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壮的男人毫不客气的用刀尖往前刺入一点,恰好透过衣服划破肌肤的地步,这种冰凉尖锐的感觉最能让人感到恐惧和惊慌。
文姬再转头看向那名嬷嬷。
沈悦却像是没事人一样,垂手肃立,神情冷静,背脊挺拔如同翠竹一般,毫无畏缩之色。
文姬皱了皱眉,这就不好办了。
此时那名男人突然开口道,“就和之前说好的那样处理罢了,再拖下去可能会有人发现,我们提前告诉她又给了选择出来,是她自己太笨选的不好,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文姬犹豫了一下,道,“可是……”
男人毫不留情的打断了她的话,道,“别可是了,再可是下去我们都得完蛋!现在那边应该是刚好爆出了有刺客的消息,此时全部侍卫都会往那边赶去,城在宫门关闭之前我们一定要跑出去才不会引起注意!”
刺客?!
沈悦心里一阵讶异,能弄出这样大的动静,可不像是一名外来公主可以办到的事情,要知道在这皇宫里边还有不少的暗卫在,只有非常危险的刺杀,才会让全部的明卫、暗卫都出动。
如果这样的事情一旦发生,那十有*是行刺皇上了!
沈悦察觉到了一种极大阴谋的气息,还没有等她想明白,文姬便暗地里便朝男人使了一个眼色。
安格抬起手掉转刀尖,用刀柄将这名女人给打晕在地上。
“带她走?”男人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文姬咬了咬牙,点头道,“德妃虽然说的是把罪证悄悄放在她那里就好了,但是既然我已经对她说出了实情,就不好再让这名嬷嬷继续呆在这里,只能是带走了。”
安格皱了皱眉,他有些担心,“我们两个人要离开就已经是很困难的事情了,现在再加上一个会挣扎的女子,岂不是多了许多的危险,你说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
文姬坚定的摇了摇头,道,“德妃那个人说的话,不值得全部信任,这名嬷嬷在我们手中,一个方面是可以随意处置不用害怕她说漏嘴巴,另外一方面是既然贵妃对她这样看着,又听说和亲王殿下关系很深,拿来做一名人质也是好的。”
安格还想要说什么,却是被文姬伸出那嫩葱一般白皙细长的手指给堵住了唇瓣,他听见公主叹息道,“而且不管怎么说也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罢,她留下来又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不如和我们一起亡命天涯,反正出去了就是叛徒,便由不得她挑选要不要回来了,那时候也可以尽心尽力的伺候我们,倒算是有个安稳的后-半-生。”
男人见公主这样说,便勉强答应了下来。
文姬松开了手指后,安格笑道,“公主真是天真善良,连一名奴婢的性命都会去怜惜,如此高高在上圣洁无比的您却是倾心于泥土尘埃之中的我,真是不敢想象前世是修了什么样的福气,今生才能有这样的荣幸!”
文姬柔柔的笑着,也不答话,只是踮起脚尖亲了男人的脸颊,道,“我们走罢,离开这里,离开这苦痛的地方,只要和你在一起,我无畏无惧。”
两人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就像是永远也不分开一样。
当皇宫一处侍卫们正在和刺客大战三百回合的时候,另外一个还没有来得及封闭的小门处,有一辆马车悄然离开。
随后宫门紧闭,刺客在一番挣扎后被全部制服,但是没有留下活口。
看着因为自杀而死了一地的刺客们,萧帝和萧亲王对视了一眼,神情肃然,这是死士!
在彻查整个皇宫的时候,又有人来禀报,说是文嫔娘娘不见了!
当时大家强行进屋的时候发现在文嫔娘娘的床上,躺着一名叫紫韵的侍女在假装睡觉,另外有一名叫红芸的侍女一直对外说娘娘不舒服,绝对不能收到打搅。如果不是他们坚持搜查,也许就会被再蒙混一段时间才能发现了。
萧亲王此时也发现了之前关押起来的陌生男子,竟是跟着一起顺利逃跑了,显然是有内应在帮忙。
而对于萧容而言,最坏的消息,紧接着便传入了他的耳里。
此时京城的宫殿内,已经是一片血雨腥风!
萧帝在下朝之后遭遇刺杀,这是多年来从未有过的事情。
消息传出去后,大臣们纷纷捏了一把汗,皇上已经下令彻查此事,而交给和硕亲王全权负责。
这就涉及到了很多东西了,比如一些有关的官员都要去给亲王殿下那边做一个口供。按理说没有做过坏事的人,就不会在这种时候显得心虚。
但是只要是去了亲王殿下面前转悠一圈再出来的,就没有哪一位不是腿肚子发抖,看起来都像是嫌疑犯一样的!
萧亲王怒了。
这种怒气绵延到了所有接近的人的身上,就连那些心腹暗卫们此时都低着头装鹌鹑,坚决不冒头免得有被-射-杀的危险!
“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是敢擅自从沈嬷嬷身边撤回来!”
跪在下首的几名暗卫才去接受了严酷的刑法,特地带着剩下的一口气来请罪,“启禀亲王殿下,是奴才的失误,当时皇上同亲王殿下您在一起,同时遭遇刺杀,刺客来势汹汹数量不少,连殿下您都被逼的亲自动手了,我等实在是坐不住这才……”
“你们竟是不留一人在她身边!”萧容很难得的在众人面前直接动怒,那俊美温润的容颜依旧未变,但此时脸上的表情却和罗刹一般让人眼底生寒。
暗卫们瑟瑟发抖,他们跪在地上用力磕着头,“请亲王殿下息怒!”
萧容闭了闭眼,几名暗卫忠心护主,却是违背了他原先的命令!
再看见几人此时身受重伤又动了刑法,萧容声音沉冷的说道,“下去。”
“诺!”几名暗卫逃得一命,却是在暗暗叫苦。
他们是万万没有想到会有人对一名嬷嬷下手,而且那个时候也的确是疏忽了才会让人有机会把沈悦掳走!
可是费尽周折的抓一名嬷嬷出去做什么?
当时有人百思不得其解,现在看到亲王殿下这一副隐忍不发的模样,大家顿时明白了!
嬷嬷虽小,心系王爷!
将来的王妃都要没了,是个男人都得焦急,几名暗卫面面相觑,彼此无言以对,他们弄丢了亲王殿下的心尖尖,没被打死已经是万幸了。
跟着萧容身边的白公公,却看出了这事情不是亲王殿下生气就可以解决了的。
他发现萧亲王甚至彻夜不眠的处理刺杀和脱逃的事宜,非常细致的收集和分析所有可疑的数据,就像是感觉不到丝毫困倦和疲惫一样。
白公公犹豫了很久甚至不敢劝说出口,因为和硕亲王的神情实在是太可怕了。
那极为强悍的压力足以让人忍不住下跪!
这件事情的严重性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之外。
德妃坐在了永福宫里边,虔诚的念佛祈祷。
外边还是乱糟糟的一片,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后宫之中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了,又是刺客又是逃犯,还涉及了一名贵嫔,想必皇上和亲王殿下此时都生气极了。
她唇角不知不觉的带着笑意,睁开眼睛,一边滑动着手腕上的佛珠,一边看向了窗外,父亲安-插-下来的暗线几乎全部暴露了出去。
这次的刺杀并非是为了让那名所谓的高贵公主逃跑才营造出来的假象,这是一场真真正正的刺杀!
成功了,萧家兄弟死无葬身之地,从此这个天下便会改朝换代,重新立一名新帝!
可惜出动了那么多精心培养,潜伏多年的明线和暗线,却还是失败了。
德妃心有不甘,却也只能认命。
这种时候看清楚形势,不要轻易冒险比较重要。
虽然说自己的丈夫是皇上,肯定比不过自己的父亲是皇上来得好,但是这种事情也不能强行要求,还要看天时、地利、人和,也要看萧王朝的气数究竟能撑到什么时候!
现在既然刺杀失败,也没有其他挽救的办法,德妃就只好尽量让这一次的失败,看起来不要太没有价值罢了。
弄出这么大的混乱,总要有点实际的意义才行!
比如文姬同她的相好,此时应该已经顺利离开了京城,到时候找人去翻出沈悦那边的罪证,再把苗头转移到了贵妃身上,弄倒了右丞相也是不错的结果了,兴许可以把刺杀的黑锅也扣过去,毕竟文嫔逃跑得非常是时候呢。
德妃低下头看着她白皙的手腕,上面的佛珠圆润而大方,让人看着就心生祥和之感,仿佛怀着慈悲心肠一样可以走出门去普度众生了。
此时一名小太监跑了进来,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哆嗦着道,“启禀德妃娘娘,奴才、奴才有事要汇报!”
看见手下这幅经不起大风大浪的模样,德妃不由得心里有些不悦,她脸上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温和的点点头道,“说罢,是外边刺客的事情已经有了结论尘埃落定了?”
小太监磕了个头,道,“刺客没有活口,皇上正在派人调查详细情况。”
德妃喝了一口茶水,“那是文嫔和一个男侍卫的有私情,结果竟是一起相约跑出去了?”
小太监不敢抬头,恭敬的回答道,“据说文嫔娘娘的确是同一名她带过来的贴身侍卫有不清不楚的关系,现在两个人同时失踪,亲王殿下非常动怒。”
德妃满意的颔首,对于和硕亲王生气的事情并不意外,她无所谓的说道,“本宫听闻之前那名公主的贴身侍卫就是被亲王殿下关押起来,现在一不小心被人给跑了,生气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呢。”
小太监不敢隐瞒,直接说道,“启禀德妃娘娘,不仅如此,贵妃娘娘身边的那位沈嬷嬷,也和文嫔娘娘一同消失了!”
“什么?!”德妃一下子失手将茶杯摔落在地上,她迅速站起身来,厉声道,“你确定吗,沈悦现在不在皇宫里边,和那位公主一起离开了?”
小太监不断的颤抖着,声音却是很肯定,“奴才已经打探了好几遍,可以确定沈嬷嬷大概是被文嫔娘娘给抓走了,他们还在一处树干上找到了沈嬷嬷留下的挣扎痕迹!”
德妃满脸茫然的倒在了身后的椅子上,大宫女福玉看见娘娘的神情不对劲,便连忙走上前来为她揉了揉穴位,轻声劝道,“娘娘您怎么了,沈悦那个人不是一直都很碍眼吗,她消失了奴婢觉得正好呢!”
“蠢货!”德妃毫不留情的甩了她一个巴掌,响亮得让下边跪着的小太监都不敢哆嗦了。
福玉不可置信的捂着脸蛋,泪水不断留下,却是只能跪在地上和德妃磕头请罪,“是奴婢该死,是奴婢乱说话,请娘娘饶了奴婢这一回。”
德妃冷冷的盯着她半响后,才让人起身过来继续伺候捏肩。
福玉大气也不敢喘,乖乖的爬起来小心翼翼的服侍着德妃娘娘。
过了一会,德妃才叹了口气道,“如果沈悦还在皇宫里边,我们大可以利用之前准备好的证据把罪名往她头上扣去,再牵扯出来贵妃便也算成功了。这样做还可以吸引住皇上与和硕亲王的视线,搅乱他们的心神,分散他们的精力,便能为我父亲的谋划做出一点点贡献。”
福玉斟酌了一下用词,才不解的问道,“那沈嬷嬷现在被抓了,不也可以说是她勾结敌人,畏罪潜逃吗?”
德妃摇了摇头,“那样做就太明显,也太愚蠢了,反而是更加难以污蔑到贵妃那边去,而且文姬抓了沈悦,只会十足十的惹怒了萧亲王!”
她心里又是气恼又是无奈,暗想怎么就选了那么一个愚蠢的公主来合作?
分散和硕亲王的注意力是一回事,完全惹怒他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谁不知道当年在战场上萧容大杀四方,无人可挡,但是很少人知道当年新皇登基的时候,血洗朝廷的事件也是出自他手。
就连父亲都会萧容颇有忌惮,德妃不敢想象要是文姬被萧亲王找到后的情况……那是绝对会把她和父亲给供出来!
本来有九成机会能避开官府的普通追兵,哪怕是一两个暗卫也能够处理,但是如果萧容亲自上阵,全力以赴去追捕,那剩下的机会根本就不到一成!
德妃越想越气,一巴掌扇在了旁边的大宫女身上,她道,“去给本宫传信,让父亲快点想办法应付这件事情。”
“诺。”福玉敢怒不敢言,只好恭恭敬敬的退下了。
和永福宫这边又是惶恐又是后悔不同,长青宫内此时和死一般的寂静。
大宫女青衣端上来饭菜,还是热气腾腾的,看着就让人食欲不错,她小心翼翼的走到贵妃身边,轻声道,“娘娘,吃一些罢,您身子还没好,需要好好养着才行呢。”
贵妃坐在床头一动不动,只是盯着被端上来的一瓶玫瑰露不说话。
青衣心下叹气,又是劝道,“贵妃娘娘,您这样不顾身子骨,沈嬷嬷就算是在外边也会不安心呢。”
贵妃的眼神这才有了一丝波动,她的声音婉转温柔,此时却是带着一丝寒意,“一顿不吃饿不死,本宫倒是要看看,是谁敢动本宫的人!”
青衣被吓到了,她愣在了原地,直到贵妃娘娘叫她找人来,要给右丞相大人传讯的时候,方才醒过神来,连忙应声退了下去。
贵妃缓缓起身,倒了一杯玫瑰露,那鲜红的液体看着就想到在那片树干上发现的血点。
她想起以前和心腹嬷嬷相处的点点滴滴,突然发现她们从未分开过,一直以来都在一起,从小到大,从家里到宫内,无论喜怒还是哀乐,都始终情同手足,不离不弃。
而现在,那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人下落不明,危险万分贵妃娘娘不禁垂下双眸,眼底划过几分冷冽。
曾经说过要让沈悦风光大嫁,找一个好归宿,不至于埋没在这后宫之中。
她苏婉,言出必行!
春阳宫里。
贤妃慢条斯理的吃着瓜果,眼神却是一直飘忽着。
过了一会,她站起身来,让大宫女春意过来,去给那个贵为兵部尚书的老爸捎句话。
“现在也是站队的时候了,别说做女儿的不提醒他,和萧家兄弟斗,左丞相还差得远呢,现在倒是有一个机会可以率先夺得皇室的好感,找人这样的事情最简单不过了。”
贤妃淡淡的说完后,就重新坐下喝了口热茶,仿佛毫不在意一般。
春意却是看出了贤妃娘娘眼底的慎重之意,她半点不敢耽搁,连忙把话给传了出去。
至于贤妃说的是指把逃跑的公主给带回来,还是将那名大胆的侍卫被抓回来,就要看个人的理解了。
等春意出去后,贤妃看了看桌子上下人调制出来的玫瑰露,随意品尝了一口后,轻轻叹道,“手艺不行,到底还是差了那么一点滋味。”
京城注定迎来了十分不平静的一段时间,戒备森严,人人自危。
各种各样的谣言跟着那悬赏皇榜一起,开始迅速散播了出去。
等沈悦醒过来的时候,却是发现自己正躺在马车上。
手脚被捆绑了起来,虽然绳子不紧,但是缠绕了很多圈,她试了一下发现很难把手腕给弄出来,脚上也被捆了几圈,就像是木乃伊半成品一样。
文姬发现沈悦清醒之后,便靠上前来,好心的给她喂了一点水。
“你是不是口渴了,喝一些吧,不如身子骨会扛不住,我没有恶意,真的。”
沈悦环顾四周,这马车里边就只有公主在,想必那名男人是在外边赶着马车了。
她抿了一口凉水,突然发现味道有些不对劲,正要吐出来的时候,却是被文姬冷不丁的捏着下巴给灌了进去。
沈悦一时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将这杯水全都吞咽下去了,很快她的视线变得一片模糊起来。
此时马车停了下来,像是在靠边休息一样,过了一会,马车帘子被掀开,一名体格强健的高大男人钻了进来。
沈悦迷迷糊糊的之间看见两人搂抱在一起,低声聊着事情。
她努力集中起来精神,尽量聆听清楚。
安格看了看倒在一旁的沈悦,他轻轻拍了拍文姬的臀部,神色不善的问道,“怎么了,她是不是欺负你了?”
文姬摇了摇头,温柔的笑道,“怎么会呢,我一个好端端的大活人,还能给一名嬷嬷欺负了不成!”
安格大笑了几声,神情温柔的说道,“我只是担心你,害怕你,只要你在我眼前消失一秒,就像是过了一年那样久远。”
文姬捏着粉拳,轻轻的捶打了下男人的肩膀,她假装生气道,“难道我就不担心你吗,外边没有棚顶遮挡,风吹日晒的多么的艰辛,你知不知道我一秒看不见你,就像是一辈子都抓不住你似的,心里感到非常的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