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锦瑟捂住心口,总觉得空气中漫出一些奇奇怪怪的颗粒,那颗粒带着浓重的怨气。
随他们一起前来的春心举起琉璃灯:“自从百年前鬼界遭遇大劫后,就变得奇奇怪怪,这雾气就是那时候放出来的,晓梦虽然以身躯为结界堵住裂口,却还是没有办法挡住缺口中的怨气,你感到不适大概就是因为这怨气过盛的关系。”
“小白,你靠我近一些。”无端微微发出神力将他们三人罩在一个半掩的黑壳中。
那来往的鬼使见这方神力闪现立刻退避开来,给这边的三者让路。
春心举着琉璃灯开路,口中解释道:“咱们只要过了罗河,判官堂,就能到往生海边了,往生海边有一块浅紫色的石头,那块石头就是晓梦。”
“到是奇怪,鬼界变成这幅模样,全员都指着一个魔来填补,神界的神和仙界的仙都去哪了?”无端见自己身侧的火烛越来越少,只想是那些鬼使都悄然退下了。
“神界被惘然重创,百年前自保都是难事,哪还有余力管鬼界的事情。”春心蹙眉,语气带着几5 分淡然:“至于仙界就更不用说……仙者来鬼界必然会被这股子怨气反噬,到时候不要救不了鬼界,反而把自己搭上,至于最高的天界……天界之主怕也不会管这件事。”
无端静默下来,转头拉住锦瑟的手:“小白,你们上次来鬼界偷生死簿,有没有遇上这么大雾?”
锦瑟细细回忆起来:“上次……望帝把我收到葫芦里面带进来,我只在里面,并没有自己出来走一遭。”
无端看着满天的雾气,也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本以为我们那雾霾就够大的了,这鬼界比我们那还要猛。”
春心也在人间逗留,立刻明白他的笑话:“所以说,治理雾霾迫在眉睫。”
锦瑟却笑:“春心,你也在人间?”
春心的面容被琉璃灯的光色照的格外的柔和,将他本身的气场压淡了许多,不像第一眼初见时那么盛气凌人。
“嗯,在啊。”
无端见路途漫长便询问:“那你在人间做什么?”
“送外卖。”春心了当答道。
“你也要买房子吗?”锦瑟涉世不深,每日只听无端和庄生讨论房间,再跟着不着调的望帝刷刷微博,见识不深不浅,随便说出一句也能唬人,仿佛他在人间过了很久的样子。
“买房子当然是想买的,但是……钱不够啊,庄生和我说你们现在在做清洁公司啊,等到尘埃落定算我一份?我也想要存点钱。”
锦瑟看着春心衣袖上已经缝上的花:“你已经有心上人了?”
春心一怔随即看到自己袖口的花色,匆匆傻笑起来:“你们对于我们魔界的风俗到是清楚的很啊。”
“我们多年前就与杜鹃是好友,知道你们魔界的事情不奇怪,你们魔界知道神界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春心侧头:“如果神界都是你们这样的家伙,说不定咱们过去那么多杖就不用打了。”
无端却摇头:“不会,只要分成两界自然就会有战争,和平太久,自然也会有人心生歹念,恶意是不需要理由的。”
“这么说,你不希望魔界与神界讲和了?”
“能自然是好,只怕这次讲和之后又不知道下次会弄出个什么怪物来。”无端扣住锦瑟的手:“有立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这是人之常情。魔界神界两个极端,永不可能和平共处。”无端望向春心:“除非,像我们这样,不涉利益,不涉立场。”
春心暗暗了然:“你的意思是,当我们放弃立场的时候就是同化的时候。呵,可惜啊,神魔两立,能看透的魔,看透的神太少。”
锦瑟望向春心:“有些事情注定如此就不要去想了,你改变不了的事情,不如就放了,改变你能改变的,说不定有天你就能改变那些改不了的事情。”
无端伸手揉着锦瑟小白毛:“小白,什么改变不改变?绕的头疼。”
“反正差不多就是那么个意思,你明白我什么意思啊。”锦瑟对着无端挑眉。
无端无奈一笑,从怀中拿出一杯酸奶:“明白,明白,来来来,喝杯奶润润口。”
锦瑟立刻笑呵呵的扑过来喝酸奶。
站在一旁的春心有些怅然:“你是在投喂他吗?”
无端单手搂过锦瑟:“我是在养他。”
锦瑟想起前段时间,望帝给他看的表情包,眼珠一转笑道:“我知道我知道这个是。求包养,求包养对不对?”
无端眉宇一跳:“你以后少和望帝在一起玩,都带坏了。”
春心侧目去看一旁消失的灯火,眼神多加了几分迷茫,像是想在这万千鬼使中找到原来那个人一般:“弦一战神,你是神,有没有办法在这么多鬼使当中找到一个想找的?。”
无端拿指尖给锦瑟抹去嘴角的白奶:“找到了,你也带不走。”
“为什么?”
“因为鬼使离开鬼气立刻就会灰飞烟灭。”
“我用魔气渡他呢?”
锦瑟摇头:“那也是不行,魔气太霸道你会直接害他灰飞烟灭的。”
无端叹息:“你袖子上的绣花是到鬼界才显露出来的,肯定用的是鬼界的丝线绣的,我刚刚问你喜欢的是何人时候,你避而不答……”
“我听月老说过,你和一个鬼相恋了是吗?”锦瑟舔了舔酸奶盖。
春心陷入深思,良久才说:“当时为了锻造惘然要借鬼界的鬼气,是他帮我。我与他堪称知己,他在帮我取鬼气之前,提出在袖口缝花的请求,虽然我知道的不算晚……只是后来惘然上神界,耽误了一些日子,我再来鬼界就找不到他了。”
锦瑟听出端疑:“你耽误了多久。”
“不知道,那时候很乱,魔界也乱七八糟……”
无端蹙眉:“你回答我,鬼界的裂口是不是和你当时取得鬼气有关?”
不知不觉三者走到罗河边,罗河上满是半悬着要进阎罗殿投胎的鬼魂,那鬼魂都呜咽着,当然也有不哭的,只是静静的笑着,平静的很,那些苦的都是做了错事的。
罗河阴风乍起,三人的衣袍翩然而起,猎猎作舞。
春心抿唇,万般后悔,那高高在上的气场霎时跌落云端:“是。”
☆、第二十章,魔界情况
那日追忆弄晕了杜鹃后,便把他带回原来他二人居住的小木屋。
恢复记忆后追忆无数次想过自己当日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不该欺骗杜鹃,假意思慕……可缝花时,他确实真的倾心。
两百年前虽然魔界看似繁荣,却内在凋零,神界派兵遣将几番攻打……迫于无奈,追忆从古籍中翻阅出惘然这种怪物的血炼之法。
他是为了守护魔界不受神界侵害,倾尽心力……
他从未觉得自己做错过,毕竟这关系到魔界的生死存亡,如今驻足,回头再看看,他唯一做错的就是带着这种目的心情接近杜鹃。
□□之事本来就难以控制,魔也本来就是贪嗔痴念的聚合体。
当年虽然惘然没有逼得神界之主现身,但是,灭掉了两个战神也算是意外之事。神界因此重创,两百年不来犯我魔界。
凭心在谈,追忆认为这是自己做的最正确的事情。
他坐在竹椅上,塌上杜鹃依旧在酣睡,仿佛多年前他们习以为常的日常,那时候杜鹃十分嗜睡,时不时就要归到塌上休憨一会儿。
杜鹃各界朋友居多,神界,仙界,妖界,鬼界,精灵界,各都有朋友,时长和他说自己外出访友的趣事。
追忆移步到塔前,指尖划过杜鹃沉睡的面容,最后落在唇上……
他的唇总是泛白,可能是因为衣裳和眉眼太过艳丽的关系,魔界第一美男,那还是很多年前魔界的少女们排名的。
为了得到神界消息来接近杜鹃的时候,杜鹃正在忘情海边看落日,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身上,确实美的不可方物,转瞬向着追忆看过来,夹伴着几抹友好的笑意:“你也来看夕阳吗?”
这一笑……
就动心了吧。
追忆像是讽刺的笑起来,不知道该如何说明自己此刻的心情,他极少后悔,因为所有的事情都是计算好得失后才行动的,比起其他的魔,身为长老掌握魔界大小事宜,每做一件事,踩下的深浅都要细微到毫厘之间。
对杜鹃的欲情故纵和情话连绵,也是计算好的。
他唯一没有计算的……就是自己的心。
追忆弯下身子吻住杜鹃泛白的双唇,直到那唇多了几抹红晕才离开。
他摸着杜鹃的额角:“别挣扎了,你要做什么我都知道。”
蝴蝶带着定海针归来,只见望帝和庄生正在魔殿看守惘然的身子。
“你们两个发什么呆呢?”蝴蝶将手里的定海针交到庄生手里,庄生将定海针凝固起来,放在心口。
“杜鹃说我们要帮着把惘然偷出去,要我去借定海针,可是……我就是没弄懂这个偷东西呵定海针有什么关系?”
望帝拍拍身边的位置,黛色衣裳的小姑娘落座在望帝身边,望帝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说是用来保元神的。”
“保元神?保护谁的元神?”蝴蝶单手托腮:“喂,望帝啊,我有个问题。”
“你问,反正我肯定不知道。”望帝一副无奈的神情。
蝴蝶噗的笑出声:“没事,我也没指望你知道,咱们猜猜呗,你说惘然是怎么被偷下来的?是追忆长老偷下来的吗?神界如今这么好进吗?”
庄生垂下眼翦:“听说是有仙界的帮忙,才把惘然偷下来的。”
“嗯?”
庄生席地而坐,对两个孩子解释道:“我心里大概猜了一个,你们想听听分析吗?”
“想想想。”
“第一,能帮追忆长老偷下惘然的仙家,绝对不会是地位太低,法力也绝不会太弱。第二,锦瑟下人界来找惘然的心,这应该是神界保密的事情,知道此事的不会太多。第三,锦瑟在神界原来就是守着银池大门,他下界就代表银池无人看守。”庄生敲着手背:“帮追忆的仙家,地位高,知道锦瑟下界,而且知道银池没有守卫,定是和锦瑟关系好。蝴蝶可能不知道,帝儿,你想想看,锦瑟在神界无说话的神,他说过自己和仙界的一个仙家关系好,还记得那是谁吗?”
望帝呆愣的注视着庄生,一片茫然和惊愕:“你说……不是……月老!!!?”
蝴蝶也惊呼出声:“你说月老帮着追忆把惘然偷出来?你!!不要乱说!”
“我只是猜测而已,除了月老我也想不出其他,至少解释的通,也最合理,当然也有可能是我忽略了什么。”庄生青色的衣角被面前的火光照影变色,那双眸也刻上明亮的光泽。
蝴蝶到是看不懂了:“可月老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望帝说:“可能是觉得仙界无聊,所以想给自己找个下家?”
蝴蝶挑眉:“你是说月老想跳槽了?”
“所以说只是猜测而已啊,咱们也没有什么根据,只是庄生说的确实有道理,咱们就把这个当成一个方向探寻探寻好了。”
庄生负手而已:“其实,还有个问题,我没能理解。”
“什么?”两个孩子同时抬头追问。
“神界为什么要让锦瑟下人界来找惘然的心呢?”庄生的指尖微微敲着手背,陷入思考。他侧头望向望帝:“帝儿,你怎么看?”
“魔界是因为得到神界在找惘然的心,才得知惘然的心在人界,追忆长老才会派遣我们去人界找惘然的心。”望帝冥思苦想,却还是摇头叹息:“我真的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复杂!蝴蝶,你怎么看?”
“不知道,完全想不懂。”
庄生摸着自己的手腕:“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没事!”望帝从背后扑上庄生:“咱们几个不是在一起吗?锦瑟和无端也和春心找晓梦了,咱们肯定会有办法的。大不了到时候玉石俱焚,咱们两个死也不分开。”
蝴蝶坐在原地:“你们两个先别发狗粮,我问个问题。”
“问。”
“杜鹃呢?他没和你们在一起?”蝴蝶四下探看,没有发现那抹红艳。庄生道:“他被追忆长老追着,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唉……”蝴蝶仰天叹道:“人生啊。我当初为了阻止锦瑟拿到惘然的心,还和他打了两架还想勾引无端,你们两个说,他们会不会记恨我?”
望帝拍手:“不会,绝对不会,锦瑟少根筋的,无端也不会在乎,你以后少出现在他们面前就好了。”
蝴蝶蹙眉:“其实我还有个问题、”
“十万个为什么啊,你。”望帝坐过去戳戳她发髻上带的彩蝶簪子:“反正也没什么事,你问吧。”
“你们说,我们偷惘然,不让惘然破坏神界,是不是有一点对不起魔界啊。”
庄生笑了:“怎么说呢,惘然确实能祝我们大盛神界,可是……神界就没有应对之法来对付我们的惘然吗?冤冤相报没有尽头,而且,咱们都亲身经历过惘然的战争,知道这个东西完全不是我们可以控制的,完全没有收复他的办法,若是有一天,魔界无魔可以控制惘然,下一个毁灭的不是神界,而是我们魔界。”
他望着正在燃烧的蜡烛:“追忆长老想增强魔界力量出发点是好,可是造出这种魔物,不可能给咱们带来什么安稳和强大,只有恐惧和悲剧。”
“牺牲一个,保全大家。追忆长老是这么想的吗?所以当时才会来骗杜鹃。”
望帝有些烦躁,心中一把怒气烧起:“谁知道呢,这些事情真烦人,咱们只要做咱们觉得对的事情就行。”
蝴蝶盈盈笑起来:“你在人间待了几年,也会说人话了啊。”
“别以为我没听出来你在骂我。”
庄生听着那边两个小孩心性的魔吵闹,目光落在被封印沉睡的惘然身上,他总觉得自己错过什么或者说忘记了什么,明明呼之欲出,却怎么都记不起来。
另一边那三者正飞跃罗河往判官殿的方向飞去,罗河上的鬼魂上都发出奇怪的叫声,不知道想要说些什么。
春心手里的补天石越发的明亮,似是能照亮整个罗河一般,而后,就在光芒越盛的情况下,罗河中鬼魂的叫声停止了,就连身上的鬼气都淡了不少。
“补天石不愧是上古神物,居然有净化怨气的能力。”
七彩光泽,斑斓多彩,让人颇为宁静心安。脚下是无数怨鬼的瞩目,还有那些平静的不哭的祥和鬼。
“你说他们下一辈会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就是会变成什么样的人啊,你看下面的鬼有哭也有不哭的,哭的那些会变成什么?不哭的那些又会变成什么?”
无端笑了:“那是判官,阎王要是烦恼的时候,你那么多想法做什么?”
“春心不是在找鬼使吗?”锦瑟望向春心:“我记得月老说过,失踪的鬼使一般都是去投胎了,有的变成人有的变成动物,春心,你在找的鬼使说不定已经不在鬼界了。”
“会有记录吗?”春心听到已经离开鬼界这几个字,原本暗淡的眼里闪现出光泽:“你们可有办法帮我找到?”
“鬼使投胎都是没有记录,而且……鬼使本来就是在人界犯下罪孽或者阴德缺失,他们的名字是上不了生死簿的,即使投胎也只是去人间积累阴德还债而已。”锦瑟掰着手指头说道:“除非去问判官,他们说不定还记得,只是他什么去投胎或者有没有投胎你都不知道的话,咱们也没什么办法,不过你要是想找他,肯定能找到。毕竟你们是旧识。”
无端搂住锦瑟,挡住他的滔滔不绝:“春心,你还记得他叫什么吗?”
锦瑟拍拍无端的脑袋:“你傻啊,鬼使是没有名字的。”
无端也拍锦瑟的脑袋:“你是不是傻啊,他既然能每次来鬼界找到那个鬼使,肯定是因为他给了鬼使一个名字啊,不然能可能找的到。”
春心笑了:“确实,鬼使都是没有名字的,想要找到鬼使就必须给他一个名字。”
“你别确实了,你快说啊,他叫啥啊。”锦瑟有点急,无端拉住锦瑟的双手,揉着他有些恼火的头发。
春心念道:“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我叫他相思。”
“相思?”锦瑟抬头看着无端,无端也无奈:“罢了罢了,咱们去一趟判官殿,看看能不能查到关系投胎的相思的资料,再和判官喝杯酒,聊聊天,吃顿烧烤,赛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