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珍大吼道,尖利的声音划破寂静的夜,回音流荡,令人听去有些毛骨悚然。
她受够了,她真的受够了!
一心一意地跟着如行上来,本想要和他好好说说话,然后解开彼此之间的误会,说一说梳子的事情,结果却遇上如此心肝俱颤的事情。
这个死男人脑袋里到底想的是什么啊,每次都将事情做到极致才算结束,难道非要将她逼到绝路,变成和他一样才算结束吗?
他到底想怎样!
“珍儿。”
就在素珍临近崩溃的边缘时,站在悬崖的姬墨谦静静回头,而后对她说道,一双眼睛宛若星辰一般熠熠生辉:
“我并不想测试你如何,更不是想逼迫你什么,我,想做的,只是给你选择。”
“选择?”
素珍不由诘问道,眼中不由扬起一抹疑惑,而后警惕丛生。
“嗯。”
姬墨谦微微颔首,皎洁的面容上扬起一抹笑意,但一双眼眸却锐不可挡,散着冰刃寒冷的光芒。
“你今日能让我来,我便知道你心中是有我的。但是我想要的,并不只是有我这么简单,我要的,是你整个人,完完全全属于我,永远在我身边,三生三思,轮回道转,皆是我姬墨谦的。我知道这样的占有会让你接受不了,但我已经为你丧失了理智,无法再压制自己。”
姬墨谦笑意扩张,但却泛起一抹苦涩。
素珍心中扬起一抹不祥的预感,双手下意识地拽紧张那绳索,心头一片茫然,汗水浸湿了那绳子。
“如今,这样一个真实的我就这么站在你面前,我只给你一次机会,选择要与不要。少顷我会从这崖上跳下去,若你选择接受,就扯紧绳索,自从以后我绝不会再放过你。但若你无法接受,且让我自行下落,自此以后我们再不相见。”
“不行!我不同意,你这是搞什么,殉情吗?我还好好活着呢!这可是悬崖,摔下去粉身碎骨,别拿这个开玩笑!”
素珍吼道,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哦,你是担心我的安危啊。”
姬墨谦恍然道,而后看着素珍,低沉的嗓音与山间拂过的风交缠在一处,令人听来极不真实:
“你且放心,山下如行他们都已经做好了措施,加之我武功高强,定不会有事。好了,咱们莫说了好不好,现在就开始吧。”
说罢,便洒脱地挥动衣袖,做好准备。
其实,山脚下并没有什么暗卫。如行他们已经被他打发走了,而且相隔极远。
只要素珍松开手,他倾身跃下便是殒命。
因为就在等候素珍的时候,他已经暗自将自个的武功也都封了。
府中暗室里也留有遗书,称自己身死不怪任何人,务咎责务责怪。
一切后路都被斩断,只为赌上这一把。不然不到极致,他绝不会死心。
日后路程漫漫,或许会发生更多的问题,导致他和素珍无法走到永远。光是想一想他就觉得自己犹如承受十大酷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没错,他是个疯子。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是绝对不会放弃素珍,哪怕穷极一生让她恨他,甚至想杀了他,他都心甘情愿。
所以在他彻底变化为十足的疯子时,他必须给素珍一次机会,让她自己决定去留。
哪怕是他逼她做出决定也好,他要这个明明确确的答案。
一个让他日后不会患得患失,不会胡思乱想的答案。
他现在,立刻,马上就要!
想到这,他眸色粲然,五官甚是深刻,整个人都散逸出一股夺人的魅惑。
“你给我停下,停下!姬墨谦……姬墨谦!”
素珍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而后肆声叫喊,肝胆俱裂。
“珍儿,我爱你,今生今世,矢志不渝。”
姬墨谦说道,而后深深望了一眼素珍,紧接着,秀美的身形在空中划出一道极其绚烂的弧线。
“不!”
素珍厉声吼道,双手立即拉紧手中绳索。但突如其来的重力令她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身子随着骤然前进的绳索朝前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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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尖叫声混合着浓重的喘息声在月光之下铺陈开来,令人听起来无奈而绝望。
“阿墨,你给我抓紧了!”
素珍一手环住悬崖附近的一棵小树,一边死死拽住手里的绳索,但是因为手里的冰凉湿润,所以根本就使不上任何力气。
男子的重量超出了她的预计,所以她因此而失去了平衡,整个人都被牵到了悬崖边,若不是姬墨谦抽出手中佩剑刺在了悬崖峭壁上,中止了绳子的疾速下落,只怕他俩现在都已经落入万丈深渊了。
“你,你不是会功夫吗?给我飞上来!我扯你上来太难了!”
素珍死死拽着那绳索,对着崖下那悬着身子的姬墨谦大吼,声音里却是满满的惊惧。
是的,自认为天不怕地不怕的素珍这回是真怕了,而且是那种平生再难跨越的怕。汗水顺着头发向下滴露,衣襟湿透,令她看起来格外狼狈。
“珍儿,你选择了拉住绳索,自此之后,你再也不许离开我。”
姬墨谦仰头看着她,似乎根本对这周围的险境毫无感冒,只一双眼睛晶亮亮地看着她,眼底竟是笑意。
“咱俩上来再算账!你个疯子!”
素珍恶声恶气地说道,而后一刻也不敢放松。但就在这时,紧紧握着的那棵小树骤然脱离了悬崖,径自向山崖下而去。
“啊!”
素珍压根就没想到树会连根而起,手上的力道骤然松开,身子顿时朝悬崖下倾去。
第四百二十七章 疯魔,来野外是为了什么
猝然而生的下坠感令周围的一切都发生了颠倒,危险的气息充斥在胸腔,恐怖和不安疯狂地在心头蔓延。
扑面而来的山风凌厉地抽到素珍的脸上,令素珍紧闭双眼,但是紧握绳索的双手一点也不肯放松。
然而就在此时,手中的绳索骤然被什么截断,一股力道猝然将她向悬崖上托去。
她惊叫一声,整个人都跌倒在地上。但是手头空虚的感觉却令她一下子从地上撑起身子,面容煞白。
手中的绳子已经被砍断,前方雾气朦朦,哪还有那个人的身影?
“阿墨,阿墨,姬墨谦!”
素珍失声叫道,身子在一瞬间失却力气。但她还是咬牙,径自爬到了悬崖边。
悬崖下,什么都没有,一切消失得无影无踪,恍若一场梦一般。
怎么会?怎么会?
素珍彻底混乱,径自从悬崖边站起来,而后四处张望。
“姬墨谦,姬墨谦,你给我出来!出来!”
素珍声嘶力竭地大喊,整个人近乎崩溃。但回应她的,除了自己的回音再无其他。
突然,她笑了起来,捂着肚子,狂笑连连,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泪还是汗,但皆是粘腻一片。
“好你个姬墨谦,非要以如此凌厉的方式让我记住你是吧?让我借此再难离开你,好啊,你成功了!你成功了!我承认我永远都忘不了你了!既然你要我如此奋不顾身,那我就奉陪到底!”
素珍仰头大笑,而后洋洋洒洒地地甩了甩头发,而后快步朝崖下而去。
然而就当她的身子即将凌空的时候,一个力道猝然拽住她手里绳索的另一端,紧接着,她的身子就被拉了回去,狠狠撞进一堵冷冰冰的胸膛。
熟悉的气息扑鼻而来,素珍恢复意识的瞬间便嗅到了那抹冷冽的梅香,那是她最忘不了的味道,亦是阿墨的味道,冰冷而干燥,却令她有种想要哭泣的冲动。
几乎不假思索,她就抱住眼前的躯体,而后肆声大哭起来。
“珍儿,莫哭,莫哭……”
姬墨谦真真没想到素珍会像个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顿时便乱了阵脚,偏巧他又不会说那些安慰人的话语,只得紧紧抱着素珍颤抖不已的小身躯,而后惊慌失措地抚着她的背脊。
而就在猝不及防之间,一股狠狠的力道猛地推开他,他一门心思想着如何让素珍不哭,所以根本就毫无招架之力,这一下子令他趔趄了几步,再抬头,一个耳光结结实实地挥到了他的脸上。
清脆的声响在山顶回响,极其刺耳。
姬墨谦并未伸手去捂自己被打的脸颊,任由那嘴角的鲜血蜿蜒到下巴,一双眸子沉沉望着素珍。
“疼吗?”
素珍冷冷看着他,嘴角不由扬起一抹笑意,却彻骨冰寒,狰狞无比。
“谦王爷,感情从来都是相互,既然你让我如此狼狈,我也不能让你好过,是不是?我们走着瞧吧。”
说完,便转身离去,身影决绝。
姬墨谦视线一颤,脚下步伐已经飞奔过去,修长的臂膀顿时从素珍身后环住,不让素珍挪动一步。
“放手!”
素珍已经七窍生烟,伸出手肘便往对方腹部狠狠一捣,顿时,耳边便传来对方的闷哼。
“你抓住了绳索,这辈子休想离开我!”
姬墨谦紧紧抱着素珍,口中的话语带着十足的霸道,这样的语气令素珍更加恼火。
“姬墨谦,你当真想逼死我么?若是那样,我现在就让你如愿!”
素珍冷笑道,随即便伸手去够就在她身侧的那柄佩剑。
“珍儿,你别这样!我知道你气,但别用这种方式吓唬我。”
姬墨谦猛地将她的身子掉转过来,而后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手里的力道也渐渐失去了分寸:
“你不是要加倍奉还我么?这样,你想怎么着我都行,我怎么都可以!只要你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说完,便紧紧抱住素珍,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你这个疯子!放开我!你刚才不就是以死来威胁我么!现在我当然是要加倍奉还!我也要让你痛苦,让你悔恨莫及,这样你就知道我当时有多么害怕,你这个混蛋……”
素珍狠声道,眼眸子猩红一片,声音却在不自觉间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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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脚下,三个黑影频频向山顶张望,模样有些猴急。
“也不知道如何了。”
如行问道,在夜间的他显然比在白日要从容淡定得多。
虽然面容依旧,但眉眼间却含着淡淡的焦灼。
“啧啧,能怎样,以天为盖,以地为床,夜风凛凛,销魂入骨,春宵风流,为伊消得人憔悴啊!”
如风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而后径自跃上不远处的树上,口中的话是一套接一套。
“你真是爱胡说八道!”
如行脸皮薄,被如风这么一说,顿时白皙的脸色闪过一抹红晕。
“以我对娘子的了解,娘子是定然不会接受的。这可是……不会的,不会的!”
如行想到那惊心动魄的场面,顿时摇了摇头,不敢再想。
“怎么不会!这么长时间没下来,定是情到浓时方恨少了!我敢和你打一百两银子的,两人此刻定然在一处了!”
“我不信!娘子是养生之人,定知道这个时刻阴气极重,在外如此定会风寒,而且对身子对皮肤都不好,娘子如此分寸,是定然不会那么做的!”
如行依旧不信,整个人顿时有些执拗。
两人争执不下,最后也没争出个所以然。最后,如风气鼓鼓的,对如行仰头说道: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赌上一把。你敢不敢!”
“为何不敢!我今个,还非得叫这个板了!”
如行的牛脾气也上来了,定要和如风一决高下。
“对了,如影!你跟不跟!”
就在这时,两人顿时看向一旁擦拭剑身的如影,而后异口同声地问道。
“说吧,你觉得哪种有可能?”
如影没说话,径自将剑收回剑柄,而后看向他们,脸上澜静一片:
“我也下注,但我要赌第三种情况。”
第四百二十八章 脸上挂彩,换来耳鼻厮磨
“啥?第三种情况?”
如行和如风两人都诧异不已,而后目光有些怔忡。
“怎么,还不能有第三种情况?”
如影懒懒地看向他们,对他们脸红脖子粗的样子面露不屑:
“对于像王爷那样的怪人,总觉得这样常规的行为不太符合他的风格。你们说的那两个太普通了,怎么可能这么粗暴而简单?”
88 他们说的事情,让人有如此的感觉?可是男女之间,不也是那点事情,想要复杂,又能复杂到哪里去呢?
“果然和你们这两个家伙没话说。”
如影看两人费解的样子,不由暗自摇摇头,而后径自朝溪流方向而去。
“你们且等着把银子奉上吧,到时候我必定请你们喝酒。”
“嘿,这臭小子!我还就偏不信这个邪了!”
如风指着他的背影气急败坏,而后径自叫上如行,追随如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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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山顶变得有些薄凉。
草丛之间,素珍微微平抚着呼吸中的的焦躁,面颊上还残存着一抹淡淡的红晕。
身上仿佛被拆卸过一般,丝丝缕缕的酸痛在骨肉间反复盘桓。山风恰恰从她背脊穿过,令她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
就在这时,一件泛着冷香的外袍披到了她的肩膀上,她侧头,正好看到姬墨谦只着一件单衣坐到她身边。
月光之下,姬墨谦俊逸非凡的脸上挂了彩,一侧脸颊微微肿起,看起来狼狈不堪。
素珍本来还一肚子气,本想狠狠将袍子甩给他。结果看到自己在男人身上落下的杰作,也就冷哼了一声,随即将袍子裹在身上,而后朝旁边微微挪了挪。
殊不知才挪动了一下,便被对方抓住手腕,而后拉近彼此的距离,双目对视。
“你又想干什么!还嫌挨揍挨得不够么!”
素珍恶狠狠地说道,随即去推搡他,结果却听到对方嘶嘶叫出了声,便立即收回手。
“怎么,伤口痛么?”
素珍不由问道,一直压抑着不外露的关心在此刻释放开来。只见她近距离地看了看姬墨谦受伤的脸颊,心中顿时扬起一抹内疚。
自己,似乎下手有些太狠了。
虽然自己刚刚在盛怒之下,失去了理智,却也不能如此没轻没重啊,这男人好歹也是身份尊贵的王爷,若是被人看到成了现在这副样子,必定颜面尽失。
而且这么一张出类拔萃的脸,结果却吃了她这么多巴掌和拳头,想来她也是有些暴殄天物的。
其实算起来,虽然他导演了一出让她狼狈不堪,但她却也让他皮肉受苦了,如此看来,他们之间也就算是公平了。
“不痛。”
姬墨简促地回答道,将手自素珍的手腕径自移动到她的掌心,而后与她五指缠绵,十指相扣,所做一切如同行云流水,水到渠成。
素珍一惊,浑身有些不自在。但手中相扣的力度很大,令她无法挣开,索性便由他去了。
这是她第一次与人,尤其是一个男子有如此亲密缠绵的动作,虽然有些不太适应,但若是细细品味却也是别有一番韵致的,甚至交握了一会儿之后,竟觉得还不不坏。于是便放松身体,由着姬墨谦然任意为之了。
“瞎鬼。不痛你嘶嘶做什么。不如和我回去吧,我给你抹点药,应该很快就能好了。若是落下疤就不好了。”
素珍嗔道,而后靠近他,语气倒是没之前那么生硬,反而多了一些柔和。
“不用,反正这张脸也没什么用途,落疤了更好了。”
姬墨谦对着素珍说道,眼睛里闪过一抹明亮的光芒。
男子本身就无需长得太好看,真正需求的无非是才干以及谋略而已。
这张脸给他带来的困扰远大过于益处,所以他是真的没有太当回事。
另外,若是落下疤痕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日后珍儿看见了就能升起关怀和内疚,那样的话,他那拥美人入怀的可能性也就大了很多。
这也是他刚刚为何执意让素珍打她一顿的原因。
想到这,姬墨谦的脸上便扬起一抹讳莫如深的笑意。
“别胡说!”
素珍见他如此,心中悔恨和气恼全部涌上心头,随即起身,而后用力去拽他。
“走,你现在就和我下山回家,我得给你抹上点药……啊!”
话音未落,坐在草丛间纹丝未动的男子微微用力,站起身的女子便重新朝草地栽去。
一阵天旋地转扑面而来,素珍的身子下坠着,很快就落入到一个宽阔的怀抱里,而后被紧紧抱住,动弹不得。
“喂,你……”
素珍正欲开口,却发现姬墨谦与自己近在咫尺,彼此的呼吸都交缠在了一处,空气顿时灼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