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月任他刷了自己一下,没什么力气不大疼,他端出高僧的架子,嘴上却道,“施主,你害得贫僧破了戒,贫僧都没有责备你,你竟还好意思打人,这是何道理?”
“扯你娘的犊子!你他妈就装吧!占了老子便宜还卖乖!你个秃驴够阴险啊!”傅恒都快气的出窍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还好意思倒打一耙。
“你昨晚不是说,便是贫僧没了头发,也会好好安置贫僧的吗?怎么现在又想要反悔了不成?”无月皱眉,他的表情有些无辜,倒像是傅恒负了他一般。
“滚!你明知道我当时神志不清,难不成你还真想要我负责?你一个和尚六根不净,还强了我一个男子,怎么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
傅恒懒得再和他一般见识,当即翻身下床,那双操劳过度的腿直发抖,那些粘稠的液体顺着大腿流下来,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差点屈膝跪下去。无月手快抱住了他:“小心点。”
“别碰我!”肌肤相贴,两人都被激的一颤,傅恒咬着牙推他,当然手劲没他大,推不动,甩手又给了和尚一巴掌,“滚开!”
无月摸摸被打的地方,把着他的腰走到柜子边,拉开取了两件僧袍出来,贴心的打开其中一件披到了他的身上,又按着他坐到床上,“你莫要乱动,贫僧去给你取些水来。”
他自己也穿好了衣服,但还是眼热的看着那具被僧袍遮挡住的身子,陡然又想到那销魂入骨的滋味,心头潋滟荡漾,竟还弯起了眼睛浅笑了出来。
傅恒时时刻刻盯着他,见他色眯眯的瞅着自己笑,登时拎起床上的枕头砸了过去,“我叫你笑!你个臭不要脸的色和尚!给我滚出去!”
那枕头没砸到无月身上,他伸手接住了,放到床边,未说一话,转身走出去,傅恒憋屈的不行,亏他还以为和一个妹子共度春宵了,没想到竟然被个和尚给上了,对方还强词夺理指责自己,妈的,他上辈子到底是挖了人家的祖坟还是去杀人了,什么烂事儿都给他碰上了。
未几,无月端着水进来,傅恒冷眼看他忙活,“你身上不大利索,贫僧给你擦一下吧。”
他边说边拿着浸湿的毛巾走过来,傅恒一下子抓紧身上的袍子,“滚出去!我自己来,”笑话,真让他来,到时候还不得又是自己遭罪。
无月面上悲喜不露,伸手在他身上一点,就轻松的让其没法动了,顺理成章的拉开他的手,解开袍子,寸寸轻擦。
“……”他怎么给忘了!在这个世界他是有武功的,虽说没无月厉害,但是也可以还手啊,这秃驴下手这么快,他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傅恒的身上全是伤,元启帝下手十分狠,只留了他一口气在,无月的手不敢下的太重,只留了蜻蜓点水的力道,“施主伤的厉害,疼的话就叫出来吧。”
“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现在还假装什么好人?我告诉你,大可不必在我这里装什么君子,你这和尚我早就看透了,”傅恒敞开天窗说亮话,这和尚宅心仁厚的模样叫他看的生厌,他烦极了那假模假样的善良,坏事都做尽了,何必再如此姿态。
无月将他收拾干净,用被子盖好,才解了穴道,“贫僧没说自己是君子,施主别为这个置气了,你昨日劳累过度,还是在睡上一觉吧。”
“……滚!给我滚!”他要是在这里再待下去,肯定会被无月气死,这种事他还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挂在嘴边,他一个和尚也不害臊。
无月瞧他急躁成这样,便转了话题,“施主莫气,贫僧没有其他意思,对了,施主可想要见见你的父母?”
他的父母?傅大少爷的父母还在狱中,他差点给忘了,是得去看看。
“你会那么好心?我可还记得你用我爹娘的性命逼迫我去刺杀元启帝的。”
无月宝象庄严的脸有一丝悲凉飞过,他收敛着眼睛,竖起手上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又道,“贫僧不说谎,施主可以放下戒心。”
那声阿弥陀佛恶心到了傅恒,都沾了色的和尚还口称佛,果然皮厚,“假和尚一个,都破戒了,还一口一个阿弥陀佛,我都替佛祖感到丢人。”
他也就是想要酸酸无月,当然不知道话里也把自己带进去了,无月不着恼,唇畔带笑,“施主说的是,贫僧破了戒,确实当不得和尚了,待贫僧还俗之后,施主可得好好想想怎么安置贫僧。”
傅恒一讪,是不是自己穿了几个世界都把无月的性格给忘了,他记得无月不是个喜欢逮着事情不放的人,现在又不是他走的剧情,他一时还真不好下定论。
“我要睡觉了,你给我出去!”
“施主难道忘了?这间屋子是贫僧的,你让亲贫僧去哪儿?”
“……”翻身拿背对着无月,他再废话就是驴,穿了几个世界,连和尚说话都能这么噎人了,世道真是变了。
他不知道,此时无月看着他的眼里充满了爱意和失而复得的喜悦。
第75章 过渡章2
睡到半夜时,无月拍醒了傅恒,提着他溜出了房间,傅恒迷糊间已出了宫,夜行千里竟如此容易,天将拂晓,他们停在了一间简陋的茅屋前,此时傅恒也豁然清醒,他捂着落枕的脖子,“和尚,你带我到此有何目的?”
无月不接话,他走到那木门前,敲了敲,“傅施主,贫僧带了傅小施主过来。”
那门便应声而开,傅尹和傅夫人出现在他们面前,他微张着嘴巴,“爹,娘——”
一切都不对了,无月怎会放他们在这里,按照当初的剧情傅尹夫妇不是该被关进了大牢中吗?如何变成这样?
“阿恒,没事就好,”傅夫人上下细细检查了一番,没什么大的问题,放心了。
站在无月身旁的傅尹也欣慰,他双手并做一起,对无月行了一礼,“多谢大师救我一家于水火。”
“傅施主不必多礼,叫贫僧无月即可,这本就是贫僧的过错,贫僧也是为了将功折过,”无月侧身避到一边,没有受礼,他那双莲目隐了悲悯,愧歉遍布,夹杂着一些青涩,傅尹也才瞧出来他不过就是个比傅恒大了几岁的青年。
所以说现在都乱了套了?所以说无月这混蛋救了他一家?可这和之前不一样啊,为什么都不按套路走?不会是有阴谋吧。
“虚伪!”
傅尹朝他额头敲了一下,“兔崽子几天没见又开始皮痒了是不是?要不是无月,我们一家可没这么容易救逃出来,你给我说话注意点!”
无月垂目,眼底笑意浮现,脸上的纹路都是上扬的,沾染了俗世的烟火气,傅恒看的出来,两步走到他身边,“你又想要干什么?”
“贫僧断不会有小动作的,施主可放心,”他浅露笑容,眼里含宠。
傅恒被他看的头皮发麻,倒也不怂,凶巴巴的瞪他,“嘁!谁信!”
傅夫人看他们不对付,虽不知道两人之间的情况,但还是出声缓和,“小儿无状,无月莫怪。”
“女施主客气了,傅小施主天真可爱,贫僧很是想要亲近,”他笑中含蜜,看着她竟颇有尊敬之意,全无国师的架子,“时候不早了,贫僧该回去了。”
“无月慢走,”傅尹和傅夫人点头,此次一别,不知何年才能再相见。
无月扬唇,他的目光落到了傅恒的面上,深邃棉柔,像是要把他刻进骨髓里,“施主保重。”
天边的霞光渐显,无月的脸度上了一层光辉,圣洁美好,傅恒内心咯噔一声,他不愿承认自己在这一刻有点软化,和尚是真的想要放了他们,那他还有什么可气的,立场不同,如何叫别人附和自己,无月私放他们,到时被嬴黎发现了,还得有一顿折腾,“唔。”
无月哑声失笑,踏着步子消失在雾气中,此去他可谓当真无悔了,暂别一世,那人的心里必会没了芥蒂,他该知足了。
系统恰时出声,“宿主准备,世界更替!”
转眼间,他就落到了一处庭院之中,傅尹夫妇和其他事物都不见了,他脱离了那个世界。
这院子很熟悉,他回想一下,便确定这不就是那言珂的府邸吗?搞什么!系统这家伙是失心疯了吗?言珂那个畜生他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他的兽行,现在是闹哪样?不会还要让他再来一次吧?
“系统!你就是报复老子!你给我等着!回去了我就把你拆了!”
躲在角落里的系统缩着脑袋,委屈的要命,大哥,真不是它干的,这一切都是主系统指派的,它也不想啊,它是不是得准备一下自己的棺材了?
他得不到系统的回声,索然无味的在院中乱走,这院子里的布局没有多大的改动,他很快就找到了言珂的卧房,里面的灯还亮着,窗户也是开着的,他没敢靠的太近,不过寻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瞅清了房里的情形。
那窗里端端正正的坐着一个五六岁的男童,抓着一只笔边写边打瞌睡,实在熬不住了一头撞到桌子上,傅恒这个地方都能听到咚的一声,这么大点的孩子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
那孩子果然如他所料,疼的哭出来,泪眼汪汪的侧着头看旁边,傅恒看不到那个人,那窗户不大,他只听男童憋着哭腔嗫嚅着,“阿,阿爹,我,我疼。”
“言珂,不要和我讨娇,今天晚上的大字写不完不准睡觉!”
卧,卧槽!言珂!傅恒懵住,这五六岁的孩子是言珂?他往那屋子悄悄走近了些,看清那孩子的样貌,确实是一个缩小版的言珂,那现在他是穿到言珂幼时了,乖乖,突然一身轻有没有?小言珂他害怕什么?
经刚刚一撞,言珂的额前肿了起来,他没有再喊疼,小嘴抿的很紧,捏着笔继续写。
房门忽然开了,同言珂有七八分相似的男人走出来,傅恒不想他会出来,大喇喇的站在近前的一棵海棠树下,是个眼睛不瞎的都能一下子看到,不过言老爹却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经过了。
傅恒傻掉,他往身上查看,这么明显的人竟然没看到,这言老爹不会是个瞎子吧?瞧他脚步稳健也不像是瞎子。
管那么多,等男人走远了,他又探头去看屋子里面的小人,那孩子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思虑片刻,言老爹约莫是不回来了,便轻声轻气的走到了窗边,桌上摆着的白纸写满了字,男童握着笔的小手磨的通红,没想到言珂有一个这么严厉的爹,那怎么还长歪了?
正想着,身后有有脚步声,他回眸就与那双黑如浓墨的眼对视上,傅恒心惊胆战的,夜闯管宅,被抓到了可是要关进大牢的。
只是他的害怕可能是多余的,因为言老爹就没看他,端着盆子进了屋,直接将他无视了。
他看不见自己,那是不是说,自己现在进去也不会有事,既想既做,傅恒跟着男人进屋,倒真的没关系,他秒懂,系统这货送他来这个世界,其实就是想要让他作为一个旁观者来目睹一些事情。
言老爹抱起了小言珂,给他解了外衫,随后极轻的放到床上,那孩子头上的包肿的老高,男人刚正的脸破了一丝表情,心疼流露出来,他绞干帕子,轻微的覆着,大手摸着孩子的半边脸,不知想到了什么,红了眼圈。
蓦地景象又变了,昼夜更替不断,停下来再看,他站到了一个秋千旁边,那上面坐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纤弱如柳,是幼时的言禾,言老爹拉着秋千的绳索来回小幅度的摇晃,面上宠溺,和面对言珂时的截然相反。
“阿爹!你再摇高一点!”
“阿禾乖,摇的太高会摔倒,”言老爹无奈道,傅恒一眼就能看出他的纵容,这个男人对自己的一双儿女的教育方式完全不同,一面是对言珂冷血政策,一面对言禾确实宠上了天,委实搞不懂。
“阿爹……”
老奴领着已有七八岁的言珂走了进来,他小小的身体背着一个书袋,里面不知道放了多少书,脊梁都被压的有点驼,他疲劳的任老奴将自己身上的书袋拿走,他的阿爹将言禾抱下了秋千,可她却很不高兴用小脚踢着,嘴里叫嚷着还要再玩一会儿,阿爹却是嗔怪的捏着她的小鼻子,带着她走了。
傅恒坐上了秋千,小言珂从头到尾都追随着言老爹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了,他默默转首,那个秋千还在摇动,他怯怯的走过去,小手摸上了秋千。
傅恒一时还不太适应现在的状态,小言珂的那只小手穿过他的身体摸到木板上,卷长的睫毛覆在他的眼睛上,傅恒离的这么近,也没看出那里面含了一些什么东西。
倏忽之间,一滴泪滚落了下来,接着那泪水便如大雨倾盆而下,他的小身体抽泣的抖动,瞧着可怜极了。
正面看着小言珂哭成这样,傅恒心情很复杂,若是站在自己面前的是成年的言珂,他肯定一点同情心都没有,然而这只是个孩子,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心不对他产生怜惜。
第76章 过渡章3
小孩哭泣时一点声响都没发出,傅恒的手不自觉的伸过,然而却无法摸到那孩子的脸,他的手穿了过去,他忘了他不过是个旁观者。
景象又发生变化,傅恒摇晃着脑袋,他有点晕,待这阵晕眩过了,他本人就站到了灵堂前,稍大一点的言珂和言禾跪在灵位前,这么说来,言老爹竟去世了。
言珂麻木的烧着纸钱,他的小脸上泪都结了印,嘴唇干的脱皮,快虚脱的情况,而言禾此时哭的几近昏倒,才多大的孩子,无论是谁的父母离世都会悲痛欲绝。
“阿禾!”
傅恒欲接住小女孩,他又一次无能为力,小姑娘的身子根本不可能碰到他的手,越空而去,还是言珂拉住了她。
“阿禾……”
言珂小少年小心翼翼的叫着昏睡的小人,他吓到了,他的阿爹已经离开了他,他不想再失去妹妹。
只可惜他没有得到反应,小姑娘的脸苍白中隐约着灰暗,呼吸轻微,傅恒一看,便知她的心衰犯了,虽然知道言禾不会死,可他这心里也古怪的焦急不安。
言珂的手指巍巍颤颤的放到了她的鼻子下面,微薄的气流流动,他陡然一口气松下来,倏地抱着言禾痛哭出声,沉重压抑,无助的好似被母兽抛弃的幼兽。
傅恒的心被扎疼,十岁丧父,母亲早早离世,对一个才十岁大的孩子来说,简直就是毁灭性的伤害,他不是圣父,但他也不是石头,面对一个即将背负着重担的孩子,他竟对成年时期的言珂恨不起来了,经历过这些的人,能够良善到哪里去?
言珂十五岁的时候,亲自将言禾送进了落鹤山谷中,傅恒跟着他们一道进了山,他们曾经居住的地方在多年以前也只是个荒无人烟的空地,孤零零的小院子在这谷中空寂寞落,那棵生长茂盛的大梨树不见影。
言禾很懂事,乖乖的跟着言珂,至此都没多说一句话,她还小,小脸蛋垂泪,但却倔强的绞着唇,未说一词。
“阿禾,哥哥有时间会过来看你的,别怕,”言珂温和的摸着她的头,领着她进了院子,他的身上没了一点少年味,眉目尚未张开,可稚气却无,年少老成大抵就是他这样吧。
言老爹死后,他对言禾千依百顺,亲自照料,不假他人手,说是兄妹却更其父女,送言禾进谷,一早就是他的计划,他将这个小院子规划的很好,排排房屋,花草沿着院栏生长,秋千架摇动,竹椅几只,就是缺少了人气,傅恒在长着大梨树的那处看到了一颗细细的小树,发了几片叶子,在风中瑟瑟,将来那强盛的生命力这会儿一点也看不出来。
下山时,言珂走的缓慢,夕阳西斜,这是言禾第一次离开他生活,也是他希望的。
傍晚的山间草丛蛙声成片,怅然适意,言珂行到半山腰,那里有一条溪流,余晖撒了满河,青翠的灯芯草摇曳,淡香盈袖。
那片灯芯草长势甚好,零星的萤火虫都被香味吸引过来,言珂观赏了片刻,正要离开,就听到草丛中断断续续的婴儿哭声,傅恒知道,阿灯出现了。
言珂将那婴儿抱出来,团子一般大小,瘦的皮包骨头,连哭出来的声音都没多大,像是饿的狠了,谁家的孩子不是宝,被丢弃的孩子又何其无辜,他兜着婴儿继续往山下走。
傅恒神色难堪,言珂抱养了阿灯,在最初会不会有一点的善意,出了将阿灯当做工具有没有一点后悔之心?他看不到言珂的内心世界,但却宁愿相信他是将阿灯当成自己的家人的,言珂如何丧心病狂他都知道,但这念头却也是他的一点希望。