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聘礼,都是聘礼。”
眼看着再不改口就有要被做成糖渍白菜的架势,云砚忍不住失笑出声,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又从袖子里取出了一柄扇子递给他:“幸好你妹妹临走前提醒过一句,我还有些准备……这个给你,我找梁助理帮忙加工过,是可以在戏里面当道具的。”
“林清芷那个——她怎么还两边挖坑?就是她让我趁这个机会反攻的!”
林小狗愕然地瞪大了眼睛,义愤填膺地抗议了一句,却还是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那柄扇子,展开了正反仔细打量着。虽然还在努力地绷着脸,身后的尾巴却早就摇上了天,目光亮晶晶地抬起头:“好看!是你自己画的吗?”
云砚浅笑着点了点头,又握着他的手把扇子翻了过来:“这是写给你的……看得懂吗?”
“……”林小狗脸上一红,简直感到特别的羞愧,却还是不得不含泪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
虽然不想说出自己不认识字这种羞耻度爆表的话,但是这个人到底得心机到什么程度,居然会用狂草给他写情书!
太过分了,自家白菜真是一个特别心机的坏白菜!
第38章
一直到剧组正式开机,林小狗都始终没能从守口如瓶的云白菜口中问出那扇子上面究竟都写了些什么来。在没文化连个恋爱都没法谈的强烈刺激下,林大明星终于含恨奋起,开始了学习毛笔字的艰苦历程!
虽说不按剧本进程拍早已经是各大剧组流传已久的优良传统,可刚开机的头几天里,只要主演能够凑齐,为了给演员们一个适应节奏的空间,通常还是会按照剧本的进程老老实实拍一个开头的。
虽然最后通常都会被重新拍摄的另一版状态全开的开头替换掉,但这些都是不需要在意的细节!
叶紫枫在剧本的第三集 才会出场,照理来说云砚现在应该还处在一个标准围观群众的悠闲状态下。然而根据是金子在哪儿都会发光是白菜在哪儿都会被拱的传统原则,全能型的云白菜在进组的第二天,就被赋予了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
“在这里,他的剑向前刺出来,你要拦住他的手腕往上挑,然后侧身出腿把他踢倒在地上。能行吗?”
武术指导拉着一身黑衣的云砚走着招,全副武装的林清墨正在被一群人围在中间,拍灰的拍灰理衣服的理衣服,眼巴巴地瞅着一会儿就要变身成刺客来率人围攻自己的云白菜,简直感到了特别的紧张。
其实剧组一开始是准备了不少的群演的,这种连脸都露不出来啊一声就死的刺客本来也就是一顿盒饭的工钱。可林清墨毕竟是头一回拍武打戏,对套招还处在熟悉和适应的初期阶段,在接连两次都不小心被群演真踢在了身上之后,云伴读终于忍无可忍挺身而出,换了身戏服就变身匪首,毅然决然地接下了这一顿盒饭!
“别担心,我能收得住力道的。”
和武指套了两遍招,迅速适应了在镜头前假打的云伴读点了点头,又鼓励地拍了拍林小狗的背:“一会儿你就只管凭感觉演,我会配合你的动作,不要害怕。”
有自家白菜守在身边保驾护航的林小狗心中大定,用力点了点头,重新摆好了架势站好。他本身就有舞蹈的功底,在这一阵子的特训下也已初窥功夫的门径,寻常的招式动作叫他做来也有说不出的凌厉好看。连常年泡在片场的资深武指袁战都连连点头,忍不住对着摄像机的监视器称赞了一句:“确实是有天分,在最近的年轻演员里也算是独一份的出挑了。”
“那是你还没看见云砚动手——我有一种预感,只要盒饭能准备够,咱们这一部戏的武打场面大概终于不用再靠快慢放这种无聊的手段来故弄玄虚了。”
关海清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句,将目光转向在一旁蓄势待发的云砚身上,眼中就带了十足的欣赏和期待。
云砚注定要跟林清墨始终捆绑在一块儿,看这架势估计外人也是拆不开的了——不如就先定他个小目标,比如把这两个人一起从清林挖过来!
听了他的话,袁战也不由生出了几分好奇,朝着刚才和自己套招的那个青年望了过去:“你说云砚?我刚才和他套了几招,身体的柔韧性倒是很好,动作也很到位,不过——他的气质是不是太儒雅内敛了一点儿,你确定这种镜头里面能表现出杀气……”
话还没说完,他就忽然猛地站直了身子,紧盯着那个顺势而动的青年,眼中忽然迸射出了几分夺目的异彩来。
除了交手的时候需要设计招式,怎么冲过去通常都是靠个人随机发挥的。可就在云砚腾身而起的那一刻,那个原本温润如古玉的青年仿佛瞬间就化作了一把利剑,有某种奇异的凌厉气势无遮无拦地铺陈开来,明明知道不过只是一场戏罢了,却依然叫所有人都下意识在心里捏了一把冷汗。
没少接受过自家白菜本能爆发出的杀气洗礼,早都被吓习惯了的林小狗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感触。一丝不苟地按照武指的动作旋身出剑,手腕就被那只熟悉的手稳稳扣住,按理只要再被踹一脚趴在地上,这一条戏就可以过了。
林清墨在心里念叨着要往前扑要往前扑,却还没来得及反应,手腕上传来的一股寸劲就叫他不由自主地向前踉跄了一步。身后有劲风袭来,才只在背上一搭就稳稳收了力道,还没等林小狗顺势假装被踹倒在地,就已经被云大侠不知道怎么使出来的寸劲给直接拽趴在了地上。
“卡!”
李导的声音从摄像机背后传了出来,又满意地拍了两下手,朝着众人比划了个ok的手势:“好——这一条过了,大家都歇一会儿吧。”
“有没有摔到?”云砚快步过去把林清墨扶了起来,放轻了力道替他拍打着身上的灰尘,“这样感觉行不行,下回要不要再轻一些?”
“没事没事,什么事儿都没有!”
林清墨借着他的力道一跃而起,生龙活虎地蹦跶了两下,兴奋地摇了摇头:“我都没感觉到你碰到我——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套招?我还以为你只会动真章呢……”
“不过就是寸劲卸劲罢了,只要找到门道就不算什么难事。”
云砚浅笑着替他理了理衣领,又领着他在场边的沙发椅上坐下,把装了银耳雪梨汤的保温壶递给他:“先润润嗓子——饿不饿?车上还有做好的三明治,饿了就先垫两口。”
“不饿,吃饱了就跳不起来了。”
林清墨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抱着保温壶接连灌了几口。却还没来得及再说话,袁战就快步追了过来,一把扯住了云砚的手腕,望向他的目光灼热得几乎发烫:“你身上是不是有功夫——都会什么,能不能随便耍上两招叫我看看?”
云砚被对方过度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本能地反手按住了他肘间的曲池穴。也不见如何动作,袁战就忽然倒吸了一口凉气,抱着胳膊弯下身去,眼里的光芒却愈见明亮:“能把寸劲用到这个地步——你是有正经门派的吗?师承哪家哪派,习的是什么功夫?”
“老袁,云砚本来性子就闷,你别再把人家孩子吓着。”
关海清这才气喘吁吁地追了过来,把袁战一把扯了回去,才忽然注意到了他这个怎么看都特别奇异的造型:“你这是——就已经交手完了吗?叫人家把胳膊给卸了?”
“他按了我的麻穴……”
袁战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又反复活动了几下手臂,才终于感到那一份难耐的酸麻渐渐消散:“那个——云砚,你不要害怕,我没有恶意。只是难得看到一个身上有真功夫的,身体的条件又这么好,想看看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抱歉,是我失礼了。”
云砚这才弄明白了他的用意,歉意地微俯了身诚声应了一句,又浅笑着轻轻摇了摇头:“很感谢您的称赞……理论上来说,只要不是难度特别高的动作,我大致都可以完成。如果您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直接找我就是了,我会一直待在清墨附近,应该也很容易找得到。”
他的语气依然温和耐心,却仿佛隐隐透出了些许不容冒犯的傲然矜持,叫人不敢生出半点儿的轻视之心。袁战被他的气势慑得下意识退了几步,居然隐隐觉出了几分心惊肉跳,怔忡半晌才意识到自己“随便耍两招”这种要求对真正的内行人来说确实有些失礼,忙诚声道了句歉:“对不住,我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是见猎心喜……”
“不妨事的,我也很乐意能帮上剧组的忙。”
云砚浅笑着温声应了一句,又望向一旁正紧张地眨巴着眼睛左看右看的林小狗,抬手安抚地轻轻顺了顺他的后背:“清墨还是头一回拍武戏,可能在配合上还有些生涩,也请大家多关照些——要是有什么难度相对高的地方,我还是很愿意换身衣服再打两回酱油的。”
“放心,这种事绝对少不了你。”
关海清就等着他这一句话,当即笑吟吟地接过了话头,忽然从身后抽出了一个硕大的皮质笔记本:“刚才我和老李做了一下统计,咱们剧本里不需要露面的群演打戏有十二场,还有五、六场打戏可能需要替身,袁指导中间会有一些时间不在,如果你能有时间的话,我们也很希望你能对我们的打戏提出一些建议……”
目瞪口呆地看着心安理得压榨着自家白菜的关老板,林小狗紧张地跳了起来,一把将云砚护在自己身后:“不可以都找云砚——他也才开始恢复训练没多久,打得太多也有可能受伤的!”
毕竟云白菜是魂穿不是身穿,身体还属于当初那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二十一世纪普通大学生,虽然经过这几个月的训练已经在各方面都提高了不少,但和前世那个一人一剑尽诛宵小的大侠依然不存在任何的可比性!
“放心,这场戏是因为ng的次数比较多——其实只要找到窍门,武戏的强度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大。而且我们也会充分尊重云砚的选择,一切都全凭他自己的意愿。”
关老板笑眯眯的拍了拍林小狗的肩,看向他身后简直自带小天使光环的云砚,神色简直是从未有过的友好跟耐心。
反正十二场打戏里面有十场都是围攻凌易水的,对于云砚的参演,他们无疑有着十成的信心!
第39章
“一直听说拍戏特别累,看来果然不是我哥吓唬我……”
结束了第一天的拍摄,林清墨一回到酒店就趴到了床上,惬意地舒展了身体来回打了两个滚,却忽然忍不住微皱了眉,极轻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怎么了,是不是今天伤着了?”
云砚刚把手里拎着的东西放下,见状忙快步走了过去,掀开他的上衣仔细看了看,又轻轻按了按几处地方:“有点儿发青,疼得厉害吗?”
“没事没事,这点儿磕磕碰碰连伤都算不上,我小时候挨我爸打都比这个疼。”
林清墨倒是没多往心里去,趴了一会儿就又精神满满地跳了起来,嗷嗷待饭地扯着云砚不撒手。云砚被他闹得无奈浅笑,也只好揉了揉他的脑袋,催着他先去冲个澡,自己利索地拾掇起了今晚的食材:“想吃什么——涮火锅好?2 缓茫空褐ヂ榻矗愣嗖沟愀啤!?br /> 自家的白菜都已经知道补钙了,可自己居然还认不出来那一扇子的草书!林小狗特别有紧迫感地晃了晃尾巴,完全没有骨气地选择了向食物低头:“想吃番茄锅,打一个鸡蛋!”
“好,等你出来咱们就开伙。”
云砚浅笑着应了一句,搬出电磁炉来装好,又翻出了一身家居的休闲服给他放到了浴室外头:“累了就多泡一会儿,等出来再用红花油揉一揉。第一天的强度就这么高,也不知道后续的拍摄又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浴室里头蒸汽笼罩,林清墨的声音隔着水声隐隐约约的传出来:“我听方哥说李导原来拍戏也没这么要命来着。这一回进度好像尤其快,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毫无拍戏经验的林大明星和云助理都完全没有意识到,第一天强度就这么高的原因完全是主演们的过分给力加上云砚对于龙套事业的强力支持,以至于后续进度突飞猛进,直接就把预备第二天拍的场次也拍了一大半——要不是再往后的布景和道具都还没有到位,意犹未尽的李导跟关老板险些就把第二天所有场次的戏也都一口气就给拍完了。
所以直到现在,几个导演助理都还躲在小黑屋里,处心积虑地赶制着第二天的新安排。不光要做到全面合理,还要尽快发出来不让演员们意识到事情的真相,也实在是特别的心酸!
不熟悉行情的云白菜显然还没有看透黑心老板的本质,摇摇头无奈一笑,把昨天出去买好的食材从冰箱里一样样取出来,配好汤底用电磁炉慢慢炖着,又熟练地按着两人的口味调好了蘸料。林清墨惦记着云砚也累了一天,只泡了不到半个小时就裹着浴巾蹦跶了出来,不迭地催着云砚也快去冲个澡:“我来弄我来弄——我特别会洗菜!”
“先把水擦干,别着凉了。”
云砚拿过毛巾给他擦着头发上的水,却被林小狗坏心思地趁机甩着脑袋溅了满脸满身的水珠,无奈地笑了笑,轻轻敲了一把他的脑袋:“别闹,一会儿又把自己给转晕了——快去把衣服穿上,一会儿还得有人来送明天的安排呢,别像昨天似的,又一头扎进洗手间里面不肯出来。”
因为头一回来横店所以玩儿的太开心的林小狗昨天晚上也肆无忌惮地裹着浴袍在床上打滚。谁知道剧组居然大晚上挨个房间派人送纸质的最新版剧本,衣衫不整毫无偶像形象的林大明星走投无路之下一头扎进了厕所,一直到云砚把人给送走才终于蔫头耷脑地溜了出来,也实在是特别的丢人!
一听云砚说起昨晚的事,林清墨就立刻老实了下来,动作利落地擦干了身子换好衣服,整个人简直特别的乖巧听话。云砚被他突变的画风吓了一跳,怔了半晌才忍不住轻笑出声,又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我先不急,先去床上趴下,我给你背上的伤上些药。”
“那都不算事儿,两天就好了……”
对于这么点小伤就要上药这种事,林小狗表现出了极度的不情愿——毕竟自己现在都已经是一个可以拍武打戏的可厉害的大狗了,绝对不可以因为这么点伤就喊疼!
“没关系,我负责上药,你负责不喊疼。”
云砚好脾气地呼噜了两下了林小狗的脑袋,浅笑着特别认真地哄了一句。林清墨错愕地眨了眨眼睛,茫然地被云砚按着肩坐在床上,一脸惊恐地扯住了他的胳膊:“我居然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而且居然快要被说服了!”
怎么办感觉离硬汉的人设好像越来越远了好苦恼,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有反攻的机会!
“当年在宫中念书的时候,先生曾经说过——如果一句话听起来就很有道理,那很可能就是因为这句话确实很有道理。”
云砚含笑应了一句,轻轻松松就把他放平在了床上,又取过了红花油一丝不苟地在掌心搓热:“稍微忍一忍,可能会有点疼。”
“我觉得你就是掐准了我反正也没法去问你家先生,所以把好多话都套在他身上来唬我……”
凭借着与生俱来的敏锐直觉,林小狗一眼就看透了事情的真相。哼哼唧唧地抱着枕头碎碎念了一句,背上就忽然传来一阵痛楚。下意识倒吸了口凉气,就被呛得止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怎么了——是不是疼得厉害?”云砚被他吓了一跳,忙收了手上的力道,又拿过一旁的冰袋替他小心地敷了敷,“我稍微轻一点,疼就叫出来,别忍着……”
“不疼!”眼泪汪汪的林小狗倔强地嘴硬了一句,居然当真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一直忍到了云砚上完药,才终于精疲力尽地瘫在床上,有气无力地低声嘟囔着:“我觉得我应该尽快适应跟人套招的感觉,总不能回回都让你救场,今天都把你给累坏了……”
“没事的,我不累。”
云砚浅笑着温声应了一句,又耐心地揉了揉他的脑袋:“你这才是第一次拍戏,能做到这种地步就已经很出色了,连袁指导都夸你的动作好看来着——虽然在配合上还有一些生疏,可也不全是你的问题,那几个群演的水平也确实一般。你在这方面的天赋很高,等再多拍几天,就应该能彻底跟得上节奏了。”
“我肯定好好练,争取下回不再受这种冤枉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