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银发青年眸光柔和的低声笑了一声,“傻毛毛。”
一旁的明包子有点小嫉妒的望着二人,心中不爽,忿忿不平的想道这家伙的待遇是不是有点儿过分?
……老大果然还是个偏心眼儿!
鉴于带着一只武力值可以忽略的包子赶路实在不大方便,于是明非染与穆玄英只得暂且分道而行。
“毛毛,服用涅槃一定要在安全的地方,切记。”临行前,明非染不放心的反复叮嘱道。
“我记住了,非染哥,你放心,我会先去附近浩气盟的据点,可人姐姐会在那里等我。”少盟主信誓旦旦的说道。
“如此便好,毛毛,要是真的抗不住昏过去也没关系,别太逞强了。”
“我知道啦,非染哥还有尘霜弟弟,此去流寇不少,你们路上小心。”毛毛笑眯眯的说道。
“嗯,保重。”
“玄英哥哥再见~”明包子很开心的朝他挥了挥手,终于要走了,凡是跟他抢老大的人一律都要列入黑名单!!!
(可怜的明包子还不知内情,最能抢的那位尚未出场呢。)
回到这个位面几日后,明非染终于踏上了重返纯阳的路途,三年杳无音讯叫明道长心头略有些忐忑。况且此番他还准备了一个惊天大雷等着炸开,也不知道师尊与师祖他们能不能承受得住……
虽然心存愧疚,但自从听了毛毛的叙述后明非染便不想再隐瞒了。无论如何,至少不该瞒着此世将他抚养教导长大的师尊。他们对他而言都是十分重要的人,如果可以,他终是希望他们能够接受他的存在……
一手牵着缰绳站在华山山脚下的银发青年仰头遥望着山峰处,默默叹了口气,立在他身边的金翅苍宇雕眨着眼睛歪歪脑袋,探过去亲昵的蹭了蹭他的脸。
坐在轻云背上的明尘霜疑惑的看着他略微失神的模样,心存不解。当初明非染转世时,他一直都处于沉眠状态,并不知晓他在这个位面的经历,但见到曾经心如止水的宿主悄然间变成了现下这番心绪起伏鲜明的模样,倒是叫他有点不大适应了,可他确实更喜欢他如今的鲜活,而非从前宛如死水般波澜不惊。
“老大?”您老在这儿已经站半天了,上山或走人,你倒是给句话呀。
明非染回头扫了他一眼,明包子立马改口,“……大哥,我们这是要去做什么?”
“尘霜,上面就是纯阳宫所在,亦是我今世拜入的门派。我与师尊他们的感情深厚,所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可明白?”
“我知道了。”习惯了口无遮拦的系统如今得学着控制住自己的言行了,毕竟现在他已经是一名人类。
“我们走吧。”
苍羽一声啼鸣,振翅而飞。
他牵着马,沿着山径缓缓踏上归途。
昆仑玄境山外山,乾坤阴阳有洞天。
只问真君何处有,不向江湖寻剑仙。
三清殿前,一袭蓝白道袍的黑发青年听见了久违的雕鸣声,猛然转头望去。
数日前听闻苍羽曾回过纯阳送信与师尊,可惜当时他人在长安并未能得见。后在得知了此事他便急忙赶回了纯阳,听前日归来的祁师叔说,小师弟他的确还活着。这叫一直心存悔恨的素天白稍稍得以安慰,当年若非因为他,小师弟也不会主动请缨带队,甚至还将他与那恶人谷的少谷主一同药倒。
明非染与莫雨的关系莫逆,此事素天白一直都知晓,然莫雨之后的举动,却让素天白从中察觉到了些许苗头,亦叫他内心的愧疚更加深了几分。
三年后又一次听见了苍羽的长鸣声,素天白毫不犹豫的提气向山下掠去,定是小师弟回来了!
果不其然,遥望着那道银发墨衣牵马而行的身影,素天白不禁微湿了眼眶。他终于回来了,无论如何,只要人还活着就好。
明非染敏锐的听见了衣衫拂动的声音,站在原地,安然注视着一道由远至近的熟悉身影,淡淡一笑,“素师兄,好久不见。”
站在明非染身前,素天白的张了张嘴,声音略有颤抖,抬手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回来就好。”
目光掠过银发青年的身后,素天白不由得惊讶道:“这孩子是……”
长得有几分像小师弟年幼时,莫非是他的血脉亲人?
“收养的小弟,明尘霜,师兄唤他尘霜便是。”看出这人显然与自家老大关系甚好,明包子连忙朝对方露出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
素天白不禁莞尔,塞给他一个蛋叉叔叔的糖葫芦。
“谢谢大哥哥~”明包子甜甜的说道,内心暴躁,为什么窝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嘴了?!
“这性子倒是与你迥然不同,走吧,师尊他们已经等了太久。”
师兄弟二人默契的没有谈及三年前的旧事,眼下对他们而言,先去拜见师尊才是最为首要之事。
青虬卧雪藏雅志,玄鹤排云引诗情,
仙乡久在红尘里,唯余一山月色清。
两个久别重逢的同门师兄弟一步一步走过山道,拾阶而上,缓缓踏足峰顶。
昔日人熙嚷嚷的纯阳宫在历经了战火后,所剩弟子业已十不存一,这终年积雪不化的华山山巅也变得更加冷寂。
一抹几不可察的失落之色从那双瑰丽的蓝眸中掠过,银发青年心下叹息,故景依旧,而人……却已不再。
自安史之乱后难得齐聚的纯阳五子此时皆在纯阳宫内,满目激动之色的注视着堂下之人。银发青年跪在师长身前,无视了明尘霜惊异的目光,低头叩首,“不肖弟子明非染,叩见师尊与诸位师叔。”
在明尘霜眼中,他曾经的宿主一直都是一个看似淡漠如水实则傲骨铮然的存在,他从未对人低过头,哪怕是面对神祗那样的存在依旧不卑不亢。可现在他却亲眼见证了这一幕,他不知道转世后的宿主经历过什么,又为何会如此重视这些在他看来不过寻常的人类,但他却保持了沉默。
宿主他变了,可他知道他有一原则始终不会动摇,除非自愿,决不可能与人低头。
或许明尘霜永远都不会明白也无法理解,对于明非染而言李忘生是个怎样的存在。然而,作为多年的搭档,他却能看出几分明非染内心的想法,故而保持缄默。
于睿忍不住抹了抹眼角,她一直以为这倔强的孩子早已死去,现在见他完好无损的回来,自是十分高兴的。
“三年了,你这孩子究竟去了何处……罢了,无论如何,你能平安归来为师便可放心了。”
苍老了些许的白发道者面带欣慰的望着本以为战死的小徒弟,不管他这三年来经历了什么,只要最后能完整的站在他面前,便足以叫他释然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预告,快叫恶人谷给气吐血的纯阳·悲愤·五子
☆、第四章 如愿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唱的是喵羊,但也很有感觉哒
PS:这下墨鱼可以去见家长了~
阔别了三年之久的坐忘峰上,素天白满眼无奈之色的望着那挺直着背脊跪在地上的银发青年,不由得叹息。他身边站着一名不足六岁的孩童,面上带着担忧之色,正是明尘霜。
“师弟一旦固执起来,当真是叫人无可奈何啊……”
四日前,纯阳宫大殿上,明非染当着纯阳五子的面坦言了他与莫雨之事,并恳请师尊谅解。此话一出,原本满怀喜悦氛围的纯阳宫内登时就炸开了锅,祁进是第一个发怒的,虽说他已经放下了许多偏见,但并不代表他就能接受纯阳宫下一任掌教人选再度叫恶人谷的给拐走了!
第二个炸开的便是脾性火爆的卓凤鸣,金虚子道长一怒之下将巨剑砸在了地面上,嚷嚷着要给那个胆敢拐骗他家师侄的恶人谷小崽子一个狠狠的教训。
至于素来沉默寡言的上官博玉却是未曾发表言论,只是担忧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银发青年,心下叹息。
而最关心明非染的李忘生与于睿则是被他的惊人之语懵住了,呆了片刻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弟子(师侄)说出了怎样的惊人之语,不由得惊道:“非染,你可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他们还是信任着明非染的,只要他收回之前所说,他依旧会是纯阳最骄傲的弟子,他们所意属的下一任掌教。
‘我心悦你,阿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可知。’
眼前仿佛重现出那日他低眉浅笑的温柔目光,明非染闭了闭眼眸,想起毛毛说过的话,心中便泛起了丝丝疼痛与苦涩。他在异界两年多虽也有些辛苦,但却始终都有一个目标可以努力去完成。
可莫雨呢?
那个比他还要固执到几乎偏执的男人,怀抱着那个不见一丝曦光的希望苦熬了三年多的时间,甚至将他的‘死亡’都归罪于自己的无力几近于走火入魔的追逐着力量。明非染甚至不敢去想,假如他回来的再晚一些,莫雨他……究竟会变成何等模样?
身在恶人谷,并非莫雨之罪,而是他在这世上别无选择的生路。李复曾言,以他之离奇经历,若非托庇于万恶之地,只怕早便死去了。
明非染历经世事,本性淡漠,然而一旦执着便不会放弃。他既早已认清了自己的心思,亦不会再有所变化。
“非染明白,然话出无悔,望师尊……成全。”他不在乎什么掌教之位,亦无惧世人眼光,只希望能得到重视之人的认可。因为莫雨,是他此生唯一承认的伴侣。
“非染,你为何——”
李忘生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制止了激动的祁进与卓凤鸣,挥了挥衣袖,“罢了,你自去坐忘峰反省,此事暂且不提。”
不同于几人或愤怒或担忧的神情,银发青年面色平静,从容自若的垂眸叩首道:“弟子领命。”
他将明尘霜托付给素天白后便直接前往了坐忘峰,没有反省,而是静默不语的跪在了风雪中。他不觉得自己有错,唯一的遗憾也只是有愧于师尊,叫他失望了。
素天白带着明尘霜来时,已是第四日,他就这样不用内力护体硬生生在冰天雪地里跪了三日三夜。
明尘霜十分担忧,他所熟识的那个人何时会为了旁人如今日这般磋磨自己?他的确是变了,可这样的明非染叫他极为心疼。
“师弟,师祖他老人家回来了,得知了此事,此刻正在纯阳宫内等着见你。”
吕祖他老人家很不开心,好不容易最喜欢的徒孙幸免于难归来,谁知他不过是晚了几日出现便听天白说非染已在坐忘峰跪了三天三夜,更重要的是他并未用内力护体。华山冷寒,再这样下去怕是会出问题。
身上落满了白雪的银发青年微微一动,双腿已失去了知觉,见状,素天白连忙伸手扶住了他。
“……多谢师兄。”抬手揉了揉明尘霜担忧的小脸,哑声道,“我没事,不必担心。”
他知道自己这样的做法叫师尊甚是为难,可他没有那么多时间了,莫雨的情况不大好,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做决断,然后尽快赶去找他。
清亮的蓝眸划过一丝疲惫与轻嘲,他果然还是那般狡猾,无论是否恢复记忆,都是如此的不择手段。
山石道人端坐上首,一贯慈祥的面容上毫无表情,直到素天白将明非染扶到殿外撒手放他独自进入时,方才微有动容。
于睿心中焦虑,当年在瞿塘峡莫雨为救非染暴露己身她便有了莫名的预感,如今预感成真,实在叫她心底百味陈杂。
一个雨卓承还不够,现在非染也成了这样,莫非他们纯阳就是留不住这等惊才绝艳的弟子吗?倘若与卓承一般自逐出门,他又该何去何从……
白衣道姑忽然心生疲惫,大师兄还没能劝回,纯阳便已失了一个下一代的支柱,难道现在又要重蹈覆辙?
“弟子……见过师祖、师尊与诸位师叔。”整整三个日夜未曾进过食水,若非他的身体曾受过灵力的洗练,怕是早已支撑不住了。即便如此,明非染的脸色也依旧苍白如纸。
吕祖叹了口气,“起来吧,非染,再跪下去只怕你的腿便保不住了。”
银发青年沉默的凝滞了片刻,终是垂下眼眸,踉跄了一下,安静的站起身。
吕祖素来37 最疼这个徒孙,也深知他的固执,捋了捋胡须,他严肃的说道:“非染,你是我们所看好的下一任掌教人,若你执意如此,或许最后连纯阳也不能再留你了。”
“师尊……”于睿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去劝谁,最终哑然失声。在涉及感情的问题上,她从来都无法处理的干脆利落,更遑论去管别人。
虽说早有预料,然而真正面对时明非染仍旧有些苦涩,微微阖起眼眸,银发青年语涩艰难的说道:“非染……明白。倘若累及纯阳声威,弟子,会自逐出门。”
“不可!”于睿终于忍不住了,她注视着眼前这个银发青年一点点的长大,习武,交友,之后更是为纯阳打下了偌大的声威。三年前那一战他亲手斩杀了安禄山的两名大将,与五万狼牙大军一同失去了踪影,而今好不容易活着回来,她如何能忍心见他落得如此下场?
“师尊,掌教师兄,非染他为纯阳立下汗马功劳,当年若不是他不顾性命领队斩杀了阿史那从礼与黑齿元祐,引开狼牙大军,战局也不会如此顺利的扭转回来。还望师尊与师兄看在他曾经的牺牲上,网开一面。”于睿终究是女子,当年她无法劝说自己的弟子,委实不忍再见亲近的小辈被逐离开,出声求情道。
本欲开口的祁进忽然一顿,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反倒是暴脾气的卓凤鸣骂骂咧咧的怒道:“他奶奶的,恶人谷的小崽子们莫不是与我纯阳杠上了不成?怎么尽是恶人谷的?!”
“咳咳,师弟慎言。”见他在师尊面前说话还是这般粗鲁,上官博玉无奈的点了他一句。
至于明非染的师尊李忘生本身对此事并没无意见,三年前的风啸林之战,最先赶到的便是恶人谷的少谷主与浩气盟少盟主,据说那莫雨在风啸林里遍寻不获后仍旧独守了三天三夜,直到气力耗尽失去了意识方才被穆玄英带走,也因此而大伤元气,叫王谷主送回了恶人谷中休养生息。
旁的不提,单是这片真心,便能叫李忘生动容。然而,他却不仅仅是非染的师尊,更是纯阳宫的掌教。他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纯阳,所思所想不得不多做考虑。否则他又怎会不心疼非染,对弟子的受伤无动于衷?
将一切尽收眼底,银发青年微微柔和了眸光,他知道其实这些师长都是为他着想的,只不过,他怕是要辜负了他们的好意。
“昔日潼关临行前,我曾答应过他,绝不会丢下他一人。若非那日风啸林发生了意外,或许我早已回不来了。风啸林之战,与弟子一道行动的战友皆尽战死,而后弟子拼命斩杀了黑齿元祐后也即将力竭,然忽生异象,弟子与狼牙大军皆被卷入其中生死不知。后侥幸存活,历时三年方才得以归来。掌教之事,弟子有负师长所望,亦无心于此。他已经等了我三年,弟子不愿再食言,望师祖与师尊成全。”
明非染并未说出全部实情,而是略作修改。这个位面的确有些奇异的空间与异人存在,事实如何并不重要,反正他们也不可能再度于此有所接触,又何必说得太清楚。
“……罢了,既然如此,你便去吧。”吕祖摇了摇头,叹道,“如今恶人谷虽与我等正道联手抗敌,但他们本性如何你当知晓。非染,你仍是我纯阳弟子,既然你也无心于纯阳事务,又何必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