难道是她自己无聊,不小心把眼镜戳瞎的?
凤玉稚在宫婢们的扶持下,向皇太后请安:“玉稚拜见姑奶奶!”
凤太后望着自己的堂孙女双目失明,心疼得不得了。因为她长得很像自己年轻的模样,凤太后终身是个处,没有一儿半女,凤玉稚就是她的心头肉,从小疼到大的。
“好好好,坐下吧,今天姑奶奶给抓住了宸宵宫里那个贱婢,姑奶奶一定给你出这口恶气!”
凤清雅看望妹妹凤玉稚的时候,无意间提到了皇甫小姐长得像明妃,两兄妹就把消息这么给对上了。不管是为了给凤玉稚出气,还是为了瓦解皇甫家族和陛下联合,他们都必须除掉安可儿这颗眼中钉。
凤玉稚一听,哇的一声哭了:“姑奶奶!陛下为了那个小狐狸精让我在凤仪宫禁足一个月!这只狐狸精肯定是嫉妒我,所以还偷偷的下毒陷害我,让我双目失明!”
安可儿这才明白,轩辕殊珺说的凤玉稚不可能会认出她来,究竟是什么意思。皇宫里的人做事,真是又毒又狠。
老妖后本来心疼孙女,听到凤玉稚这么一哭,更是勃然大怒:“大胆贱婢,竟然敢冒充安安郡主前来凤璃宫,戏弄,辱没本宫!现在凤贵妃已经将你指认出来了,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安可儿不敢相信,是非黑白竟然能颠倒到这种程度。
她被堵上的嘴巴,还叫她为自己申诉。
而指证她的竟然是一个瞎子!
安可儿有点悲极生乐了,忽然想笑,看来,还真是只有她想不到了,没有他们做不出来的。
老妖后也不想在拖延时间,以免夜长梦多:“好,既然你已经认罪了,那就行刑。本宫仁慈,不喜欢见血,念你是个如花似玉的小丫头,就赏你个全尸。”
身边的‘刑具’早就准备好了,是宣纸和一脸盆子水!
安可儿一脸的迷茫,疑惑,恐惧。安可儿不知道,原来纸也能杀人!
她被宫婢们按到一张椅子上宣纸平展在水面上浸润,然后在密密实实的贴在安可儿的脸上。
嘴巴,鼻子都被湿漉漉的宣纸封住了,她呼吸十分的困难,只能从边缘的缝隙里勉强的吸进一点点空气。可是,她们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在一层又一层的往她的脸上贴濡湿的宣纸!
因为轩辕殊珺上次在浴池也虐了她个够呛,她现在对这种窒息感已经恐惧到了极点。无数只手伸到她的身上来,用力的压制着她不让她挣扎逃脱。
刚开始呼吸艰难,到最后已经完全不能呼吸了……
凤玉稚眼睛看不到,但是听到了她们在做什么,还有人临死前奋力的挣扎着的声音,她胆小怯弱的趴在皇太后的大腿上,有些惊慌:“姑奶奶,这……万一她真是皇甫家的二小姐,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