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惊影见她要走,忍不住道:“你去哪!你不是她对手……”
“我的事不用你管!”
这话如当心一箭,正是他对师姐说过的,不知那时的她是什么心情?
山下风起云动,山涧溪水潺潺,叮叮咚咚地弹奏一场往日无暇。而现实空空,所有人都已离开,只有他还留在原地。
前传: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中)
无极宫。
涂解手握三尺青锋,又一人倒下,这是她所杀数不清第多少个人,血把白衣染成花斑,连脸上都沾上了不知谁的血点。
红袖本想抱着新到的美人云雨一番,就被手下传来的消息扰了兴致,咒骂了一声穿好衣服匆匆去了,那人脚下的尸体已经堆成了小山。
红袖抿嘴媚笑道:“小姑娘年纪轻轻火气怎么这么大?要不要来姐姐这坐下喝杯茶?”
“不是姐姐。”
涂解冷冷盯着她,缓缓举起剑来:“无极长老红袖,今年六十一岁,手上命债五十三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
涂解淡淡道:“替天行道的人。”
红袖大笑,轻佻地打量她,她练的至阳心法,并且未泄露过元阳,这样的身体让她邪念顿起,不舍杀她了。
交手不几回,便用迷魂术制住了她,红袖令人将她绑好送到房中,她不喜欢无意识的宠物,涂解被浇了冷水晃晃荡荡清醒了些,长发被水打湿,紧贴着侧脸,如冬日池中绽放的冰花,知道将要发生什么,薄唇轻抿,淡淡道:“今天不死,往后我一定杀你。”
红袖挑起她精致的下巴,笑道:“杀我?我怕你会爱上我。”
涂解一口咬住她的手指,几乎要把她手指咬断,挨了一巴掌才松口,但红袖那根手指同样血流如注,她狠狠在另一侧脸又是一巴掌:“你这贱人!”
涂解仍旧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倔强地盯着她,大有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架势,红袖一阵火大,咬牙切齿地想着怎么把她收拾老实了,自己床上却传来一阵娇媚的喘息。
“唔……主人,我好难受……你快来救救我……”
红袖眼睛一转,心里有了主意,迫她张口喂给她一颗药便把她晾在一边。涂解开始还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接下来的事对她造成了极大的冲击。她看到床上的姑娘被掰开双腿,如一朵娇花般任人蹂躏哭叫,顿时觉得全身的血都涌上头,怒喝道:“住手!你放开她!有什么冲我来!”
红袖觉得吵,随手一击打中她的哑穴,满意地看她眼睛发红却只能安安静静地看,再过一会竟是无声地落了泪。
正是最尽兴的时候,身下柔弱的姑娘忽然从枕下抽出匕首抹她脖颈,红袖早见多这种刺杀,毫不犹豫地抓住她手腕咔得一声折断,接着锁住她喉咙,笑得发狠,“真扫兴,好不容易有个听话的,还给我来这个!”
苏瑶挣扎着,被她掐得一阵眩晕,但仍恨恨地瞪着她,“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红袖手慢慢收紧:“那你就去死吧。”
“嗖——”
一把剑冲着她飞了过来,红袖措不及防地避开,动作狼狈,苏瑶趁机从她床上滚落了下来。涂解一口血咳了出来,强行冲破穴道,跟红袖对了一掌,几乎要震碎内脏,但她顾不上那么多,拉着那好心救她的姑娘破窗而逃。虽然这姑娘一直在喊“放开我,你放手!”但她知道,对方只是不想拖累她。
涂解心想,真是个善良的女孩子。
不知逃出多远,直到逃到某处山洞,确认红袖没有追上才放下心来,一旦放松,那药效便涌了上来。苏瑶哭到累了,恨恨地瞪着她骂道:“谁让你多管闲事!让我回去,我要跟她拼了!……”
然而涂解已经听不清她在说了什么,只看到她衣服还没穿好,酥胸半裸,肤若凝脂,红唇开开合合,仿佛在诱惑自己……她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思维控制不住动作,等发觉的时候自己已经按住她不顾她的反抗吻了下去……
一夜荒唐。
涂解第二天清醒过来的时候苏瑶已经不见了,还拿走了自己的外衣作遮挡。她闷闷地轻抚着自己的剑,心里怅然若失,回忆着昨夜的事。
如果记得不错,自己好像……恩将仇报地对那个姑娘无礼了。
既然这样,涂解心想,她也不是不负责任的人,对了,还没问过她叫什么名字?
真希望能再见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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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理过一波无极的杀手后,又出现的是只有不到十岁的小男孩,他的眼睛看起来还那么天真。想到自己的儿子,陆青舟放在剑上的停顿了,只一片刻对方手里的刀就已经捅向自己胸口。
这反应和下手的狠辣程度,绝不是第一次才有。
陆青舟后退一步,还是被刺进了半寸,那孩子眼都不眨地拔出来,又是一刀,然而这刀没有落下,就被身后悄然出现的人抹了脖子。
陆青舟道:“影,你……”
谢惊影自回来就没对他有好脸色看过,冷淡道:“妇人之仁。”
陆青舟讪讪道:“我知道你生我气,可他还那么小,没必要非要杀他。”
谢惊影冷声道:“你搞清楚我们的目的,无极都是什么人?他们没有底线,你还犹犹豫豫的怎么对付得了他们?”
陆青舟道:“可是,如果我们也没了底线,那和无极又有何区别?”
谢惊影顿了一会,默然道:“你说的对,只要除掉无极我也可以不择手段。以后,你还是别当我是朋友了,免得污了你的清名。”
陆青舟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喂,听我说……”
“盟主,不好了,少主不见了!”
陆青舟身子一颤,手里的剑掉到地上。
前传: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下)
明堂商议过后将谢惊影请来,让他去的原因有二,一是他曾在暗堂呆过,对无极的手法比较熟悉,二来是因为他是活下来可能最大的人了。
这孩子最近阴晴不定的,长老们本以为他会拒绝,甚至想好了一堆说辞,但没想到他竟然一口应了。长老们小心翼翼地问:你有什么要求吗?
谢惊影面无表情道:替我转告盟主一声,对不起。
他取一条眼遮挡住双眼,看不见便不会被迷魂术蛊惑。接着二话不说去了无极宫,这无极宫刚刚才被一个女疯子血洗过,正是元气大伤之时,竟又来一疯子,真被杀得措手不及。
谢惊影找到关押被囚侠客的那层,打碎牢笼4 ,把陆青舟的幼子往其中一人怀中一塞冷冰冰地吩咐道:“送他到武林盟,敢捣鬼杀了你!”
说完便要去寻傅无极,在狭长的暗道中,他目不能视,却心底澄明,行如常人,这时有人阻住他去路。谢惊影冷哼一声,嗜虐的因子在血液蔓延,已经控制不住要大开杀戒,可此时却听到一声女声媚笑:“小郎君,你要不要先看看你对面的人是谁?”
他听到这声音,心里咯噔一下,手颤抖地伸向蒙住双目的眼遮。
那声音嘲讽地笑道:“为了让你们见面,我可让她多活了好久呢。”
遮住眼睛的黑色布带落了下来,出现在他面前的正是以为早已遇害的柳蝉。她瘦了许多,眼眶凹陷,双目呆滞,没有一丝人气。
谢惊影道:“师姐……”
对方一剑刺了过来。
这种程度的剑他轻易就可以避开,但他太过惊异甚至忘了手里还有刀,竟被刺中一剑,接下来只躲不攻,脑中翁鸣一片,节节败退。
再被刺中一剑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又唤了一声:“师姐……”
对方动作顿住了。
“谁让你停下的?继续。”红袖微微皱眉,没想到这么久了她还能恢复自己的意识。
柳蝉颤抖地抬起拿剑的手,双颊有两行泪滑了下来。
“师弟。”
许久未听到的称呼,谢惊影忽然觉得眼眶发涩,但那剑刷的一声调转方向,指向他。柳蝉每一步都艰难万分,更多的眼泪涌了出来,眼中痛苦万分:“师弟,遮上眼睛吧……”
谢惊影默然将眼睛再次遮住,系上,眼前漆黑一片,有些恐惧,有些彷徨。
茫然中,感觉到手里的刀被人握住,只听噗地一声,扎进了对方的身体,鲜血的气息弥漫在呼吸间。他什么都没有说,沉默是最好的回应。
“替我……照顾师父……对不起,我食言了……”
谢惊影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猛地将刀抽了出来,少女本来就没多少重量的身体枯木般倒地,这时那边传来红袖轻飘飘的声音:“哎呀,这就死了,真可惜,我还没玩够呢……”
“妖女!我杀了你!”
才恢复的理智轰然崩溃,在这潮湿狭长的暗道里,刀锋带着浓浓的杀意猛地劈了下去,红袖飘然躲开,笑嘻嘻地对身后人吩咐道:“你们愣着做什么,看你师兄发疯吗?”
她心里却是心有余悸,刚才那刀差点就没有避开,擦过自己脸颊的刀锋又阴又冷,倘若正面对上遇到恐怕……她眼神一沉,这个人绝不能留。
谢惊影自然听懂了,但他只是低声冷笑:“呵呵呵呵……还有多少一起来吧,今天死多少人,我要你们陪葬!”
手刃同门后,他早已没了理智,再向前走一步就觉得意识模糊,嗅到一股异香。他掐住红袖的脖子,他强忍着,但意识迅速抽离,等醒来的时候自己被关在石牢底部。
他抬手扯下眼遮,心灰意冷,长长一叹:“青舟,接下来就交给你……”
吱嘎,门开了,被推进来的正是陆青舟。
谢惊影:“……”
面面相觑后,谢惊影怒道:“你怎么来了?!”
陆青舟从爬起来,抓了抓头发笑道:“我来救你的。”
谢惊影问:“你是不是傻?”
陆青舟道:“你怎么老这样说话?而且你才傻,你全师门都傻。”
谢惊影道:“你最傻,你全家都傻。”
陆青舟道:“好了不要争了,我说是你就是你。我最近正在练一种绝世神功,等我练成了十个傅无极都不是对手,总之一定能救你出去。”
谢惊影问:“葵花宝典?”
陆青舟道:“……突然有点不想救你了。”
三言两语,前嫌尽释,谢惊影狐疑地看着他有模有样地修炼神功,傅无极一直没有出现过,但他知道傅无极定是要吸干他们内力才舍得杀他们。一天两夜过去了,陆青舟像入定了般没有说过话,连眼都没睁开过。
直到门再次被推开,傅无极出现了,他戒备地要起身,却因为很久没吃过东西饿得头晕目眩,陆青舟忽得睁眼,按住他笑着摇摇头,转对傅无极道:“好久不见,这是到了刑期吗?”
傅无极道:“那之前我要问你个问题,答对了可以放你朋友一条活路。”
陆青舟笑道:“不行,他要和我同年同月同日死的。”
谢惊影冷声道:“没这回事。”
傅无极阴沉地扫过他们两个,忽然扣住陆青舟手腕。谢惊影正要动却被其他手下按住,没了力气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吸走内力。
陆青舟仍是神色自然,甚至还能和他聊起来:“傅堂主这心法是从哪学来的?方便告知吗?”
开始傅无极还不理他,后来被问烦了便道:“住口……”
电光火石间,陆青舟稳稳地攥住了他的手腕,笑如春风:“傅堂主可知道,这功法本是分阴阳两卷,你拿的是阴卷……阳卷正是在我手上,影……”他看向谢惊影笑道,“我现在也堕落了,可以继续做朋友了吧?”
“你说什么?”
谢惊影奋力挣开,手恰好摸到身边人手里的刀,一抹按住自己那人的脖颈,血溅了自己一身,更多的人涌了上来。
“影,你帮我拦一下他们。”陆青舟眼神一沉,道,“你说得对,对这些人就是要不择手段,如果我早一点明白该多好。”
谢惊影一面想制止他,一面又不得不拦在石牢门口,不让人靠近。尸体堆成小山的时候陆青舟终于松手,傅无极倒地,内力空空。
陆青舟脸色亦不好看,看着源源不断涌上的人,他皱了皱眉,无法收回体内的内力奔涌而出,罡气扫荡,将甬道震碎,阻断了剩下人的来路。
他咳出一口血来,轰隆一声,整座石牢都塌掉了。
一片废墟中,谢惊影这才得空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气海承受不了。”陆青舟叹了一口气道,“你坐下来,我给你传功,一会他们还会有更多人会来,我怕你自己应付不来。”
谢惊影总觉得哪里不对,但还是坐了下来,传功时就发觉陆青舟的手在发抖,直到传功结束,谢惊影注意到他脖颈上开始蔓延的条条血线,惊问:“这是什么!”
陆青舟忙摸了摸脖颈,苦笑道:“已经开始了啊,那个功法练了阴卷容易丧失意志,而练了阳卷容易爆体而亡……影,一会发作的时候会很痛苦,你能不能先杀了我?”
谢惊影眼睛通红,气得肩膀都在发抖,怒极反笑:“好啊!我现在就想杀了你,我现在可以动手了吗?”
陆青舟苦笑着挪开手,一句话的功夫,脖颈上血线更加密集,纵横交错,像要裂开的花瓶般,几乎可以看到皮肤下滚动的血液,似乎下一刻就要碎成万片。他扶住谢惊影肩膀艰难道:“动手吧,快……求你了……”
谢惊影深吸一口气,毫不手软地一刀扎进他脖颈的血管。无情地看着他顷刻断气软倒在自己的怀里,血的颜色像一把把钢刀扎进早已接近支离的心。他看了看自己沾满鲜血的手,忽然忘了自己在哪,忘了自己在做什么,耳边只有个声音在反复地说着:“杀光他们,杀光他们……”
于是他将目光移向前来对付他的无极手下,唇角缓缓勾起,眼中漾着嗜血的光,死神高举起镰刀……
前传师姐走的时间线本来是:师姐做交换后没有直接走,而是渐渐失去自我意识,把小师弟们也带走了。但是写的时候想这样写可能对师父冲击更大(师父:???),这样可能有一点bug,我考虑一下要不要改回过去的写法。
Q:红袖为什么针对师父?
A:因为师父之前得罪她了。
Q:红袖对师姐有没有感情?
A:她对谁都没感情的,只是觉得有点可惜。
Q:最后一段发生了什么?
A:师父犯病了,无差攻击面前所有人。
Q:师父开始为什么收徒弟?
A:师父被刺激犯病了。第一次犯病收了徒弟,清醒了。第二次犯病啪了徒弟,清醒了。怀疑师父是故意的
第六回: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上)
既然师父已经知道了我有亲人,那我也不用遮遮掩掩的了,就把最近娘要来看我的消息告诉了他。师父沉默片刻问我,会不会跟娘回家就不要他了。
难得师父表现出对我的依恋,我马上发誓保证说不会抛弃他,师父这才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又要收个徒弟了。”
师父总能一句话就让我开始怀疑我们之间的感情。
师父又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那种地方,我满腹怨气地跟他说:“就是四岁那年!我娘遇到一个瞎眼的道士胡说八道,说我十八岁前会有一劫,我娘就死活不让我出门,后来我实在忍不了就离家出……师父你怎么了?”
师父干咳一声问道:“徒弟你家是不是住在清风镇?”
我说:“哇,这你都知道?师父你好厉害啊!说起那个死道士,别让我找到他,否则一定趁他老了揍他,不过估计他也不是什么名门正派……”
师父脸沉了下来,教育我说:“徒弟,为师平时教你宽以待人,生气归生气,不能诋毁人家,更不能不养师父。而且说不定人家其实是个得道高人下凡指点你的呢?”
……我师父什么时候这么高涵养了?平时他诋毁别人还少吗?而且我什么时候说不养他了?
我便跟师父解释道:“不是的师父,虽然我记不清了,但我隐约记得他是在骗我娘,只是欺负我小说不明白。对了,我还记得我娘把我抓回去的时候他在后面把眼遮一摘,笑得可开心了……真是想想都来气。”
师父问:“徒弟你还记不记得他的模样了?”
我说:“当然不记得啊,那时我才四岁嘛。”
师父说那就好,我接着道,“但我娘记得,这些年她老说道长长得那么好看,一定是个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