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京城的事情处理完毕,左都督伏法后,穆家,三皇子,左家,丘家这些叛乱处理完毕,太子赵祯亦登基,正好是新的一年,年号昭元,昭元一年。
新帝登基,安抚民众,京城各司各职各衙署都要重新安排人手,特别是宫中守卫,此事和锦衣卫就没了多大的关系,新帝任沈羡为从二品大都督,督视各路兵马,若是战乱时期,大都督极为京城最高之军事统帅。
沈家一门出了个镇国大将军沈国公,又有沈羡这位大都督,京城再无人家能抵得过沈家这份儿的荣耀。
沈羡在栎州受的伤并未好,这一直忙碌到一月才松散下来,下头还有不少官员帮衬着,也无需他什么事儿,就跟新帝禀告一声,想去栎州接回妻子,修养一段日子,也正好在栎州过个年。
新帝自然允了,随沈羡而去的还有一道圣旨。
☆、第144章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福昌县主, 知书识理,性行温良, 聪慧敏捷, 福慧双修, 深得帝心, 帝认其为义妹,封福昌公主,食邑三千户, 钦此。”
玉珠被沈羡扶着起身, 有些意外的望着他,她没想到皇上会认他做义妹,还封她做了公主。
今日一早,沈羡同宫中的一位宦官来到栎州, 玉珠见到沈羡非常欢喜, 宦官宣读了圣旨,把圣旨交给玉珠,玉珠道谢, 给了宦官厚厚的封红,又邀人进屋喝些热水。
如今几人都暂居刺史府,来的路上正好落雪,沈羡来时满身风霜,玉珠心疼坏了,把宦官安排好后,她随沈羡回了房,房里燃着炭,她帮着他把大氅脱下,“夫君,我去让丫鬟送些热水进来,你快些梳洗下。”
“不急。”沈羡把人拉在腿上坐下,轻环着她腰身,“这些日子孩子可闹腾?”
玉珠抚了下肚子,笑道,“可乖了。”出了一开始那几日,她现在没任何感觉,能吃能睡,没有呕吐和害喜,她见到大姐姐跟二姐姐她们怀时,害喜都有些严重的。
玉珠仰头吻他的嘴唇,喃喃说道,“夫君,我好担心你,幸好你无事。”
沈羡心里柔软成一片,低头含住她的嘴唇,他细细的舔着她的唇,两人亲热一番,丫鬟送了热水进来,玉珠才起身笑道,“快些梳洗吧,一会儿该吃晚饭了。”
沈羡嗯了声,也跟着起身,“你且去歇着吧,我自个来就好。”
玉珠点点头,去外面帮他先准备些吃食,距离晚膳还有些时候,他一路快马加鞭赶来的,怕他饿着,吩咐了丫鬟们去小厨房准备些鱼片粥,玉珠又去到净房,这一去却发现沈羡肩膀上的伤根本还没好,她走近急道,“夫君,你肩膀……”
沈羡自打栎州回去,就一直没停歇过,肩膀上的伤口除了涂抹些药,再无别的措施,受了这种上就该好好歇息的,可他那么多的事情要忙,京城事情处理完,他又惦记这玉珠,马不停蹄的赶来栎州,路上太冷,又是骑马来的,伤口反而更加恶化。
沈羡轻叹一声,就是怕姣姣担心才不让她留在净房的,他道,“别担心,修养些时日就无事了。”
玉珠心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她小心的抬起他的手臂,发现肩膀上的伤口血肉模糊,都有些化脓,要是再耽搁下去,这条手臂说不定都要废掉,她哽咽道,“我去喊郎中来,你小心些,莫要把伤口打湿了。”这伤口已有时日,玉珠担心他这伤口以后怕是会有后遗症。
她让丫鬟去请了郎中来,又进房帮着沈羡梳洗好,穿上中衣,郎中也过来了,替沈羡检查伤口后皱眉道,“大人这伤口拖的有些久,以后要好好调理,起码三个月内都要好好歇着,不得舞刀弄剑,不得提重物,望大人谨记,切莫在如此,否则这条手臂算是废了。”
玉珠给郎中道谢,领了药方和膳食方子,她帮着沈羡上了药,跟他道,“夫君,不如我们等天气暖和在回去,郎中也说你要好好歇着,京城也没别的事情,多在这边住些日子吧。”
沈羡握着她的手,“都听你的。”他到时没怎么在意,作为武将,这样的情况实属正常。
用过晚膳,两人早早的歇下,翌日一早已是巳时,玉珠让小厨房准备的药膳也好了,用过早膳她又帮着他把药膏涂抹上。
总之是处处小心着他的伤口。
很快到年关,她们住在刺史府,也无需忙碌什么,孔家把事情全都处理好,玉珠白日就和沈羡待在家中看书练字,孔芷熹也偶尔来陪陪她。到了年关前几日,大雪停了,沈羡白日里就陪着玉珠出去走动走动。
到了大年三十,孔家亦无父母长辈,几人一块用过年夜饭,一块出门逛了夜市,热闹极了。
过罢年,京城传来消息,一切安好,皇上特意让沈羡养好身子在回去。
到了正月十五,有天孔芷熹过来找玉珠,哭的伤心,沈羡回避开,玉珠拉着孔芷熹进房在她上坐下,问道,“快别哭了,这是怎么了?”
孔芷熹哭道,“我同兄长说了喜欢谢大哥的事情,他却是不同意。”
玉珠劝道,“谢大哥年长你好几岁,你大哥不同意也是正常,不如你先问问谢大哥,若是两情相悦,你大哥也不会拦着的。”
孔芷熹渐渐止了眼泪,“嫂嫂,我就是不知道谢大哥的心意,所以想让大哥上门去提亲。”她总觉得这样下去两人亦不会有任何进展,不如她主动些,总要试试的。
她是个好姑娘,玉珠当然希望她和谢大哥能有结果。
玉珠温声道,“你不妨先同谢大哥表明你的心意,若是他能上门求亲,你大哥会考虑的。”谢澈很优秀,若真心求娶孔芷熹,孔亦清会同意的。
孔芷熹点头道,“好,我就听嫂嫂的,不管如何,我也想努力一下。”
孔芷熹回去房间就给谢澈写了一封书信,表明自己的心意,她也算想开了,不管如何,都要自己去努力争取,就算他不喜欢自己也是无妨了,只要自己没遗憾就好。
过罢十五,天气暖和起来,玉珠的肚子也渐渐大了,她这都怀胎三个月,也没甚不舒服的,身边懂医理的嬷嬷每日都帮着把脉。
又过去小半月,谢澈竟给孔芷熹回了信,信中说他愿意娶她为妻,愿意对她好一辈子,又说等幽州的事情忙完就来孔家提亲,可把?9 总旗涓咝嘶盗恕S裰橐蔡媪饺烁咝耍钋宄怀旱男宰樱皇俏笕娜耍得魉钥总旗湟嗍怯懈星榈模蛐硐衷诨共簧睿伤敢飧饺嘶帷?br /> 没两天,京城忽然快马加鞭递了信过来,说是嘉禾身体越来越糟,怕是扛不住了。
☆、第145章
玉珠得知消息才有一瞬的诧异,转身去问沈羡, “夫君,娘怎么了?”她来的时候婆婆还是好好的。
沈羡说道, “她身子出了些问题, 没想到会这般严重, 我且去让人给父亲送封书信。”她若是不行了, 父亲好歹要回去一趟的。
沈羡写了封书信给沈魏,让人快马加鞭送去厣门关,这里距离厣门关不远, 不过半日路程就送到, 沈魏看了书信,又递信给京城,他是驻守厣门关的将领,没有皇上旨意不能随意回京的。
玉珠和沈羡却要提前回去了, 好在天气渐暖, 她的肚子也是三月有余,坐马车回去没有什么问题。
翌日一早,两人收拾好东西同孔家告辞, 孔亦清送两人出城,一路朝官道而去。
路上玉珠惦记着婆婆,白日一直赶路,只夜间入驿站休息,如此也花了半月才回到京城。沈魏却已经早早的回去,他让人给京城送信不过两日,新帝自然允许了,得了回信他就快马加鞭的赶回京城,因此比沈羡还要早几日回的沈家。
嘉禾身子是真的不行了,她郁郁寡欢,也担心儿子丈夫知晓她以前做下的错事,这样一愁,身子慢慢的就不成了,等到沈羡和玉珠回到沈府,嘉禾躺在榻上瘦的不成样子,苍老了不少,两鬓已有白发,脸色枯黄。沈媚早已回了沈家,这段日子都陪在嘉禾身边,她看起来很伤心,悄悄哭了好几次。
等到沈羡回来,嘉禾微弱的道,“让她们进来吧,我想看看她们。”丈夫和女儿都待在她的身旁,她觉这时就算去了,她或许在她们心中依旧是那个高贵的嘉禾公主,而不是为了一个男人去杀别人妻子孩子的恶妇。
两人走进去时,沈媚的眼泪就忍不住了,哭着喊了声哥哥嫂子,玉珠过去拍拍她的背,温声道,“娘怎么样了?可去请了宫里的御医来?”
沈媚哭道,“请了,太医都说娘这次怕是不成了。”
玉珠心里咯噔一下子,她有些不知所措,也有些担心和自责,是不是因为年前离开京城去栎州时顶撞了婆婆,所以她才会郁郁寡欢病重成这样的?
两人走至床前,沈羡叫了声母亲,玉珠也道,“娘,我们回来了……”
半晌她听不见嘉禾说话,玉珠就抬头,见嘉禾正红着眼眶望着沈羡,“阿羡,咳咳,是娘不好,这么,些年,娘没在你们身边照顾你们,娘自责啊……”
沈媚哭的越发的伤心,沈魏站在一侧不语,沈羡淡声道,“母亲放心,这些年,我从未怪过你。”
“阿羡,你,原谅娘吧。”嘉禾的声音断断续续,有些哽咽。
“我从未怪过母亲。”沈羡的声音依旧是有些冷淡。
玉珠上前道,“娘,您好好休息吧,等您身子好起来,还要看小孙子小孙女的。”
嘉禾瞪大眼睛去望玉珠的肚子,“你,你有了身孕?”
玉珠点头,“去栎州的时候怀上的,那时候还不知道的,而且是双胎,娘一定要好好的。”她迟疑了下又说,“娘,是儿媳的不对,当初不该顶撞您的。”
嘉禾苦笑,喃喃道,“是我自个作的孽,不怪你。”再者她已经知道儿媳当初去栎州是为了什么,如果不是这个儿媳,儿子能不能回来都是问题,不管如何,是她迁怒儿媳。
生命弥留之际,她才恍惚自己一直因为谢家的事情迁怒儿媳。
沈羡让人再去宫中请御医,御医来过,也是摇头,“大人,请恕老夫无能,大长公主的身体已经药石无医,如今老夫能做得也不过是为大长公主延续几日的寿命罢了。”内里的器官已经衰竭,再怎么用药都不成的。
嘉禾还拉着玉珠在说话,瘦骨嶙峋的,玉珠看着也有些难受,嘉禾还望着她的肚子,“真好,真好,总算死之前能知道这么一个好消息,咳咳,我,也算是无憾了。”
玉珠也跟着难受,“娘……”
嘉禾到底没熬下去,过半月有余,于半夜丑时去了。
嘉禾身后事的时候,沈滟也从夫家回来,沈滟的日子其实不算太难过,她嫁给温春华后生了两个女儿,前不久又生了个儿子。当初闹的沸沸扬扬的外室也停歇了。
当初温春华弄了个外室回来,因着有沈羡撑腰,沈滟和纪氏根本不敢如何,好在夫家也不敢真的得罪沈家,把那外室纳为妾侍后也不敢宠着,独自给了个小院子居住着,生下的孩子也跟着姨娘。
如今沈滟又生了个男孩,温家宠着,日子不算差。
这次回来是给嘉禾奔丧的,嘉禾是她的母亲,她必须回来。
等到嘉禾下葬,沈滟在沈府小住几日,住的纪氏的院子,母女两人说着话,纪氏也老了,没有当年那股子狠劲斗劲,她视为劲敌的嘉禾就这么去了,原先她非常的痛恨嘉禾,觉得她抢走自己的夫君,抢了正妻的位置却不好好珍惜。眼下人走如灯灭,一切恩怨都没了。
沈滟挨着纪氏坐着同她说话,“娘,您以后就这么住在府中吗?”
纪氏道,“自然是住在府中的,嘉禾已经去了,你爹他常年驻守厣门关,怕是这一两年还回不来,我到时希望他能早些回来,就这么颐养天年也是不错的了。原先娘样样都争,现在也看开了,人生就这么短短几十年,我若还是执着于以前如何能好过,倒不如好好的过剩下的日子,家中有你大哥撑腰,阿麟好好的读书,以后有他哥哥的照看,一官半爵还是少不了的,你有沈家庇护着,只要肯好好的过日子,儿女双全,这就是天大的恩赐了。”
她似感叹的说道,“眼下来看,我跟嘉禾争斗了这么多年又有何用呢,到头来什么都剩不下啊……”
她也做下不少错事,事到如今也是真正的想开了,好在她还有回头的机会,可是嘉禾呢,连机会都不曾再有了。
她只要好好的守着沈家,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沈魏是个好人,也是她爱的人,等着他归来,两人好好的过下半辈子,多好啊。
沈滟也算渐渐想开,她笑道,“娘,那我留在府中多陪您几日,也正好陪陪爹,他回来一趟不容易,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要离开。”
沈魏的确在府中留不了几日,不过半月就离开京城去了厣门关。
彼时已三月中旬,正当春初,大地回暖,春草如丝,玉珠的肚子也四个多月,她回去姜府一趟,姜家人也都安好,姜家几房的伯父和哥哥们都升了官儿,去了三房,木氏留玉珠在府上小住几日,沈羡也一同留下。
他肩膀上的伤还未好,新帝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就让沈羡多休息两月,把伤势养好了在回衙署工作。
玉珠待在沈府,木氏换了花样的让厨房给她做好吃的,不过膳食方面严格按照嬷嬷给的单子。这两嬷嬷是宫中赏赐给福昌公主的,知晓她怀的是双胎,皇后和新帝都很关心,饮食方面格外的严格。
住姜府小住几日,玉珠又进宫了一趟,看望大姐姐和太皇太妃。
日子倒也渐渐的过去,到了七月份的时候,玉珠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她怀的双胎,肚子本就比一般的孕妇大,也渐渐开始吃力。沈羡伤势好的差不多,每日早朝后连衙署都不怎么去,公务全部交给手低下的副指挥使去做。如今锦衣卫也没什么需要他亲力亲为的事情,整个人都松散下来,每日除了陪姣姣,他对别的什么事儿都不太上心。
玉珠再有一个多月就要生了,府中什么东西早早备齐全了,木氏隔几日也会去看看女儿,女人生孩子是个鬼门关,她总是不放心。
八月初的时候,天气炎热,玉珠用过晚膳在庭院里散步,这几日肚子总有些往下坠的感觉,她同嬷嬷说了,嬷嬷说怕是这几日就要生了,沈羡越发的紧张她,这几日还跟皇帝告假,不去早朝,日日在府中陪着玉珠。
“你小心些,慢慢走,若是不舒服就赶紧同我说。”沈羡跟着玉珠身后唠叨,这些日子玉珠越发的辛苦,他看着也心疼。
玉珠笑道,“哪有这么快,嬷嬷说怕是还有好几日呢。”她这算是瓜熟蒂落,正常的孕期,很多双胎是容易早产的。
刚说完,玉珠整个人忽然僵住,肚子开始一缩一缩的疼了起来。一看她僵在原地,沈羡也慌了,打横就要把人抱起,玉珠哭笑不得的拦住他,“夫君,你别慌,我没事儿,怕是开始宫缩了,你喊嬷嬷们准备着吧。”
沈羡喊人过来。
丫鬟嬷嬷们很快出来,沈羡吩咐道,“快些去准备着,太太要生了。”他手都在抖。
众人开始忙碌起来,沈羡牵着玉珠回房,他腿脚也有些不利索起来,跨进门槛时给绊了下,玉珠笑道,“夫君,你别紧张。”
沈羡绷着脸不说话。
宫里的太医和接生的产婆很快就到了,玉珠宫缩时间也一次比一次长,丫鬟奴仆们忙碌起来,开始往产房送热水。沈羡一开始被人拦在门外,等里面传来玉珠断断续续痛苦的呻,吟时,他便忍不住了,推开房门要往里头进,嬷嬷拦下道,“大人,可使不得,产房里头进不得……”
“滚开!”沈羡冷声道,让他在外面看不见,只能听见她的呻,吟,他如何受得住。
进去产房,里面的产婆也没说甚,倒是玉珠哭道,“你进来作甚。”生孩子是在太疼,也不美观,她不愿他见到自己这幅样子。
沈羡道,“我担心你。”
玉珠还在哭,“你快些出去,你在里头我根本生不出来。”好疼啊,生孩子可真疼。
沈羡绷着脸退让一步,“那我在屏风外等着你。”
生孩子实在是疼,又是大热天,她在里头疼的想哭,外面姜家人也都过来了,听着也心疼,沈羡更是提心吊胆,脸色紧绷着,几次都想冲进去看看,又怕玉珠怪他。
到了亥时,婴儿的第一声啼哭响起,接生婆笑道,“是个小公子呢,肚子里还有个,公主再加把劲,争取一口气生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