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起,就见男孩小嘴撇了撇,没忍住“吭哧”哭出了声,但又努力压抑着没敢真放大声:“荞,荞荞姐……我妈,我妈把我爸给吃啦!就,就那么按在外面的路上……”
褚荞心里一凉,立马想起了刚刚陈叔横躺在街中央的模样,看着面前这个哭的一喘一喘的孩子,心里只觉得不是滋味,犹豫片刻伸出手来将他搂在怀里:“好了,你现在安全了。”
小男孩似乎是哭累了,褚荞问他肚子饿不饿,他说我可以吃巧克力吗?
褚荞去给他找出了一条巧克力,又倒了一杯牛奶。见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吃着,又去推来了一些重东西挡在了门上。
做完这一切,她自己也是筋疲力尽,倒在沙发另一边不想动了。
迷迷糊糊可能小睡了一会儿,等她再睁开眼时,见那小男孩爬上了桌子,正蹲着看猫眼,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你干什么?!”
小男孩也被她吓了一跳,抖了下才回过身来,指着外面道:“荞荞姐,我认出来啦,外面这人不就是住你楼上的方程哥吗?”
“方……程哥?”
“对啊,就是老给你买花,还总在楼下堵你的那个!”
“……哦。”褚荞点了点头,什么方程数列、买花堵人的,她统统不记得了,只知道那人现在就堵在门口,想要吃人。
看了眼时间,快凌晨十二点了,拍了拍男孩的脑袋:“挺晚了,去床上睡吧。”她的床还挺大的,面对着这么小的孩子也不忍心让他自己睡沙发,特殊时期就不那么讲究了。
“嗯。”男孩挺乖的,自己跑进卧室了,看来对她家还真是挺熟的。
褚荞看了看窗户,没敢再过去看外面怎么样了。门外的砸门声仍然继续,心里不免有些忿怨,这个方程哥应该曾经在追原主的,怎么翻脸就不认人了?又一想可不是么,连大妈和陈叔几十年的夫妻都禁不住变成丧尸的考验,现在还有什么人性可讲呢。
坐着发了会儿呆,她也走进了卧室。见男孩缩成小小一团,只占了床的一小边,安安静静的似乎是睡着了,褚荞轻叹口气,在他的另一边躺了下来。
夜里中间褚荞醒了下,第一反应就是看身边的小家伙睡的安稳不安稳,却发现人不见了。她吓了一跳,赶紧起身去找,每个屋子找了一遍,最后发现厕所的门被从里面反锁了,她一边拍门一边叫道:“喂!喂你在里面吗?拉肚了吗?没事吗?”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小男孩的名字,因着从前是认识的关系,又不好直接问。
敲了半天,里面终于传出了点动静:“嗯……哎?荞荞姐!等,等下,我给你开门啊!”
接着“哐当哐当”的,也不知道他在捣鼓什么,等门终于开了,褚荞一把推开,怒道:“你是怎么回事,在里面睡……”说了一半,话音卡住了,顿了顿,才道,“你这是什么打扮?”
小家伙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她的皮筋,自己把自己的手和脚都绑了起来,现在一跳一跳的从里面蹭了出来。
他贴着墙站着,神色有些扭捏:“那个……书上说了,家里如果有人变成了丧尸,被感染的几率是很大的……荞荞姐,我,我今天太害怕了,到现在都感觉不到自己有没有受伤什么的,你把我绑着吧!绑几天,看也会不会变成丧尸……”说到最后,他好像也被自己可能变丧尸的想法给吓到了,鼻子又抽搭起来,声音一哽一哽的。
“所以……你就大晚上的不睡觉,自己把自己绑起来躲在厕所等着变丧尸吗?”褚荞第一次对他真正心软了一下,脸色有些复杂。
“没呀,我睡了!我刚刚睡着了都没听到你敲门!”
“……”褚荞无语地看了他一会儿,见他其实精神还不错,弯腰将他手腕和脚腕的头绳给解了,解的时候心里还嘀咕着也不知自己怎么系的还打成了死结。
小男孩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嘿嘿笑了下:“我用牙咬的,紧吧?”见褚荞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小声道,“我,我不是怕自己突然变丧尸了,你一开厕所门就被我扑上去了,用手这么一按,你跑都没法跑……”
褚荞捏了把他的脸蛋:“就你这小力气,也想按住我?”刚想再说什么,忽然想起大妈将陈叔按到在地的情景,看了眼小男孩,下面的话就又咽了回去。
“行了,你也别折腾了。如果你真变成丧尸了,就算把自己绑着还不让我上厕所了?到时候外面一个大的,屋里一个小的,一起挠门,吓也吓死了。”
小男孩听着褚荞的话,咯咯地小声捂嘴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拿眼偷瞄她:“荞荞姐,你不怕吗?”
“怕啊。”褚荞叹口气,拉着他的手回到卧室,“这不有你在了吗,你可得好好的,陪着我一起待着啊。”
“我会的。”小男孩紧了紧握着褚荞的手,一脸正经道,“荞荞姐你放心,虎子会陪着你的。”
原来他叫虎子。
“好啊虎子,现在先睡吧。”
褚荞重新躺回了床上,头昏沉沉的很快就半迷糊了起来,隐约间感到有人把自己侧放着的胳膊抬了抬,怀里似乎拱进来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又把胳膊轻轻地在那东西身上放好。
那东西热乎乎,软软的,抱起来心里觉得踏实多了。
……
第二天褚荞醒来时,虎子还赖在她怀里睡的正香。看着他闭着的长长睫毛,褚荞微微一笑,心想这孩子还真是坚强,昨晚那种混乱场面能敢自己穿过一条街跑到她这里来求救。看见他眼角还有泪痕,一定是昨晚偷偷哭过了,明明失去父母心里难过,却并没有跟自己闹,也是个懂事的。
她轻手轻脚地推开他,起身去厨房准备早点。门外还有点动静,但敲门声断断续续了,看来天亮了会影响丧尸的活动——感谢楼道里良好的采光。
她在煮面条的时候透过厨房的窗户往外面看了一眼,街上一滩血迹很明显,上面还有残碎的衣料,衣料下面还剩下什么褚荞就不敢细看了。街上空荡荡的,没有丧尸,也不见人类,好像一夜间成了空城。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们两个吃的还算充足,省着点米和面能坚持个把月不成问题,但缺的是水。
水龙头里的自来水是不能用了,她昨天就叫了两桶纯水,还被奢侈地用了一小半擦身子了。
这么一点水要喝,还要做饭,恐怕两个星期就要见底。
想到这里,褚荞不禁发愁地叹口气。若放在系统还在的时候,她随便用积分就能兑换来吃的喝的,哪怕是在末世也不用担心生存问题。
将面煮好后端到客厅,桌子被用来堵门了,他们也不愿跟一只丧尸隔着门板面对面吃饭,便直接摆在了茶几上。
褚荞顺手打开了电视,发现现在还有信号可以看,里面的新闻正在向民众发出警告,并报道了已经出现丧尸的省份。政府解释引发丧尸横行是因为一种叫SL-104的病毒,现在已经设立了专项研究组来研发疫苗,并且派出了特殊部队正有序地将人们转移到安全区。
目前出现丧尸的省份较少,不巧褚荞所在的S省就在其中。褚荞估量了下自己所住的不知在什么地方的偏远小街区,也不知道能不能等来特殊部队,自己的水还够不够撑到那个时候。
她去屋里把虎子叫醒,两人一边吃面,一边专注地看着电视。
吃完了面,褚荞道:“如果现在还不太渴,面汤就先留着,等渴了再喝。”
虎子乖乖地放下了碗,也没追问为什么,他抬头见褚荞怏怏的,爬过来用头顶住褚荞的脑门,顿了顿,大声道:“荞荞姐,你在发烧啊!”
褚荞被他的嗓门震的眼前一花,闭着眼停了半天才缓过来,“啪”地在他屁股上来了一巴掌:“你小声点行不行!”
“没事!书上说了,丧尸都怕光,白天他们不敢出来!”虎子继续贴着她耳朵喊道。
“哎呦喂,丧尸怕光,我怕你这嗓门行不行,你这嗓子可比光厉害多了……”褚荞捂着耳朵,直接顺着沙发倒了下去。
虎子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自己捂住了自己的嘴,小心翼翼地跪在沙发边,盯着褚荞看了半天,然后来了句:“我去给你拿药。”就跑开了。
很快把药取来,仔细地认了说明书,轻轻推了推褚荞:“荞荞姐,吃药了。”将面汤递到她嘴边,“你使劲喝吧,我不渴,我今天都不用喝水,我那一碗也留给你。”
褚荞借着他的劲儿吃了药,又躺了回去,嘴里嘀咕道:“不用,你喝吧,我就想睡一会儿,饿了自己找点零食吃啊。”
不知睡了多久,褚荞睁开眼,看见面前虎子圆圆的脸蛋上,一双眼睛也亮晶晶地看着她,还莫名带着点兴奋的味道。
“荞荞姐你醒啦!”喊完了才想起来捂住自己的嘴,压低声音道,“怎么样,身子有没有哪里觉得不一样了?”
“……”褚荞坐起来,端起碗喝了口面汤,见他还是紧紧盯着自己,无奈道,“没有,还是没有力气,想揍你都只能先忍着的那种。”
虎子闪亮的眼神顿时灭了一些,但很快又打起精神,安慰道:“不要紧,荞荞姐,我给你说……书上写了,你这种情况,很可能是在末世初期要觉醒异能了!病过一段时间后,你就会变成一个全新的你,能够唰唰唰地杀丧尸了!”然后还一脸遗憾地摸了摸自己的脑门,“你说我怎么就不病一场呢,我也好想生病啊。”
“……”
第101章 末世同行(三)
褚荞自觉跟他讲不通话, 想着该起身做午饭了,便把他推到了一边。
虽然末世食物和水都很匮乏, 但褚荞还是努力按照正常的生物钟去准备一日三餐,哪怕每次做的少一点, 也尽可能的保证规律。就算她没看过什么乱七八糟关于末世的书, 也知道现在谁的抵抗力差谁最容易被感染,有一个好身体是很重要的。
青菜放不住, 褚荞先把冰箱里的菜取了出来, 虎子跟过来主动接来洗菜的工作,一片片地搓的很认真。
褚荞见他会做, 便转过身去蒸饭了。
“今天想吃什么?”
“想吃巧克力!”
“……”褚荞默了默, 很认真地道, “虎子, 巧克力能放很久,咱们得存着点。”
“我知道的荞荞姐, 我就是想想。”虎子自然地点点头, 手中还在小心地不让水洒出来。
他这副乖巧懂事的模样看的褚荞鼻子一酸, 连忙别开了脸。
中午两人炖了个大锅菜,一人一碗米吃的很香。
吃过饭褚荞听到了外面有些喧哗的声音,怕是特殊部队到了赶忙跑到窗口去看,只见街上出现了人类,他们匆匆地冲进对面虎子家的超市,一联一联地搬着矿泉水。看样子是要被搬空了,有人为了争抢还动了手。
褚荞心想自己的水也不够啊,可是以现在自己的身体状况,过去抢是肯定抢不过的——再说门口拍门的那个还没走呢。
她不想让虎子看见自家东西被抢,正准备拉上窗帘,见那小家伙不知何时拄着下巴趴在了她身旁,感叹道:“都被搬空了啊……”
“……别看了。”褚荞揉了揉他的头。
“荞荞姐,我们家超市地方小,摆的东西不多,都在仓库里呢!”说着,他从衣服兜里掏出一串钥匙,递给了她,“你看,这是仓库的钥匙。”
“仓库……钥匙……”褚荞讷讷接过,忽然反应过来,“仓库在哪儿呢?”
“就在超市侧面那个拐角,看见没?那儿有个小灰门。”
褚荞看见了那个不远处的小门,心口跳的很快。之前无能为力的时候也就不想那么多了,现在机会就摆在了眼前,就让她不得不多想了起来。
仓库里面有他们急需的水,还没有被别人抢过,可是她该怎么出去拿?
门外的那只丧失因为怕光不能离开楼道,从大门出是不太可能的了,她家公寓住在三楼,也不是很高……
褚荞想了想,咬牙拉起虎子的手:“走,把床单和被套都卸下来。”
“荞荞姐,你真的要爬墙吗?”看着褚荞将床单和被套都接了起来,虎子一脸担忧道。
“只能这样了。”褚荞累了一头汗,将绑好的“绳索”一头在家里拴好,比了比长度,差不多能到地面了。
她又找来了两个大的旅行背包,一前一后架在了身上,看了看外面的日头,不那么刺眼了,人们似乎是怕丧尸出来,街上也没人了。
她忍着胃里的不舒服吃下一块巧克力,又喝了半杯水,走到了窗边。
“荞荞姐……”
“别怕,姐姐去给你拿巧克力了,你在家等着我。”说着又塞给他一把长剪刀,没说什么,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
“姐……我不要巧克力……”身后虎子的声音带了哭腔,褚荞还是打开窗户,顺着床单小心地爬了下去,余光还能看到上面探出的小脑袋。
身体在这种紧绷的状态下,反而暂时忘记了种种消极的状况,以前当大姐大时候留下的攀爬技术让她较为熟练地落了地。刚到地面就毫不停顿地朝着虎子说的仓库飞奔而去。
用钥匙打开了门,发现里面的库存还真不少,矿泉水和食物都有。她先跑到了矿泉水区,前后背包各装了一联,上面空的地方又塞满了压缩饼干和巧克力,堪堪拉上拉链。她在出门前四处看了下,见没有动静,便打算往回跑,可刚起步就差点压垮了老腰,没法只得快走着返回了窗台下。
虎子挺机灵地没有开口喊她,只是紧张兮兮地用小手拉着被单。褚荞深吸了两口气,咬紧牙关扯住了“绳索”爬了上去,钻进窗户后没等休息太久,就又返回了下去。
这一次她搬不动两联水了,只得后背被了一联,前面的背包装了好些吃的。在她往回跑的时候看见不远处有了影子,吓了一跳,回头看是有人朝着她出来的仓库跑了过来。
她没有逗留,将东西送上去后喘着气靠在窗台上,见下面陆陆续续又跑出来不少人。
“荞荞姐,喝水。”虎子端来了水,跟着她一起往下看了看,握住了被单,“姐,你下次回来了把背包拴在这上面吧,我拉上来就行。”
“……你拉?”褚荞迟疑地看着他虽然肥嘟嘟,但明显小只的胳膊腿。
“我行的,我可以!”
虎子怕她不相信,焦急地表态道。褚荞看了看他,终于点了点头:“成,我栓着你拉上来,咱们还能多抢两趟。”
“哎!”虎子高兴地喊了声,眼睛都眯成了缝。
褚荞不再多话,又去找了一个背包,三个一起出动。
仓库里的人多了起来,但褚荞见身边人来人往,并没有感到东西被抢的焦虑,反而多了一丝莫名的安全感。其他人也安静地没有互相说话,埋头搬着东西。
她这次先装了一个背包,跑回去拴好让虎子拉上去,趁着这个功夫又返回去装满另外两个,等再返回来虎子已经又把绳子放下来了,她担心水太重虎子拉不动,就自己爬了上去。
两人这样配合着,褚荞减少了爬楼的次数,剩下了大部分体力,交替着来回搬了几趟,体力实在是跟不上了。他们俩看着地上凌乱散着许多食物和水,傻兮兮地靠着墙笑了起来。
褚荞顺着墙滑坐在了地上,声音低弱道:“我不行了,就这样吧,剩下的让他们抢去吧……”
虎子将外面挂着的被单拽了回来,又小心地把窗户锁好,蹲下身挤在褚荞身边窝好,抱着她的脖子小声道:“荞荞姐,咱们拿的东西已经很多啦,再也不用出去了。”
褚荞无声地弯了弯唇角,没有说再多的东西也有吃完的一天,等外面丧尸越来越多,咱们的那扇小门还不知道禁不禁拍呢。
但这些都是以后的事了,她刚刚超越了自我,也不愿意想那么多扫兴的事。
当晚,褚荞发起了高烧,迷迷糊糊间好像被外面那只丧尸响亮的拍门声给吵醒,然后又见虎子红着眼睛红着鼻头地趴在她床头。
“怎,怎么了?”她一张口,才发现自己嗓子哑的已经完全不能听了。
出乎意料的,虎子见她这样反倒没哭,而是爬起来去取来了药和水,看着她吃了下去。
“荞荞姐,你想喝粥吗?我会煮白粥,煮的还挺好喝的,可以加蜂蜜,还可以加点豆子,你喜欢红豆吗?加点红豆怎么样?”
“不用了,我现在还不饿。”褚荞眼睛还闭着,眉头轻蹙摇了摇头。她现在感觉整个人都是漂着的,一动就晕的厉害,一点胃口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