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和想开口与他评理,却发觉四周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他伸手掩住容夏的耳朵。
“这不是隔离区的制服吗?”
“是外来人吧,看他们穿的,都是些什么。”
“不过隔离区的人怎么会在这?不是说会关起来的吗!”
“就是啊…他们身上不会有病毒吧?”
大概是话题引起了散乱,人们纷纷戴上保护罩,
“快点滚。”糕点老板走出店门,对着陆和的方向开了枪,“砰——”的一声,子弹正中陆和的左臂。
“啊…”陆和吃痛的拧紧眉头,热乎乎的血液从上臂滚落,滴在容夏的手背上。
“和和!”容夏担忧的惊呼声在耳旁回荡,陆和此时已经疼的面无血色,他抬头抿嘴轻笑道,“我没事。”
嘴上虽这么说,但是子弹撕裂皮肉的疼痛快要让他晕过去。
陆和晃了晃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
鲜血浸湿了容夏的衣袖,一整片都是触目惊心的鲜红色。
容夏抬眸扫视了眼人群,目光凶狠的像是要杀人,视线最终停留在手握枪支的店长身上。
“看什么看!”那人走到跟前,枪口抵住容夏的额头,大拇指按下击锤。
“砰——”的一声,蛋糕店的橱窗玻璃忽然破碎,碎片扎进老板的脊背里,一时血溅当场。
陆和看到老板应声倒地,一时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血液汩汩喷射到他们二人的膝盖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玻璃窗就像是被炸弹炸过一样,威力巨大。
“我去叫军官来。”人群中有人惊呼出声。
“容夏,跑。”陆和忍着手臂的疼痛,揪住容夏的衣领冲出人群。
“人跑了!”
不顾身后人们的呼喊声,陆和气喘吁吁的左右探查,寻了个偏僻狭窄的巷口钻了进去。
身后的追逐声越来越小,陆和钻进狭窄的墙壁内,与容夏紧贴住身躯。
“噗通”“噗通”
两人能够清楚的听见对方的心跳声,陆和面色苍白的靠住墙壁,上臂的弹孔还在往外出血。
第10章 末世
凌乱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巷口内回荡,士兵们嘈杂的讨论声愈发的近了些,他们用地上的木棍挑起坐落在四周的竹筐跟垃圾桶盖,发现无人,便迈步离去。
等地上的影子渐行渐远,拐角处窄小的墙壁内便露出了个小脑袋,容夏吃力的攀住岩壁,将瘦小的身躯从内拉出。
拔/出/来后重心不稳的摔倒在地板上,吃了一嘴的灰尘,他抖了抖发麻的四肢,转身凝望墙壁缝中呼吸减弱的陆和,担忧的喉头轻动,“和和…快出来。”
闻言,陆和晃了晃脑袋令自己清醒,因为失血过多的关系,他的视线模糊不清,几乎要被黑暗侵蚀。
指甲紧紧抠住流血的伤口,令它加快了血液的流逝。
容夏见他没有回应,脸色苍白的将手臂伸进去,试图拉扯到他的衣服。
坚持了许久,他摩挲到被血浸湿的衣角,欣喜的扬起嘴角。
“和和,握住我的手。”容夏揪住衣角用力往外扯动,只听布料撕裂的声音,陆和的上衣变得破破烂烂。
“好…”陆和迷糊中听到容夏的声音,此时眼睛已经看不到东西,沾血的右手在空中没有目的的寻找。
突然间,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他的手腕,用力在外扯动,陆和依照惯性朝前倾去,软绵无力的身躯没有支撑。
“容夏…”陆和虚弱的惊呼出声,神经紧绷,有些害怕。
不料撞见一坚硬的胸膛,一双温暖的大手从他的腰间穿过,陆和只觉得身子一轻,满满的失重感。
是谁在抱着他跑?
论容夏的身躯,绝对是抱不动陆和的,这个人究竟是谁?
陆和觉得全程颠簸不定,热风呼啸的从脸颊上拂过,这人的速度不是一般的快。
血液渐渐流逝,他的唇色苍白的像纸一样,陆和翻着白眼困倦的昏睡过去,之后的…便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我们尊崇神的安排,因为我们是罪人。”
“我们不该自相残杀,因为我们是罪人。”
“我们无法抵抗惩罚,因为我们是罪人。”
陆和再次醒来时,耳边回荡着空灵的祈祷声,听上去像是有四五个人,他们的声音平淡无起伏,像是被催眠过的木偶,咿咿呀呀重复着。
他吃力的坐起身,伤口已被白色的布条包扎完毕,轻轻移动都会撕扯着伤口。
陆和心中发笑,来到这世界真是什么都尝过了。
“和和,你醒了。”容夏看到他醒了,快步上前问候,他蹲在陆和身边,一双水灵的桃花眼与他对望。
“谢谢。”陆和打从心中感谢容夏,要不是有他,估计此时的自己已经成了丧尸的口中餐。
容夏舔了舔干裂的嘴角,眸底寥寥沉淀着复杂的情愫,他歪头掩饰,“这里是教堂,没有人会来。”
教堂吗?陆和忍着痛将身体完全撑起,仰头一望,天花板足有十几米的高度,上方雕刻着各式各样的图案,很有欧美的感觉。
原来到了3121年,人们还有自己的信仰。
“就你一个人吗?”陆和左顾右盼,想要寻找在昏迷之时带他离开的人。
容夏双手捏住衣角,点了点头,“嗯,就我一个。”说罢,他低垂着脑袋不吭气。
陆和心有疑虑,但还是放入心底不再去想。
此时教堂内的人们已经念完方才的话语,开始各自下台歇息,他们身着白色的长袍,只露出一双双有残缺的手。
奇怪,他们的大拇指怎么都断了?
陆和不解得拧紧眉头,容夏究竟是在哪找到这地方的。
他偏头打量窗外的景色,四周很空旷,大多是高耸的松柏,看来离城市很远。
“你醒了?”一个娇小的姑娘从前座冒出脑袋,铜铃大眼有些夸张的撑大,远远看去像是两颗黑洞,让陆和心中有些恐惧。
“嗯。”陆和礼貌性的点了点头,她能这么问,之前一定跟容夏有过交流吧。
女孩看上去不过十岁左右,一头黑发绑着两只麻花辫,她翻过椅子凑到容夏身边,嬉笑着说道,“我给你的医药箱有用吧。”
看上去,她好像喜欢容夏。
陆和看着二人,忍俊不禁的轻笑道,“原来是你的药箱。”
女孩头也没回的继续与容夏说话,陆和有些尴尬的抬手挠头,人生第一次被人无视,还是被小姑娘。
容夏全程面无表情的听她说话,看上去好像并不想理睬。
这小子…在女孩子面前装什么高冷。
陆和抬手轻轻弹了下容夏的额头,轻声提醒,“女孩子跟你说话呢,要有礼貌。”
闻言,容夏侧目冷漠的瞪了眼身旁女孩子,薄唇轻启道,“我不想理。”
说罢,他坐到陆和身边安静的望着天花板。
女孩子气愤的颤抖着肩膀,一双铜铃眼愤恨的盯住陆和,没错,盯得正是陆和。半晌,她朱唇嘟起,转身跑回到父母身边。
陆和不知所措的看了眼容夏。
你这小子的锅,凭什么要我来背。
“你醒了。”头顶传来一声问候,陆和疑惑的揪起眉头,仰头一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满是胡渣的脸。
他嘴角的弧度很夸张,呈极限的角度向上,总有种一张开就是血盆大口的感觉。
陆和礼貌性的点头,“嗯。”
这人名叫雷成,是位教父。
雷成坐在两人对面,全程保持微笑。“我们这里都是些普通的教众,你们不用太拘束。”
陆和瞄了眼周围歇息的人们,一个个面无表情的凝望着天花板,像是失了魂似的。
“没事,这里的人都很好。”
心里虽那么想,但还是客套了一句。
雷成歪头盯着他手臂的伤口,开口询问,“你这是被外面那些怪物咬的嘛?”
“不,不是的。”陆和慌张的摇手否认,枪口牵扯着皮肉,痛的他倒吸一口凉气。
容夏全程愁眉紧锁,神情有些复杂。
“哎,真可惜。”雷成的反应十分奇怪,这令陆和非常不解。
这人是不是有病?难道被咬就是好事?
“为什么可惜?”他好奇的开口询问。
雷成眨了眨苍老的双眼,抿嘴轻笑道,“因为那些怪物,是神派来惩罚我们的。”
他说的很认真,不像是开玩笑,“我们不能抵抗他们,我们得接受惩罚,因为我们是罪人啊。”
雷成的口气愈发激烈,一双细小的眼睛几乎要瞪出来。
“…那些可都是怪物…”陆和不理解这人的想法,正欲辩解,手臂却被容夏紧紧抓住。
“我们知道了。”他抿嘴与雷成相视一笑,像是达成共识。
陆和迷茫的盯着容夏,压低嗓音询问,“容夏…你。”
只见他凑到自己耳旁轻声道,“这里是他们的地盘,我们要少说话。”
说罢,他回归原位默不作声。
陆和闻言心中有些震惊,容夏竟然比他想的还要周全,难道是他低估了容夏的能力?
雷成很满意容夏的态度,继续开口说起自己的想法,“我们都在等受惩罚的那一天,你们想加入吗?”说罢,他起身指了指四周的人们,爽朗的笑出声,“只要我们受到惩罚,就能得到更好的安排。”
一时四座喧哗,“只要受到惩罚,就能成为神。”
他们一定是疯了,就像是进了传销组织一样,被洗脑。
“今晚我们可以好好的喝一杯,我有预感,惩罚就要来临了。”雷成瞪着眼睛缓步离开,嘴角的弧度都快拉到耳朵旁了。
陆和松了口气,胃里泛着恶心的酸水,不知怎么的,觉得这个世界的人都好可怕。
“容夏,你吃过东西了吗?”他偏头好奇的询问。
容夏伸手从防弹衣中取出一块变了形状的面包,递了过去。
陆和惊呼一声拿住便啃,吃的香甜。
前座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紧盯住陆和的一举一动,嘴角勾起一抹病态的笑容。
视线一转,陆和身侧的容夏正凝望着那双眼睛,眸底寥寥沉淀着一丝杀意。
第11章 末世
两米高的落地窗投入几束昏黄色的日光,巨大又空旷的教堂内渐渐被黑暗吞噬,人们横七竖八的侧躺在长凳上,睡姿各异,有人蜷缩得像个球体,也有人袒露着胸膛,鼾睡如泥。
陆和被这氛围渲染的瞌睡连连,倚在长椅上用手撑着半边脸,迷迷糊糊的沉入睡眠。
“砰——”
突然间,整个教堂灯火通明,无法适应亮度的人们纷纷遮住双眼,陆和也是如此,眼泪都被刺激的淌出。
他抬起沾满灰尘的右手放在额头,遮挡住天花板上水晶灯的照射。
左看右看,却见不着容夏的身影,陆和心中担忧,揪起眉头凝望住窗外。
那小子,说去小解一趟的,怎么过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难不成是在路上遇到了丧尸?被吃了!
陆和脑袋中幻想出许许多多的可能性,原本放松的神经变得紧绷。
“嘭——”
忽然又冒了一声响,这次比方才的开灯声还要有冲劲,陆和身子一怔,抬眼看到雷成教父正站在长桌旁,他手中握着一瓶刚撬开的葡萄酒,瓶口还在不断往外溢出紫红色的液体。
“饭菜已经做好了,大家快坐下来吃。”雷成兴奋的招呼着。
原本昏昏欲睡的人们纷纷起身走到桌边,然后按照顺序坐在白色的木凳上,他们的脸上没有其他的表情,只顾着埋头进食。
唯一没有入座的只有陆和,跟前座那一家人。
中年男人双手紧搂住自己的妻子,两人面色紧张的看着地面,雷成几步走上前来,带着一股压迫性的气势,令那男人的手不由更紧了些。
雷成细眯着双眼,将那张有些恐怖的笑脸凑近,“刘先生,怎么了?你和你夫人不去吃饭吗?”他轻声细语的询问着。
刘先生喉头轻动,脸色苍白的开口回应,“…我女儿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说罢,夫妻二人面面相觑,愁眉紧锁不知如何是好。
闻言,雷成仅是爽朗的笑出声,抬手搭在刘先生的肩头,“放心吧,刚才我见到她在院子里捉虫呢。”见刘先生夫妇两人的神情有所好转,他做了个邀请的动作,“你们先去吃饭吧,飘荡了那么久,一定很饿吧。”
夫妇二人不好拒绝? 壮傻暮靡猓闫鹕硌傲烁隹兆拢鹂曜蛹胁恕?br /> 安顿好他人后,雷成视线一转,与陆和茫然的眸子相对。“你怎么不去吃饭?”他细声细语的询问着,那张温和的笑颜渐渐靠近。
陆和打心眼里对他产生一种恐惧感,每每听见他讲话,自己身上就会汗毛竖起,冷汗直流。
“我身边的那个小男孩…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当然,我刚才也在院子里看到他了。”雷成口气平稳,看上去耐心好得很,对于人们的询问他总是笑嘻嘻的解答。
越是平和的人,越让人害怕。
陆和不再与他多做交流,匆匆走到空座上坐下。
他揉了揉咕咕直叫的肚皮,卷起碍事的衣袖,目光扫视着桌面上的菜色。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长达四米的长方形木桌上摆着一张白色的餐布,秀色可餐的圆形豆沙包跟炸成金黄色的肉块均匀的分在十几个盘子内,每个人都有份。
这种待遇可不像是个普通的人家。
这教父,到底屯了多少粮食在仓库里。
陆和震惊的瞪圆双目,捏住面包圈塞进干涩的嘴里,豆沙对于饥饿的人来说,简直就是美味。
不下几口,面包便只剩下渣渣了。
他面色红润的望着盘中金黄色的肉块直吞口水,一般好东西都是留在最后。
筷子顶头戳开金色的脆皮,缺口冒出热腾腾的白气,飘着一股奇异的香气。
指尖撕开一小块肥嫩的白肉,放入嘴中开始咀嚼。
嚼着嚼着,陆和的眉头慢慢揪起,这味道有些说不出来的奇怪,放进嘴里的肉块怎么嚼都碎不了,像是筋肉。
过了良久,咬肌发酸,便将那咬不碎的肉块吐了出来。
望着这沾满口水皱皱巴巴的肉条,陆和心中不解,这肉怎么会这么老。
他自认为自己的牙齿年轻有力,怎么说都是啃过骨头也没断过的牙床。
陆和偏头一望,身边的中年男子正奋力咀嚼肉块,尽管牙齿出血也不管不顾。
真是恐怖,有那么饿吗?
心中恶寒的陆和将筷子放下,此时,后门被推开,早上的那个小姑娘正低垂着脑袋往里屋前行。
“刘先生,你的女儿回来了。”雷成眯着眼轻笑道。
陆和好奇的凝望着她的身影,竟感觉有些阴沉,手脚就跟软骨似得,无力的垂着,腿部的动作像是有人在上方扯着她的头发一样,呈怪异的形状拖动着。
然而其他人并未发现这种状况。
难道是自己饿出来的幻觉?
陆和哆嗦的收回视线,不敢再去打量。
不过这个容夏究竟是去了哪里,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
他站起身欲往后门前去,突然间,一阵寒意从脚底拂过脊背,直达脑神经。
陆和能感觉到,自己暴露在外的脖颈处有一小块落上了东西,黏在皮肤上,还在不停蠕动着,一根根细长的触角慢慢滑动。
他不敢随便乱动,只能僵硬的歪着脑袋,对上雷成包含笑意的双目,“教父,我身上有什么东西?”
“是氰虫!”人群中有人惊呼出声,一瞬间四周的人们连滚带爬的远离陆和。
陆和没听说过什么是氰虫,但看他们的反应,估计危害不小。
他轻抬起右手,试图将那只虫子拍落。
“别动!”雷成神情慌张的唤了句。
只可惜晚了一步,陆和感觉指尖已经触及到那湿漉漉的虫体。
“教父,他被咬了!”四周人们慌乱的声音在耳边回荡,陆和轻笑着将手收回,明明不疼不痒的,哪里被咬了。
不出眨眼的功夫。
心口像是被撕裂一般,疼痛剧烈,陆和吃痛的翻着白眼,“砰”的一声跪在地板上。
恍惚间,他好像望见那个小姑娘面无表情的将虫子塞进了玻璃盒中。
雷成将四周的人们疏离开,众目睽睽之下。
陆和蜷缩成一团抽搐着,身体一阵热的冒汗,一阵冷的哆嗦,脑袋像被虫子一口口咬下小脑一样,钻心的疼痛感布满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