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从小就照顾她的奶娘,怎么就不知道替她着想呢?不知道她现在什么处境吗?再慢慢来,到时候四郎平妻都要娶进门了!
徐嬷嬷张了张嘴,最后只能叹了口气不再劝她,少夫人如今在四爷的事情上就是钻进了牛角尖里,她也是拿她没有办法!
姚景昊回府的时候已然是月上中梢,彼时,赵湘湘特意换上了一身微微薄透的大红色轻纱亵衣在房里等他,想弥补一个最好的洞房花烛夜。
姚景昊如往常一样按时回了房间,甫一见到赵湘湘这身不伦不类的衣裳时,他很快就皱了下眉,开口道:“你从哪里弄来的这种衣裳?”
随后,可能是觉得自己的声音大了些,就缓了下语气,道:“屋子里虽然铺了地龙,但是现在还是大冬天的,以后别这样穿了,担心受了凉!”
赵湘湘一开始听到他类似于质问的语气是有些生气委屈的,泪珠子在眼眶里转着差点就掉下来了,但后来听他是关心自己,脸上就立马转阴为晴换上了一副羞涩的笑容。
这身衣裳是她让徐嬷嬷悄悄去成衣店里买来的,像她们这种大户人家的正室主母,一般都不屑于这种烟花女子或者妾室才用的低俗东西,但是她想让姚景昊有一个最好的体验,让他在他们真正圆房后心里就再也装不下别的女人……。所以这会儿哪怕是心里臊得厉害,她也顾不得了……
“四郎,我这样穿好看吗?”赵湘湘羞红了脸,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低声问道。
只不过,她这一片“苦心”注定是要弄巧成拙了——
姚景昊自小就是一本正经地被姚行之教出来的,在他眼里女子都该端端正正的有个正经模样。
成亲后除了脑海里醉酒的那一次“洞房”之外,他和赵湘湘平日里都是一张床两个被窝的,再加上姚景昊不善言辞赵湘湘又是那种有话全都憋在心里的人,所以虽然成亲已经很长时间了,但相互之间其实并不了解,和成亲之前也没有太大区别。
因此,现在对于姚景昊而言还是个陌生人的赵湘湘如此行径在他眼里就多少有些孟浪了,碍于是自己的妻子,他也不好像对手下官员那样张口就教训,于是就干脆眼不见为净地转了个身走到床边,一言不发地换起了衣裳。
赵湘湘心里有些失望,敏感的性子使得她很快就胡思乱想了起来,她都这样了姚景昊还无动于衷,难不成他在外头有了别的女人?
狠狠地掐了下掌心,赵湘湘用尽最大力气摒开脑海里那些令她发疯的画面,就深吸一口气再次鼓足了勇气走到姚景昊身后一把圈住了他的腰将脸庞贴在他宽阔可靠的背上,放柔了声音道:“四郎,大夫说我的身子已经好了!”
言语之外的暗示之意已经再明显不过。
说实话,姚景昊现在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赵湘湘长得也很好看,两人又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每日和自己同榻而眠,若说他对她的身体没有冲动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赵湘湘告诉他她的身子暂时不宜同房,就连“洞房”那次之后她都在床上病了好长时间才恢复,所以姚景昊就是再有冲动,那也得忍着,毕竟不能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置妻子的身体于不顾不是么?再加上他从小就被姚行之教导男子汉大丈夫要有责任心,所以他把赵湘湘娶回来之后就没动过纳妾的心思,甚至赵湘湘以自己身子不好主动为他纳妾都被他一口拒绝了!
按理来说,现在赵湘湘主动,他不应该拒绝才是——
可或许是因为这几日忙得焦头烂额,心情也不怎么好,反正这会儿他是没什么心思行夫妻之事的!
赵湘湘等了半晌不见他有回应,就按着徐嬷嬷塞给她的压箱底中的那些羞人的画面一样,大着胆子将手伸进他的衣裳里往下挪去……
彼时,姚景昊一把抓住她的手从自己的衣裳里抽了出来,然后转过身来,又拿着自己的衣裳披到了赵湘湘单薄的身上,就难得轻声细语了一回:“今晚先睡吧,以后不要再穿这种衣裳了。”
姚景昊是尊重自己妻子的,不希望她不顾自己的身子自贬身份做这种取悦夫君之事。
但是赵湘湘却想岔了,她的眼睛里瞬间就噙满了眼泪:“四郎,你为什么不愿意碰我?”
姚景昊是个喜欢舞刀弄枪的粗人,平日里也是直来直往惯了,他是真的很不喜欢她这种动不动就掉眼泪的性子,甚至之前还几次三番地和他哭诉,话里行间都在隐晦地暗示母亲和七妹不喜欢她、故意针对她……
他自己的娘亲和妹妹是什么性子难道他还不了解?
故此,这会儿见赵湘湘没说两句话又哭了起来,姚景昊就有些生气了:“以后没事别胡思乱想!”
他既然娶了她又怎么会不愿意碰她?只不过今日真的没心情而已!
姚景昊的声音有些大,赵湘湘先是一愣,随后眼里的泪水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地往下掉,她紧紧抓着姚景昊的手,声声泣诉,越说越过分:“四郎,你不肯碰我,是不是因为你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你不喜欢我对不对?你喜欢外面的那个女人对不对?”
闻言,姚景昊豁然就黑了脸,一把将她的手甩开——
真是,被这么冤枉,神仙都要发火了!赵湘湘要是个男人的话,姚景昊的拳头直接就对着她的脸上去了!
“你先睡吧,我还有公务,今晚就歇在书房那边了!”姚景昊冷下了声音,转身就朝门外走去。
赵湘湘身子晃了晃,随后就赶紧追了上去再次从后面紧紧地搂着他的腰哭着不让他走:“对不起四郎,对不起,我不该质问你的,你要是真的喜欢外面那个女人,我就让你把她接进府来好不好?你不要生我的气,不要走!”
☆、110 就算我死了,她也一辈子都是妾!
姚景昊深吸一口气,忽然觉得屋子里闷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于是就用力掰开了赵湘湘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而他身后,赵湘湘先是气得浑身发抖,然后猛地一下伏到地上使劲痛哭了起来,哭了好半晌,她突然撑着膝盖站起身,然后就脱下自己身上这件红色的纱衣,跌跌撞撞地走到桌边一把拿起针线框里的剪子如歇斯底里般一下一下狠狠地剪了起来,眼神通红而又阴鸷——
要是谁企图将四郎从她身边抢走,她就让她和这件衣裳一样变成碎片!
宋华芷这边在清风观将养了半个多月后总算是能勉强下床来了,姚景昊得了消息之后就和姚景语一起去了一趟清风观。毕竟宋华芷为了做戏逼真受那一剑之事他一早就知道,不亲眼看到她安然无恙他是不会放心的。
彼时,宋华芷正好由远黛和眉黛两个扶着去禅房外面的空院子里晒太阳,甫一见到姚景昊的时候,她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愣了好半晌,才浅浅地扯起了嘴角,冲着姚景语和姚景昊笑了起来。
“身子怎么样了?”姚景语走上前,拉着宋华芷的手将她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最后看得宋华芷都羞涩得红了脸,赶忙道,“都好了,多亏是宸王让人送来的药,不然定不会好得这么快!”
言罢,又转向姚景昊,屈身郑重福了个礼:“多谢姚四爷相助之恩,以后若有机会,定会涌泉相报。”
姚景昊赶忙虚扶了一把,他怎能让公主对自己行礼?“快起来,公主太客气了,在下不敢当!”
宋华芷笑了笑,此刻脸上的神情却很平静,说话的语气也是毫无波动的:“别再喊我公主了,我母家姓方,以后便叫我方华芷吧!”
那个生下她的可怜女人如今早已不在人世,她也仅仅是在懂事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后偷偷去见过她一面,如今早已忘了她的音容笑貌,但却对她的姓氏记得异常深刻。
“方姑娘!”姚景昊就接着她的话,拱手作了个揖。
宋华芷猝不及防被他这一本正经的样子逗得笑出了声,这巧笑嫣然的俊俏模样在阳光的照耀下看得姚景昊忽然眼前一晃,心头不可抑制地跳了一下,察觉到有一股陌生的情绪涌了上来,他赶紧咳了声,然后有些心虚地转开了视线。
“以后可有什么打算?”姚景语接过眉黛和远黛二人的活儿,扶着宋华芷沿着道观里的羊肠小道走了起来。
宋华芷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其实我也没想好,除了识文断字我也不会别的活计,而且在京城里除了你之外我没有其她熟识的人,就怕贸然出去会被人发现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宋华芷倒是不介意做那些所谓的粗活,横竖在宫里的时候她也就是挂着个公主的名号,算来还比不得那些靠自己手艺吃饭的普通人自在。
其实之前她也曾想过等身子好一些就离开京城,但这么多年在苏皇后身边战战兢兢地伏低做小,对于人情世故她了解得再透彻不过了——
且不说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人生地不熟,就是这离开的路上能不能一帆风顺都不好说……
因此宋华芷现在是前所未有地迷茫。
“要不,等你的身子再将养一段时间我让人送你去临州城吧!”姚景语道,永安在那边,而且现在汇海钱庄的规模也不小,收留一个人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宋华芷张了张嘴刚想开口,姚景昊却抢先一步上前问道:“临州那边可靠吗?”
他并不知道姚景语私下有赌坊钱庄两大私产,比起将宋华芷交给什么未知的人到时候天高皇帝远的什么都不知道,他倒觉得不如就在京城给她置一处私宅,横竖不用出来抛头露面也没那么容易被发现,再者就算以后真的有什么事情也离得近也能帮的上忙。
“四哥不用担心,我既然打算将华芷送过去,自然是早就做好了打算。”姚景语觉得还是先离开比较好,为了让姚景昊放心,干脆就和盘托出,“其实那边有我与朋友开的私产,一定不会有什么事的。”
姚景昊抿了抿唇,还是一副拧着眉的样子,宋华芷却握紧了姚景语的手一口应下,现在她就是个无家可归的人,也幸得当初在宫里一念之幸有了姚景语这么个朋友,人家肯帮她她是感激不尽的,哪里还会挑挑拣拣的!
姚景昊见宋华芷自己愿意遂想了下也就不再反对,只是末了还有些不放心地关心了句:“需要我派人送她过去吗?”
姚景语顿了下,想起家里人都不喜她和宋珏有牵扯,就咳了咳,然后声音放低了些:“王爷会派人送的。”
姚景昊虽然对宋珏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抵触了,但念及妹妹毕竟和沈家定了亲,该避嫌还是要避嫌的,于是就难得地对着姚景语板起了脸孔:“只此一次,以后不要再和宸王来往了。”
若非怕自己这边会被人盯上连累了宋华芷,他是怎么都不会再让宋珏帮忙的。
姚景语吐了吐舌头,只是听没听的进去就另当别论了。
姚景语和姚景昊又陪着宋华芷随意聊了会,眼见着时辰也不早了,就先行坐了马车回城,毕竟这一来一回时间也不短,弄得太晚了难免惹人怀疑。
彼时,听到姚景昊和姚景语一起出了城的消息之后,赵湘湘却不得不多想——
自从那天晚上的事情之后,姚景昊就彻底生了她的气,一连半个月都歇在了书房里,期间她也曾去找过他,结果非但没能把人找回来反而将事情弄得更糟。她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做错了,反而变本加厉地让46 人去盯着姚景昊的行踪。只是这半个月他虽然没来她的院子,但一直都是除了书房便是衙门。今日,他和姚景语一起出城……到底是去做什么了?
赵湘湘在这个当头上不敢去问姚景昊,就盯紧了姚景语那边,直到大约十日后姚景语再次去找宋华芷的时候被她派人给跟上了。
“清风观?”彼时,赵湘湘一脸不解的样子,姚景语去那里做什么?就算要参拜,也该去香火鼎盛的普宁寺才是!
凭着女人敏锐的直觉,赵湘湘就觉得这其中肯定是有猫腻,而且多半和姚景昊脱不了关系。
思及此,赵湘湘的心里就跟被猫爪子挠了一样火急火燎的难受不已。次日,一大早就带了大丫鬟裳儿悄悄地去了一趟清风观。
皇上对清虚道长大力追捧,连带着清风观每日来来往往的香客也是络绎不绝。或许真的是赵湘湘运气好,竟让她胡乱转着刚好在后山处远远看到了正被眉黛远黛二人扶着漫步的宋华芷。
彼时,赵湘湘一脸错愕,就快速躲到了一块巨石后头,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几乎都要从眼眶里掉下来了。
待确定真的是宋华芷之后,她恨恨地咬着一口银牙,尖锐的指甲几乎深深地嵌进了掌心里。
裳儿没见过宋华芷,但是对赵湘湘自从嫁进姚家后越发阴晴不定的样子是怵得厉害,这会儿,见她脸色又有些不对劲,就小心翼翼地扯了下她的袖子:“少夫人,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赵湘湘猛地扭头瞪她一眼,那黑眸里的狰狞骇得裳儿连连后退,甚至最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谁?”这边的动静引起了眉黛的注意,她扭头看了过来,大喝一声,赵湘湘一个激灵,赶紧踢了裳儿一脚言语急促道,“快走!”
主仆二人就迅速猫着身子一溜烟钻进了后头茂密的花木里,然后逃之夭夭。
“哪有人啊?看把你大惊小怪的!”远黛走过来后没见到半个人影,就对着眉黛撇了撇嘴,“真的有人,大概也是哪个走错了路的香客吧?别一惊一乍的,这大冬天的后山又没什么好看的风景,谁会特地跑来呀?”
眉黛四下又找了一番,最后就蹙了蹙眉,她明明听到这边有动静的!
这边厢,回府的马车里,赵湘湘面沉如墨,紧紧地攥着拳头一言不发,裳儿见她这副模样就自觉地缩在角落里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赵湘湘的脑海里控制不住地盘旋着姚景昊和宋华芷在一起的样子,此刻她越发地肯定是姚景昊爱上了宋华芷不舍她去北元和亲,故此在路上做了手脚,将人藏在清风观里时常幽会。
为什么四郎放着自己这个明媒正娶的妻子不喜欢却偏偏要和那不要脸的贱人混在一起?赵湘湘目眦欲裂,渐渐地一双似淬了毒汁的眸子里嫉恨之意就越来越浓,宋华芷该死,都是她抢走了四郎!还有姚景语,她不仅平日里对自己冷冷冰冰的,而且还帮着宋华芷一起抢走了四郎。该死,都该死!
彼时正在府里为赵湘湘准备出发行装的姚景语忽然后背一凉,莫名地心头就狠狠地跳了一下。
静香察觉到她的异样,就放下了手里的活计,扭头问道:“小姐,怎么了?”
姚景语愣了下,然后就摇了摇头:“没事,快些收拾吧!”
宋华芷那边定了五日后送她离开,她得给她准备一些路上必用的过两天让人拿去宸王府到时候一并带着上路。
只是没想到东西还没来得及送过去,宸王府那边就有人悄悄地从后门由着静香领来了锦澜院。彼时,姚景语正在房里看账本,听到来人说宋华芷在清风观被人绑走了之后,立即就又急又惊地起身:“人怎么会不见了?派人去找了没?”
清风观里不都是宋珏的人吗?怎么会让宋华芷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人绑走了?
“清风观平日里也是人来人往的鱼龙混杂,王爷以前就说过不要将道观弄得太特殊以免引人怀疑。所以我们也就没注意这个问题。今儿早上,方姑娘说想自己走走,眉黛和远黛两人就离得远了些,等发现事情不对劲的时候人已经被掳着从后山翻下去直接离开了!”那人正是清风观里的一员,这会儿也是又急又恼,平日里也根本不会有人打他们的主意啊,哪知道一时疏忽这就出事了,“眼下王爷已经命人去追了,不过还没消息传来。”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回头我再去找王爷!”姚景语抿了抿唇,尽量让自己镇定,待人离开后,她就转身进了内室,一面拆起头上的发髻一面吩咐静香将她平日里穿的男装拿出来。
到底是谁会绑走宋华芷?难不成有人知道了她诈死离开了?这个时候,若是宋华芷的事情被人爆了出去,只怕会引来轩然大波,到时候不说四哥,恐怕整个姚家都会被问罪……
姚景语一路惴惴不安的以最快速度赶到了清风观与宋珏会合,但是宋珏脸上的神情却并不轻松:“那伙人扮成香客已经连续好几天了,不过清风观里最近来上香的人也多,他们也就没注意,而且听眉黛二人说前几天似乎发现有人盯着宋华芷,可见那些人是有备而来!眼下没寻到踪迹,只查到了那些人是一伙亡命之徒,专门做刀口上舔血的活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