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纹担忧,秋芸就劝她:“笑,总比哭好,之前娘娘一声不吭的泪流满面,才真的吓坏我们了。”
“这倒是。”
颜欢欢在自家院子里,除了出格的事外,都过得相当恣意,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看《蓝色生死恋》看得忍不住掉眼泪的模样,落到丫鬟眼里,就是对王爷用情太深,思忆成疾。连赵湛安插在她身边的人,都信以为真,传到他耳里,他心疼过后,又有些窃喜与得意。
真是一桩美好的误会。
虽然,实际的情况是,在做完不能描述的事情,相拥入睡后的翌日,颜欢欢已经将端亲王的事抛於脑后,过起自己的日子来,电视剧看到一半,她才叫住系统。
‘对了,昨天完成的成就,不是有奖励么?’
一处啊……
颜欢欢眸光渐深,唇畔的笑意亦意味深长起来:‘系统,一些不能描述的地方也包括在内吗?’
要是能让王爷下不了床,也挺有意思的。
纵观各大终点小说与*小说,人们的终极梦想都投射在主角身上,像粗如儿臂的器物、海川百纳的一处以及分分钟就流出一条母亲河来的能耐,第一个要求提出改善该处,并不奇怪,反而合符人类繁衍的本能。
‘开个玩笑,别太认真,那就皮肤吧,’
都说一白遮三丑,皮肤的细腻与否才是重点,为了避免长痘,颜欢欢已经清茶淡饭了许久,按理说早睡早起也不该长的,但青春期和偶尔来癸水的时候,都会冒那么一两颗,在缺乏保养品的环境下,让她头疼之极。
系统能一次性解决这个问题的话,别说给王妃上眼药了,让她去上了王妃她都愿意。
‘万一王爷来了怎么办?’
颜欢欢转念一想,昨夜他已经宿在她这里了,今晚更可能是去王妃那边,怕撞上他,早点洗浴也行,来了正好实战一番,看看皮肤变好了之后手感如何:‘唔,算了,那就这么定下吧。’
於是用过午膳,颜欢欢就命下人去烧水洗浴。
水资源珍贵,王府是算是贵族之列,洗得比寻常人家勤些也是正常,但想要像现代那般天天洗,就不可能了,说是奢靡奇习都是轻的,平白让王妃抓了小辫子就烦人。幸好没有空气污染,每日就呆在偏院里,身上不脏,平日不能洗澡的日子,颜欢欢就用湿毛巾擦身,保持干净。
虽说如此,但浸在热水里,那才叫洗澡。
她尤爱搓澡,可今日坐进浴桶里,没浸一会,就浸出大片黑泥来,颜欢欢吓了一跳:‘卧槽,系统这什么玩意?’
洗筋伐髓,指修仙之人排去体来积存的污秽与毒素,对人体来说,自是天大的好事。
颜欢欢玄幻小说看得少,这时不禁对着一桶黑水苦恼:‘……你就不能替我一键磨皮吗?’
☆、第045章
“娘娘,奴婢进来了……”
“别!今天不用替我按肩,在屏风后面等着我就行。”
平日颜欢欢都很坦然接受丫鬟的伺候,按手按腿,那叫一个特权阶级该有的舒坦,可对着一桶黑水,她实在不敢让丫鬟进来了。拿碗墨汁进来?颜色也不太对劲……
再说了,她平时也不练字,更不会画画,偏院里墨砚只有一块,现磨恐怕都要磨得水都凉了。
颜欢欢咬牙切齿:‘我特么管你是美图秀秀还是天天p图!这一桶水你教我怎么说过去?我有这么脏吗?不得被当成妖怪抓起来。’
大晋民用的排水系统简陋,王府相对还好一点,平时她洗浴完的水,都由丫鬟提去倒掉,她只知道该倒在何处,未曾亲自动过手。她愤怒地擦着身子,把皮肤的一层污秽擦下来,像刚从煤坑里出来似的,一擦却擦出了一片雪白,触手细腻,吹弹可破,稍为用力一擦,皮肤就红了一片,
摸着,心里美。
可是心里再美,这问题也得解决。
‘……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能耐了?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原理?’
系统不曾和她仔细解释过自身的由来,只简略地提过它需要皇家的气运,以及对宿主有一定的培养方向。颜欢欢猜测过,可能因为宿主知道得越多,对计划有百害而无一利,不排除人工智能斗不过人类智慧的情况,以她的经验,只要主动质询,系统会在一定程度上提供更多情报。
就像打游戏,你可以选择埋头通关,也可以研究游戏机制从而更好地进行攻略。
颜欢欢恰巧就是后者。
系统沉默了一会:
‘那你老人家就长话短说了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擦拭身体,自从它打包票说旁人不会察觉到之后,她就唤檀纹进来:“檀纹替我换桶水来,不够热。”
面对着一桶只有自己才能看见的黑水,颜欢欢心不慌气不喘,从容淡定,用新换的水从头到脚擦了一片,越擦越高兴,真正剥壳鸡蛋一般白嫩的皮肤,蒙着雾气,连同为女性的檀纹都移不开目光,砸舌:“奴婢发现,娘娘好像更漂亮了,这叫什么……就是那个……出水芙蓉?”
颜欢欢仰起头,笑睨她一眼:“教你多几个词儿夸奖我,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花羞不羞,没人知道,但她肯定是不羞了。
檀纹认真地点点头:“奴婢记住了。”这乖巧的回应,只引来主子忍俊不禁的笑,她不解地轻轻按摩着她的肩,不知道主子为何发笑,心里只想着,娘娘笑起来可真好看,要是以后多笑笑就好了。
她又想,自己是多虑了,娘娘向来爱笑,惟独在思念王爷的时候会落泪。
这是和稀泥过去了。
也罢,利害目标是一致的就好,它有用得着自己的地方,自然要帮她。
自穿越以后,颜欢欢越来越容易对身边的事物产生怀疑。
热水漫过胸脯,这回是真把身上的污秽全冲干净了,她惬意地闭上眼睛,心里开始想另一件事一一对皮肤的提升已经这么明显了,其他地方又会如何?越发好奇,就像换了爱马仕的包包,就想配一对普拉达的高跟鞋,永不餍足。
颜欢欢打起了另一个成就的主意。
[在另一位妃妾的位置截走端亲王],奖励亦是提升外貌,也是新手成就之一。
然而端亲王不是到她院里,就是徐王妃处,林选侍他看都不看一眼,她要截人,想来只能从王妃入手了。她沉吟一番,从桶中站走出来,示意檀纹替她擦身,转念间已经下了决定。
喜欢往她吃食里动手脚,就别怪她截胡了。
其实怪她,她也不介意的,被人嫉妒的感觉,贼爽。
这么一想,唇角又止不住的弯了起来,檀纹替她擦身更衣,好奇问:“娘娘今天看上去,心情很好呢。”
“都是檀纹捏得我肩膀舒服。”
颜欢欢一顿,意味深长:“现在舒服,待会就未必了。”
换上一袭妃色烟罗衫,她对镜上妆,动作慢而稳,悠闲得像女子画画,化妆是个细致活,需要耐心,大晋化妆品不如现代好用,胜在天然,许多时候都需要她发挥想象力,胭脂用在唇,用在脸颊,也用在眼皮上充当眼影。
大晋还不流行往眼圈上下功夫,这简陋的眼妆,也为她增添了难以名状的魅力,一圈眼儿媚。
说白了就是花制的染料,毫无持久性可言,往往洗个脸出身汗都是红的,要说优点,就是吃进去也无碍,赵湛还挺爱吃,亲上去一嘴的甜香。
镜中的颜欢欢,依稀可见其白得通透,以一点水晕开胭脂,揉在脸颊,真正桃花一般的脸孔。
一切如常,等快到晚膳的时候,都没等到端亲王,她就知道他今夜大抵不会来了。
不是在正院里,就是独自在书房,她赌是前者,差檀纹去跟王爷的下人通传一声一一她身体难受。
身体难受找大夫去,找王爷有什么用?
看破不说破,面子上好过,找王爷自然是没有用的,不过是邀宠截人的潜台词而已。
赵湛的确在徐王妃院里。
徐王妃自知理亏,怕他对自己心存芥蒂,自他到正院里来,无不笑脸迎之,态度比以前恭顺百倍,只是她越小意迎合,二人之间的距离也像越拉越远。
这会,她斟一杯茶,眼眶湿润:“王爷可是恼了臣妾?”
“……我缘何恼你?”
赵湛眉目冷淡,不笑的时候颇为吓人,也就颜欢欢敢迎上去卖萌。
“臣妾治下不严,捅了这么大的篓子,幸好侧妃这回没事,但臣妾已经很过意不去了。”
闻言,赵湛不语,只看着她。
越看,徐王妃心里就越虚,映袖见状不好,赶紧替主子打圆场,想着好歹也是王妃身边的陪嫁丫头,王爷不会怪罪她……再说了,就算真的挨罚,只要让主子好过些,她也甘愿。
毕竟,这事原本就是她没办好。
“王爷,奴婢说句不当说的,昨夜娘娘哭了一宿,已经愧疚难当了,望王爷宽宏大量,谅解娘娘的难处。”
说罢,就视死如归地跪了下来:“奴婢无礼,求王爷责罚。”
主子说话,哪有下人插嘴的道理,但的确打破了僵局,徐王妃也好侧面卖了一把可怜,这会眼圈红了,忍住不让眼泪流下来,世家女的腔调。
赵湛看都没看底下跪着的人一眼。
他开口:“王妃,权当我王府大,人多杂乱不好管,怎么连身边的下人都管不好?今日我去了国公府一趟,和徐国公同感你虽已出嫁为妇人,可始终年幼,办事难免妇人之仁,教下人看轻了去,你我为夫妻,我自当多提点一些。”
赵湛的话,不可谓不重,徐王妃脸色煞白,嘴唇颤抖。
他倒是笑了起来,眉目像是化开一片温柔:“别怕,以后王府还望王妃你管理得井井有条,我要忙的事太多,以后怕是没办法时刻管束,现在你不忍为的,我替你办了。”
赵湛想起来地上还有个跪着的:“赏你十下藤鞭去,待会领去吧。”
“谢王爷恩典。”
十下藤鞭。
映袖耳边像轰的一声,没有求饶的心思一一本就是冲着领罪去的,泥首谢恩,心还砰砰直跳,奴婢也怕疼,何况是王妃身边从小伺候着的丫鬟,与粗使丫头不能比,没受过大罪,更没领过藤鞭的皮肉之苦。
“王爷,映袖在臣妾边多年……”
以额着地的映袖闻言心中一紧,恨不得捂住主子的嘴,又感激又着急。
“你看,”
赵湛摇了摇头,眸光悯然:“王妃,你这般善良是管不住下人的,不听话就容易出乱子,祸及自身,我如何舍得你为难?”
徐王妃抿紧了唇,终於不说话了。
这亦是赵湛御下的习惯,知道王妃理亏知礼不敢发作,就步步进迫,非让她低头不可,不服,就教到服,不能伤害她,就惩罚她身边重视的人。
对妻妾的御下,说白了就是情感操控,打压自尊,让其不安,光是有异议的念头都不该生出。
“谢王爷……教诲。”
她声音艰涩,冷汗涔涔而下,知道映袖是代她受过了。
无论如何,端亲王都不可能体罚她,他甚至不夺她的权,只隔山敲打,让她明白自己的位置。
王府给她管,可以,但要安份。
她不懂得怎么安份,他就来教她。
☆、第046章
相对而无言。
相比起大声呼喝,在有质量的谈判中,沉默反而更具压迫感,比起高声囔囔,沉着嗓子,缓慢而肯定的陈述更有说服力。沉默使气氛凝固,徐王妃只觉自己的心脏在砰砰直跳,每跳一下,都被无形的大手压回去。她忐忑看向赵湛,后者怡然自得地亲自沏了一壶茶,将茶杯往她面前一推。
“说了那么多,你应该渴了吧?”
“……谢王爷恩典。”
徐王妃接过茶杯,茶叶是上好的碧螺春,茶叶在水中慢慢绽开,如春染海底,新嫩的香气似有还无,她却无心欣赏,机械性的浅尝一口,暖了唇舌,暖不到心里。
“王爷,”
“嗯?”
“这事……臣妾知错了。”
她鼓足了勇气,心下惶然,表面上却依旧保持住世家女应有的仪态气度,雅致的眉目,低下姿态,是一抹温柔的风景:“臣妾以后定必好好操持府内的事,不让王爷为琐事烦心。”
可惜,观景人不解风情。
倒不是赵湛对侧妃用情至深,除了颜欢对谁都硬不起来,只是徐暖竹代表的是整个国公府,是他的王妃,是千丝万缕的权力交错。她身份高贵,他亦给了她一份应有的尊重一一利益伙伴,两家联姻的纽带,无关风月。
“王妃能有此觉悟,我心甚慰,”
赵湛唇角轻勾,彷佛真是感慰於她的懂事,徐王妃高高悬起的心还未彻底放下,他就低头,撇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人:“随井,把人带下去吧,你今日迟钝了许多。”
惊扰圣驾要拉下去打死,在王爷面前失仪,虽不致丢了小命,一顿皮肉之苦是少不免。
人命尚且轻贱,何况尊严。
随井一听,冷汗就下来了,生怕殃及池鱼,一个箭步将无心反抗的映袖捂住嘴带下去,一边请罪:“奴婢愚鄙,这就带她下去。”
赵湛没再说话,徐王妃这回也不替她求情了。
与此同时,被拉着出去的映袖,在走出正院之后,随井才松开了捂住她嘴巴的手,后者大喘一口气:“随大人,我哪敢反抗啊,你快把我捂得透不过气来了。”
映袖是徐王妃身边最得脸的大丫鬟,随井与她虽然不熟,好歹也有过几句话的交情,他办事收过不少无法推拒的人情,王妃嫁进来头一天就赏了他,自是知道她是哪位,这时嘴一撇:“王爷怎么说,我这当奴才的就怎么办,万一激怒了王爷,到时候我都要一起吃挂落。”
他一顿,语气柔和了下来:“你也别怕,受这一番罪,别人搞不好得落下病根来,王妃重视你,用好点的药,过几天就能正常走路了。”
“我不怕,我们这当丫鬟的,早就预备了要受罪,王爷赏的,算不得罚。”
映袖缓过气来,眉目淡然,当真不怕。
想明白了,伺候人的,早晚有这么一天,以前没受过罪,那是幸运,老天爷保佑。她只臊得慌一一以往娘娘手底下的丫鬟都归她管,督促她们礼仪学得正不正,现在她因为‘无礼’受罚,真是好大一记耳光。
“不怕就好。”
随井更无意安慰她,面目模糊而秀气的脸只余下漠然。
藤鞭比打板子疼多了,而且再疼也没有惨叫的资格,避免惊了主子们休息,只能咬牙忍耐,映袖稍为体面点,能得块毛巾咬着,不致於咬得牙龈出血。月明星稀,映着满额香汗的侍女,在寂静庭园中一下一下抽动的藤鞭,交织成短促又漫长的折磨。
这刑行得有节奏,很讲究,不是乱挥一气就作数,保证十鞭下来,屁股开花。
一鞭抽下来,映袖耳朵像轰开了花,疼得脑袋发麻一一她要想点别的来转移注意力,太疼了,她想娘娘,娘娘为她说情了,能遇上这样的主子,这辈子真没白活,她受这罪也是活该的,娘娘这么爱惜她,她都没办好娘娘嘱咐的事,害娘娘受王爷的训,又在那狐媚子跟前丢了脸。
疼痛使人失去理智,冷汗涔涔的时候,映袖只想找个人来恨。
那些平日隐藏得极好的,连自己都没察觉的负面情绪,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她恨王妃没有再说话护住她,也恨王爷无情,可恨来恨去,都不是她能恨的,她能恨的,就只有颜侧妃。
对,要不是颜侧妃,主子怎会难过,她又怎么会受苦?
映袖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有了个明确的,可以迁怒,可以怨恨的人,彷佛疼痛也变得轻了起来,每一鞭都有意义。
随井在旁监刑,夜风习习,舒适无比,伴随着鞭抽在*上的声响。
他慈悲地别开了头,心里想着天凉了,晚上要是能吃碗肉汤该有多好,他能把碗喝个底朝天。
这时候,一个面生的丫鬟一路快步走了过来,他正要喝住,又认出了来人。
“你不是……侧妃娘娘身边的丫鬟么?怎么不在偏院伺候,到这边来?”
认人是当奴仆的首要本领之一,尤其是在王爷身边办事的,对什么人用什么样的态度不可疏忽,虽然只见过檀纹数面,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但只要知道她的主子是谁就行了。
毕竟,打狗也要看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