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今我已经答允你留下,有一件事你必须要注意一下。”
素珍缓缓走上前去,然后径自绕过她的身子,然后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我不喜欢‘属下’这个称谓,从此以后,你不用朝我行礼,以‘我’来称谓自个就好。这个家里,不讲究这些繁文缛节,将自个的本职工作做好可以,知道了吗?”
说完,眼睛便掠过一抹暗光,神色隐在黑夜中,不甚清晰。
什么属下不属下的,她当时听了就心里还是不舒服。而且动不动就行什么跪拜大礼,着实让她很不习惯。
她庆幸这如槿没有自称自个“奴婢”,上来就将电视里的那一套全部呈现在她眼前人,活灵活现。不然她恐怕真得抓狂。
从前在那个世界,她就从来不主张手下的员工主太过重视这些,简单的礼貌方式即可,那些虚头巴脑的她向来都不甚提倡。
有这个穷讲究的时间,很多事情估计就已经可以步入正轨。穷事一箩筐,正事却完全没有解决,甚至起不到任何的帮扶作用。何必如此呢?
更何况,人虽有三六九等,但却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也没有必要做到这样。
而且,他也不愿意让凌氏和乐天因此产生那些要不得的等级意识,尤其是乐天,这些念头她是不愿意让小家伙过早沾染的。
这种意识很容易就会渗入脑海,很容易就会在心里扭曲变质。沾染很是容易,但若是戒掉却是困难得不得了。所以还是谨慎一些较好。
“娘子……”
如槿本以为素珍又会出什么幺蛾子,心中闪过一抹纠结。但实在没想到素珍竟然说说出了这样一番话,顿时嘴巴微张,眼睛圆瞪,神情有些微微的怔忡。
她没听错吧?这凌娘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
“娘子,您这……让属下,哦,是我,有些惶恐……”
半晌,如槿才讷讷开口。结果一抬头便撞向素珍那犀利的目光,登时心中一凛,而后迅速改口。
“可属下自记事开始,就一直如此称呼自己。您突然让我改口,我这一时半会儿还真是……”
真是地道的奴性十足啊。
素珍听着如槿的话语,顿时摇摇头,眉眼中闪过一抹无奈。
“行了,别磨磨唧唧的,你就说你做得到吗?做不到就明说,别那么多废话。”
她长叹一口气,然后直截了当地问道。决定结束这场对话,而后该干嘛干嘛去。
“能能!属……我能做到!您就请好吧。”
如槿见素珍目光又闪过锋利,立刻答道,点头如捣蒜。好好一个机智睿明的暗卫成了个畏头畏尾的怂蛋。
“那娘子,我就先回去收拾一下包袱,明儿好早些过来。我,这就告退了。”
如槿对素珍说道,下意识地想要行礼,膝盖微微一弯又赶快收回。而后快速离开,跌跌撞撞,一身功夫此刻竟无法伸展。
素珍望着她离开的身影,不由想了想日后这又多了一双筷子的日子,心中不由一凛。直觉告诉她,她家里的活宝只怕又要添加一个了。
想到这,她顿时不敢再向下想了。脚下的步子不由朝前迈进,快速朝屋子而去。
*****
走进自个的屋子,素珍伸手去挂门栓,却感觉周围有些不对。
她立刻回头,然后看向屋子的中央,眼眸顿时睁得极大。
“回来了?”
姬墨谦端坐于书桌前,手中握着本手札正聚神于其上。颀长的身影投注在暖墙之上,朦胧不已。
素珍拍了拍胸口,想要问他怎么会在这里。但是话到嘴边却觉得无甚必要,也就咽了回去。
“嗯,刚和你给我找来的帮手谈了会心,浪费了一些时候。”素珍径自走过去,然后在他面前坐下,挑了油灯中的灯芯,火花噼啪直响。
“如何?还满意吗?”姬墨谦放下手中的物件,然后一脸正色地看向她,等着她的回复。
素珍抬头,看着一脸肃穆的姬墨谦,嘴角扶起一抹笑意,却带着些许的无奈:
“不能不说,她的名字还是很讨我的喜爱的。只可惜这性子,却是如槿不得的,甚至于大相近庭。所以我还是莫要评价了,以免负了你的好意。”
“本王知道了。”
姬墨谦神色微微一沉,而后迅速恢复如常,低声应道,随即又将手札拿起来,径自翻了起来。
“你知道什么啊?”素珍一脸纳闷地问道,然后凑过身子去看他翻动的手札,不由问道:“这是什么?怎么看得如此认真?”
“当然是本王知道你不喜欢,所以要将她带回,重新给你物色。”
姬墨谦说道,随即不动声色地将手中那本手札慢慢合了起来,并不准备让素珍去看。
“不用了,我已经和他说好了,让她明日就来我这边帮忙。”素珍答道,然后低头让去看姬墨谦阖书的动作。突然间,封皮上的几个字映入了她的眼帘,令她再次睁大了眼睛。
“这又是为何?”姬墨谦有些摸不清她的心思,于是问道。
“因为我觉得,她虽然有些时候不太靠谱,但是关键时刻的行事作风却是让我很是欣赏的。而且武功了得,恰恰是我最为需要的。”
素珍微微一笑,然后伸出手去覆在姬墨谦的手上,然后止住了他阖书藏匿的动作。轻轻笑道:
“正如你需要这本教?8 姬墨谦脸上顿时掠过一抹淡红,想要脱离素珍的手,却怎么都舍不得。眼睛不由去看向素珍,一时有些心猿意马。手掌不由翻覆了过来,然后将素珍的小手握进了手里。
素珍淡淡一笑,而后将身子凑过去,逼近姬墨谦,分毫也没有耽误。
第二百二十八章 腹黑争夺,谦王彻底被打败
“别动。”
素珍淡淡笑道,然后呢喃着说了一句,话语之轻宛若夜风附耳,轻易就让缠住了人的心智,令人有些意乱情迷。
姬墨谦觉得自个那冰冷的身子又开始泛起微微的热度,令体内知觉有些醺然,理智渐渐飘远。
另外一只顺势握上素珍的纤腰,一切都是循着本能办事。
素珍眼梢微微扬起一抹笑意,嫣然不已。说时迟那时快,她猛地抽出一只手,然后将他搁在桌子上的手札迅速抄起来,揣进了怀里。
姬墨谦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神思一惊,想要夺回却已为时过晚。伸手想要去去夺那手札,可是那个物件如今可是在素珍的胸口,根本就不方便夺取,无从下手。
素珍趁他发呆的那会子迅速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而后跳出好几步,朝他挑了挑眉。
“我就是看看,一会儿就还给你。别小气哈!”
她说道,随即将手伸进衣襟,准备将手札掏出来大致性地读上一番。
“不行!”
姬墨谦自凳子上站了起来,眼底竟显出一抹罕见的惶然。
这凤清尘的手札虽然没什么不可示人之处,但期间有很多东西都是较为敏感的,容易令人误会。
他真的很害怕珍儿看完这手札之后对他起了误解,而他向来不似阿清一般能言善辩。到时候真若是起了什么隔阂,他可就真的要一个头两个大了。
哎哟,刚才自个拿出这手札看什么,如今可是连后悔药亦是没得买的。
想到这,他的眼中顿时划过了一抹流光,手指不由蜷进手掌之中,手背上青筋暴露。
“为何不行?此物既不涉及国事又不涉及隐晦,为何不能看一看?既然你我关系已经突破了防线,彼此的想法自然要有所了解,不然如何同心同德?怎么,难道你还想对我有所隐瞒吗?”
素珍侃侃而谈,话语间含笑不已。姬墨谦不语,而后紧紧盯着她的动作,眼神如炬。
“行了,坐下吧。我稍后就来。”
素珍拍了拍胸前的手札,眸子里闪过一抹得意,而后朝里间,准备去调整一下衣带再来和姬墨谦说话。
谁知才刚进屋子,脚下顿时被什么绊了一下,身子顿时朝地面而去。而怀中那本手札顿时滑落了出来,跌向地面。
素珍惊叫不迭,觉得自己这回肯定得被摔得死去活来,不由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然而,预期之内的疼痛并没有降临,一股强烈的力道令她重新又掌握了平衡。
她睁开眼眸子,随即看到不远处的姬墨谦将那手札放进了衣襟里,那胆战心惊的小心脏顿时又是一凛。
“珍儿,你没事吧?”
姬墨谦将手札安顿好,然后看向一脸呆怔的素珍,随即走过来,关切地问道。见素珍不语,脸色甚是难看,一时间竟有些慌了手脚。
“我没事,就是心里有些难受罢了。”
素珍不由低声说道,而后用手捂住眼睛,声音有些哽咽。
“想不到为了一本手札,你居然出招绊我。那里面究竟是有什么,让你都不顾我的安危了?”
素珍越说越伤心,顿时唏嘘不已。两只手不由伸出,捂住了脸颊,声音伤心欲绝。
姬墨谦看着素珍哀伤不已的样子,眉目间的理智再次消弭,整个人站在原地却是有些不知所措。
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何要让珍儿如此不开心?不就是一个册子吗?看看不就好了?自己这回可真是大错特错了!
姬墨谦如此想着,心头顿时一阵绞痛。虽然面色如常,但内心已经翻江倒海,神智尽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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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摇曳,室内一派温馨。
桌子前,素珍撑着头,听着姬墨谦口中朗朗的读书声,眉宇间竟是笑意。
“追女者,分析其性乃首要。适当满足,因地制宜,甚是重要……”
姬墨谦捧着手札,沉声念道,虽然一脸不情愿,却还是出声念着。
“这凤二爷,可真是个中翘楚啊。”
一个章节刚刚结束,素珍不由插嘴道,眉梢微微一挑:
“还真别说,他这手扎里的内容几乎条条中的。女子的一切都是尽收眼底的。若是你拿着这一本,只怕世上所有的女子都是在劫难逃的。”
素珍微微调整了一下身子的姿势,然后看着姬墨谦,径自说道。
“那有何用?”
姬墨谦默默翻页,头也没抬,但嘴里却低语道:
“对本王而言,能对你让一人有用,就足矣了。”说完,手中的页数便翻到了新的章节上,清了清嗓子,而后继续念道。
素珍盯着他认真的面容,心头不由一暖,而后将手悄悄放到姬墨谦的手上,那彻骨的冰冷令她不由打了个冷战。
“别念了。”她适应了一会儿,便好了不少。随即便摇了摇他的手臂,而后对他说道:“随我走,去个地方。”
姬墨谦眸光一闪,口中的话语戛然而止,手中的小札因为素珍的拉扯而掉落在地。
*****
溪流湍急,点点星光坠落其上,而后便碎裂开来,潺潺而去。
夜风拂过树木幢幢,花影叠叠,空中流淌着馥郁芬芳的气息,醉人不休。
“来,就是这边。”
素珍停下步子,然后转头看向一旁的姬墨谦,笑容婉转而动人。
姬墨谦默然不语,而后伫立在原地,望着身子另一旁的那棵随风而舞的木槿树,眼底扬起一抹氤氲的柔和。
“来,把你的荷包给我。”
素珍站在树下,而后伸朝他要荷包。姬墨谦眼眸如灿星,立刻将荷包放到素珍的手上,眼神炯炯。
素珍接过那荷包,然后松开绸带,用力挥动。顿时,期间的花瓣就从荷包中倾洒而出,随风而逝,而后坠落在地。
她将荷包中的花瓣尽数清整之后,便走到木槿树下,挽起布裙衣摆和袖口,径自跃上了树干。
“珍儿!”
姬墨谦神色一凛,急忙上前拉住她。
“有什么要摘的告诉本王不就好了,不必攀爬。本王替你摘。”
说完,便跃跃欲试准备施展轻功。
“你给我摘还有什么意义?你千万莫插手,这事得我自己办。”
素珍拦住他,急切地说道,手中力道不敢有丝毫放松。
第二百二十九章 意外亲近,不容有丝毫闪失
花瓣红粉交错,随着树枝的摇撼而纷纷坠落,在夜空中闪着淡淡的光,倒也显出一番别样的情致。
素珍伸手攀住枝桠,脚下的步子小心翼翼地在树干上活动。很快,就停在一处可以驻足的地方,背脊倚在树干上,然后抬头去望那缤纷的锦簇万千。
姬墨谦在她下方,紧紧凝着她的一举一动,眉头蹙得有些紧致,脚下的动作已经做好蓄势待发的准备。
素珍仔细盯了一会儿那花丛,眼神忽然一亮,而后便探身过去采撷。而就在这时,树下发出一声倒吸凉气的声音,令她不由将目光投向下方,而后眉目间显出一抹无奈。
“我说你,能不能别那么紧张。我只是摘个花而已,不是去上刀山下火海。而且我还是个健壮的村妇,比这劳苦危险的事情我都在做,而且每日都在做,所以还是收起你的担忧罢。”
她说道,然后做了一个让他宽心的动作。而后便将手伸向那花丛。
姬墨谦眼神一沉,表情隐没在暗色之中,散着灼灼的光芒。
“既然如此,本王明日给你拨一批子人来帮你,不然本王的心每日都得悬着,什么事都做不了了,满脑子都是你了。”
半晌,他冷冷地说道,自鼻尖狠狠哼出一声。
素珍手中的动作不由一滞,而后继续动作。但脸上不由发热,心跳不由有些紊乱。
这人,怎么可以如此堂而皇之地说出这样一番肉麻兮兮的话语,简直太奇葩了!幸好此时是在夜里,不然若是在青天白日之下,只怕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了。
想到这,她的肩膀不由发起丝丝颤动,夜风一过,背脊竟散出一抹冰凉。
一直处于高度警戒状态的姬墨谦看出素珍在树上的异样,以为她是不舒服了,神色立刻一紧,而后就准备跃身而上。
素珍刚将采好的花枝放进那荷包里,身后顿时就传来一阵厉风。她还没回过头,腰肢就被人猛地一揽,而后身子迅速下落。
“喂!你这好端端地,发什么疯……啊!”
***
惊叫声在夜色里突兀而起,木槿树震颤不已,花瓣缤纷而落。
疾风入耳,突如其来的失重感令素珍叫喊出声,下意识地抓紧姬墨谦的衣襟,好似抓住了一只救命稻草。
姬墨谦回应给她的则是一个散着冷列清香的怀抱,虽冰冷刺骨,但却结实紧致,无形中给了人一种无形的安全感。
素珍一时间有些晕眩,整个人沉溺其中,大脑竟有些空白,呼吸亦有些困难。
然而这样的昏眩并没有持续多久,两人纷纷落地,失重的感觉立刻消失殆尽。
素珍消散在风中的意识渐渐回归,眼神不由有了焦距,与此同时,她狠狠推了一把姬墨谦,自己径自从他怀里跳了出来。
“你干什么啊!在下面等我一会儿不就好了,为什么要出这么多的幺蛾子啊!”
素珍有些气急败坏,瞪着不远处的姬墨谦,整个人都有些抓狂。
“我就是上去采个花,不是去上战场,怎么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啊!”
姬墨谦也渐渐醒过神来,发现自个确实是做的有些过火,一时间脸上也闪过些许的尴尬。
是啊,自己这担心的确是有些过头了。但是,自己就是忍不住啊,他可是不能让自己心上的女子遭受星点的危险,哪怕是一丁点,他都觉得无法负荷。
素珍见他始终不语,只是静默地站在那里,面沉如水,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径自转身,然后准备离开。
结果脚下的步子还没挪动,手腕就被人拉住,动弹不得。
她回头,男子那漆黑如墨的眸子顿时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令她的心不由咯噔了一下,而后大脑一片空白。
“有危险,本王怕你有闪失。”姬墨谦紧紧拉着她的手腕,一字一顿地说着,“别做让本王担心的事情,好吗?”
说完,便紧紧凝着素珍那微微呆怔的眼睛,不由拉近与素珍的距离。
素珍看着那双洋溢着不安的眼睛,此刻全部倒映着自己的影子,心中不由一凛,整个人不由屏息。
“傻子,爬个树而已,能有什么闪失。”
素珍看着他认真地不能再认真的表情,不由低声斥道。与此同时,一抹暖意渗入心房,令她通体都是暖洋洋的。
从来没有一个男子,会如此害怕失去她,会如此非她不可。
这样全心全意的倾注,她从来都没有体会过,甚至都从来不敢奢求,甚至从不敢相信。而今,却如此活灵活现地出现在她的面前,令她想要不相信都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