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雅静静地凝视着他,眼中翻腾的感情兴许她自己都算不清。
然而她终于是开口说话了,但却不是蒋方舟想听的那些,她抬起手,指缝里夹着厚厚的一叠子照片:“蒋梦麟去哪里了?”
“什么?”蒋方舟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接触到刘雅毫不掩饰不怀好意的眼神,他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你不要闹了!这样折腾我还不够吗?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为什么要牵扯到孩子!”
刘雅讥讽地眯着眼,“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你在用什么立场教训我?”刘雅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盒鞭炮划开一根丢到蒋方舟身上,一声闷响后,饿的虚弱无力逃不开的蒋方舟肌肉一阵痉挛,嘴里忍不住发出哀嚎,这是刘雅新想出的折磨人的方式,现在他的大腿乃至于被衣服遮盖的身体里几乎都没有一块好肉了——被火药烫的伤疤纵横交错。
蒋方舟原本平和的心态立刻消失,愤怒地大吵大嚷:“我警告35 你!你要是敢把我儿子弄掉一根头发,,我一定要让你不得好死!”
“你儿子还挺厉害的,我的人找了他好久,居然都没有他的消息……”刘雅对蒋方舟的咒骂充耳不闻,“真是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你糟蹋了我一辈子,你儿子居然敢坏力杨的好事……还有我这道疤……”
“蒋方舟!”刘雅喃喃着就咬牙切齿地回过神来,“你是偷情上瘾了?那么多女人……你在家里连碰也不碰我一下,在外面居然找那么多女人……”想到事务所给她的那一大叠照片,每一张……每一张上面!没有一个重复的!
“你也不过是我在外面找来的!别以为转正了就有多了不起,你有什么资格说她们!”蒋方舟捂着火辣辣的伤口放射性地就回了一句,立刻就后悔了。
刘雅身形一顿,抬手就关上了地窖的门。
除了现在泡在尸水里的那个窝窝头,她没有给蒋方舟留下任何可以吃的东西。
跪在地窖的隔板上,刘雅捂着脸声嘶力竭地大哭起来,这一辈子的波折,一辈子的不甘一辈子的怨恨!总得有个人来还!
宋清虚的电话晚上才打通,听到蒋梦麟的问话,宋清虚也有些阴沉。
“没事,”宋清虚低头看着中指上隐约可见的伤口,“就是被抽了点血,原来还说要留下来配合做个什么研究,后来大概是赵家或者白家打点过了,我签了一个保密协议,然后就出来了。”
“操,被抽血了?”蒋梦麟大怒,“一群贱人!欺负个病号好不要脸!你身体怎么样,没有不舒服吧?查出来是谁说的了吗?”
“没事儿,”宋清虚轻笑着回答,被关心的感觉实在是不错,特别是对方还和你心心相系的时候,这种浓郁的温热的感觉则会更加强烈,“这件事情我自己会解决的,不过是抽点血,你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儿的,我自己也把过脉,你给我吃的那个是好东西,现在也就是身体比以前要强一些,没什么更奇异的了,倒是你,我听老白说你那边有事情……”他到底是个男人,自己的麻烦本该自己去解决,在军营中呆了那么久,想要收拾个把人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儿,加上这次的勘探结束之后,估计又要上升了,白老爷子之前和他见面的时候隐隐约约透露出一些意思来,加上今天去查身体的时候,那些军医们的态度都意外的好,他们那儿的消息一贯是最灵通的,估计是已经听说了什么。
但这都不是重要的事情,关键在于蒋梦麟那边,他从白少峰那里听到了一些险些让他火冒三丈的事情。
“我这里?”蒋梦麟好不在意地笑了起来,听筒一转,宋清虚听到一阵痛苦嘶号的男音,伴随着响鞭一下接着一下,隔着千里之外都能听到毫不掩饰的痛苦。
“我知道了,你早点休息吧,我上回有点过分了,你没事儿吧?”
两个人黏黏呼呼又说了一会儿,蒋梦麟才终于挂断电话,转头看像黑暗中一身鲜血淋漓被倒吊在半空中眼神惊惧的刀疤男人。
点了根烟浅浅吸了一口,白雾中的蒋梦麟抬手从桌上拿过一沓子照片,阻止了黑豹挥鞭子的举动,朝着男人走了过去。
半空中的身体忍不住在瑟瑟发抖,破碎的衣料挂到了脸上,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
黑豹的势力已经几乎在hk独占鳌头,g市距离hk并不远,一个电话还没多久,这群刚刚从z省鬼鬼祟祟出现在g市的势力自然无所遁行。
蒋梦麟翻了翻,找出刘雅,刘力扬,吴九江,何开源的照片倒着摊在他面前:“唔,招了吧。”
那人还在装烈士,仇恨地瞪了蒋梦麟一眼,似乎想要吐口水,但一呸出来,力气不够,一口浓痰挂在了鼻尖上。
蒋梦麟挑眉鼓掌:“好好好,果然是条英雄好汉。可是你这个英雄好汉打了我兄弟,这事情可不能这样算了,我虽然佩服你,可你今天怎么着也得死在这儿了,我也得成全你不是?”
他说这冲着黑豹歪歪头:“把他放下来吧。”
那刀疤男忍不住在眼中闪过一丝惊惧和后悔,但随即又被侥幸给压了下来,刘雅和他清清楚楚说过,这个年轻人只不过是个暑期实习的大学生,那儿能真的想出什么恶毒的招数呢?只不过捱一捱,就像现在抽的这一顿鞭子,虽然疼,但咬咬牙也就过去了,不至于坏了帮里的英名,保全雇主隐私可不是最起码的么?
蒋梦麟哪儿能猜不出他在想什么?不咸不淡地扯了扯嘴角,他从口袋里摸了一把炒瓜子吃着,上下打量了刀疤男两眼似是满意地点点头,对着黑豹道:“挺好,头发不长,把他脑门儿剃秃了,给我找一罐水银来。”
刀疤男想到了什么,立刻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敢置信地死死盯住蒋梦麟,要不是被绑地严实,他一定早早逃开百米。
“你有福了,”蒋梦麟对他温柔地露出一个微笑,“我的天灯点的最好,保证你最后被扒光了皮还是活蹦乱跳的。你不说也没什么关系,反正能恨我恨到死的也就那么几个,我把你剥了皮的照片附上耳朵眼珠子一家送一份去,总能哄的他们消停点儿。”
似乎已经看到自己一搜创造出的美景,蒋梦麟笑的越发诡异,看的刀疤男冷汗大豆似的一滴滴冒出来,划过伤口痛的他发抖,才又阴阳怪气地挖苦道,“至于你嘛……能不能活下来,我就不敢保证了,不过也好,死人最不会泄露秘密,你死了之后,我就把你打成肉酱煮熟掉给你帮里的好兄弟们送过去,让他们看看……伟人的口感怎么样。”
听到黑豹有规律的回来的脚步声,刀疤男骇地失语,他摇着头想要说些什么,可找就吓得说不出话了。
蒋梦麟从黑豹手上接过手术刀的瞬间,那刀疤男仿佛脱力般挣扎着跪了起来,“咚咚咚——”不要命似的给蒋梦麟磕着响头想要求饶,蒋梦麟却好像没看到似的揩干净手,对黑豹呶呶嘴:“绑好了,不要挪来挪去的,一会儿划错了纹路不太好撕……”
“啊啊啊!!!!!”刀疤男终于崩溃地瘫软在地上泪流满面地嚎叫起来,“饶了我!!!饶了我!!!我说!我说!!!!!救命!!!!”
蒋梦麟瞬间沉下脸色,好像刚刚一脸狰狞的人是另外一个似的,看的黑豹都愣住了。
刀疤男毛虫似的蠕动起来,舌头舔着刘雅的那张照片,哭的几乎哽咽:“是她!!是她!!她骗我!说你是……”
“大学生?”蒋梦麟冷笑着接过话头,就看到哭的稀里哗啦的男人忙不迭地点头,“他不知道我和我兄弟的关系,这事情是谁告诉你的?换句话说,你来g市之后是谁接应你的?”
“是他儿子!!还有这个男的!!!!”刀疤男死命地叼住吴九江和刘力扬的照片,双眼通红,像狗似的在和蒋梦麟摇尾乞怜,当然,狗可比他可爱多了。
蒋梦麟了然地点了点头,指尖在掌心轻轻地敲点着,笑的脸上一片祥和。
果然啊果然……
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既然是你们自己找上门来,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电话铃声猛然大阵,蒋梦麟接起来,就听到那头的宋清虚带着笑意的嗓音,“对了,忘记和你说了,d省这边大使馆来了个女人,还带着个孩子,被我叫人扣下了,你猜猜她是谁来着?”
蒋梦麟听到宋清虚报出的名号,紧皱的眉头猛然舒展开来。
第99章
虽然只是个私生子,但吴革命确实对刘力扬挺上心的,否则一贯在家里要风得要雨得雨的吴九江也不至于对傻不愣登的看上去没一点心机的刘力扬那么忌掸,纯粹是吴革命抽风般的体贴让他这个正牌吴大少爷感觉到了很不安罢了。
张淑华背对着儿子在衣柜里翻着衣服,吴九江阴着脸坐在床上,两个人的心情都坏极了。
找出一套深褐色的西服,张淑华手都在发抖,终于还是气不过一把把衣服砸到床上,扶着衣柜双眼发红。她这是为了吴九江即将出席的一个晚会在准备,晚会的主题……就是刘力扬的相亲宴!
因为张家最近比较萧条的缘故,吴革命很是沉寂了一阵子,原本吴九江一年一度盛大召开的生日宴会也低调过去了,现在,却居然在为了个私生子大操大办!
“爸爸老糊涂了吗!”吴九江不安地搅着自己的手指,刘力扬如果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中,还是以这种高调的方式,那么他这个所谓的吴大少就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柄了!“刘力扬出场之后,要怎么介绍他难道说他是我弟弟吗?妈!我才不要去!”
张淑华捂着胸口气的快要喘不过气来,吴革命这回的举动实在太荒唐!如果放在平时,她一定会和吴革命闹个你死我活,这种举动分明是在把她的自尊丢到脚底来践踏!可张淑华知道,再怎么不甘,她也只能把这口委屈咽到肚子里。风水轮流转,现在的吴革命早已不是那个被张家压制地死死的吴革命了,张家人嫡系现如今都在为了前程奔命,这种山雨欲来的时刻,和吴革命闹翻绝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张淑华脱力地靠在衣柜上,自嘲的笑了笑。
嫁给吴革命那么些年,她一天的痛快日子也没过过,她从小在小地方长大,后来才被张家人接出来培养,见识有限,长得又天生魁梧,吴革命瞧不上她也是无可厚非。张家人对她也自然是不冷不热,一个普通亲戚,能拉拔一把早就不错,换取富贵的生活的筹码,就是她原本该有的,每个人都公平的爱情和婚姻。
吴革命……
“去,怎么不去?”张淑华扬起头,几十年的风雨历练已经把她这个从山里出来的粗鲁女人磨砺地脱胎换骨,烦恼只是那一瞬间,敛起不安的她从骨子里洋溢着傲气,“不光去,你还得光明正大地去,你记着,能代表吴家颜面的人,从头到尾只有你!”
“没错,”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屋外传来吴革命浑厚的嗓音,吴九江吓了一大跳,慌忙抬头看去,进来的吴革命脸上却看不出什么不对,甚至,在眼底深处还能看出淡淡的满意来。
“……”吴九江迷惑了。
“你是不是在想,我一定是老糊涂了?”吴革命褪去表面上的温文慈和,声音也比平时低了半度,这幅模样外面人是看不见的,也只有张淑华和吴九江能让他无所顾忌罢了。
“哼,”张淑华踱步到窗边站定,并不理他,虽然知道吴革命心里的打算,但,这种事情伤的是她张淑华的颜面!
吴革命对她的喜怒也不太介怀,他在意的终归是吴九江,这个被他一手拉拔大的合法的继承人,从小就表现了和身份相符的聪慧果觉,除了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稚嫩外,他并没有什么地方特别让人不省心过,吴革命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摇头叹气……
“你做的很好,至少比我想象的要好的多,但是,九江,你要明白,如果你以后要接我的班,那么就一定要学会用各种方式思考问题,除了表面上代表的那些之外,你必须要明白我真正想做的是什么。”
“力杨……爸,你就这样把他介绍出去了,以后我们怎么见人?”吴九江抓住吴革命的手急急的抱怨,“我对他够好了……”
“我知道,我也知道你为什么对他那么好,说实在的,你以前老是让我很不放心。”吴革命叹了口气,在吴九江身边坐下点了根烟,慢悠悠地说到,“刘力扬他确实是个意外,我也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这一点你们确实是多虑了。我不是那种感情用事的人,更何况我和这个孩子并没有什么特别深厚的感情,他充其量也只是一个意外,你们这一严阵以待,反倒有点没分寸了。”
吴九江吃了一惊,立刻抬头看像吴革命,他的意思难道是……!
吴革命接触到儿子的眼神,立刻就欣慰的笑了,“没错,如果你真的那么担心,或者害怕自己没听懂的话,那我不妨问问你,你是想要像我一样,在政坛上无止境地攀登,得到越来越多的权利和财富,还是想要像……刘力扬,娶到某个富商千金,然后无偿地为吴家监控商圈动静,加上输不尽地输出财力资源?”
“他胆子不小么,”蒋梦麟冷笑地翻看着手里的一张玫瑰红色的硬卡片,封面上被镀上薄薄的金箔,刻印出一出硕大的镂空的玫瑰图案,上面写道:“他都不懂家丑不可外扬么?”手一松,镀金的卡片掉在桌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哒”声,映着暗红色的桌面散发出不一样的光泽。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鲍雄早就习惯了蒋梦麟说话阴阳怪气的调调,这会儿顺着他的话说了下来,“他前几天才参加了相亲宴,今天就和g省的珠宝大王的女儿定下了,这里头怎么可能没有吴革命手笔?只是这事情是早有计划还是临时决定的就不好说了。”
“这倒是,”蒋梦麟瞪了眼鲍雄,想了一会儿拿起桌上的电话播出去几个号码,一边顺嘴问到,“我上回和你说过的补助资金开始筹划了么?”
“是,”鲍雄略一点头,抬手在办公桌上翻了一下,拿出来一个蓝色的文件夹翻开,就听着蒋梦麟朝着电话里道:“老白,是我。g省这个吴革命给私生子招亲的事情帝都那边有消息吗?是不是张家的意思?”
白少峰很显然不知道这茬,立刻一声怪叫,随后就是白父一声匆匆的道谢,电话就被挂断了。显然,帝都那边没人有消息,大家估计都紧紧的盯着张家的动静,天高皇帝远却手握重权的吴革命反倒被忽略过去了。
蒋梦麟心里有了定夺,张家的情况已经不容乐观了,贸然揽下瓷器活儿的后遗症已经初现端倪,现在出手把吴家搅合地翻天覆地估计都没什么人有空闲管闲事了。
看到挂断电话沉思了一会儿的蒋梦麟脸上显而易见的好气色,鲍雄也心下安定了不少,不管汇报的是不是好事儿,老板心情好就是值得高兴的,于是立刻抓紧时机接着报告,“之前您提出的那个希望教育基金,我们做了几份企划,第一种是将基金归纳到红十字会管理管辖,公司每年拿出相对应的盈利所得作为资金;第二种是由寰球名下另外划一个专业管理基金的部门,其中包括专业律师团队,专业公证团队以及财会部门和专业应对媒体的公关团队,这其中律师团队寰球律师团已经可以胜任,财会部门也能拨出人手,但也许还是需要高薪聘请几个专业人员。这样看来,同样是作为寰球名下的慈善机构,第一类方案显然更加方便一些。”
蒋梦麟伸手接过文件夹翻了两眼,文件上各类利弊早已划分清楚,这个基金会的建立将会将寰球的形象引导到一个相对正面的角度上来,公司上下竟然很少有反对声浪,只是缺少一个专业于慈善运转的团队,这样说来,鲍雄所说的第一个方案确实是简单方便,但——
——“找个时间开个招聘会,考核严格一点,下个月末之前尽快将事情落实下来。”
“蒋总!”鲍雄惊讶地叫了一声,这样无疑是增加了寰球的负担“我不想给郭美美买包,所以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了,你可以出去了。”
“……啊?”郭美美是谁?
然而鲍雄终究没能问出这个问题的答案,反正蒋梦麟已经下了决定,他自然不会再去反驳些什么。
寰球的高层早就学会无条件服从了,从寰球建设至今,蒋梦麟这样强硬地做下决断也不过是那么几次,一双手都可以数的过来,这些决定迄今为止没有出现过任何差错,长此下来,众人早就习惯,在蒋梦麟坚持什么决定的时候学习闭嘴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