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天部落与蛮牛族之间的征战几乎被整片大陆所关注着,席泽尔野心勃勃绝不会罢休,尚且安稳的部族们皆对此心知肚明,故而上古五族之人派遣使者前去游说结盟时,他们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唇亡齿寒,兽人们虽不知这个成语,却也明白其中的道理。若是蛮牛族被攻下,接下来恐怕就轮到他们了。
一时间,各族相继抽调了些许族人前往蛮牛族支援,为了以防万一,他们并未抽取太多兽人离开,不过各族兽人加在一起数量也颇为壮观了。
身处于蛮牛族内的银发青年遥望着皇天部落的方向,若有所思。上一次他未曾注意,直到从大雪山发现了异力残留的波动后方才察觉到异样。
‘01,你确定没错吗?’
‘窝保证没错,宿主,那边传来的波动十分显眼,估计是为了继续引发空间裂缝所以才没有收敛过。说不定是件没有思考能力的物品呢,否则明知道宿主你来了它怎么还不知道潜伏起来?’01分析的头头是道,感觉自己说得很有道理,甚是欢欣的邀着功。
‘这么说就不是我的错觉了……’倘若是在皇天部落,若无意外,最有可能拿到那件东西的人大概就是席泽尔了,明非染记得当日在席泽尔的腰间佩着一把黝黑的长剑,他的手还一直紧按在剑柄上……
明道长觉得自己的运气实在是好,比起那些还在轮回殿中苦苦挣扎的旧(dao)日(mei)同僚们,他虽也经历了些小波折,但与席泽尔那个幸运F相较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只是去大雪山寻找小雨和毛毛的救命药,谁知竟找着了深渊遗址,还捕捉到了异力残留的波动。本想先解决蠢蠢欲动的皇天部落,却不曾想人家先一步动了手,这会儿反倒是叫他撞见了祸源。虽还未证实,不过此事十有八九跑不了。
(旧(dao)日(mei)同僚们&席泽尔阴沉脸:……好想打死这个(xing)炫(yun)耀(EX)的魂淡!)
倒是辛苦了那些四处奔波寻找空间裂缝的兽人们,或许也不算是做白工,待他解决完灾祸源头之后,也该到处走走确认一番。
(01茫然:……这不应该是时空之神与生命女神的工作么?宿主你只答应要帮忙解决源头啊。)
不知不觉中,这场征战竟持续了大半年,两边各有损伤。一场持久战能打这么长时间在兽人大陆是极为少见的,倘若不是因为蛮牛族有众多部落出力相助且皇天部落是席泽尔的一言堂,双方八成早就收手不干了。
这大半年来,陷入战火的大草原上几乎血流成河,染红了整片苍翠的土地。在此征战的各族中以蛮牛族的伤亡最为惨重,毕竟此战是他们的主场,不能总叫来帮忙的兽人们顶在前头浴血奋战吧?
蛮力整个人看上去比半年前要苍老了许多,他望着族中伤亡惨重的族人们,沉甸甸的负罪感猛然压在了他的心头上。身为族长,他非但没能保护好族人壮大蛮牛族,反而还使得蛮牛族在他手上损伤重大,他实在愧对先祖与上任族长的重望。
大祭司站在他身侧,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宽慰道:“蛮力,看开些,这不是你的错。”
体格壮硕的蛮牛族兽人眼眶微红,沙哑着嗓子粗声道:“可我还是没能保住那些孩子,他们还那么年轻……”
“……兽人从来不惧挑战,不畏死亡,神明会一直注视着我们,蛮力,我们还没有输。”
“神啊……”他凄苦的望着数量骤减的族人们,悲叹一声,“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场征战……”
“不会太远了。”一个声音插入他们的对话中。
“使者大人。”二人一怔,随后微微俯首,心存感激,若非这位使者大人以及他拿出的众多珍贵异果,他们定会有更多的族人战死在这片大草原上。
银发青年遥望着皇天部落扎寨的方向,眼眸微沉,“他怕是等不及了。”
明非染一直未曾出战,他在等,等席泽尔终于不耐烦后亲自上阵。这大半年来不是没有己方的兽人被活捉后反过头来对付自己曾经的族人,幸而他命01一直监控着战场,时刻关注着战局变化,方才没叫蛮牛族阴沟里翻船。
离间与内线失败,皇天部落的兽人们只得正面与蛮牛族硬抗,己方的兽人也死伤不小。席泽尔并不在乎手下人的死亡,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这场征战的胜负。
……他只想毁灭眼前的一切,无论是敌人,亦或是自己。
不过战局僵持了大半年都未能打下蛮牛族,对于手下的无能席泽尔显得极为不满,准备亲自出手,一举斩落敌首。
外界见过席泽尔的人并不多,所以当他出现在战场时并无兽人注意到他的危险,只疑惑为何会有非兽人在此。那些兽人心中未存防备,他们也没想到席泽尔会亲自上阵,结果显而易见,仅仅几个照面便有兽人被斩落于那把泛着幽光的漆黑长剑下。
如果不是01发现的及时,恐怕待后方众人收到消息时领队的兽人早已被他斩杀殆尽了。
‘宿主,席泽尔现身了!’01急促的提醒道。
……他终于出来了。
无瑕顾及身边围着听他讲解如何利用药草救人的非兽人们,银发青年立刻起身离开。
“使者大人?”
“立刻通知各族负责人,席泽尔出战了。”他简略的说了一句话,而后头也不回的迅速提起轻功朝着战场赶去。
蛮牛族如今各族集聚,遍地人烟,不适合御剑,好在纯阳的逍遥游速度也算不错,希望不会造成过多折损吧。
不提收到消息的各族负责人是如何惊慌失措,他们的少族长目前仍在战场上,由不得他们不担心。
容貌艳丽的亚兽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挥剑厮杀时自成一派风格,看似轻柔实则狠辣,盖因当初他气力不足,只得用更加省力的方式去杀戮。而今气候已成,却留下了这个习惯。前世他虽不曾习武,然眼界比起这片大陆的土著而言要超出许多。在兽人们只懂得运用蛮力与直来直往的风格时,他已然开始琢磨起技巧的运用。
银发亚兽眉目含笑的望着眼前的金发兽人,他出身魅狐族,天赋诱惑,精致妖娆的容颜使得他看上去仿佛天生自带几分含情的抚媚,令不少兽人一时看迷了眼。
可是,他面前的这名麒龙族的青年兽人却对此视而不见,将他当成了空气一般毫无表情。这倒是叫席泽尔略带诧异,眼底多出几分欣赏之色,很少有兽人初次见他时会如此冷静,不愧是麒龙族少族长,心性沉稳坚定。
他扫了一眼稍远处几名极为显眼的兽人,他们亦是上古五族这一任的少族长,虽不像麒龙族少主这般目无表情,可也算神色清明。
当真可惜了……
银发亚兽惋惜的叹道,可惜他们今日都要死在这里。
冽风不是席泽尔的对手,比起之前被斩杀的那些兽人,他也只是多支撑了一段时间。远处眼见他落入下风处境堪忧的明岚等人整颗心都提了起来,拼命的挥开挡在他们身前的敌人想要赶过去支援,却始终无法摆脱敌人的纠缠。
“该死的!都给我滚开——”火龙席卷而过,烈辉化为兽形,一把撕裂了挡在身前的另一头化形的兽人,鲜血从天空洒落,浸透了地下大片大片的土壤。
“冽风!!!”眼看那把黑剑避开了冽风的攻击即将刺入他胸口,萨拉瞳孔一缩,失声惊叫道。
微风拂过,一声铿锵有力的敲击声响起,冽风只觉得身体一轻便被移到了那个银色的身影之后,脱离了险境。眸光黯淡的注视着挡在自己身前的银发青年,冽风口中泛起了一丝苦涩。本该是他所想保护的人,他反倒被他所护。
麒龙族最强大的兽人……
在他们眼中,或许,根本不值一提。
明非染敏锐的察觉到了冽风投来的复杂视线,他没有回头,只是示意他退开。
他一直很看好冽风,更是打算将之后恢复这片大陆秩序的重任交付与他,甚至还给他服用了一枚神佑果实,只是他执着追逐自己的态度不放令他颇为头疼。虽说恢复记忆后他对莫雨的感觉变得复杂了许多,但他若是喜欢一个人,便不会再去动摇。哪怕他们最终没能走到一起,那也是他自己的事,与人无尤,更无需第三者插足。
金色的眼瞳与蔚蓝的双眸四目相对,席泽尔抽回剑,扫了一眼明非染手中的九霄,微微一笑,“你来了。”
顺势收回九霄,剑尖倾斜朝下指着地面,银发青年目光平静的望着对方,淡然道:“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
银发亚兽幽幽叹了一声,“是啊,原本,我有许多话想与你说,恐怕那些话……也只能与你说了。可惜,错过了时机。”
他低喃道:“错过的,终究不会再回来了……”
明非染知道他并非是在说他们,而是指他的曾经。
“让他们先收手吧,此战你我必有一死,何必枉造杀孽。”
“枉·造·杀·孽?”席泽尔语调怪异,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忽而笑了,眉梢自带一抹柔媚含情之色,他注视着明非染如同在看自己最心爱的恋人般,口中却吐出了暗藏无尽杀意的刺骨字句,“我席泽尔剑下从不留情,区区兽人,即便死了又有何妨。他们不过是我手中的提线木偶,是生是死,皆在我一念之间。枉造杀孽?哈哈哈哈——当真可笑!我所造的杀孽,早已历数不清了——”
他陡然冷下脸,漆黑长剑直指银发青年的脸庞,寒声道:“看在你许是我曾经的同族,此时离去,我便放你一马,不再追究。”
明非染微微垂眸,心中无声的叹息,假如能有选择,他真的不想与他对上。然而,他也有不得不做的理由。
目光落在了那边漆黑的长剑上瞬间变得深邃起来,应该……就是这个吧。
引发空间裂缝出现的,灾祸之源。
☆、第十三章 堕兽&落幕
作者有话要说:
结束了,下一章收尾准备离开,泥萌想看暮君影的后续吗?想的话一起放下一章,不想窝就不写了,星期二更新
注意到明非染的视线所在,席泽尔下意识的握紧了剑柄,而后恢复了一贯若有似无的笑意,“它名戮苍生,你似乎……对我的剑很感兴趣?”
戮·苍·生。
银发青年缓缓开口道:“不应存在于此界之物,我会毁了它。”
不应存在之物?
亚兽眼瞳一缩,低笑出声,“看来它果然与我十分相配,想毁可以,在此之前,你要先杀了我。”
说罢,他便动手了。
挥袖将莫名滞留在原地的冽风送走,九霄不慌不忙的迎上了迎面而来的戮苍生,又是一声铿锵金鸣声。明非染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九霄乃是他耗费了极大心血用十分珍贵的材料所铸而成,这个位面制造武器的技术尚且粗陋,根本没有什么武器能够承受住接连与九霄相击的力度。
戮苍生果然不是这个位面的东西,还有那股毫无遮掩的异力波动……他的确没有找错。只要毁了它,他的任务就算基本完成了,剩下的扫尾工作根本不是问题。
天空渐渐阴沉了起来,电闪雷鸣,恍如暴风雨即将来临的预兆。
几番交手都未能讨得便宜的席泽尔猛然倒退一段距离,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狠意。意念一动,所有曾被他打下过精神烙印的兽人们不约而同的咆哮了起来,紧接着,尚未化形的兽人们也接二连三的化为原型。只见那群形态各异的野兽双目充血,宛如失去了理智般不住的嘶吼着。
“对了,我忘了说,他们,也当是归属于我的力量。”银发亚兽轻描淡写地说道。
明非染一方的兽人们皆满目震惊,“堕兽?!!这怎么可能——”
银发青年眉宇一蹙,他记得堕兽是精神力暴动后彻底无法扭转回来的兽人所化,没有理智,只知杀戮。在神智上,甚至还不如一些魔兽能听懂人意。这种转变是不可逆的,一旦堕落就再也无法恢复,即便是神佑也无法挽救已然奔溃转变的精神力。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他们是我手中的提线木偶,你说我做了什么?”姿容艳丽的亚兽笑得玩味,一脸满不在乎的讥诮道,“他们是生是死,都只在我一念之间,何况只是成为堕兽。在我看来,这样的形态才是最适合这些兽人的。哈,都是如此扭曲,何等的相配……”
银发青年不忍的垂下眼眸,叹息一声,“……你已经疯了。”
“哈哈哈哈——”席泽尔放肆的大笑道,“对,我是疯了,被这个不该存在的世界逼疯的。那些恶心的兽人,他们才是这世上最令人作呕的存在!你本该是我同族,可你却向着他们,既然如此,那便一拼高下吧。你我之间,只有一人可活——”
他疯狂的进攻,全然不顾己身的防御,正如他方才所说,是当真要与明非染一决生死。
起初明非染因不熟悉戮苍生的特性而吃了些小亏,不仅长发被削去了几缕,脸上也在闪避时为异力所伤,留下了一道不深的痕迹。
无视了面颊上划落的血液,银发青年在定对戮苍生时还要不时提防堕兽的突袭。兽人成为堕兽后神智全失,但力量却会大幅度增长,因此哪怕冽风等人拼尽全力也没能为明非染挡住所有的堕兽,反倒叫自己几度陷入危机,命悬一线。
察觉到兽人们的损伤越来越多,明非染心中略有些焦虑,终归是他之前刺激到了席泽尔才有此局面,冽风他们都是族中的顶梁柱,不能让他们死在这里。
手心抹过九霄,血色染上剑锋,周身灵气汹涌,银发青年不再留手,一剑重创了疯狂攻来的亚兽。而后剑气冲霄,银芒闪现,被抛上半空的九霄刹那分化出成百上千密密麻麻的剑影,眨眼间从那些堕兽的身体中穿透而出,狠狠钉在了地面上。
堕兽们连垂死的哀鸣也没能留下便轰然倒地,不过几息的时间,席泽尔的堕兽大军便被明非染一举击溃,战局已定。
此时战场上一片寂静,任谁也猜想不到那个看似纤弱的银发使者竟会有如此惊人的实力。
银发金眸的亚兽挣扎着站稳了身形,手中赤色的长剑闪烁着不详的红光,这便是他立足于这个世界的唯一依仗,戮苍生。
他初入此世,精神力低下饱受折磨,倘若没有这柄戮苍生,他何来今日。或许,早已在那些兽人的折磨下含恨而死。
每杀一人,戮苍生便能转化一部分力量与他融合。他的精神力能变异至此,也于此脱不了干系。
每当他冷眼看着那些因被他打下精神烙印而忠心耿耿的兽人们,心中除了厌恶,一片空无。
或许这世上还有善良的兽人存在,可惜,他的好运气早已在上辈子消耗殆尽。他建立这所谓皇朝唯一的目的,便是为了报复。
向这个扭曲的世界,向那些所谓的神明……复仇!
缘何他无故进入此界?前世他行善积德却遭受如此折磨与侮辱又是何故?为何……他想再见至亲挚爱一面也无法达成……
他的父母平白承受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他深爱的未婚妻被迫与他生离死别。他究竟做错了什么……要承受这样的结果?
席泽尔抹去了嘴角滑落的血迹,冷冷地注视着对面的银发青年。同为穿越者,为什么这个人却能如此幸运。
他终究还是……不甘啊……
天道不公,凭何他要遭受这样的境遇!
“……何为神明?又何为天命?!为何我会无故来此等逆伦之界!既然上天待我如此不公,我便要逆转这天地,崩碎那所谓的信仰!”愤怒的逆神者对着神之使者嘶吼道,艳丽的面容一片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