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不敢吃!
见心涟和心漪二人都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潘景语的脸色渐渐地拉了下来:“你们是小姐我是小姐?怎么,难道我的话在你们面前都不管用了?”
心漪和心涟二人虽然仗着潘景语不受宠再加上自己又是郭氏送过来的人,心里对潘景语没多少尊重,可是当她的面绝对是不敢有丝毫不敬的。
谁都知道,郭氏最重礼数,平日里最恨的就是以下犯上的事情。
于是心漪走上前咬着唇为难道:“小姐,夫人往日里最看重礼数,要是知道了咱们同桌而食,奴婢和心涟受罚倒也算了,就怕连累了您!”
“没关系,咱们自己的院子,关起门来就只有自己人知道。还是说——”潘景语有些戏谑地看着心漪,半真半假地揶揄道,“还是说今日这菜里有什么不对劲,所以你们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辞?”
到底是道行浅,心漪以为自己下巴豆的事情被发现了,吓得登时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胆战心惊地看向潘景语。
可是只见她的嘴角依旧带着柔和的笑容,看不出一点儿怒气,就像是在开玩笑一样。
潘景语笑笑,再次开口:“坐下吧!”
这次心漪完全不敢开口拒绝了,不情不愿地坐了下来,就怕潘景语真的怀疑些什么。
大不了一会儿她少吃一点儿就是了!
心涟则是完全跟着心漪的动作行事,潘景语也不管她。
知情不报,就是帮凶!
“小姐,奴婢不用了——”看着碗里越堆越高的菜,心漪急得连连摆手,一张俏脸几乎皱成了一团。
她的脸色且白且红,也不知是急的还是气的!
这个大小姐是怎么回事啊?
自己一口都不吃,倒是一个劲儿的把菜往她和心涟的碗里夹!
难道她发现什么不对劲了?
心漪是完全不觉得潘景语应该认识巴豆这种东西——
就算她是个不受宠的小姐,平日里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怎么会认得这些厨房里的这些粗物呢?!
看着心漪和心涟皆垂着眸子一动不动,潘景语莞尔:“这么美味的菜,你们不吃?”
“奴婢不敢,小姐都还没吃,哪里轮得到奴婢呢?”心漪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潘景语挑眉,心情颇好地抬手敲击着桌面:“本小姐今晚没胃口,觉得中午那会儿积食积得厉害,正好你们就替本小姐吃了吧,免得浪费了这一桌子的美味佳肴。”
心漪猛地抬起头,嘴巴张得老大,让她和心涟两个人将这些巴豆都吃了?!
潘景语仿佛已经散失了耐心,声音越发地冷冽:“你们这般作态,莫不是在这菜中下了什么不该下的东西?好,那本小姐现在就让府医过来好好检查检查!”
说着就站起了身要出去。
心漪吓得赶紧跟着起身拉住了潘景语的袖子:“小姐误会了,这菜哪里有什么问题呀?奴婢吃,奴婢吃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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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始,先上些开胃小菜~
哈哈哈,太小瞧咱们景语妹子了~
☆、009 借力打力
她的心里怒火腾腾,如果说刚刚还在怀疑是巧合的话,这会儿就是十分肯定了,潘景语是故意在整她们!
可是即便知道了,她也没有办法。
别说是府医了,就是随便叫个府里的媳妇子来,也能看出这些菜里加了巴豆。
到时候,她和心涟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潘景语目光灼灼地盯着心漪和心涟,明明嘴角的笑容轻柔,却让二人觉得有如针刺,不得不低着头味如嚼蜡一般地将那些菜分得个干干净净。
而潘景语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眼里的冷意越来越深,嘴角勾起的弧度也越发诡异——
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当天夜里,潘景语睡得很香,但是心漪和心涟两人来回跑了一夜茅房的事情她一清二楚。
天刚蒙蒙亮之际,潘景语将她住的蘅芜院里的一个负责洒扫的三等丫鬟慧竹喊了进来。
她身边可用的人不多,除了心漪、心涟两个大丫鬟,几乎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人。
这个叫慧竹的小丫头她已经关注了好些时候。
虽说长相普通,性子也不出挑,可胜在人踏实。平日里自己该做的事情都做得一丝不苟,让人捉不到丝毫错处。
更难得的是,这小丫头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一双清澈的眸子里倒是隐隐透着些精明。
“小姐,您找奴婢前来有何吩咐?”慧竹微微颔首,双手规规矩矩地交叠在身前。
潘景语兀自走到妆台前,从匣子里拿出了里面唯一的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然后示意慧竹抬起头来,将银票递到了她的手里,吩咐道:“这是给江大夫的。”
慧竹一愣,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数目的银票。
江大夫,那不是府里的府医么?
她的眼神有些懵懂地看向潘景语,显然没有明白她的用意。
潘景语又在铜镜前坐了下来,一边拿出往常那些几乎用不到的胭脂水粉在脸上描描画画了起来,一边对着慧竹道:“再过半个时辰,你去请江大夫,就说我和身边的两个丫鬟昨晚吃坏了肚子,让他赶紧过来帮着诊治一下。路上若是有人问起,你便直接说是去找江大夫的即可。”
不一会儿的功夫,潘景语红润的脸颊在她细心的描绘之下就变得苍白憔悴,嘴唇看起来干涸得仿佛全身的水分都被抽干了一样。
慧竹的眼中倏地划过了然——
小姐的意思是让她收买江大夫见机行事,然后再将她和心漪还有心涟吃坏肚子的事情传得府里人尽皆知?
因为被潘1 景语赋予重任,慧竹的心里有些兴奋,立即笑着福了福身:“小姐放心,奴婢知道该怎么做!”
潘景语满意地躺回了床上,果然她没看错人,这小丫头还是蛮上道的!
只是可惜了那一百两银票——
罢了,下次找个机会出府再去找于凌霄就是了!
郭氏一听到潘景语卧床不起的消息之后,嘴角立时就勾了起来,但是大丫鬟梅纹后面的话却让她的脸色顿时一变。
“你说,心漪和心涟两人也和大小姐一样吃坏了肚子?”郭氏的声音不由地有些尖利。
梅纹极少见她失态,遂怯怯地看了她一眼,而后点头。
郭氏的眉头蹙了起来,心里莫名地升腾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还未待她细想,盛装打扮的潘淑仪已经由丫鬟们簇拥着走了进来:“见过母亲。”
郭氏正为潘景语的事情伤神着呢,乍一见潘淑仪打扮得明艳动人,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心情更加地糟糕,板着脸地斥道:“昨晚我不是和你说了吗?让你随意打扮一下,只要不失礼就行了。赶快回去重新换一身衣裳!”
“我不!”潘淑仪嘟起了嘴,很坚定地拒绝,而后见郭氏的脸色不好,遂咬着唇慢腾腾地走上前拉着她的胳膊撒娇道,“娘,您不是一早就和我说这次的宴会很重要吗?为何昨晚突然改变主意了?”
她可是这青州城里最好看的姑娘,若是不好好打扮一番,到时候被别的姑娘比了下去该多没面子呀!
郭氏不悦地睨了她一眼,直接拂开了她的手,径直走到桌边坐了下来,有些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这次魏府的宴会,明面上是普通的贵夫人聚会,实际上就是魏夫人为了相看未来的儿媳妇而设的。
在不知道那块龙纹玉牌的事情之前,她为潘淑仪看中的夫婿是魏家的嫡子魏生津。
可现在,一个区区的地方巡府算得了什么?
就算真的结了亲家,他们潘家也未必能捞到多少好处,最多是潘礼在官场上多受些照顾罢了!
潘淑仪这般好颜色,搁到哪儿都是个顶尖的。
以前那是没有机会,但现在——
总之这次潘淑仪越不起眼越好,毕竟到时候若是魏夫人看中了,她也不好拒绝,现在他们还得罪不起魏家。
郭氏心里百转千回,但并没有将原因告诉潘淑仪,只是越过她对着她身后的两个丫鬟杏雨和飘雪道:“快些伺候二小姐回去重新打扮一下!”
见潘淑仪还想说些什么,郭氏直接站起身不耐地道:“你若是不想换衣裳,今日便不用同我一起去了!”
杏雨和飘雪见状,赶忙上前小声地劝起了潘淑仪。
潘淑仪见郭氏这里毫无商量的余地,气恼地跺了跺脚,撅着嘴提裙跑了出去。
郭氏眼下也管不了她,而是带着人急匆匆地往蘅芜院赶去。
待看到屋外站着的乌泱泱一大群的丫鬟嬷嬷时,郭氏一路上忐忑的心七上八下地更加厉害。
“见过夫人!”丫鬟们一一行礼。
郭氏往里走去,果然在床边见到了那个她不想看到的身影——
潘老夫人!
此时的潘老夫人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一脸慈爱地抓着潘景语的手嘘寒问暖,并且还叮嘱江大夫一定要用最好的药,务必不能让潘景语落下些什么病根。
郭氏在心里呼了一口气,而后满脸焦急地走上前:“见过母亲!景语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儿媳便听说蘅芜院里的丫头去将江大夫请了过来,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了?”
潘景语刚想起身给郭氏见礼便被老夫人抬手按了下来:“好孩子,你还病着呢,不用多礼了!”
随后,转过身来脸色淡淡地瞥了郭氏一眼,道:“一会儿从魏府回来之后你便将府里库房还有大厨房的事情交接一下,派人将账册送到我那儿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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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感觉我们家景语妹子在潘老太婆的眼里是一棵金灿灿的摇钱树捏~
一有个动静,小心脏都要吓得扑通扑通的~
☆、010 撕破脸面
郭氏心下一惊——
老太婆这是要夺了她的中馈大权?!
她强装着镇定,诚惶诚恐地走上前微微颔首,斟酌着问道:“母亲,不知儿媳是做错什么事了?”
中馈大权岂是说交就能交的?!
当年见她娘家势大,她嫁过来没多久老夫人就主动提出让她来管家。
可是她心里清楚得很,这些年老太婆表面上吃斋念佛,不过问府里的事情,可事实上想要将大权抢回去的心思从未停过。
若不是她一直处处小心、谨小慎微,只怕如今早就没有她说话的地方了!
潘老夫人可不止潘礼一个儿子,还有在外地的小儿子潘禄和远嫁的两个女儿,谁知道她是不是想将属于他们的东西偏心给自己的小儿子!
潘景语眼中不期然地划过一丝意外,没想到效果比她想象的还要好,只是面上却带着十分的歉意,替郭氏向老夫人求情:“祖母,这件事和娘亲没有关系,都是景语自己不小心。您可千万别迁怒到娘亲身上,否则,否则景语真是没面目见人了!”
说着,抬手在眼角擦了擦那勉强挤出来的几滴眼泪。
不就是装吗?
她也会呀!
潘景语躺在床上,煞白的脸上还挂着泪痕,任是谁看了都会忍不住怜惜几分。
潘老夫人拍拍她的手安慰了几句,但是回过头对郭氏依旧是抿唇虎着脸:“江大夫说景语和她院子里的两个丫鬟都是因为食了巴豆这才泻了一夜。想来定是大厨房那边的人做事不当心,这才将巴豆当成了普通的豆子。前些时候你也同我说要相看大丫头和二丫头的亲事,如今看来也顾不了那么多的周全。府里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我便先替你管着库房和大厨房,等两个丫头的亲事落定,再交还与你。”
客气话自是要说一说的,交还不交还,到时候再两说。
事实上,老夫人的确如郭氏想的那样从未放下过想夺权的心思,否则这些年府里的事情她也就不会一清二楚地掌在手心里了。
郭氏一而再再而三地不将她的话当一回事已经彻底惹恼了她!
屋子里的这几人都知道巴豆是怎么回事,可谁也不明说。
但今天这中馈大权——
郭氏是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郭氏没想到自己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只能低着头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唇瓣。
可是眼下她却不能拒绝,否则老夫人若是一怒之下较起了真,给潘景语下药的事情传了出去定会掀起不小的风浪——
哪个做娘亲的会好端端地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手呢?!
说不定到时候还会惹人怀疑潘景语的身世,虽说当年知情的人除了他们这些当家人和身边的心腹,其她人都被遣走了,可真要是有心调查肯定能得出一些端倪。
老夫人和潘礼筹谋了这么些年,要是因为她坏了事,可不是现在这般小打小闹就能算了的!
郭氏很快便想通了——
眼下就让这老太婆得意几天,等淑仪嫁了个高门大户,她自是会东山再起!
郭氏攥紧了拳头,心里憋屈得厉害,嘴角却是不得不带着笑容,对老夫人屈身福了一礼:“是儿媳的不是,还要连累得母亲受累!既是母亲都开口了,回头儿媳自是马上派人将账册送到您的院子里去。”
老夫人见郭氏还算识时务,便也没打算再追究潘景语这件事了,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但并没有太给郭氏面子:“府里的账册是半年大查一次,这次便不牢你操心了。”
郭氏一听,先是顿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之后恨不得将嘴里的一口银牙都给咬碎了!
老太婆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还会贪了府里的银子不成?!
也罢,她爱查让她查就是了,反正她是身正不怕影子歪!
可是站在郭氏身后的张嬷嬷却吓得魂不守舍,勉强低着头才能将自己眼中的惶恐与紧张一一掩了去。
老夫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中馈大权拿了回来,对潘景语自是更多了好脸色,甚至还站起身亲手替她将被角掖了掖,宛如平常人家慈爱和蔼的祖母一样柔声道:“大丫头,今天魏家你就不用去了,好好地在房里休息便是。等病好了之后,便多去松鹤院里陪陪祖母。”
潘礼的嫡女庶女加在一块共有五人,可谁也没有得过老夫人的特殊关照。
这番话便是正正经经地告诉了郭氏还有潘府里的其她人,以后潘景语有她老人家罩着!
潘景语笑着点点头,眼里充满了对老夫人的感激和依赖,这让老夫人看得又满意了一层。
知道感恩就好,也不枉她花了一番心思!
虽然说潘景语的真正身份可能极其尊贵,可现在这个祖母的架子该端她还是要端的——
她要做的不是讨好潘景语,而是让潘景语真正将她当成祖母,当成这潘家后院里唯一的靠山!
老夫人离开后,郭氏的面色瞬间冷了下来:“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因为受了凉这才肚子不舒服的?大厨房里不可能出现这种错误!”
言下之意,便是潘景语刻意夸大事实。
心漪和心涟两人不可能明知下了巴豆还去吃那些菜,所以腹泻了一整晚的肯定只有潘景语一人!
在郭氏看来,潘景语是气恼了她之前要惩罚于她,这才夸大其词,将事情弄得人尽皆知,好通过老夫人的手来报复她。
潘景语神态自若地掀开身上的被子坐起了身来,迎上郭氏凛冽的视线,嘴角浅浅地勾起:“母亲这是说的什么话?难道江大夫还会误诊不成?昨儿晚上我见菜色好,便让心漪、心涟一起来用了。也幸亏是这样,否则只有我一个人腹泻,说不定真的还会有人以为我是着了凉呢!”
可想而知,她若是真的吃下了那些巴豆,事后大厨房里所有的证据肯定都会被抹去,查不到一点儿踪迹。
到时候——
她就真的成了郭氏现在所说的“着凉”了!
反正过不了多久郭氏也会从心漪和心涟二人的嘴里知道事情的始末,横竖都会撕破脸,是早是晚并没有太大区别。
------题外话------
有了老夫人这个靠山,啪嗒一脚把郭氏给踢了~
☆、011 正面交锋
听着潘景语毫不掩饰的嘲讽,郭氏皱起眉,冷冷地看着她道:“潘景语,你莫不是以为有了你祖母的关照便能不将我这个做母亲的放在眼里了?”
百行孝为先,她要整潘景语,单是一顶不孝的大帽子就能压得她翻不过身来!
母亲?
潘景语扑哧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