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过来瞧瞧,许久不曾好生坐下读书了。”她轻声说着,很是淡然稳重。
薛颂看着她,眼睛深沉,“你若是男子,必成大器。”
“我不是男子,难道就难成大器?”夏天反声问他一句。
“也是可以,只是为女子的话,束缚较多。”
“确实如此。前些日子,我听姨母说起起异姓公主、她是何许人也?也是做生意的?”夏天抬眸问薛颂。
异姓公主,张雅,曾听姨母多次说起,说要带她去见一下那公主,她手中确实甚忙,便一直推辞。今日见到薛颂,知道他和姨母关系匪浅,便轻描淡写的问了一些。
“是京城赫赫有名的皇商宗主,给皇室卖命做生意的,手端和头脑都是极为厉害的女子。放眼整个国度,应该没有人能超越得了。”薛颂语气甚是平淡,倒也不羡慕。
女人能做到这种地步,确实让人羡慕。
但若不能生育、却又让人心生可悲。
更为悲凉的是,堂堂一公主,连去让额驸诊病的权力都不敢使,纵然有再厉害的手端,也不值得人去羡慕。
在薛颂的眼中,甚是有些瞧不起那异姓公主,身为女人连孩子都不能生,不能为男人传宗接代,这是一种极大的悲哀。
他没有心疼张雅,反而更怜悯那尚且不知的额驸。
夏天瞧着薛颂,脸色轻笑,心中下定决心,:不过是一个异姓公主,她能做到多大,她也能做到。
夏天还不知,薛颂的心中在鄙夷那位公主,她却以为薛颂是在称赞张雅。
两人说话的时间,不短。
只听学堂中传来一阵摇铃响声,孩子们便放学了。
杜江摇铃之后,走到薛颂面前,“先生,现在已经到了放学时间。”
“好,剩下的事情你们也能处理,那我就先走了。”薛颂说着起身,对夏天点头,说道,“先告辞了。”
“先生慢走。”
夏天也起身,轻挥衣袍,端的是一副好儿郎,她从凉亭走出去,伸手招来那些个姑娘。
“安然带着她们过来吧,我特意带了西瓜给你们吃。”
“我姐姐带的西瓜,我们过去吃吧。”
灵心点头,跑的最快,他们家是不缺西瓜,倒是她就是喜欢和安然家的姐姐在一起,看着她就好高兴的。
“夏天姐姐,我要吃西瓜,你现在要切开么?”
“切开。”
夏天声音不似小女儿的娇脆,带着几分稳重的大气,语气中有些刻意的低沉。
因为这样,她才不被人看轻,才想的稳重成熟。
跟在安然的几个小丫头,叽叽喳喳的围着她一起。
“安然、你姐姐长得怎么像个哥哥?比我家哥哥还要好看。”
“是啊,不像是姐姐,真的像哥哥。和我姐姐都不一样,我姐姐穿着花衣裳、还扑了胭脂水粉呢。”
面对她们的问题,安然也皱眉,不懂,“我家姐姐是不一样的,她是姐姐,不是哥哥。”她很肯定的解释道。
分了西瓜看着大家吃完,有人前来便带走了自家姑娘,没有人来的话,便让马河和杜江分别送走。
夏天接了安然,坐上赵强的车,下午未半,已经到家。
只是、这家中像是没人再似的。
“少东家,我们现在直接去瓜田吧,相比东家夫人都在瓜田那处。”赵强还未下车,坐在上面瞧着上了门锁的大门。
“我娘怎生也不在家,爹爹说不许她在去田地晒的。”夏天低声嘀咕。
“现在天气正好,不晒,夫人兴许是过去玩耍。”
他们只是猜测,不知其中缘由。
子墨在下午时分,送走了林子晴和高陵。
偏巧那时家中又来了一拨人,是来找宋二爷的。
子墨一听察觉是有问题,便亲自带着他们去了瓜田,这才到了这个时候、依旧不在家。
带着人到了瓜田,子墨找了顾南城说了来意。
宋二爷也跟着过来,瞧见前来之人,眼睛不动神色。
两人十分有默契,撇开众人,在食堂的边角位置坐下。
顾南城和子墨在门外,坐在夏家搭建的棚子底下。
荷香带着洛尘,去蔬菜田地里摘晚上做饭需要的食材。只剩下他们两人,相顾无言。
“瓜田终于安静了,冯老三那批人至少走了有十几人吧,是今天早上去的京城?”小娘子看向西边的夕阳,问的轻声。
“今早离开的。再等上三、五日,宋二爷他们也要离开,西瓜正在准备采摘,送走咱们就省事多了。”
他近日也忙的够呛,回家沾床就睡,许久不曾好好抱过小娘子了。
他一双眼睛落在子墨身上,像是生了根,挪不动。
“嗯,这些时日也是累着你了。南鑫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这都有些时日了。”
“他是去做大事情,担心什么。若真是能找到货源,咱们这个冬天的货物可是增添的一倍还多。你不记得去年,南鑫曾经出去过一次,不必担心他。”
他说着轻松,心中也是带了担心。
南鑫这次,离开有三个月了,不知几时回来。
听过路的商户、说北方山坳之处有满山坡的干货,落得满地到处都是,无人采摘。
他先是生了注意,本想亲自过去查看一番,南鑫得知,偏要说去闯荡一番。
现在已经有些时日还未归来,总是免不得让人担心。
好在去的时候,身边跟着三个汉子,安危应该能顾的上。
“这次他回来,便准备和荷香完婚吧。还是要守足了三年丧期?”
“等到明年秋季吧,也算是守了足足两年。第三年的话,可能是要大办一场丧事,是这里习俗,子墨应该不知!”
小娘子点头,她确实不知道。
顾南城这才又问她道,“你刚才带来的那些人,可是认识?”
“不认识,倒是他们像知道我们一般。直接敲门问:宋二爷是否在这处?我瞧着那人和宋二爷有几分相像,应该是熟知之人。”她也是看了那人的长相,才决定带他来的。
“不仅和宋二爷长得极为想象,刚才、我差一点以为是……。”
“是清哥对吗?我也猜到了,可惜不是。清哥面容和这人不同,我瞧的出来。”
清哥的清秀和善,和这人面若冰霜相差太多,虽是相貌相差无不多,但给人的感觉,绝对不是!
☆、040 终相认
两人相对而坐,四目相接,宋贺眼神低敛,看着眼前之人,轻声而恭敬的喊道,“二叔。”
“倒是稀奇,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了?”宋二爷瞧着他。
这小子心狠手辣,谋略超群,唯一不同的是,他生性阴狠毫无怜悯之心,适合当将军在战场杀人,而不适合在朝堂中作为智者掌控全局。
所以,宋家堡当家堡主的位置,相对于宋霍来说,宋贺不合适。
只是他心胸又极为狭隘,心中一直不服气。近些年来,虽是一直在京城却在宋家堡安插眼线,这些事,他知晓一些。
想着他不会有太大动作,便容忍他到现在。
只是,现在有些事情他得问清楚了,当初怀瑾生下的孩子,到底在何处。
“侄儿这次是要回宋家堡,听说,二叔在这里边过来看望一下。”宋贺面色带笑,却有些不真。
宋二爷轻哼,“你倒是巧言令色,别给我来虚的。你可见过怀瑾生的那个孩子?说来也是你的胞弟。”
“他不是。谁知道他是哪个的野种,那女人跟的男人可不少。”宋贺眼神凶狠,像深山中的野狼。
“你放肆,她不管怎么说都是你爹的女人,还容不得你放肆。”宋二爷面色也带了怒气。
近日来看,宋贺是越发放肆和口张狂。
“是啊,在跟我爹之前,她也当过我的暖床人。在那之前,也是二叔身边的丫头,你当初为何不说?”宋贺语气低沉,眼神狠毒,就那么直直的盯着宋二爷。
宋二爷一时被噎住,怀瑾在成为上任堡主的女人之前。
确实是从他从京城到来的名妓,他花钱买了下来,本是带在身边。却被宋贺相中,要了过去,他直接把怀瑾送给宋贺,并未说怀瑾和他有过肌肤亲近。
这场混事他本不愿再提,只是想到那个女人的孩子,有些可怜。
曾经,怀瑾也是风动京城的名妓。
“不管之前事情,你现在到底要做什么?你是不是找到了那个孩子、可是在你身边?”
“不过是个贱种而已,用得着您这般紧张,莫非二叔这次来是为了找他?”
宋贺这次前来的目的、便是试探二叔为何而来。
看来,二叔已经知道他得存在,神色还很紧张。
不过就目前来看,应该还没找到宋清。
宋贺心中冷笑,他得在二叔之前找到宋清。
两人谈话气氛有些低沉,不似外面热闹。
夏天带着安然过来,一家人或坐、或站,甚是和谐平静的一家,趁着外面的月色显得尤为温馨。
“娘,我们几时回家?在这里可是要等什么人么?”夏天坐在一侧,瞧着正和安然互动说话的子墨问。
“不等人,那我们先回家。听安然说着学堂里的事,她是满心欢喜。”子墨抬眸瞧向夏天说。
顾南城也起身,“回吧,这里的事情,让刘老大去安排,反正没什么大事。”
“爹爹,到底是何事?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夏天敏感的想到了什么,语气甚是疑惑。
“是京城来的人,不知晓是谁。回吧,有事也不是找我们。”
顾南城倒是肯定的很。夏天对他的话自然好不怀疑。
一家人从瓜田离开,荷香本就忙着做饭,回去的早一些。
听雨跟在他们身后,走的稳当,刚出了瓜田的栅栏门,听到里面传来甚是熟悉的声音,瞧着像是之前认识那人。
摇头轻晃,肯定不会是他,他在京城,根本不会出现在这小地方。
她怎么会想到那人,既然决定离开,就断然不会在回去,即使死也无所谓。
离开瓜田到了家中,荷香早就做好了饭菜。
大家就坐吃过之后,顾南城和小娘子呆着洛尘去了二楼。
夏天安置安然睡下,她在屋里瞧着书,蜡烛微闪,随风晃动,她瞧的不真切,抬头,瞧见原来是窗子没关。
这次起身,走到窗前,发觉门外的灯笼依旧亮着。
门口的那两盏灯笼一直等到蜡烛烧尽,才会自动熄灭,根本不用去管。
今日,她却像着了魔怔一般,轻声走了出去。
听雨未睡,听到外面有声响,起身跟了出去,瞧见是夏天,才微微放心。
提足转身刚要进屋,又听到外面有动静,她立刻又跑了出去。
手中拿起一把匕首,目光清冷带着杀气,她本就是侍卫出身,会功夫也是正常。
出去朝向左右看了门边,却没发现任何异常,独独不见了、夏天!
听雨心中着急,立刻寻找。
天色微暗,夏季的夜空带着星子,倒是不暗。
夏天使劲扭动身躯,低声呵斥,“你是谁、为什么要绑架我?”
“我没绑架你。”年轻男子声音清冷,就在她头顶上响起。
“那你没绑架我,还不赶紧放开,男女授受不亲。”夏天轻哼冷声说道。
男子这才微微松开一些,却不忘提醒她,“别出声,有人在找你,我只是问你一些话,不会伤害你。”
“你问我什么话?问吧!”
她倒是大方,心中也不怕,只是不想被人抱着。
而年轻男子,抱在怀中这具身躯,带90 着几分不自然,脸色微红,似是害羞了。
“我想知道、你之前说的那些话,可是真的,我和你、这个家真的关系很近,是一家人?”
夏天不太明白他得话,转了身子看到那男子,才恍然明白,大声喊叫,“清哥,原来是你,你怎么……?”
“别叫,有人过来。”他快速捂住她的嘴巴,拉到一边,躲在墙角阴暗处。
夏天面色不动,任由他按在怀中,紧贴后背。
过了一会儿,她才轻声问,“现在可以放开我了?”
“抱歉,我刚才……。”
清哥立刻放开夏天,举手无措,不知所放。他刚才过于紧张,竟然抱着眼前姑娘。
但却、不得不为这个姑娘的冷静淡然为感到意外,她竟然出乎意料的配合他,不出声也不见有动作。
“我早先就告诉过你,现在可是愿意和我一起见我娘和爹爹,你也应该叫她为娘的,……进去吧。”夏天轻声温和说道。
面对清哥,她倒是尤为淡定劝说。
清哥点头,竟然不再反驳。
夏天怕清哥再逃了,伸手抓住他的手掌,却又皱眉:清哥不似之前那般,现在手掌中也带了茧子。
清哥眼神一直注视夏天,面色温润带着温暖,他心中甚是安稳,这次的探视被她发现,是意外还是天意?
他们两人到了门口,碰巧被听雨瞧个正着,她立刻上前,以为夏天被人抓住,伸手便要去动清哥,来势凶猛,出手阴狠。
清哥本能的伸手去挡,抬脚把听雨踹的很远。
“听雨不许动手,清哥是我们家的人,是自家人不是坏人。”夏天立刻说道,语气放的低,也是怕二楼之人被惊醒。
听雨看着夏天,走到她身边上下摸索一番,拉开夏天的收,摇摇头,似是不许夏天靠近,怕她有危险。
夏天不懂听雨的意思,美眸疑惑,“没事,你赶紧回屋休息。”
听雨似不确定,还是转头离开。
夏天带着清哥走到门前,“今儿你在这屋里睡,你那间屋子还没收拾,明天收拾一下才能睡人。”
“这是你的房间,我不进去。我在门外等着,你赶紧去休息。”他到门前不动一步,像个忠诚的武士。
“那不行,万一明天你走了怎么办,我必须看着你,今天晚上以及明天早上,都必须看着。”
她甚是霸气的说着,伸手拉住清哥的身子,往里面去。
她个子是不矮、但总归是女子,力气不大。清哥微微松了下步伐她才拉的动,跟着她进入房间。
“你放心,去休息。”
寡言少年,话不必多说,简单的字温和的声音让夏天觉着,他的话像是承诺,肯定会说到做到。
一夜,夏天辗转不眠,他也是并未睡着,而是靠着椅子闭眼休息。
直到,清晨听到外面声响。
安然最先起来,她还要去学堂。小孩子睡早,起来的也早。
小手舀出水开始洗脸,荷香从房间出来,准备去厨房做早饭。
小娘子和顾南城从二楼下来,怀中抱着洛尘。
安然瞧见他们甜甜的喊了声,“娘,我今儿起的可早了。”
“起的真早,自己洗的脸?头发上都带了水。”子墨上前抚掉安然头上的水珠。
安然站好,“是啊,我自己洗的。荷香姑姑忙着做饭,姐姐还没起来呢。”
“别动,我帮你梳头发。”安然的发丝长得很好,却疏于打理,起床之后,头发显得尤为杂乱。
子墨帮她梳好绑了发髻,这才露出一张干净白嫩的小脸。
“娘,我去叫姐姐起床,一会儿吃过饭还要去学堂。”
“好,你去吧!”
子墨打了水,帮洛尘清洗完毕。
这才抬头,瞧见夏天和安然从房内出来,而她们身边跟着一个男子,长得极为年轻,眼眸清冷却带着温和,正直直的看着她。
她一眼便认出来了,瞧着清哥,眼眸温和。像是和之前一致,依旧是温和泰然,不显激动和迫切,只是淡淡的看着他笑。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清哥可是想家了?”子墨甚是认真的问。
她尚且不知,此刻的清哥已经不是那时的傻子,他已经是个头脑甚是清晰而极其聪慧的年轻男子。
几年光景,改变的太多,她也不再用之前的眼光去看待这个孩子。
“抱歉,我像是忘记了什么,记不得之前的事情了。”
他饱含歉意的眼神,让人心碎。
他真的不知,眼前这人如此熟悉,但就是记不起之前的种种,对这个宅院的熟悉和温馨,他很贪恋,却想不起之前的事情。
子墨温和面色变了,走上前,“清哥什么都不记得了?关于这里的一切、你都忘记了?”
走到清哥身边,子墨才发现,他竟然也长的这般高了。面色改变很大,年轻稚嫩的面庞变得成熟而深邃。
清哥点头,显得无措,他很怕这个女人伤心难过,“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记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