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融几乎要对女人的变脸叹为观止。还有这番信息含量略大的话。
邹鸣征精子没活性?他们早就搞在一起?
也让穆诗雯的用心暴露无疑,简直就差把‘贪婪’二字写在脸上。
但是敢在邹鸣征最最看中的东西上做手脚,还留下这么漏洞百出的破绽,这个女人果真聪明不到哪去。
不过换句话说,要是她太聪明,也许邹鸣征也不会选择和她过下去。
再看那个在旁边安静舔棒棒糖的昊天小朋友,一脸懵懂的天真。
是那种仿佛不理解大人之间在吵吵嚷嚷什么的表情。
天真,有时最可怕。
“说什么。”邹鸣征面无表情,面无表情是一种最渗人的表情,那是在层层叠叠的深厚鲜血里洗礼出来的,“一分钱都不想要了吗?”
穆诗雯顿时一脸灰败,像夏季突如其来的暴风雨之前倏然聚集起来的乌云。
这是她的死穴。
毕竟当初嫁邹鸣征,为的不过是一个钱,或者人生一世,图的其实不也就是这么简单一个字吗?
据说当年沈樱跟邹鸣征离婚时,只拿了“应该拿的”,人家影后很有骨气,不肯多拿一毛钱。
说好听点是硬气,粗暴点讲就是傻逼。
在穆诗雯心里,跟钱过不去的都是傻逼。
所以这时她虽然很想回一句“不要就不要”,却最终什么都没说。
作为围观者的严融有点牙疼。
他们在这里暗无天日明目张胆的吵,把所有丑陋的家底都事无巨细的抖露,有没有考虑过他们两个无辜旁观者的感觉?内容虽然蛮劲爆,人物也一再颠覆认知,但其实也并不是很想听。
上帝大概听到了他的心声,很快就给了他戏份。
见穆诗雯不作声,邹鸣征心里升起一点得意,又有一点鄙夷,复杂情感纠结在心,脸上还是冰冷无一物。
“别在我跟前碍眼。”邹鸣征看了眼在旁安静啃食的小胖墩,往常觉得富态可爱的模样,如今看来却是油腻腻的说不出的恶心,“带着你的小杂种一起滚。”
神色语气间的嫌恶再次激怒了穆诗雯,儿子可是紧排在钱后面的第二顺位。
“邹鸣征,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你心心念念的儿子跑去搞基了,不会给你留孙子。瞧见没,老天要你断子绝孙!”
望着邹鸣征瞬间有些青的脸色,扳回一城的穆诗雯顿感畅快不少,面露得意之色。
两人就像玩跷跷板,一来一回,你落地时我上天,难有平衡的时候。
天平两端,从来水火不容。
且不管穆诗雯是从何得知的,偷听或私下调查。总归要有把柄,才能让人拿捏住把柄。邹鸣征遂又将冷厉的目光射向沈潭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眼神明明白白传达出——“都是你这逆子”!
其实本不该他多话,但男朋友一而再再而三被“欺负”,严融自觉有挺身而出的责任,“邹先生,他姓沈,我姓严,你姓邹,这位女士姓穆,都是全没关系的人,沈潭念着一点生物学上的联系来看看你,聊表义务,既然你不欢迎,那我们也就不多留了。”这话说的实在“大不敬”,但严融认为,没必要对一个把你尊严当烂泥的人有所敬意,即使他是长辈,还是岳父。
对他这个拐走自家儿子并对长辈一点不尊重的“贱人”,邹鸣征也就不需那么“客气”,“严先生算术可能不太好,没关联的人确实有,不过只有一个。就看他愿不愿意行个方便回避一下。”那股阴阳怪气的劲儿,浅显点说就是“我们一家人就你一个外人,多大点脸还好意思在这里指手画脚,识相的就赶紧滚滚滚”。
严融确实走了,被懒得再说一句废话的沈潭拉走了。转身毫不拖泥带水,背影干脆利落,连衣角的一粒灰尘都没留下。
几天后,邹先生做了手术,手术很顺利,不仅让他心跳恢复六十几,频率也和常人无异,还比普通人多了个“心”。
不过证明了,心的多少,和善意与感情没有必然关系。
大概生死是讲究平衡的,上帝将一个生命从危险地带带回地球,就必然要收回另一个在人世漂泊的灵魂。
也是在这一天,严先生停止了呼吸。
生命科学意义上的死亡,没有呼吸心跳脑电波等一切生命体征。
风水学意义上的死亡,灵魂飞离。
严融真的完完全全的失去了他的爸爸。
葬礼不日后举行。
沈潭陪在他身边。
很多死亡都伴随着阴天和黑色,黑色因为哭泣,阴天因为沉寂。
虽然不管多绝望,过后也必然是风和日丽。
这一刻,严融内心足够平静,因为已有十年准备——即使这个准备是所有心理预期中最坏的一种。
可足够平静,却不代表不伤心。
原以为死亡和新生交替相生,天地阴阳才能维持平衡。
不想命运有时总能更加残忍。
祸不单行,祸不单行。
邹鸣征死了。
急性心衰。
有人调快了他硝酸甘油的泵入速度。
在沈潭陪同严融结束一场葬礼后,严融又陪同沈潭开始另一场葬礼。
沈潭也是一样的平静。也真的只有平静。
尽管邹鸣征的遗嘱里,百分之八十的财产都留给了他。
剩余百分之二十给沈樱,穆诗雯没得到半毛钱。
她也不需要半毛钱,她余下的时日都将在监狱里度过。
冲动之下做下这种事,又没有精密的头脑收拾残局。
监狱其实挺适合她,包吃包住。
至于昊天,则被送进了孤儿院。在里面修行几年,或许能完成她母亲伟大的心愿--日天的二次方。
而那笔钱,母子俩用它成立了一个慈善基金,让更多的孩子拥有受教育的机会。
属于邹先生的故事就此落下帷幕,不管完满或残缺,都不可能再添新的章节。
而属于严融和沈潭的故事却才刚刚上演……
☆、第11章
严融:“晚上过来吃饭吗?”
深潭:“要。”
严融:“好。”
深潭:“要胡萝卜雕花。”
严融:“……”
也许是同病相怜,也许是水到渠成,那以后,严融和沈潭的来往愈发密切起来。
不比沈潭五体不勤,严融算得有一点小厨艺,能让沈潭借着蹭饭的名义理所当然的登堂入室。
只是诸如以上的糟心对话时有发生。
胡萝卜星人简直没药可救。
这天又和平常不太一样,是胡萝卜总裁的生日。
不管大人小孩,生日这天,都有任性的权利。
尽管严融觉得,沈潭年龄的两个数字间始终隔着一个小数点那样难以跨越的距离。
严融特地请假一天——似乎是他参影以来头次告假,准备一桌胡萝卜宴。
听说过各种各样的宴席,倒是第一次听到冠以“胡萝卜”为前缀的席宴,恐怕他还是上下五千年第一人。
想想还有点骄傲。多亏了他们家总裁。
沈潭回来时,菜已热气腾腾的上桌,整个室内都弥漫着一股让人特别舒心的气息。
是家的味道。
一桌喜爱的菜,一盏昏黄的灯,一个等他回家的人。
大老板小小的心愿,实现了。
严融正在全心准备晚宴,锅里咕噜咕噜噼里啪啦响,没听到开门声。
猛然身后有熟悉的体温靠近,沈潭从后面抱住他,“融融。”声音吹软了他的耳根子。
严融怔了怔,继而缓缓笑了,担得起“盛世美严”的称号。
“怎么了?”他说:“你这样撒娇我会把持不住哦~”
耳垂上一痒,有人在上面落下一个轻吻。严融一颗心顿时都酥了。
半侧过头,就看见沈潭比灯光更温柔的眼神,正一眨不眨专注的看着他,好像要将全部心神依托这眼交由他。
不由凑上前,吻了吻他的唇,柔声说:“去洗手,准备吃饭。”
“嗯。”口中低低应了一声,身体间却完全没有动作。
严融只看见总裁的眼神愈发深厚……
这顿晚宴到底还是晚开了五分钟,嗯,也许是十分钟。
胡萝卜宴都有什么?胡萝卜作为主菜、配料,每个盘子里都能见到它的踪影。没有几乎。那遍布整个餐桌的星星点点的橘红颜色,瞧着特别喜庆。
沈潭已经完全看不见他,投身胡萝卜的海洋,只顾着吃。
而严融,感受着扑面而来的胡萝卜的恐怖气息,眼里只剩一个总裁。
晚宴以沈潭大快朵颐严融勉强填饱肚子告终。
沈潭也是在“尽兴”后,才记得把严融从他脑海角落里拎出来,状似懊恼道:“你不喜欢吃胡萝卜。”
严融作为一个体贴的影帝,自然要温柔的安慰,“还有其他很多菜。我吃了挺多的。而且大概是近墨,近朱者赤,我现在觉得胡萝卜其实也挺好。”
这话又不知戳到了沈潭哪个点,他双眼一亮,“你吃饱了吗?”
虽然有点莫名,严融还是不那么诚实却看起来很诚恳的点头。
沈潭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站起身迈着长腿走到他跟前,俯身摸了摸他的头,双目深深的凝视着他的眼,半晌,他开口,声音低沉的在严融耳膜里掀起阵阵回响,一下一下鼓动着他的心。
“骗人。”他说。
严融一时魔怔了。
然后在他尚未反应过来之时就被沈潭猛地打横抱起,那家伙唇边挂着的笑意该死的邪恶。
“我来喂饱你。”
严融:“……”
特么的美色误人!
特么的这混蛋原来打的是这种主意!
特么的……
但有些事,在耽搁这么久后,也是时候发生了。
严融真的变成了一只零。
在沈潭的臂弯里醒来,看着酣睡在咫尺前的俊脸,又可气又可笑。
先醒的倒是他这个被折腾了大半夜的人。
动一动身体,果然腰酸背疼,隐秘部位的可耻感觉让他心头一阵茫然。总觉得不真实。
一只坚实的手臂霸上腰间。
沈潭身上大概真装了雷达,他一动,他就感知到了。
赤-裸的肌肤相触,让才有过旖旎情-事的两人心头均有异样,严融倒没多想别的,身后那只才开荤的禽兽就另当别论了,某个大东西又蠢蠢欲动起来。
严融在心里冷笑一声,开玩笑,昨夜因为怜惜才让他多得逞了几回,结果把他弄得半死今天竟然还要想那些有的没的。
当即一把捏住小沈潭,半威胁似的看他,“想干吗。”
沈潭有点僵,“融融…”
“叫融融妈也没用。”严融弹了弹他精神奕奕的小家伙,闹心道:“收回去。”
“融融!”生活总在不断验证经典老话——说曹操曹操到。
伴着活泼劲儿十足的一声喊,严太太闯了进来,看清眼前场景,一时也有点呆。
双方僵持一秒,还是严太太率先冷静的说了一句,“对不起走错了。”
门被关上,发出喜悦的一声响。
暂停键重新变成播放键,严融得以继续他阈值飙升的怒火,踹了沈潭一脚,“起床!”
这事在此后相当一段长的时间内都为严太太津津乐道,直把严融从最初的羞愤说到后来的麻木。
这还不够。
女人之间消息的流通速度总是特别快,以至于第一次见沈樱女神时,影后看他的眼神哦,比江南九曲十八弯的巷子还意味深长。
后话暂且不提。
《精装》杀青后,严融又接了两个剧本,近来有点忙。
沈潭虽有不满,但也乖巧,不乱闹。
有时会偷偷去探班。
这天上吻戏,演女主角的演员也不知是紧张还是经验不够,频频出错。
于是这一段吻戏只能一拍再拍。
幸亏只是浅尝辄止,要不然嘴巴肿了,回去八成要面对沈潭冠之以“惩罚”的□□。
然世事难料,严融不知道,在他一遍又一遍麻木的亲那个女演员时,沈潭就在不远处看着。
心里被浓重的酸意充斥,以至于脸上反而显得极度平静。
好不容易勉强通过,严融当即就下到一边去休息了,短时间内他不想看到那个女演员那张脸。
有点生理性反胃。
有条沈潭发来的未读微信,内容让人啼笑皆非。
胡萝卜:我失踪了。
严融:宝贝,别这么萌
然而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倒不是太担心,总裁也很忙碌,即便对他特别关注,也不可能时时秒回。
但眼下严融很闲,就试探着打了个电话。
漫长的“嘟”声后,电话被接起,只闻呼吸,不听话音。
严融笑道:“沈潭,你在哪里?”
那头半晌没有回音,许久,才听到沈潭死气沉沉的声音,“我好像失恋了。”
“……”严融:“哈?”
“我老婆亲了别的女人。”
“……”严融顿悟,这家伙八成又暗搓搓跑过来,继而“不慎”看到那些反复拍摄的吻戏,他顿时哭笑不得,“那是拍戏。”
沈潭不说话,但严融能明确的感受到他想传达的意思——我不管,反正我就是不开心。
“严哥,导演喊你上场。”小郭跑来叫他。
严融做了个手势表示知道,又对电话里说:“回来再和你说。”
便又匆匆去工作了。
那边沈潭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好半天,才扔掉手机,点起一根烟。
他怎么会不知道是演戏,但理智明白,情感不接受。
这是人的一大通病。
就看你病的多严重。
沈潭没想到,沈女士会在此时把严太太带回家玩耍。
书房门一被打开,满屋子呛人的烟气。
烟还吐到一半,另一半就那样进了沈潭的肚子里。
“儿子你抽烟?”沈樱很惊讶,可见抽烟这件事沈潭藏得很好,也从侧面反映出,他很少抽。
让沈樱发现倒也没什么,也不是多见不得人的事情。关键是沈樱身后还跟着严太太。
在另一半的父母前,人们总希望保持最得体的一面,特别像沈潭这种特别顾爱面子的。
严太太倒是不觉有什么,“男人抽点烟很正常嘛。”不过转而又问沈樱,“怎么沈潭平时不抽烟?”
两位女士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嗅出一点不寻常来。
通常发生一件事,人总是喜欢往他们最在意或者最感兴趣的那方面猜想。
不抽烟的深潭突然抽起了烟,这说明什么?
该不是小俩口闹矛盾了吧……
于是这天刚完工,严融就接到了严太太的电话。
“儿子,你最近忙吗?”
严融直觉严太太又要出幺蛾子,当即附和道:“挺忙。接了两个戏。”
“奥。不要这么累,身体最重要啊,知道吗。”
没了?严太太竟然真的只是纯关心他,严融受宠若惊,为自己的妄自揣测羞愧,遂谦虚改口道:“妈你放心。其实也还行,就是行程紧一点。”
“唉,儿子啊,其实呢,你也不要老占着影帝的名头不放,也让别人当当嘛。”
严融:“……”我也想啊,如果我是**奖或者**奖唯一的评委。
母上继续苦口婆心的教育,“男人还是要多顾顾家知道吗。”微妙的停顿了一下,“受也是。”
严融:“…………”
“不要总是让沈潭独守空闺,时间长感情容易破裂。”
严融:“……”果然他的直觉还是相当准的。
剧组离家挺近,其实可以住家里,但严融一向勤勉刻苦不搞特殊待遇,所以一般跟剧组。
这天为了严太太叮嘱的“再忙也要回家看看”,和沈潭闹的小脾气,他回家了。
家里没开灯,电视机响着,沈潭坐在沙发上看他几年前的片子。
听到他回来的动静依旧雷打不动,没有像以前那样第一时间过来把他按在门板上强吻——也就是沈潭认为的“温馨的回家之吻”。
不知道是真没听见还是纯装聋。
严融缓缓走过去,轻轻坐到他旁边,撩开他有些碎乱的发丝。
沈潭没动。
严融笑了笑,轻声问:“吃醋啊。”
转脸看他一眼,倏地伸手抱住他,把头埋在他肩窝里,不吭声。
严融回抱住,目光温柔,唇含笑意,“你看,喜欢我的人那么多,却只有你能泡到我。”
爱情就是这么神奇。
只要喜欢的人一句话,所有的不满都可以瞬间冰雪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