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旦知道对方其实付出的更多,心境自然有所变化。安云慕忍不住想,即便是被他当成替身,也没有谁会为替身做到这一步。
理智和直觉都告诉他,薛易深爱于他,只是想到燕青阳那个他还没有见过的人,仍是让他不悦。
其实他的震怒还有一半是因为自己而起,以为薛易对他无心,而自己竟然会为他萌生醋意。
安云慕时而妒火中烧,时而柔肠百转,恨不得把病人拎起来责问,又怜惜他身体虚弱,连夜照顾病人不提。
……
到第二天早上,薛易的烧就退了,脸上虽有疲惫,但双目一片清明,十分警惕地看着他。
安云慕暗暗觉得可惜,其实他倒是觉得,薛易抓住他衣摆,哀求着他时的样子十分惹人爱怜。
安云慕早在昨晚就让船夫将船靠岸,此时不急着下船,只端了一碗汤让薛易喝了。
薛易看了一眼汤,漠然道:「你怎么不干脆一点,让我死了算了。」
醒过来果然是这般无情的样子……安云慕有点失望,却越发地相信薛易此前与他决裂也是假的。随即莞尔一笑道:「你昨天晚上说梦话了。」
「我会说梦话?什么梦话?」薛易登时紧张起来。
安云慕目光闪烁了一下。他并不打算把自己得知的秘密在此时说出口,当然以后也不会说,除非有一天薛易自己主动说出口。
「你抱着我的腿,哭着说,其实根本不爱燕青阳,爱的是我。」
薛易丝毫没有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面孔涨得通红,说道:「那是梦话,做不得数。」
安云慕看到他脸上红晕,压住了嘴角的笑意:「你还说很喜欢我抱你,你每次都会觉得好舒服。」
「不要再提了,求你了……」
「还说,想要我每天至少抱你三次,越粗暴越好。」
薛易失声道:「这不可能!」
安云慕笑道:「前两句是真的,第三句暂时还没有。」
「……」薛易常常都是一个人独居,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会说梦话,发现安云慕目光灼灼,自己几乎在他面前无所遁形,只觉得心乱如麻。
他故意避开了眼,不去理睬安云慕,心里却是明白,昨天肯定是说了许多不该说的,到底还是功亏一篑了。
「你歇一歇,醒了我就带你到岸上找个大夫看看。」
「我就是个大夫,还找什么大夫?」
他身上脖子上,到处都是啃咬和吻痕,这附近的大夫几乎都是相熟的,真要去看了大夫,他以后都不用活了。
安云慕毫无愧疚地笑:「找些跌打药酒擦一擦也好。」
「不去,我要回山。」
安云慕笑吟吟:「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着急回去做甚?听说口水也能治伤,你要是不肯找别的大夫,我就帮你舔遍全身好了。」
「别听蒙古大夫胡说,口水怎么能治伤。」
「你的身体实在是太弱了,简直辜负我与生俱来的一身床笫天赋。」他下巴向着桌上那堆皮鞭玉势一抬,「这艘船是我从一个私妓的手中租的,天气太冷了,他们没生意,不用几个钱就租到了,还在房里挖到了这堆东西,没想到你竟然都吓到晕。」
明明是被做晕的,在他嘴里就变得那么虚弱。
薛易无语道:「你这么糙,又寒暑不侵,不也辜负我一身岐黄绝技?要不你多病几次吧,不能浪费了。」
安云慕哈哈大笑:「为什么我以前没有发现,你这么有趣?」
安云慕的心被傅君衍占据着,哪里看得到别人?薛易心中苦笑,不知安云慕究竟是怎么了,眼底尽是温存,甚至还胜过以前在他面前假装浓情蜜意的时候,让他从心里感觉到战栗,竟是不敢对视,唯恐自己过于沉溺。
「有趣?你不是应该觉得我很讨厌吗?毕竟我把你当成燕青阳。」
「你都哭着喊着爱我了,怎么可能是把我当别人?不过,我的确是不喜欢这张脸,等你病好了,帮我弄回来吧。」
「呃……」
「呃什么呃,别告诉我弄不回来了!」
薛易犹豫再三,终于承认道:「我不知道你以前是什么样子的,我见到你的时候,你的脸……」
安云慕对于自己跌落山崖是有印象的,知道自己当时的状况,只是薛易对于治疗总是轻描淡写,让他也下意识地忽视了难度。他其实不介意自己长什么样,可是想到自己顶着的这张脸居然是情敌的脸,便觉得万分的难受。
「我给你画张自画像,你就照着画上弄!」
「……不行。」
「看来你对燕青阳念念不忘啊,没看到他这张脸你就硬不起来是不是?」安云慕气恼之极,伸进被子下面,快速而准确地握住了薛易垂软的中心。
薛易吓得膝盖都在发颤,连忙扯开了他的手,气喘吁吁地道:「画是平的,而且只讲究神似,肯定不行,你若是用木雕刻一个,倒是可以。」
安云慕恼道:「你还敢说木雕?」
薛易自知在这件事上到底是理亏,讪讪道:「石膏或是石雕也可以。我会雕刻,我们可以互相切磋。」
然而薛易知道,即便安云慕学会木雕,也找不着原版来临刻,要刻得细微是不能够了,说这话也就是哄他而已。
安云慕怒意稍平:「很好,除此之外,你以后不许再与他见面!」
他呆怔一下:「你这个样子,倒像是在吃醋。」
「我本来就在吃醋,你别告诉我现在才看得出来!」
薛易惊得坐直了身,被子掉了下来,慌忙将被子胡乱地卷起。
他既慌张又惶恐的样子,让安云慕又是心怜又是爱惜,终于忍不住扑上去,将他抱在怀里。他力气极大,几乎把整个人都嵌入自己身体里一般,狠狠地吻住了他的唇,用舌尖用力碾压他的口腔。
薛易从未被他如此强吻过,惊得忘了呼吸,分开时不得不大口大口地喘气,满脑子还是混乱状态: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可惜安云慕并没有打算告诉他,只是怜爱万分地看着他:「你的身体暂时不能容纳我了,先歇息吧。」环住他的腰,坐等情潮消退。
「……」薛易浑身僵硬,然而疲累之极,没多久就被睡意笼罩全身。
湖上风冷,到了午后,薛易小憩醒来,安云慕便与他上了岸,找了家客栈投宿。
因薛易抗拒,安云慕只得让他在房中歇息,自行去医馆买了些药膏药酒回去。
虽是庸医配制的药物,薛易却并没吐槽一句,甚至红着脸让他给他抹了药。大约是觉察到他态度和情绪的变化,薛易待他也不再像以往那般抗拒。
如今想来,曾经他以为薛易时冷时热,其实也都是因为自己的态度不够诚挚,让他如此。
安云慕竟然依稀有了点新婚燕尔的感觉。细看了薛易半晌,只觉得他每一个眼神都十分动人,简直难以相信,他以前是怎么舍得让别人看到这样的他。
「答应我,以后不要和燕青阳碰面,连想他的念头也不要有,好吗?」一场欢爱过后,安云慕环住恋人的腰身,认真地说道。
「我和他真的什么也没有,你不要这么小气好不好?」
怎么觉得这句话这么耳熟? 「你和他有过肌肤之亲的事,我就不计较了,但以后就只准想着我,也不许说他长得比我好看!」
薛易不由失笑。时过境迁,他也已早就想明白,他对燕青阳的怜多爱少,否则燕青阳换了容姿,他还一直怀念的都是燕青阳原来的眉眼,甚至移情到安云慕身上。其实燕青阳早已不是这般模样,而是变成了一个普通人。即便青阳恢复了本来容貌,这世上孪生子那么多,长得相似的人更多,根本没必要计较。
「你比他好看多了。」薛易不希望安云慕再动一次脸,那般的疼痛,常人难忍,实在不想他再受一次罪,还不能回到自己的本来面目,于是骗他道,「不过,你要是再让我弄回去的话,那就不一定。」
「你这个以貌取人的家伙,就不怕我在床上罚你?」
薛易不由脸一白:「我得回山上去了……」
「易哥。」
「……」这是什么称呼?他目光呆滞,但看到安云慕含情脉脉的眼神,心跳不由得加速。
「下个月我就要回京面圣了。我只能再留在这里半个月。就不能再陪陪我吗?」
「半个月?」薛易没想到时间这么短暂,恍惚了一下,但安云慕毕竟是个有实职的将军,总有许多事做,于是点了点头。
「我也爱你。」安云慕亲了亲他的嘴唇,喜气洋洋地说。
什么叫做「也」?他说过爱他了吗?薛易搜肠索肚地想了半天,只能归罪于那万恶的梦话连篇的晚上,脸上红了一下:「我和你一起去。」
「路途遥远奔波,不想你太辛苦了。我只去一个月就回来。」
「只去一个月?那能做什么?」
「我去把官辞了,以后专心陪你,每天从早做到晚,再从晚做到早,不知多快活。」
薛易一听,登时后庭那个难以启齿的地方又再隐隐作痛,却已被安云慕抱住了腰,吻上了唇瓣。
一定要说服他不要辞官才行……不然自己的老腰一定会断掉的。
他残存的念头迷迷糊糊的想着。
End
第21章 番外蛋生1
「前几天呕吐吃不下,最近嗜睡狂吃,真以为你是不是有了。」安云慕眼睛盯着薛易筷子不停地夹了东西,往肚子里塞,目光随着他的筷子而动。
「有什么?」薛易狼吞虎咽了几口饭,瞪着他,「舍不得给我吃吗?」
「有什么舍不得的,咱们家的钱几辈子都吃不穷。你不自己把脉看看?」安云慕十分担忧。
薛易对于自己的身体十分清楚,觉得元气充沛便没有多想,闻言直接伸手给自己按了一下,面色渐渐铁青:「你是不是给我喂了子母果?不是早就说过,我们不适合要孩子?」
安云慕大呼冤枉:「我要是真的想,就直接说服你吃了,怎么可能偷偷喂你?我是那么不坦荡的人吗?」
薛易自知安云慕说得不假,安云慕一直对此表示兴致缺缺,自己却是冤枉了他。
薛易再也吃不下去,他凝神再把脉了两回,脸色登时有些不好。
安云慕见他如此,不由十分担心:「怎么回事?是不是身体不适?」
发现他不回答,安云慕越发地紧张,神色也黯然了些:「你直说吧,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会一起面对。」
要是知道他会这样,薛易早就装病了,何苦还要被他折腾得好几次下不了床。
薛易摇了摇头:「是喜脉,不过脉象有些不对,我也没有中毒。」
这个脉象……他似乎在雾隐城的时候见过。雾隐城的族人体质分阴阳,男子可以天然孕子。若是阴性体质的人和城外的人交媾有孕,则是胎生,若是阳性体质的人和城外的人有孕,则有可能蛋生。他们自己族人成婚,胎生蛋生的情况都有可能存在。
薛易曾经在雾隐城待过几个月,和城里的祭师颇有交情,知道若是阳性体质的人和外面的人生了蛋,便要在分娩之前赶回城中,生完了蛋要将蛋放在祭师的温室,并且每天拿温水泡着,等待自然孵化。
「令堂是雾隐城的人吗?」
安云慕听他这么一问,颇有些奇怪:「不是。怎么这么问?」
薛易猜测安云慕或许是返祖的阳性体质。据传阳体的男子大多精力过剩,性欲旺盛,从这方面来说,安云慕完全符合。恐怕安云慕也不知道自己祖上有雾隐城中的人。
这也不足为奇,城中的人若是爱上外人,唯恐为族人招致祸端,一般都会隐瞒身份。
薛易不知是悲是喜。如果是因为子母果而导致有了身孕,那么考虑到毒性难解,他或许不会想要这个孩子,可是两人当中的一方有雾隐族人血脉的话,却绝不会有毒发之忧。
已经打定了主意不打算要孩子的两个人被这个从天而降的消息砸得不知所措,特别是薛易,简直无法相信自己居然有一天会遇到自己要生蛋这么扯淡的事,要知道就连雾隐城民也很少会生下蛋来。不过若是孩子出自蛋生,一般都会是阳性体质无疑,不需要再去雾隐城检验自身体质。
安云慕安慰他,不管他要不要这个孩子,他都会支援。可是困扰薛易的却显然不是这个问题,而是——一个注定阳体的孩子,还要被逼着习练归元心法,他以后的人生想想就知道注定是一个杯具。
在安云慕的再三询问之下,薛易只好道:「我担心以后他……遗传到我的……我的天阉。」
安云慕一听,便知道是怎么回事。直到现在薛易都不肯跟他坦白归元心法的事,让安云慕很是气恼。不过两人真正好在一起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薛易在感情上一直保持分寸,似乎还想给彼此留条后路。
「没有天阉。很好看,但是不能再小了。」
他难得认真的语气让薛易心口一跳,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安云慕性格跳脱放荡,未必会为他保守秘密,若是以后两人因为种种原因分开……
「你要是担心,多生几个就好了,我都会养。只是我无父无母,自己都这样子,未必教得好,你也要多费心才行。」
没想到安云慕竟然真的考虑到要给这个还没成形的蛋当爹,薛易嘴角抽搐,但心里的烦恼却似乎消散了许多。的确,下一个未必就是蛋了。而且,还不知安云慕体内的血脉究竟有多少,很第一个蛋就不能成形,那就真是杞人忧天了。
然而一天天地过去,体内胎气凝成一团,小腹甚至能摸到坚硬的微凸。怀蛋和怀胎大不一样,蛋的体积会小很多,但是重量一点不少,因此会感觉身体里像是坠了一个铁球。尽管稳得并不会移动,可是等到产前那个月,他就只能像个没用的废物一样天天躺在床上,避免瓜熟蒂落之前,蛋与身体联结的无数丝状筋络提前自动断掉,撞伤身体。
他把许多事都憋在心里,不与安云慕分说,身体又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情绪自然十分不稳,有时发作在安云慕身上。安云慕笑嘻嘻地,也不生气,抱着他柔声安慰。有一次发现怎么安慰也不行,安云慕忍不住了,将人从头到尾啃了一遍,这才不吭声了。
以薛易的养生之道,竟肯在孕期给他折腾,显然大违常理。安云慕起了疑心,仔细询问,得知怀的是蛋,更需要阳精滋润,只是薛易没好意思说,才一直缄口不言。
安云慕不以蛋为怪,反而十分开心。有蛋壳的保护,在房事上大可无碍。
他快快活活地胡搞了几个月,把先前不让玩的姿势几乎都玩了一遍,到薛易不得不卧床的那个月,倒是颇为遗憾,仍然神清气爽地殷勤服侍。
此时薛易的腰身粗了许多,但小腹仍然只是凸起一个小圆球,衣裳一遮,外表几乎看不出变化。
快到分娩时,他没有去雾隐城,而是回到了静溪山。山上的温泉其实十分适宜培育蛋,他也不想被太多人知道,他居然会生蛋。
即便快要临盆,他仍然没敢相信这个事实,一脸恍惚。
药童都已学成下山了,虽然持续不断地有人家想送孩子上来,他都一一拒绝,暂时没打算收药童。他与安云慕在一处的时间越来越长,很少回山,没法教授别人,况且被药童看到两个大男人亲热,也是十分不妥。
发动的时候十分突然,半夜熟睡时,薛易就感到下腹忽地坠胀疼痛,不断呻吟起来,睁开眼睛,安云慕已抓住了他的手,亲吻他眼角的泪痕。
薛易告诉过他过程,安云慕自然是早就熟知了,在薛易身下垫了许多布料,并去取了一柄早就准备好的薄刀,用烈酒浇过,丝络不能自断的,便要用薄刀一一割断。
那蛋只露了个头,不软不硬的壳在失水过后便坚硬起来,所以时间拖得越长就越是艰难。可是穴口狭窄,那蛋足有一个小西瓜那么大,十分艰难。薛易足足用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才让蛋排了出来。
蛋如白玉一般光润雪白,断掉的丝络黏在蛋上,变成一个个红色的麻点儿。安云慕用手去触摸蛋壳时,会感觉到蛋壳里似乎也有动静,不过也有可能是他的幻觉。
他虽想和薛易温存一番,可是记着薛易的嘱咐,没敢拖延,把蛋带到外面。
第22章 番外蛋生2 + 后记
温泉的水温其实对蛋来说过热了一点点,于是安云慕早就在温泉出水口下面修砌了一个小池子,温泉在经过了一小段瀑布以后,注入小池子,水温便刚好合适。由于蛋身很重,虽只一个小西瓜那么大,但却足有十斤,倒也不担心被细小的水流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