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间嬉戏的黄色鸟雀毫不惧人,一边蹦跶一边发出啾啾的清脆鸟鸣,日暮西沉,远处传来一阵金铁交鸣声,当当作响,余音袅袅,经久不息,这是一幅人间仙境,让人来而忘返,只愿时光永留。
第46章 得道高人
陈影三人听到钟声,溢出喜色,想到炎宿,复又消沉,加快脚步往里赶,几人一走出石板道,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高大的石牌坊,六根石柱冲天而立,当中上刻“治世玉虚”四个大字,笔锋精炼,浑然天成。
从石坊下方穿过,远处五座大山山势飞翥,峰峦秀美,状如垂天之翼,两侧低矮,主峰高耸,呈半环形围绕,层层递进,逐次升高,每座山峰当中嵌入了一座宫殿,造型古朴凝重,瓦棱、檐牙、栋柱、门隔、窗棂、门限等诸形毕具。两侧为配殿,高峰为主殿,主次分明,庄严肃穆,宫殿间由朱红色长廊链接,用以来去。
众人登上八百一十阶台阶,来到正殿前方空旷的的青石墁地,一只大青铜鼎面向东方而立,三根高香烟火正旺,直冲云霄。
正殿坐落在三层饰栏丹墀崇台之上,巧妙利用地形落差,更显其雄伟壮观,气势轩然。大殿为九脊重檐歇山式顶,孔雀蓝琉璃瓦屋面。整座殿堂碧瓦重檐,雕梁画栋,富丽堂皇,一块匾额俯视众生,紫霄而字贵气凌然!
殿外站着的两位道童早就看见了陈影等人,规矩地行了礼,并不作声,看到多出来的人和兽也不慌乱。
进入殿内,四周立柱十二根,柱上叠架、额、枋及重翘重昂与单翘重昂斗拱,正脊两端铸龙对峙。殿内顶部作平棋天花,铸浅雕流云纹样,线条柔和流畅。地面以紫色石纹墁地,洗磨光洁。殿内于后壁屏风前设神坛,塑真武大帝坐像,左侍金童捧册,右侍玉女端宝。众人顾不得打量周围场景,注意都被殿中央的几个人吸引去。
当中一人身形略胖,须发全白,眉梢眼角尽是慈爱笑意,穿一身灰色玄袍,黑色棉鞋,右手执一柄太极拂尘,观之可亲。
陈影见到老者,露出欣喜恭敬神色,一向刻板的脸上浮现隐约笑意,上前问好,口称掌门。
掌门左右两侧站着两男一女,女子四十不到,身材高挑,眉眼冷厉,却是绝色。两个男子皆身材瘦削,一高一矮,矮一点的脸瘦眉长,眼露精光,薄唇紧抿,三人看着都不是好相与的,盯着贺成双四人一脸戒备。
掌门依旧是笑呵呵,手中拂尘一甩,朝众人行了个礼,嘴中念道:“无量寿佛。”
叶清让四人下意识地回了个四不像的礼,回过神才暗自心惊,一言一行皆可控人,老者的修为深不可测!
他身侧的女子却是急脾气,当即冲陈影发问:“炎宿何在?”
陈影面上一僵,回答:“炎宿已被黑豹吞食,陈影未能完成任务。”
三双眼睛齐刷刷朝黑豹看去,等看清贺融尾巴尖上的青莲火焰,情知陈影没有说谎,中年美妇连忙拉过易纯钧问道:“小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炎宿不是最少还有三日才成熟吗?你给姑姑把事情说清楚!”
易纯钧一五一十将事情描述了一遍,水晶灵气被抽取,炎宿提前开花,石室蝾螈惊魂,最后说到贺融与纵雨将炎宿一分为二各自炼化。
冷面美妇听完勃然大怒,拔剑就指向贺融,嘴里喝道:“原来是这等孽畜,今天就先斩杀这臭豹子正我玉虚威名!”
白发老者伸出拂尘在她胸前轻轻一拍,太极拂尘白色兽毛轻飘飘扫过,中年美妇却不受控制地倒退两步。
美妇望向老者,很是不服气,冷笑道:“掌门!你知道我易蓉的脾气,就不要拦我!”
矮瘦男子怪笑两声,劝道:“易长老先别动怒,没了炎宿,只要他们能交出相似的宝贝,那也好说啊。”
易蓉像是听了什么笑话,又看贺成双几人奔波一日,衣衫脏乱,语气轻蔑:“看这一群穷酸鬼,怕是连吃饭都成困难了,他们身上除了虱子还能找到什么东西?”
贺融看到易蓉朝它拔剑本就不爽,再听她这般鬼喊鬼叫,嘴一张,一朵青莲跃然于众人眼前,青莲方一出现,大殿内空气陡然升温,青莲速度不慢,几米的距离瞬间而至。易蓉猝不及防,杏眼微睁,带有一丝慌乱,依她的本事,想要挡住炎宿的威力,机会渺茫。
掌门手腕一抖,拂尘横向一甩,白色兽毛如一束软棍拧成一股,顶端轻点莲底,青莲偏离原先轨道,转了个弯朝掌门飞去,掌门信手拈来,托于左手,青莲立于掌心之上,滴溜溜打着转。
贺成双眼神一紧,叶清让侧眼瞧见他衣衫下几不可查的微微耸动,想是因为肌肉绷起,心存戒备之故,心中惊叹:“玉虚掌门的功力实是深不可测!”
这还不算,青莲转了三圈缓缓停滞,先是慢慢染上一层红色,由红转黄,再变金,后为青,又化透明,最后砰地一声炸开,溅落到地上,氤氲成一滴滴水渍。
叶清让看破其中的奥妙,双眼猛地一睁,倒退一步,喃喃自语:“五行相生相克,难易相辅相成,仙道贵生,无为度人,已入化境,已入化境……”说着急急走上前,对着掌门恭敬行李,说道:“失敬。”
掌门依旧是笑脸迎人,还了个礼:“小友谬赞,愧不敢当,无非是比你们多了五十年的水磨工夫罢了。”
叶清让失笑:“掌门何必自谦呢,修真一途,一个‘悟’字,难倒多少人,岂是时间能左右的。”
“掌门!我们无需跟这些人废话,他们强占炎宿这件事,总要给我们个交代!”矮瘦男子见两人话语投机,脸色愈发阴沉,出声打断。
掌门嘴角下压,问他:“我且问你,炎宿是谁人发现?”
男子一愣,回道:“是掌门三十五年前偶然发现。”
“守护炎宿,推算炎宿成熟日期,绘制符纸,派遣阿影几人去取宝,这桩桩件件,又是谁的安排呢?”
“这……都是掌门的功劳。”
掌门将太极拂尘搭在手臂上,轻声道:“不敢说功劳,勉强算得上是苦劳罢了,炎宿归谁所有,这是我们早就商定好了的吧?”
不等矮瘦男说话,易蓉情绪激动,抢先道:“不怪孙勇长老着急,炎宿虽说是您的,可三个月前您去查看炎宿的情况时被正变异的炎宿伤得不轻,是我和孙勇、唐飞二位长老一起用多方势力探寻名医,从天南地北搜集了不少变异药材,再由孙长老为您炼制丹药!答应以炎宿换取疗伤药,不也是您同意的吗?炼药花费那么多的变异材料和人力物力,难道要我们白白浪费了吗?”
掌门神情一冷,不悦道:“易蓉,你对我的意见不小啊,我们这么多年的情义,看来还比不得一桩交易呢。”
易蓉脸上一红,咬咬牙:“易蓉只是就事论事,您是掌门,也是家父好友,更是看着我长大的,我也是一世情急罢了。”
掌门叹了口气,看着易蓉的眼里有几分复杂:“小易蓉啊,累你们奔波我也心存感激,伤药我也不要了,你们日后大可以拿它去换更奇特的灵物,既然炎宿已经选择了主人,这几位小友当是我的座上客。我与炎宿快四十年的缘分,今日到此结束,要是你不想和炎宿一样,就别再多说了!”
易蓉眼中泛红,隐约有泪,冷冰冰扫了贺成双几人一眼,拉着易纯钧就走出了大殿。尤小鱼一见,连忙跟掌门还有二位长老告辞,也追出去了。
孙勇眼神闪烁,支吾道:“掌门,虽说炎宿已毁,但丹药熬制已在关键时刻,不论如何我还是先回去看着吧,免得出什么闪失。”
掌门点头,让他去了,倒是唐飞,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没说话,颇为沉默,现在才开口:“掌门,天也黑了,我让人准备晚饭吧,今晚是要几位想小友一起用餐吗?”
掌门捋了捋胡子重新笑道:“那是自然。”
掌门带着一行人出殿后往北边下去,来到侧殿后的一处平房内,房间宽敞但布局简陋,众人围着室内一张搭建的圆桌而坐,有人很快把饭菜端了上来,都是些寡淡的菜式,好在也没人计较这些,一桌人倒颇有些谈笑风生的感觉。
吃完饭,掌门笑眯眯对叶清让邀请道:“紫霄殿里面有一条路通往摘星台,小友可有兴致岁老道前去已观?”
叶清让略感意外,随机答应道:“荣幸之至。”
贺成双与陈影跟着站起来,被掌门劝阻:“我只邀请叶小友一人论道,其他人不合老道眼缘。”
贺成双脸色一黑,坚决不能同意,叶清让拉住他劝道:“左不过一两个小时,你先回今晚住的地方去修炼,顺便看看贺融和纵雨的情况,掌门和善,我也正有许多事要和他商量。”
贺成双被叶清让拒绝,神情不愉,冷着脸低头贴上叶清让的唇瓣磨了磨,还小心眼地咬了个印子,陈影唐飞一脸震惊,花含章满脸无语,江若愚看着理所当然,掌门老头处变不惊,笑呵呵面对一切。
叶清让哭笑不得,脸颊微红,逃也似得跟着掌门去了。
第47章 摘星夜谈
绕过紫霄殿真武大帝坐像,走到紫霄殿最里面,搭着一条木梯,两人拾级而上,掌门老头掏出一把钥匙,将一方厚重的石板打开,出了紫霄殿是石梯,一直登到山顶,有一座青石圆台,圆台四方设了一人高的石柱,掌门将石柱顶部凹槽内的油脂点燃,四团明火照亮一方天地。
摘星台灯火亮起的那一刻,正往另一侧殿旁走去的孙勇似有所感,猛一仰头看去,等看到那四团火光,眼底晦涩,口中念道:“掌门竟然带人去了摘星台……”说完表情一狠,脚步更加匆忙往里赶去,敲响房门……
叶清让低头一看,青石台上刻满了繁复的纹路,微微泛白向下凹陷,石台中心有一处凸起的深青色玉石,玉石中央刻着一个稀奇古怪的符号,叶清让看不懂,只能依稀分辨出是一个“门”字形状。
叶清让走近看,这个符号刻的相当深入,叶清让还想仔细琢磨,忽觉眼前一黑,“门”字花纹颠来覆去,四周情景忽明忽暗,山峦倒转,星河欲坠。忽然眼前又闪过一阵白影,耳边传来一声低喝:“凝神!”
一切归于原位,原来是太极拂尘的兽毛蒙在了叶清让眼前。
叶清让蹬蹬连退三步,胸膛起伏不定,额角沁出细汗,身体不自觉轻颤,抖声问:“这是何物?”
掌门不答,却只是叹:“有缘人,天机不可泄露。”
叶清让平复心神,仍有惴惴之感,苦笑道:“掌门不肯说,我也不强求。”
掌门连连摇头:“非是我糊弄人,叶小友,缘来缘去,向来不能快一秒慢一分,我与炎宿三十年的缘分,不也终究不及你那通灵黑豹吗?”
提起这个,掌门倒是姿态潇洒,反倒显得叶清让有些不好意思:“不知掌门的身体……说到底是我们破坏了您的计划,如果有我能帮到的地方,掌门尽管提出来。”
掌门摸了摸胡子,眼里透着狡黠:“别说这些,上了摘星台不看星,光站着聊天可没意思。”
叶清让闻言仰头,末世后全球工业停滞,人口骤减,天地间散乱的灵气剧增,此时星空银河漫漫,星斗沉浮,漫天璀璨直印眼底,明知相距数万光年,却不由得心生手可摘星辰之感。
叶清让看了会,逐渐沉迷其中,掌门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老道第一次登上摘星台,正是我十四岁初入玉虚门的那日,第二次,则是我四十二岁接任玉虚掌门的那天,今日是第三次,转眼老道已踏入八十一的耄耋之年了。”
掌门看向叶清让,笑眼中难掩疲惫:“十四岁那年摘星台上师傅的谆谆教导犹自回荡在侧,那时我坐看云卷云舒,只想,天下风云出我辈,而今才知,一入江湖岁月催。六十多年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了。”
叶清让从这话中读出浓浓的无奈与不甘,低声道:“掌门……”
掌门接着说道:“上摘星台的钥匙只交给历任掌门,这个地方就连阿影这孩子,我也从没带他上来过。”
叶清让不解:“他既是你的亲传弟子,为什么不带他上来一观?”
掌门将手插入宽大的袖内,叹了口气:“阿影为人敦厚稳重,可惜根骨不好,悟性也不算高,他今日的成就,全是勤能补拙的功劳,叶小友也看到了,天下大变,五行重现,少了这块敲门砖,大道难成!”
“如果是这样,那易纯钧和尤小鱼两位当得上是青年才俊,掌门为何也不带他们上来见识一番呢?”
提起这两人,掌门老头惋惜中略带一丝轻蔑:“叶小友叶小友,你不必套老道的话,这两个孩子天资确实不错,但自视过高,放眼世界,也算不得佼佼者。老道虽足不出户,但对五行道法还是颇有心得,若论根骨,贺道友在青年一辈中,无人能出其右!就是花道友,也比我家两个孩子强。”
“更何况,”掌门笑道:“一个人能达到的境界,除却天赋,还有他坚持的道,他的气运,所有的一切!否则我为什么单单叫你上来呢,叶小友?”
叶清让听到此话,第一个联想到的便是小乾坤世界,这掌门老头说话神神秘秘,也不知道他究竟了解几分,还是说,这天下还有很多类似小乾坤一样的物件在?不可能!若是如此,以掌门老头的天赋,断然已入结丹之境!
想到此,叶清让虽然对玉虚诸事好奇,但也不想让自己被动卷入纷争,对上掌门清亮的双眼岔开话道:“陈道友虽然现在没有觉醒,但谁也不能保证将来之事,我毕竟是一个外人,掌门贸然带我来门派重地,恐怕难以服众。”
掌门老头看出叶清让的顾虑,哈哈一笑:“叶小友,我们早已卷入世界的洪流中了!今日之事不过是个引子,并非是老道要把你带到这里,从你踏入神农架的那一刻,从你觉醒五行之力的那一天,亦或是在你触摸到大道的边缘,在你呱呱落地的时刻,就注定你会在此时此刻与老道在摘星台一叙!”
叶清让心思翻滚,却撇开脸笑道:“若说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那我倒想知道,我们相遇的意义何在?是我要为炎宿付出代价?还是说能从掌门这里得到什么天大的机缘呢?”
“不,”掌门老头忽然双手抱拳,对着叶清让深深弯腰,言辞恳切:“是老道想拜托叶小友一件事,还望叶小友能答应!”
叶清让连忙抬手拦住这一礼:“掌门无需多礼,有什么要求但说不妨,只要我和我的同伴能帮上忙,我愿意还掌门不追究炎宿的恩情。”
掌门老头连连摇头:“我早就说过,炎宿是无主之物,我没有追究的权力,这件事是老道个人请求叶小友,老道一生无所牵挂,唯有阿影徒儿放心不下,我所剩时间不多,玉虚门现在如今已不是极乐净土,而是是非之地,我也该让他离去了。我想拜托叶小友的是,将来若有一日阿影遭难,恳请叶小友看在今日的缘分,能帮他渡过一劫!”
叶清让眉头紧锁,沉吟道:“好,我对天地承诺,真有这一天的话,我会尽我所能。”
掌门老头舒了一口气,从袖间抽出一封薄薄地书信:“老道为表诚意,会让阿影前去取两件灵药,当做是提前预支的谢礼,等阿影把东西交到你手上,你再替我把这封信给他,他要是看了信,就知道该何去何从了。”
叶清让接过信封,拿在手里如有千钧,安慰道:“掌门也不要思虑过重,没有了炎宿,或许我们可以再商量一下是不是能拿出别的东西交换疗伤药,掌门与长老同宗同源,彼此间也总有几分情面在吧。”
掌门交出信封后,负手而立,圆滚滚的肚子更显凸出,只是笑而不语。
叶清让从摘星台下来回了房间,脸色凝重,贺成双拉过他坐在床头,下巴虚虚顶在叶清让头上说:“你要是觉得待在这里不舒心,我们明早就走。”
叶清让叹了口气,微微往后一仰,在神农架里待了几天,贺成双下巴上一片青色,叶清让揽住贺成双的脖子抬起身亲了亲胡渣,反被贺成双捏住下巴轻薄了一番,唇舌相交,银线勾连,一个呼吸沉重,一个气喘连连,略矮一头的男子不禁挑逗,红云直烧到衣领边,抱着他的人却大肆攻城略地,灵活的舌头几进几出,擒拿住敌方便纠缠不已,直到清俊男子彻底战败,软绵绵投降方才罢休。
叶清让拿额头抵在贺成双脖间,两人靠在床头,两个血气方刚的男子间,也有一番浓情蜜意。叶清让喘着气说:“明天我们可能是走不了。”接着把观星台上与掌门的对话一五一十的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