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文华熙隐隐约约听到一声咆哮,却只觉自己是挂在铁钩上的一扇肉,连坚固的锁链都快吊不住他逐寸逐寸下坠的肉身,身外之音更是杳然若无。
然而很快,他四肢的锁链便被人以肉掌齐齐掰断,锁链的棱角磨破了那人的手,温热的血迹汩汩滴在他胸膛上,染红了心口,又无可奈何地流过。
文华熙像只被拆碎的木鸢,被人珍而重之地以温暖氅衣包裹,又死死拥在臂膀间。他涣散地眨着纤秾眼睫,辨认出赶来抱住自己的人确是凶荼,只听魔王失态地指着角弓质问着什么:“本王是信你才会如此!你们分明是想杀了他!”
乌罕早已被凶荼一脚揣在当心处,踉跄着爬起身跪趴时,脸色仍紫涨得如同茄子。角弓情绪也十分激动,连连争辩:“方才陛下既然已看了……难道还不明白我一片苦心……!”
文华熙皱眉,用尽气力以额头撞了撞凶荼下颔,四周是否寂静他已听不清了,此刻他耳中眼中俱是一片金星乱舞,鼓声隆隆。
凶荼大约是在用一种近似于“紧张”的眼神看着他,文华熙不禁勾起了唇角,同最初的凶手说这句话当真可笑,但他必须说,哪怕气若游丝,自顾不暇:“陛……陛下……他也是听命行事,不、不要再造杀孽……”
文华熙一语既毕,倒灌的满腔污血终于掩藏不住,不受控制地自他唇边脉脉涌出,阖上双眼之前,尽管满心只余痛恨,余光重叠中,他还是把抱自己离开牢狱的人,看成了另一个人的样子——
可惜麒麟玉碎,早是香消,缘已断。
TBC
作者有话说:大家看明白了伐?麒麟每天都在看VR实况
下一章渊明就可以准备开始吃肉啦
☆、二十九
二十九
四月初四,雪原青草生,正清明。
时值夤夜,月上中天,风露瑟瑟如横笛幽咽,在魔宫是难得的清雅景致。文华熙提一篮食盒,沿小道出了宫。跟在他身后的不是夕琼,却是拿着出入腰牌的内宫总管。
文华熙披着一袭蚕丝斗篷,兜帽边沿绣着含苞粉杏,月色下衬着他单薄身躯,别有楚楚之致,故此禁卫丝毫不怀疑他只是个“获准出宫探亲”的宫女,尽管在深夜有些蹊跷,但有总管亲自检点放人,也知晓怕是位贵人,不敢多加阻拦。
魔都没有宵禁之说,街市上仍然人来人往,经由乌罕引路,文华熙才得以便易地穿行小路来到渊明宅邸。
他站在门外等候卫士通传,轻呵口中寒气,揉了揉双手,望向天空一轮皎洁弯月:“辛苦阁下了,这件事你大可报与你主子知道,想必他也乐见。”
曾几何时,如此春夜里,他也像这样乔装改换,深夜逾墙去见远征归来的玉肃,跌下矮墙时还扭伤了脚踝,直倒在某人怀里,纵满身泥泞,亦不算辜负一身青青子衿,悠悠此心。
此刻他们却隔着一个早已扭曲为行尸走肉的人讨价还价,还生怕对方不够痛——
乌罕的伤还没有全好,青紫的一大块凝结在脸上,鼻梁也有些歪斜。这隐约的痛楚大抵教会了他行事该更加谨慎,故此他躬身应“喏”时又恢复了木雕泥塑般的一张脸,除却暗自攥紧成拳的手指外一丝情绪泄露也无。
偏偏文华熙转过头来,要直视着他的眼睛,以春风般口吻吐露北国的风霜:“你在看吗?若有何指教,也不必鬼祟到特地入梦相见,你我本无此深交。再想杀我、伤我、利用我,烦请亲自现身,你的傀儡,我实在应付得腻味了!”
“将军有请——”
他话音方落,报信的卫士便提着长戟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喘着粗气躬身抱拳。文华熙丝毫不在意乌罕的脸色,含笑拢了拢披风,便转身入内。
渊明的府邸大约是三将军里最简朴的,角弓气性豪奢,宅邸何止数栋,从夕华近日行止间染上的白檀香气来看,祝火起居也十分讲究。而渊明除却精心养护了一方小园,园内遍栽魔族难觅的清香花木外,住处更无一丝奢华之气。
文华熙沿甬道一路缓行,只见渊明正在园中负手望月,四周花木扶疏,为他清俊而忧郁的面庞染上了一层朦胧晕黄。
文华熙轻轻将食盒放在园中石桌上,解了兜帽,开口笑言:“将军此处,不像金戈铁马之邸,倒更像是在下故国随处可见的寻常民居。”
“青砖黛瓦,亭台楼阁,本是家母所喜,我不过是遥寄追思。”渊明微不可见地喟叹了一声,转过身来,在看清文华熙沉静身影的一刻,唇边浮现一缕温暖弧度:“更深露重,公子冒险来此,是我招待不周。若不嫌寒舍鄙陋,还请入内上座。”
“昔日,将军于我有刑前赠衣之谊,相交对饮之意,区区浮萍之身,无以报答,今日走这一趟理所应当,万勿拘谨,此处便很好。”文华熙欠了欠身,甚至解下了整间披风,拢在怀中坐在了石桌旁。
渊明素来是不会拒绝他的,虽然怔忪片刻,还是回了一礼,也拂衣落座:“只是公子的身体……”
“长思殿虽好,也是时候闻闻宫墙外的花香了。”文华熙一语双关,渊明会意,目中隐带痛惜,便也不再劝阻。
“好风良夜,我特来陪将军吊祭故人。听夕琼说魔族少有祭祀之物,我们赶制了些绢马符纸之类,已交由将军的管家了,不知令堂喜爱什么,这些小菜并数杯薄酒,我也只好进献将军,愿明月清辉,酒可解忧。”
“哪里是没有香火祭祀,不过是家母死于奴隶之身,没人惦记而已。”渊明握紧了拳,忽而起身,郑重地向文华熙行了一礼:“公子今日有心,渊明必当感念!”
文华熙亦起身,斟了一杯酒捧在手中,温文回礼:“将军近日本就因调任繁忙,切不可太过感伤。如此清风朗月,还请不必拘礼。”
渊明微微红了脸,也去握面前的酒杯:“……那也请公子直呼我名讳即可。”
他举杯同文华熙在月色摇曳下相碰,温润的瓷杯挡不住指尖相触,然而看着文华熙浅笑的面庞,渊明忽而手臂震颤,急急撤回酒杯一饮而尽,杯中酒水在皎月下荡出一片潋滟波光。
文华熙掩袖饮酒,眼角眉梢无时无刻不注视着对方,长睫下一双紫瞳比月光更璀璨晶莹,默默流转间,任是无情,也当销魂。
渊明在如此目光下饮了一杯,虽移不开眼,却不敢再多看。文华熙只做不知,自袖中探出风骨似竹的一截腕子,打开了食盒:“让你见笑了,我素来是个愚人,只会这几样解闷的小菜,聊表心意。好在此时初春,倒也合宜。”
红木漆盒里码着数样精致菜色,下层是几碟佐酒的酱香小菜,上层是散发着淡淡雀麦草清甜的青团和一碗菰米桂花粥,中间一层则是一盏桃花般色泽娇艳的冰食,渊明见所未见,不由好奇地投去了目光:“是我该惊讶才是,这样的菜色我的确很久没见过,自从家母离世,再没听说过此地有人能制……不怕公子怪罪,以你坐不垂堂之身,竟能为庖厨之事?”
文华熙看他拈了一只青团放入口中,先咬掉了捏成兔子状的青团耳朵,只觉面前青年有几分懵懂可爱,神色愈加和缓:“我当然不敢居全功,譬如这团子的形状就是夕琼捏的,最近我们养了一只兔子,她总也舍不得放,连面团也要照着兔子来捏。”
“软糯可口,豆沙甘甜。”渊明点头,又拿了一只,笑着在文华熙面前摇了摇:“那在下可真要好好谢谢这只兔子,更要多谢夕琼姑娘,公子有她相伴,想必不致寂寞。”
文华熙不经意般地向对方递去一缕脉脉眼波,是盈盈天河,姣姣织女,乞巧夜里注定缝合的针与线:“有将军一路开解,我才觉不致形单影只,不知渊明……你可如是?”
“……我,我亦如是。”渊明低下了头,耳垂俱已红透。
文华熙淡淡一笑,并没有继续暗示,而是伸手去捧盒中的冰盏:“这是难得的茜雪,多生在晚春盛夏,色如胭脂,滋味近似寒瓜。也多亏长思殿地下温泉暖热,我才能收集到这一点。从前只是书本上听说,不想到了异境,风物殊异,倒有此奇遇。”
“托赖将军送来的花种,才有其上这一抔蜜水做添头,等桂花开放,想必风味更佳,现在只好撒几瓣桃花,聊做点缀罢——”
文华熙的手艺出乎意料地好,青团里的豆沙磨得极细腻,温热甜美,可口之余口感竟糯得有融化的错觉。渊明被润了口齿,喉中却不由有些哽咽。他无言注视着文华熙兴致颇高地去触碰冰盏,忽然想起每次见到对方,这玉雕般的手指都显得孱弱而冰冷,而此刻他就要这样赤裸裸地去触碰冰。
“请快放下,小心!”渊明起身去接,不想有意无意又触碰到文华熙指尖,这次那指尖更添了几寸淡粉,渊明飞快地抽回手,双眼却不受控制地直视着盘中飘零于冰上的片片桃花——
虽未肌肤相亲,却已看得到活色生香。
文华熙只做丝毫不曾察觉他的动摇,径自捡了几枚菰米来剥:“此物在魔都难得,外层漆黑,内里却莹白无暇,很有君子之风,正如将军。”
“外表似魔,血肉为神,的确是不容于世的异类,像我。”渊明不知不觉彻底放下了心防,自嘲地敬了文华熙一杯,神情难得有些颓丧,眼神躲闪中却又带了难以启齿的期待:“公子来此恐怕另有要事相谈罢?你一番苦心在下领受了,还请公子直言相告。”
“得遇知音,见你,便是我这闲人的头等要事。”
“闲人?哈!说来我还未恭贺公子,可惜我走得急,不及参加大典,封后之前的准备如何也算不得清闲罢。”
“旁人不懂,你也不懂?”文华熙无奈地阖上了眼,月光下,他的颈项如一只孤高的鹤,像是正待有人来和。
渊明饮得多了,又或是酒不醉人,月摄魂。不知不觉,他竟起身走到了文华熙身边,捡起放在一旁的斗篷,徐徐展开,犹疑地立在文华熙背后:“……不该贺吗?公子如此手艺,若非心悦魔主,从何而来?”
渊明苦涩地想,不知自己有何立场质问,毕竟他连自己话中难掩的酸涩从何而来都不明白。
“故国,故梦,故人。”文华熙仰首看他:“前人有诗:‘天遥地远,万水千山,除梦里、有时曾去,和梦也新来不做’,当可答你一问。”
渊明心中顿时一阵刺痛,刺痛中却又涌出一股危险的暖流。他深深呼吸,终于颤抖着将斗篷披在了文华熙肩头:“……是我唐突了,若真有要事,还请入内罢。”
这次他的手终于没有挪开,而是隔着薄薄丝绢按上了文华熙肩头。文华熙不动声色地抬起手,轻轻叠在他掌中,只觉肩上的力道当即便是一紧,随即整个肩头都被人珍而重之,恨不得揉进骨血似地握在了手中。
彼此口唇中的春冰融化了,冰沫苦涩的棱角被嘴唇磨钝后,舌尖的凉与甜竟旖旎得如同一个亲吻——
文华熙没有再拒绝,只从容起身,含笑应了声:“好。”
TBC
作者有话说:文华熙用来(划掉)勾引(划掉)纯情小后生的其实就是俗称的“西瓜雪”~
希望这章有写出那种暧昧的气氛XDDD
☆、三十
三十
“我可以称呼您……殿下吗?”
素幔低垂,铜鹤衔烛,所有内侍都被屏退,帘幕重重间只余急步倒向内室的喘息凌乱,文华熙顺着拢在自己腰间的手步步倒退,直到跌坐于床帐上。
那只手一开始只敢以指尖碰触他衣摆,接着是食指,如稚童攀爬花墙,很快便于泥泞间匍匐了四肢,伸展屈张了整只手掌。是推拿,掌心的热度却激起文华熙似有若无的低吟——
于是便也变了爱抚,掠夺。
“你如此唤我,是也想做我神族子民么?”
渊明嗤笑了一声,单膝跪在他面前,于柔软床榻边搂住了他的腰,沿着他指尖一节节虔诚膜拜,每一个亲吻都哀伤得如同告别:“无能到令我母亲只能飘零异族的国家?不。”
“我不属于暴戾纵情的魔,却也不屑于虚伪的神,我只是……”不知何时,渊明眼中涌起了水光。文华熙不顾自己的衣衫已经被他颤抖手指拽下肩头,伸出几近赤裸的修长双臂,安抚地拥抱了他:“若有可能,我亦不想生在帝王家。然而命运本不是人力能违,想必你从小就听过创世的传说,你不想选,但总有一天你要在两方中选出一个阵营的,再不主动,便会有人逼你。”
“混血的贱种何其多,偏偏是我?”渊明如求学书生般诚挚地抬眼,目光如星斗,直直摇入文华熙心扉,他忽觉面上的笑意僵了一僵,心口竟传来久违的瘙痒感。
是利用他人的愧疚,是哀惋命运的同情,还是该在萌芽时便扼杀的其他?
“因为你的母亲为神族献出了一切。”文华熙强自镇静,从容地抬起手搭在渊明肩头,托赖服侍魔王的经验,尽管渊明僵硬地绷紧了全身肌肉,他还是款款扬臂,令对方肩头明光铠锵然落地。
“你身上这片与生俱来的纹身,便是皇族死士的记号,是她传给你的。她大约是在我即位之前便潜伏于魔族的暗线,去得太早,来不及告诉你你是谁……但你明白,对不对?否则你不会感应到夕琼的存在,并选了她来帮我。”
“是又如何,我做这些从来不是为了那份害死我母亲的‘责任’,而是为了你,殿下。”
两人的眸光烁然交错,电光石火间不容回避。文华熙的手指还暧昧地搭在青年人矫健肩头,抚摸着那片紧致皮肉上的辉煌彩纹,渊明没有挣开,而是深深地、深深地看着他,握住他鬓边一缕飘然雪发,捧在手中阖眼亲吻——
文华熙只觉到了唇边的谏言忽然消散,青年一寸寸以爱恋目光啄吻过他的发丝,而后沿着他颈项抚摸,并一枚接一枚地解开了他的领扣,露出湿润肉身时,他亦失了神,久久没有想到要阻拦。
或者有很多男人用嘴唇触碰过他,额头、舌尖,手指,许过些当得真当不得真的誓言,但从来没有一个孤独的游子这样沉默地吻过他的鬓发。
如果这满头雪发真是严冬霜雪,至少也有一位旅人,愿意将嘴唇贴上直至青紫,直至死亡见证无言的眷恋。
他一定不知道自己此刻露出了怎样的神情——
渊明半是钳制半是爱抚地握着身下人的手腕,以嘴唇拂去缭乱如飞絮的白发,自那哽咽颤抖的喉头,吸吮啄吻至玲珑的肚脐。自他初次见到文华熙时,这位皇子便永远是云淡风轻,高洁如孤月的样子,纵然剔骨之刑满身血污,笼罩在他身边的那层薄雾却从未消散过。
然而现在文华熙满眼都是无措,甚至颇为可爱地阖着眼睛连连偏头躲避,好像这样就能阻止唇间啜泣流溢一样。
他的心被撬开了一个壳,最柔软的内里被戳痛了,被自己的眼神。
双腿膝弯被人决绝而用力地抬高时,文华熙咬紧了下唇,纤细十指紧张地抓皱了身下绸被,瓷白肌肤因抽搐而染上嫣红,十里红绸缠成一张射月的艳弓。
“你……啊!你,你自去边关一定要多加小心,有人想要利用你,若被发现,魔王只怕会置你于死地……!”
眼下结界动荡,玉肃不能举兵来攻,必然想要借机挑起魔族内乱。魔族本就物资贫乏,能同神族鏖战多年除却天生悍勇,便是靠着强者为王的非凡团结。然而渊明是万中无一的选择,身兼神族死士和魔族贵族的血脉,若麒麟举着他的幌子,称他有熄灭圣火的力量,扶植他毁灭圣火,从而彻底打断魔族天选之子的传承,立一个傀儡,将魔族纳入囊中,也并非不可能。
文华熙之所以敢让乌罕引路,便是明白玉肃之所以没有让乌罕动手毒杀自己,便是发现自己有影响渊明的力量。深宵残梦,玉肃入眠对他百般暗示,他该引渊明投效神族,也不止一天两天了。
——他的确有这份影响的力量,并正在可悲地用仅有的手段让这力量加深,但世事岂能尽如某人所愿?
“呵,我现在在做的事已经是自寻死路。?0 痹鬟派硐履蔷⒔谌缧拗癜愕难劣舳酌偷亟柘卵艟咭痪俣ト耄痪跏中墓鎏痰孟袢诨难医劭醋盼幕醯娜庋ㄒ蜃约宏谡判云鞫欢サ媒ト剧澈欤坏愕惚欢サ媚隰胖渍停踔亮交「挂参匚⑽⒐钠穑橇劭粢脖簧盏猛ê臁?br /> 飞蛾扑火,非是愚不可及,实因心有所爱。
文华熙徒劳地伸手向腰后推拒,却被人温柔地吻在臂膀上,又被翻过身摆成跪趴的形状。那只手在他脊背上像点数骨牌般有节奏地一节节抚摸,体内横亘的粗长却迟迟不肯抽插,只刻意拉长放缓了,龟头一时抽出顶在他臀上磨蹭,一时又深深浅浅地捅入花心,只教他悬在半空,肉穴将那阳具的形状都印得清清楚楚、不敢或忘了,才掐着他细嫩的屁股又深又狠地撞了起来,操得狠了,沉甸甸红通通的两颗卵蛋也胡乱挤在他臀肉上,打出道道肉痕,冶艳如素手裂丹帛,淅淅沥沥滴下的是樱桃汁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